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被捞起的希达[尼罗河女儿] 作者:桐阁鹤阙 文案: 如果伊兹密这个悲催男二从海里捞起的不是尼罗河女儿会怎么样?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高武力值的平胸妹子掉进尼罗河女儿的世界,被伊兹密王子从海里捞起来,在古代求生的有爱故事。 &&&&&&&&&&&&&&&&&&&&&&&&&&&&&&&&&&&&&&&&& 尼罗河女儿跑了—— 伊兹密从海里捞人 希达在海里游泳 当两个时空交错 不可思议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做我的奴隶吧,献上你的忠诚,王子说 不好意思,你捞错人了,我要回家,希达说 其实本文和原著关系不大,完全没看过也可以跳坑哦,会写明白点不影响理解,可以当做穿越古代西亚的历险故事看。欢迎跳坑,欢迎暖场,喜欢的亲不要忘记顺手收藏一个哦( ̄▽ ̄)~* 内容标签:少女漫 异国奇缘 乔装改扮 爱情战争 搜索关键字:主角:希达 ┃ 配角:。。。 ┃ 其它:。。。 ==================   ☆、  第一章 捞起的黄金女孩      “王子!王子!尼罗河的女儿不见了!”   “这边没有!”“这边也没有!”   伊兹密单膝跪地查看地上的痕迹,“一个女人的脚步,肩上又有被我鞭打的伤痕,陆路肯定是走不通的。”   “是海路!一队人跟我往海边去,一定要抓回他们!”他高声呼令到。   ……   希达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着,身体尽情舒展开,海水包裹着她的身体,给她自由和抚慰。喧闹的沙滩越来越远,她懒得回头看,陆飞那个渣男和自己曾经的闺蜜肯定在一起腻歪,今天是班级活动,她可不想成为全班的同情对象。   马上毕业了还整出这点破事,想到这希达忍不住就冒火,深吸一口气往水下猛地一钻。   澄澈的海水下,光线变得破碎而璀璨,如梦似幻。   海洋似乎能隔绝一切尘世的烦恼与苦痛,希达浮出水面,轻轻舒口气。   突然,她注意到不远处有个女孩子,金色头发,长裙子,似乎在挣扎着往前游。   难道是溺水了?希达心中一凛。   左右望了望,再没有旁人了,顾不得太多,她噗通一声往那边游去。   那女孩子也看到了她,谁曾想,竟是满脸的惊惶,连嘴唇都颤动起来,加快了手脚不管不顾地往水里钻去。   希达莫名,但也来不及多想,那女孩子的状态很不对劲,她赶忙潜入水中追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惊吓,那女孩子速度更快了,绕过一块礁石不见了身影。   希达心里也火了,自己又不是坏人,她这样避之如蛇蝎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正待一鼓作气追上去,突然,一片阴影投影到她身上,往上看竟然是一艘船,还有乱哄哄嘈杂的说话声音,根本听不清。   还没来得及上去一探究竟,铺天盖地般,一张硕大的渔网沉甸甸地就向她压来。   如果海里能说话,希达一定会蹦一句国骂出来。这群疯子想干什么,就算让自己上去也用不上这种阵势吧,她又不是小美人鱼。   她赶紧调转方向努力蹬腿想要逃脱这张网的范围,很可惜,对方似乎是个捕鱼好手,尽管不住地挣扎,把手脚都勒痛了,她还是被暴露在阳光下,重重甩到了甲板上。   希达被撞得七晕八素的,好不容易抬起头,立马瞪圆了眼睛,她都看到了什么?   一群异装癖男人,还是外国人!   好歹大小也是个景区,怎么工作人员也不管管,竟然让一群异装变态在海里捞游客玩?希达马上下定决心要去投诉。   他们中间带头的是一个高大的青年人,茶色眼眸,银色长发,虽然穿着怪异但不减他的迷人。只是,他似乎很生气,眼中尽是阴沉与审视。   你愤怒个头,被捞起来的我才有资格愤怒吧,希达翻个白眼,气冲冲说到:“快点把我放出来!”   那人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身上散发出一股威严的气息,对着旁边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然后,旁边像是小头目的人一挥手,马上就有几个人上来把希达扛起。   希达着急了,“唉,你们不会说中文么?中文?那English,English?help!wait!”   她被放在了船的一个角落里,便没有人再搭理她了,之前那个年轻人站在船头望着大海像是找什么东西一般。   喊的时间一长,希达也放弃努力了,她算是看明白了那些人真的听不懂中国话,连她喊“再不放我就祝你们下半身不遂”时都没有人理她。   混蛋,明明劈腿的是陆飞,为什么倒霉的是她?   “王子殿下,恐怕尼罗河女儿已经逃走了。”   “可恶,留下一队人继续搜寻,再派队人到岸上搜捕,余下的跟我回去。”伊兹密面色凌厉,“对了,刚刚那个人打扮举止怪异,出现的又巧合,恐怕逃不了关系,把他带到我宫殿,我要亲自审问他。”   由于埃及船队逼近,王城内已经戒严起来,士兵们都已经穿上铠甲手拿武器。伊兹密步子迈得极大,袍子在身后飘扬,向着议事厅走去。   “什么,你是说你把尼罗河女儿给放跑了?”比泰多王原本愉悦的脸垮下来。   “这回是我疏忽大意了。”伊兹密的脸铁青。   “真是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有了她埃及何愁。如今尼罗河女儿被埃及人夺了回去岂不是长了他们的气焰?”   “父王放心,埃及人主要目的就是带回尼罗河女儿,这里是我们的地方他们不敢久留,应该稍后就会退兵,日后我一定会把尼罗河女儿重新夺回来。”伊兹密斩钉截铁道。   伊兹密揉了揉额角,刚到他宫殿门前,转角处一个利落的身影猛然冲出。   “王子——”身边的侍卫立刻拔刀护过来。   那人猛然刹住脚步,抬起头惊惧又戒备地看着他们。   “是从海里抓回来那人。”伊兹密眯了眯眼睛。他还是原来那身打扮,赤着脚踩在地砖上,深色地面显得皮肤很白。   后面一群人追上来,领头的看见伊兹密很是惊惶,“殿下恕罪,我们马上把人捉回去。”   看见后面的人逼近,希达仿佛被逼到了绝境,眼看着就要坠入悬崖,自从自己被他们捞起来,仿佛掉进了一个庞大的一环接一环的圈套,不认识的异国人,听不懂的语言,壮丽的宫殿,身披长裙的女人,似乎,世界已经变得不一样起来。她来不及想,也不敢多想。   不管怎么样,这里不是善处,自己必须出去才行,希达用力捏紧了拳,中间那人,应该就是他们的头了吧,若是能……   伊兹密饶有兴味地看着中间那人面上变换莫测的神情,好像刚长出牙初涉险境的小兽,他猛然跃起竟是直直的往自己扑来,这是想要挟持自己么。   显然,伊兹密身边的侍卫无论是反应还是力气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希达这一击甚至没有碰到伊兹密的袍子,只能咬牙退回来。   一只粗壮的大手袭过来,她用力抓紧反身一扭,顺势转身横腿扫过身侧两人。   看来这人身手不错,招式虽然没有见过但都十分凌厉,看他长相打扮难道是从远方异国来的?伊兹密仔细盯着中间那人,看得出来,他已经有点应付不过来了,动作略有迟缓,身上也有几道血痕。   “不要伤到他,要活捉。”伊兹密说到,也许,今天漏掉了大鱼,但也有个小小的补偿呢。   希达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好像突然改变了策略,不再硬来而是慢慢消磨她的力气,但最终,她还是失败了,不知道被谁绊了一跤,然后,粗粗的绳子一圈又一圈把她捆了个结实。   一双华丽的靴子落在她眼前,是那个有茶色眼睛的年轻人。   伊兹密半蹲下身子,望着那双点着怒火的黑色眼睛,宣布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奴隶,对我献上你的忠诚,我将赐给你荣耀和财富。”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了,能收到评论的话就是我最大的动力了喔,请多指教------   ☆、第二章 被烙下的印迹(捉bug)   “以后你就是我的奴隶,对我献上你的忠诚,我将赐给你荣耀和财富。”   瞳孔微缩,希达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尽管听不懂,但她的每一个细胞都本能地戒备起来。之前几眼略过,只是知道他长得很英俊,如今他就这样站在眼前,希达才发现,英俊这样肤浅的词语实在是不应该用在这个男人身上,容貌只是他周身所有令人叹服的气质的装饰罢了,他就是古老传说所描绘出的图卷里那位让人忍不住堆砌起赞美之词的王子。   威严、高贵、强大,这是希达最先想到的词语,但,也很危险。   自己被人监(禁)了。   希达蜷缩着身体缩在囚室的角落里,屋子很小,除了一个方便用的木桶别无他物,空荡荡的土砖地在夜里透出格外的阴冷。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这是把她扔进来的时候一起甩进来的,好像一件加长的短袖,中间有根腰带,料子很粗糙,是微微泛黄的白色。因为没有其它衣物,她索性把它直接套在了泳衣外面。   她抬起头,透过小窗户的栅栏可以看见外面正挂着一轮满月,皎洁的月光温柔又澄澈,整个夜空干净的近乎透明,铺满了粼粼星光——这绝不是那个她熟悉的看了二十年的夜空。   微微挪动一下腿,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呼啸而来,在脚踝上,正盘踞着一个狰狞的伤痕,不大,好像是一个奇怪的符号。希达烦躁地转过脸去,这是刚被抓回来时那个男人亲手用烧红的铁块烙上去的,每次回想起当时的情境,希达都是一阵颤栗,那个烙印,似乎透过肌肤,直直地就烙在自己心口上,怎么也抹不去痕迹。   “这么说,他是个异邦人?”伊兹密转了转手中的酒杯。   “是的,王子殿下,找来了几位有见识的商人,不仅是我们的语言,周围任何国家的语言他都听不懂。”底下的人低着头恭谨答道。   “一个出现在王宫附近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异邦人——那他那天使出的那些招式呢?有人认得么?”   “并没有。”似乎想到了什么,答话的人微微一顿,“王子殿下,这个人来历不明,放在您身边实在是危险啊。”   伊兹密勾起唇角,摇摇头,“越是凶猛的猛兽,驯服之后越是忠心。你说是么,路卡?”   “殿下,您的智慧无人能及。”角落里,一个身影半跪,倾下身子。   “路卡,我要派你到埃及去,接近尼罗河的女儿,保护她,然后将她带给我,她会成为我的王妃,她的智慧将会庇佑比泰多。”   “遵命,殿下——”   希达已经被饿了五天了,除了清水,她什么也得不到,也没有人来看她,好像被世界独自遗忘在角落里。   好冷,好饿,真的好想回家呀,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到尘土里。   这应该就是穿越了吧,躺在地上,她模模糊糊地想着,可是为什么会是她呢?她这么普通,没有离奇的身世,没有绝世的容颜,没有天赋异禀的才华,一路波澜不惊地长大——凭什么要让她遇上呢?贼老天,就算要穿越也应该是那个劈腿的路飞才对,让他过来尝尝这种滋味,想到这,她心中有些愤愤。   不过,自己大概快要死了吧,死了就能回去么?说起来,自己这个穿越者混得还真是凄惨,刚过来就嗝屁了,谁说穿越女人见人爱美男环绕来着?那些绿江写手实在是太天真幼稚了,等自己回去一定要写一本告诉大家真相。   “哒哒——”安静的空间里,希达敏锐地捕捉到了异样的动静,有人来了!   她挣扎着坐起身子,斜靠在墙上。   随从替伊兹密打开了门,瞬间,这间狭小的囚室似乎都被照亮了。   希达冷眼看着走进来的那个男人,还是和几天前一样,华美无暇。心中忍不住的腾腾冒火,她突然就无惧无畏起来,轻飘飘地瞟他一眼,然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伊兹密像是没看到一般,径直走到她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他伸出手,上面是一个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厚实的饼。   刹那间,希达觉得自己的全部心神都被那块饼给抓走了,几乎无法思考,满脑子都在叫嚣着,吃掉它,吃掉它!   不,不行,他肯定不怀好意,希达努力拉回一丝理智,可是——那个饼看上去真的很好吃,真的好像要。希达看不见,现在她的眼睛都是直勾勾的。   伊兹密晃了晃手上的饼,唇角一抹略有略无的笑意。   终于,希达攀着墙慢慢支起身子,颤颤巍巍向前迈出一小步。伊兹密也不出声催她,只安静地站在前方凝视着。   一步,两步,三步,马上就能到了。   突然,伊兹密把手抬高,希达不明所以地愣愣看着他。   伊兹密指着自己,双唇淌出一道醇厚的男声,“主人。”   希达有些懵懂,不确定地模仿着,“主人?”   伊兹密含笑,如秋月清风,“没错,主人,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仔细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设定尼罗河女儿的世界作为女主所在世界的古代的真实存在,而不是一本书,也就是说对于女主来说是真的穿越到了古代。   因为我觉得如果知道自己是穿越到一部漫画里,可能因为不真实而无法认真地对待那里的人和事。   以上~   ☆、第三章 沙漠之夜   希达上中学的时候也曾经当过一位忧郁的文艺少女,读过《撒哈拉叉叉》之后对沙漠总是抱了很大的好感与神往之情,那一望无际的沙尘之下埋藏了怎样的故事?澄澈的星空下是否会走出一个神秘的异国王子?   现在——   王子是有了,但一点点都不美好。   希达抬起头,伊兹密正高高坐在骆驼上,宽大的罩袍遮盖了他的背影。   来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连猜带比划,希达勉强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词句,像是“吃饭”、“喝水”、“休息”之类的。断断续续的她拼凑出一点信息,这里是一个叫比泰多的地方,抓她的人是比泰多的王子,至于什么年份,自己还在不在地球上统统不详,这也是为什么希达在领悟到“主人”这个词背后的含义之后仍然没有逃跑——举目无依,语言不通,就算她现在被放了也不敢走好不好!说不定死得更快一点。由此可见,这一个多月把希达同学身上最后一点浪漫主义色彩也磨没了,再不敢对穿越女的猪脚光环抱有侥幸之情——不然,在她因为见了王子没有行礼而被王子的奶娘鞭打时,怎么没有帅哥出来救她?   韩信能忍(跨)xia之辱,自己还得留着小命回家用呢,希达宽慰自己。   “希达,要不把东西分我一点?”身侧,基姆轻轻靠过来,一边做了个手势。   “啊,不,不。”希达回过神,赶紧用笨拙的语言拒绝到,“你很多了已经,不能再多了,会累。”   “你真的没关系么?”基姆眼神很是担忧,伊兹密王子的这个新奴隶,身板比他们几乎小一圈,力气也不大,不像传闻中武艺高强的样子啊,他总担心他随时能给背上的大包裹给压趴下。   希达感激的冲他一笑,“真的,不用,我可以的。”这个叫基姆的小伙子真是个好人,一路上帮了她好几次,分行囊的时候也是挑了最轻的给她,她怎么好意思再连累他。   她把行囊用力往上颠了颠,她特别想念她那只旅行用的大登山包,轻轻松松背在身上多潇洒,更可气的是这么重的行囊里没有一件是她的东西,她的全部财产就两套换洗衣服,打了个结系在腰间,至于那套连体游泳衣,因为料子稀奇已经被伊兹密王子强征了去,可能是看她表情可怜,又给了她一块白布,现在化身为她的内衣裤。   打击太多,贴身衣物被人拿去参观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看吧,看吧,看你能研究出个什么来,希达面无表情地想着。   休息的号令传来,希达踉跄着放下包裹,瘫倒在沙子上。   “希达——”但显然,她不会这样轻松就被放过。   “是——主人”不情不愿地喊出这个字眼,希达挪到伊兹密帐篷里。时间仓促,帐篷很简陋,但已经铺上了厚实华贵的毛毯,踩上去舒服极了。   伊兹密正在看一封信,头也不抬伸出手,“把酒杯拿来。”   瞬间,希达感觉自己快要被点爆了,酒杯离他不过一米远,稍微伸长点手就能够到,结果他居然为了这个把自己使唤来?他真以为自己就是他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奴隶了?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也许可以一直默默地承受着某种痛苦,但却往往会在某一时刻被一个动作摧毁。   希达猛然站起身转过身去,突然,她看到了门口侍卫放在一旁的武器,并不精致,粗大笨重,却透出一股慑人的杀气,上面还有暗红的痕迹,那是新鲜血液的痕迹。他们今天遇上一伙抢匪,刚刚干了一票正在得意忘形,把他们当做了普通商人就想下手,结果全部被伊兹密身边的护卫斩杀。她看到了那个被抢匪洗劫的小部落,地已经被染红了,到处是残肢断臂,几个幸存的女人披着衣服凄厉在尸体旁哀嚎——地狱也不过如此罢了。   跨出去,自己会怎么样?即便伊兹密王子放自己走,会有别的强盗匪徒等着自己么?自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沙漠中,或是更惨,沦为暴徒的玩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希达只觉得浑身冰凉。   她沉默的转过身,安静地捧起酒杯放在伊兹密王子手中,带着几不可觉的轻颤。   跨出帐篷,她再也无力掩饰,垂头找了个角落跌坐在地上,眼泪像开了阀一样滚落下来,在她布满灰尘的手臂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以前她少吃一口饭家里都要担心半天,可是如今......   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爸爸妈妈把她如珠似宝地养这么大现在肯定快要急疯了,他们会不会以为自己死了?她会不会永远被遗弃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   想到这里,眼泪流的更凶了。   “希达,你还好么?”基姆澄澈的眼睛正看着她。   “没事。”希达用力抹了一下眼睛。   “你是男人,是勇士,是不能哭的。”基姆认真地说。   希达苦笑一下,指了指自己的教,“没事,脚痛。”这倒是实话,她没有鞋子,只能从自己衣服上撕了两根布条包住,之前没觉得,一停下来就觉得脚板底火烧火燎地疼。   “没事的,我,给你,拿药。”基姆仔细看了一眼她的脚,比划了一下,离开了。   看着基姆的背影,希达再一次赞叹自己隐瞒性别的英明神武。   感谢平胸,感谢短头发,感谢练了十多年的空手道,这些曾经被她男朋友隐隐嫌弃过的特征如今却成了她的护身符,当初他们把她误认为男人,她也就顺水推舟默认了,因为她深知,不管在哪个地方哪个朝代,女人总是比男人要艰难那么一点的,越是落后,越是如此。就像现在,她是一个有武艺傍身的奴隶,被王子收入帐下,虽然艰苦,但至少不用担心沦为哪个人的禁脔。而倘若她是女孩子的身份,恐怕被卖给哪个老头子生孩子就是她的最终归宿了。   “殿下,恕我直言,尼罗河女儿虽然难得,可并不值得您冒如此大的风险潜进埃及,我们比泰多国也有很多美丽聪慧的少女。若是您担心她的智慧会帮助埃及强大起来,直接派人把她杀了就可以了。既然她是尼罗河神的女儿,又怎么会嫁到我们比泰多国呢?”帐篷内,一个身材精壮的中年人不解地问。   “努拉将军,如果我成为埃及的主人呢?尼罗河女儿不是正是依秀达尔女神赐给我的么?”伊兹密轻轻扣了扣手边的小几,“凡是了不起的男人都得配上最美丽的女人,我一直在寻找一个特别的与我相配的女子。尼罗河女儿智慧,善良,有金子般的头发,像初生乳羊般嫩滑的肌肤,清晨露珠一般明亮的眼睛,难道她不应该属于我么?”   伊兹密站起身,望向远方——那是埃及的方向,“这一片广袤富庶的土地,都将是我比泰多的,我会成为了不起的王,尼罗河女儿会成为我宫殿的女主人,为我生下最优秀的继承人。” 作者有话要说:  设定每个民族有自己的语言,但埃及语是一种比较通用的语言,许多人都会,就酱紫   ☆、第四章 锋芒初试      在没有油没有电的时代,赶路总是一件让人煎熬的事情。希达现在才知道,当年军训时候被她们翻来覆去咒骂了几万遍的教官对待她们其实是极温柔的了。   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雷锋董存瑞。   “希达,你一个人在哪里嘟囔什么?”旁边的基姆凑上来。   “刚刚想起家乡几位了不起的人。”   “哦,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把全部财产和精力都奉献给他人,每天都在做好事的人。”   “他必定是位无私的祭祀。”   “另一位以自己的肉身消灭了敌人的据点。”   “哦,他真是位武艺高强的勇士。”基姆肃然起敬。   “......算是吧。”希达轻轻叹口气。   “想必你的家乡也和比泰多一样富饶美丽,有许多让人敬佩的勇士和智者,可是希达,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海里?”基姆问到。   “我不知道,可能是被人贩子打晕了扔过来,又或者是神灵跟我开了一个玩笑?我不知道。”希达喃喃说,“那是一个和这里完全不同的地方,非常好,非常美丽,但我不知道怎么回去。”   基姆安慰她,“没关系的,比泰多同样可以成为你的家,殿下智慧又勇敢,跟着殿下你会得到好前程的,到时候请殿下赐给你一位美丽温柔的妻子生几个可爱的孩子,什么烦恼都会忘掉的。”   不一样的,永远也不可能一样!   她要怎么向他们解释自己曾经从书海和遗迹中飞掠过数万年的人类剪影,怎么解释一个有电有光的世界,怎么解释一个不分贵贱,普通女孩子也可以上学工作追求事业的世界?即便原来的生活有再多瑕疵,那也是她最熟悉最喜欢的。   一种奇异的骄傲感涌上心头,伊兹密,现在你是王子,我是奴隶,可是我知道的你永远不会知道,你现在汲汲追求的一切,在浩瀚的历史面前不过是微不及眼的尘埃罢了。想到此,希达通体舒畅,连前面那头高大的骆驼也顺眼了许多。   阿Q精神胜利法再一次圆满。   基姆是一位正直善良的好青年,自觉担当起引导希达融入队伍的角色,一路上一直和希达相伴而行,叽叽喳喳有的没的。希达猜想,这可能是因为这整个队伍里就属他年纪最小,资历最浅,这些侍卫基本都是三十左右的,肌肉狰狞长满胡须,聊的话题都是女人孩子或者以前的战役,他一个嫩头葱实在插不进去嘴,伊兹密王子倒是年龄相当,可是两人之间的差距隔了好几个红海那么大,所以好不容易她来了,虽然身份有点上不了台面,但总算可以一抒胸臆了。   有次,希达忍不住问他,“你不会看不起我的身份么,我是奴隶。”   “怎么会呢?”他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你身手好,脑袋又聪明,多么讨人喜欢啊,我也不过是一个小商人的儿子,为什么要看不起你?”   看见他真挚的眼神,希达心里暖烘烘的。如果在二十一世纪,这样正派干净的男孩子,一万个里面也难挑出一个啊,   多亏了基姆,希达的语言表达已经从吃穿住行等基本物质层面向涉及灵魂和精神的更高层次大踏步迈进,真真是可喜可贺。   他是伊兹密的忠实粉丝,在他嘴里,伊兹密王子简直完美的不像凡人,又是武艺出众,勇猛善战,又是智慧无穷,富有谋略,总而言之,就是比泰多国未来的太阳,指路的明星,有了他,比泰多一定能横扫周边,跻身第一。当然,顺便还知道了许多关于大BOSS的不可言说的八卦,比如说旁边有一个富庶强大的国家有一位同样出色年龄相仿的王,两人常常被相提并论,又比如说王子爱上一个据说是什么神的女儿的美丽姑娘,然后姑娘被隔壁的王抢走了,他们此行就是去挖墙脚。   “你觉得殿下能成功么?”希达又在和基姆交头接耳。   基姆深沉地说,“不知道,尽管殿下是这样完美出色,但爱情之神总是愿意给人甜蜜的折磨。”然后,他咧嘴一笑,“不过我们可以帮王子直接把王妃抢回来。”   “知道么,我们家乡有一个词语专门用来形容你这样的人。”   “什么。”   “NCF。”希达诚恳地看着他。   突然,努拉将军重重咳了一声,经过他们的身侧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两人立马噤若寒蝉。   努拉追上伊兹密。   “殿下,基姆和那个奴隶走得太近了,基姆是一个很有潜力很忠心的小伙子,我很看好他,如今是不是应该约束一下?我怕会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   伊兹密知道努拉将军是担心新来的小奴隶来历不明,安抚道,“放心吧,努拉将军,即便是一个毫无所长的恶棍,只要运用得当,也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希达来自遥远的异国,除了我们别无所依,只要还想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就不会背弃我比泰多。他的身手很好,您肯定清楚培养出这样一个战士多么不容易,如今神把他送到了我手里我怎么有放开的道理呢?”   “你知道么,努拉,曼菲士马上要和尼罗河女儿完成典礼了。”   “消息准确么,殿下?我们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情。”努拉愤愤地说。   “当然。”伊兹密面无表情,“我妹妹米文达的血仇还没有报,曼菲士又从我手里夺走了尼罗河女儿,埃及一定会付出代价的,我要用法老的权杖做我王宫的装饰品。”   伊兹密猛一拉骆驼,转向队伍后面,高喊道:“全速前进。”   仰望着他坚毅的面庞,希达再多怨言也不得不承认,他看起来完美的好像落入人间的神祇,想想基姆普及的那些政绩,也许对于比泰多来说,他真的会成为一位了不起的王。   要想从比泰多到埃及,就得穿越阿拉伯沙漠后从下埃及潜入。   希达他们现在进入了一条狭长的间道,这里就是进入埃及的最后关卡,两边都是陡峭笔直的山崖,把天空都挤得逼仄许多。   “到了这里就比较安心了。”   “不,这间道也是一个难关,平常猎人都不太敢从这里走。”努拉严肃地说。   伊兹密停下步伐,左右张望一番,“这里是国境线,戒备森严,快去传信将路卡唤来带路。”   话音未落,无数石块从上方坠落,伊兹密一边努力控制住受惊狂躁的骆驼,一边高呼,“先躲到一边去。”   “殿下——”“前后都被堵住了!”“小心!”   身穿护甲的埃及兵从上方冲下来,“快抓奸细——”   脚边不断有石块砸下来,扬起了厚重的沙尘,希达几乎吓傻了,只能凭本能闪躲着,周围有人在高喊着什么,她听不懂,但看这架势也知道是敌非友。   恍惚间,她怀里被人猛地塞进一把兵器,还没看清,一根长剑向她脑袋直直劈来。   “啊——”喉咙里爆发出分贝惊人的尖叫,希达举起手里的兵器一挡,恰恰拦住了攻势,手腕一震,然后,兵器碎掉了。   没来得及震惊,对方的长剑已经又砍了过来。   捡回一条命,希达的理智稍稍回炉,一个侧身,手肘一击接着横腿一扫——这些动作已经练了十几年,几乎是刻进了她的骨头里面。   以前她的教练就说过,她是个得靠人逼的,比赛时候一遇上凶猛的对手,水平就出来了。希达觉得教练说得实在是太精辟了,她只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在嘶吼在燃烧,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迫切地要赢,毕竟,这地上流的是真血,也没有裁判来数数。   “殿下——”一声凄厉的嘶吼,希达错眼望去浑身被浇得冰凉,伊兹密王子被捉住了!   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覆巢之下无完卵,识时务者为俊杰。   希达提溜着已经半晕的埃及兵,举着手刀犹豫着要不要劈下。 作者有话要说:  ps:伊兹密王子身边除了路卡好像没有什么露脸的手下,添加原创人物基姆和努拉:)      ☆、第五章 白费功夫      希达晕过去了,准确说,她“让”自己晕过去了。   经过无数战争片武侠片洗礼的希达,深知两军交战,打不过就装死不失为救命良方也,正是人多马乱的时候,此时不晕更待何时?   当机立断,手刀劈下,手里那人彻底晕死过去,扔开他,希达麻溜往地上一躺,手一伸,强忍着恶心从旁边一位仁兄的头上抹了把血糊在自己胸前。   死道友不死贫道,闭眼之前,她往伊兹密的方向悄悄瞥了一眼。自己毕竟不是真的奴隶,不能陪他一起送死,刚刚为他搏斗了这么久也算对得住他了。   希达记起以前从电视上看的腹部呼吸法,努力调整着呼吸,胸部的起伏几乎看不出来,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响起,还有尸体从旁边被拖走的声音,希达不敢睁眼,好像石头一般地躺着。突然,有人一前一后抓起她的头和脚,心中一紧,她赶忙让自己的身体更放松一点,摇摇晃晃之后,她被人重重往地上一抛砸在了地上,拼尽全力,才把那一声惨叫给吞回肚中。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周围一片死寂,她小心地打开眼皮,周围没有人,慢慢坐起身又仔细向四周打量了一遍,除了几只虫子再没有什么了,心中一松,整个人几乎要瘫倒下来。   深吸几口气,希达撑着地站起身,这里是一片荒林中,周围还有几具比泰多士兵的尸体,都是路上见过的,有的还跟她说过几句话。希达只觉得自己很冷,连嘴唇都是颤抖的,匆匆扫了一眼,没有基姆。   没有方向,希达跌跌撞撞地跑着,只想着越远越好。   她该到哪里去呢?没有钱,没有亲友,语言不通,她应该到哪里去呢?   比泰多是回不去了,伊兹密王子被抓了,自己这个脚踝上打了印记的奴隶却平安的活下来,不管伊兹密王子有没有事自己都会完蛋。   也许,自己干脆继续往前走?不是已经在国境线了么,到城里去,说不定能找到糊口的机会,基姆不是说过这个国家是最富庶的么?   基姆......希达心中一黯,基姆一路上对自己这样照顾,自己却独自逃跑了,他现在肯定特别恨自己吧?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那些人抓他们是为了财还是......   希达不敢往下想,摇摇头拼命往前跑。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希达刹住脚步,一个褐色短发的男子勒住马蹄,审视地盯着她。   他满头是汗,神情警觉,不知想到什么他眼神微黯,一股杀意掠过。希达几乎没有思考就转身拔步狂奔,但显然迟了,她被人从后面狠狠扑倒在地,深色的匕首已经出鞘,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谁?”不知看到了什么,那男子的手停在空中,问出的竟是希达一直在拼命学的比泰多语。   顺着他的眼神,希达看到了自己的脚踝,难道说——   心中一动,希达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你是伊兹密王子的人?”那男子问到。   “是,我就是比泰多伊兹密王子的人,你又是谁?”希达这下更加肯定了。   “我是王子的侍卫,王子在哪里,快说!”他已经放下了匕首,急切地看着她。   怎么办,看来伊兹密还有后手,希达觉得自己想哭。   不管了,拼了。   “你是殿下的侍卫么?”希达一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表情,抓紧了那人的手,迫切地说到,“实在是太好了,快随我去救殿下,殿下现在危险啊。”尾音带颤,似是含了千般万般的情感在里面。   一听这话,他的表情凝重起来,“什么?怎么回事快点跟我说。”   “是这样的,本来进入那条间道之前一切都很顺利,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突然杀出了很多士兵,为了保护殿下,大家都豁出了性命,我也一样,可是寡不敌众,殿下他......”希达垂下头,努力找回当年语文课朗诵狼牙山五壮士的感觉,似是背负了不可承受的重量。   “殿下怎么了?”他急急追问。   “我不知道,之前我已经被人打昏了,醒过来周围就几具尸体没有别人。”希达摇摇头,然后猛地一锤地,“都是我不好,我若是武艺再强一点,说不定就能就下王子殿下了。”双肩微颤,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殿下会知道你的忠诚的。”他拍拍希达的肩膀,“我叫路卡,是殿下的贴身侍卫,收到殿下的信过来。”   “路卡大人。”希达抬头看他,仿佛饿了几天的人看见鲜美的食物,“殿下应该是被人抓走了,快去救他,我拼命跑出来就是为了想找人报信。”   “嗯,你和我一起去吧。”路卡点点头跳上马,把希达也拉上来,“肯定是埃及兵做的,这里是爱西斯女王的地方,附近有一座她的宫殿,殿下应该被关在里面,我们一起去。”   马跑得飞快,希达使出了全身力气抱住路卡才没让自己颠下去。   果然是逆境出人才,自从来到这里,自己不仅实战水平大大提高,还学会了现编现演,演技直逼奥斯卡啊,以后回去说不定能考虑考虑往演艺圈发展,希达苦中作乐地想着。   只是,希达望了一眼路卡的背影,伊兹密王子那个面善心黑的可不像他这么好糊弄,硬仗还在后面呢。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风中传来路卡的声音。   “希达。”   “希达?这个名字很罕见,看你的长相是异国人?”   “嗯,我的家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流落到这里,是王子从海里救了我。”希达斟酌着说到。   “原来是这样,我想你肯定有什么过人的本领,王子一般轻易不会赐下他的纹章。”   希达顺从地答道:“不过是略有一点武艺罢了,能被殿下看中我心中十分感激。”才怪!难道无缘无故被人戳上一个印还得感激涕零不成?又不是集满八个印送奶茶!   怕惊动埃及兵,路卡把马栓了起来,他们徒步前进。   趴在地上,路卡仔细的打量着宫殿周围。   “那间屋子栅栏用的是铁,底下墙壁笔直而且光滑,很有可能王子就被关在那里。”路卡转过头,“那边一共有四个侍卫,我先从旁边潜过去解决后面两个,外面两个就交给你了可以么?”   “可......可以。”希达声音有些僵硬。   路卡的武艺的确很高超,像一只猫一样就悄无声息地解决了那两个侍卫。   吸口气,希达一跃而起,左右开弓踢晕了她那一份。   “很好。”路卡露出赞赏的眼神,抛给她一把匕首,“我先上去,你跟着。”   希达捧着匕首,看着路卡仅凭一把匕首插在墙上受力,就像蜘蛛侠一样灵巧地攀上去,无语凝噎,难道古人都有这种特殊技能点么,上天敢不敢不要这么残忍。 作者有话要说:  :)   ☆、第六章 逃亡记(上)      牢房里很寂静,伊兹密王子闭目正襟危坐,侍从们警觉地围坐在他的身侧。   突然,有人叫道,“爱西斯女王!”   伊兹密张开眼睛,娇媚的面庞,黑色的长发,身戴华丽的眼镜蛇金饰,在侍卫簇拥下走进的赫然正是下埃及女王爱西斯,埃及法老曼菲士的同胞姐姐。   “伊兹密王子,什么风把你吹到埃及来了?”她笑得张扬,声音极是软香诱人,“可是堂堂一个王子怎么会在牢里呢?”   她捋了捋自己的长发,连眼睛里都蕴满笑意,仿佛见着心上人的少女,吐出的话却是让人不寒而栗,“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王子,你英勇无比,想不到也会有今天吧。”   伊兹密一动不动,似乎没听到她说话一般。   爱西斯也不动怒,“姑且念着今天的一面之缘,我会把你的尸体送回比泰多的。”   话音刚落,她从侍从手里拿来匕首,径直扎进了伊兹密的手臂,又狠又准。   “唔。”伊兹密身体猛地一震,捏紧了拳头,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哼。   “殿下——”周围的人急红了眼睛,挣扎着就要扑上来。   爱西斯上前握住匕首,猛一用力拔了出来,她轻笑一声,“哎呀,真不愧是一代之雄,受了这么重的伤面色居然没变。”   “爱西斯女王,要宰要割随便你。”伊兹密垂下头,避开她的眼神。   “好,你们比泰多一直是我的眼中钉,今天我就要除掉你。”   正说着,一个女官打扮的人匆匆赶来,“爱西斯女王,从上埃及来的传书。”   接过书信,爱西斯面色剧变,阴沉的可怕,似是不甘,似是愤恨,又好像充满了悲伤,她揉紧了那张纸,一言不发。   片刻,她转过身,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伊兹密,声音冰冷,“伊兹密王子,我们来做一场交易吧,今日,我放了你,但你要助我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伊兹密疑惑问到。   “是的,我要你借我一万兵力。”爱西斯说,“你马上写信给比泰多王要他派一万兵力给我。”   “一万兵力?爱西斯女王,你知道一万兵力意味着什么?”伊兹密微微皱眉。   “就是一万兵力,是生是死你自己选择,比泰多唯一的王子的性命应该还是值一万兵力的,你若是不答应我也只能把你带给神了。如何,王子,你要怎么选?时间可是不等人的。”爱西斯居高临下,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伊兹密愤怒地瞪她,剧烈喘息几口,他闭上眼,“拿纸笔来。”   “王子——”努拉将军忍不住出声。   伊兹密不为所动,下笔飞快,很快交到了爱西斯手上,“现在可以放了我么?”   “对不住了王子,你还是我的囚犯。等到我击败了凯罗尔凯旋而归自然就会放了你的。”爱西斯满意地看着手中的信,一转身走了。   望着爱西斯的背影,一抹轻蔑闪过他的眼睛,待她走远,伊兹密转头朝窗边轻声喝到,“谁在那里,出来!”   “殿下,是我,路卡。”一只手攀上栏杆,窗沿上露出路卡满头大汗的脸。   “路卡,你怎么来了?”伊兹密诧异地看着窗边。   “王子,我收到信来救您。”   “傻瓜,你来做什么,你怎么没有好好守在尼罗河女儿身边?”伊兹密严厉问到。   “可是,王子您——”   “住口,这边我自会应付,你快回到尼罗河女儿身边去保护她。你知道她和曼菲士的婚礼对我来说有多大的意义么,只要她成为埃及王妃她就拥有一半的继承权,这对我以后的计划异常重要,爱西斯对她怀恨在心肯定会设法除掉她,你赶快回去保护她,绝对不能让尼罗河女儿出事!”   自己实在太愚笨了,竟影响了王子的大计划,路卡心中异常自责,“王子,对不起,我马上回去守住尼罗河女儿,希达就在下面,我会让他留在这里。”   “希达?”伊兹密挑眉。   路卡麻利地跳下来,匆匆交待道:“希达,殿下交给了我一件要事,这里就交给你,你留在这帮助殿下,一定要保证殿下的安全。”   哎?这样就走了,希达有些傻眼。抬起头,伊兹密正在窗边看着她,眼神莫测。   她故作镇定地走到墙壁下掏出匕首,学着路卡的样子想往上爬,然后,滑下来了,再试,又滑下来了......一次又一次,希达手脚大开,左右开弓,像只乌龟一样巴在墙上,不管怎么尝试也不得其法,一次次往下掉,急的脸都红了。为什么同样的姿势别人就潇洒的很?脚下胡乱蹬着,突然一滑,她整个人失去了平衡重重往后一砸,姿势滑稽可笑。   “噗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希达好像听到上面有一声轻笑。哎,算了,笑就笑吧,她自暴自弃地爬起来,拍拍身上,望着又高又光滑的墙壁有些发憷。   片刻,她抬起头,正对上伊兹密王子的目光,鼓起勇气小心问到:“能不能从上面甩根绳子给我?我不会爬墙。”   看着底下那可怜巴巴的人,伊兹密想,自己怎么会收这么没用的人呢,连墙都不会爬,摇摇头,他抬起被青铜链子锁住的双手,解开绑住头发的绳子,从那把浓密厚实的银发中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   “是可以砍断青铜的宝刀!”周围的士兵精神一振。   砍断了自己手上的链子,又砍断努拉的链锁,把刀交给努拉,他走到窗边脱下了身上宽大的罩袍。   望着垂到自己面前的绳索,希达面色有些发青,虽然面目全非,但她还是能认出来这根绳子的前身就是伊兹密王子身上穿的罩袍,据说十分珍贵,光是染它的染料就可以在首都买下一栋房子,换句话说,比希达本人值钱多了。她伸出手抓住它,手感很好,完全不会觉得粗糙,不愧是可以进后世博物馆的袍子。只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王子殿下的袍子化为乌有......希达突然就有了一种大不畏死英勇就义的悲壮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终于写好鸟~   看漫画时就觉得爱西斯何必呢,好歹是下埃及女王,努力经营日子不要太爽。      ☆、第七章 逃亡记(下)      拼尽全力,快要接近窗口的时候,希达的双手已经被勒得通红,腿上也蹭破了皮。   咬紧牙关拼命向上一够,她终于抓到了栏杆,稍稍喘息几口,一鼓作气,她用另一只手把绳子绕过身上在窗子的栅栏上打了个死结,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希达半挂在窗边,紧紧地抱住栏杆。   “王子殿下,我这就来就您,您放心好了。”紧要关头,希达不忘露个脸表表忠心,因为脱力,她的声音都是断掉的。   “不急,我很好奇,希达,你不是已经死了么?”伊兹密王子在窗内和她对视着。   怎么不急,现在是救命啊,这位王子大人怎么磨磨蹭蹭尽抓着点小事不放?希达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自己的人一样被吊在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王子殿下,神明保佑我并没有死,我当时只是被人击倒在地上晕了过去,醒来才发现自己被敌人当做尸体扔到荒野了,我十分担忧您的安慰,本来想直接来就您,但一个人势单力薄,若是反而拖累了您岂不是我的罪过,所以我想着去报信搬救兵,刚好在丛林里遇见路卡大人,索性殿下您平安无事。”希达不看闪躲,毫不回避地望着伊兹密王子,语气既自责又忠诚。   “希达,你很聪明,当发现情形不对懂得装死谋求后路。”伊兹密的声音还是那么醇厚动人,只是内容就不太美好了,“更为聪明的是,你最终还是回来了,知道么,之前要发给各处诛杀你的信件我已经准备好了。”   希达浑身发毛,扯开嘴角,“殿下,你说什么呢。”   伊兹密用手势止住她的话,“生死面前,最忠心的勇士也会有恐惧,但怎么选择才决定了一个人是勇士还是懦夫,是忠臣还是叛贼,希达,你最终选择回来向我效忠就说明了一切。”   可是——自己是被迫回来的,希达讷讷地说不出话,“殿下......”   奇怪,胸中这股淡淡的心酸和愧疚感是怎么回事?   “希达,我最痛恨的就是不忠和背叛,你知道了么?”伊兹密的声音很威严,让人本能地就想顺从。   希达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对答如流,“我知道,王子殿下。”   “这个窗子是用铁做的,刀子割不开,我们只能从内部偷袭出去,你下去摸清骆驼的位置,然后等我信号从外面进来接应,知道了么?”   “等等,王子殿下,有一个办法或许能把窗子打开。”听到伊兹密王子的话,希达手忙脚乱的把一直捆在身上的东西解了下来,“我从底下捡了几根很结实的木棍,把他们并在一起缠上布料,然后把布料拧在栏杆上,请几位力气大的侍卫从里面转这根木头就可以把窗子弄松了。”一边说着,她一边把木棍和布料从缝隙中递进去,“我在底下用那几个人的水壶浇了水上去,应该挺结实的。”   “你知道这个办法?”伊兹密有些震动,这不是之前尼罗河女儿为了脱逃用的么?   “对啊,怎么了?”希达不明所以,问到。   伊兹密很快回神,“没什么,可是这是铁做的,很难保证能把它弄断。”   “试试看总好,毕竟从里面突围风险太大,实在不成功把木棍当做武器来用也好呀,大家的兵器肯定都没了。”希达赶紧说到,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之前她看过这里的铁器,可能因为技术的限制纯度不高,并不像后世的铁一样坚固。   “说的没错,希达,你做的很好。”闻言,伊兹密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身后的其它侍卫也纷纷点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基姆还偷偷跟她打了个眼神。   “殿下,我们赶紧试试这个办法吧。”努拉出言道,还不忘夸了一句希达,“殿下,您的眼光独到,希达也是个充满智慧有才干的人。”   说干就干,努拉指挥着大家行动起来,希达身上的身子被解下来系在另一边的铜栏杆上,其他人有条不紊地开始计划。   伊兹密身边的人力气都不小,那几根粗粗的木头配合着潮湿的布料,在他们手下似乎激发出格外的威力,一阵扭曲的声音后,摧枯拉朽搬的,栅栏已经变形,接着,破落地掉在了一边。   对这个结果,伊兹密王子显然是极为满意的,笑着说:“大家跟我去看埃及的好戏吧。”   希达先顺着绳子滑下来,然后是伊兹密,除了有一个侍卫体格较壮被窗子卡了一会外,一切都很顺利。   摸到骆驼棚子,杀了几个埃及兵,比泰多士兵抽出刀直接砍断拴住骆驼的绳子。   希达的心跳的飞快,手止不住地颤抖,眼睛不时四处张望着。   突然,她发现远处的角落里有一个奇怪的小黑点,她惊恐地叫到,“那里有人!”   察觉到他们的注视,那人声嘶力竭喊道:“比泰多人逃跑了!”   伊兹密脸色沉下来,转头吩咐道:“把所有骆驼都放了,再放几把火,大家赶紧走。”   得了吩咐,大家不再顾忌,大刀阔斧干了起来,整个骆驼棚子顿时闹哄哄乱成一团,那些骆驼仿佛受了惊,不知所措地四处跑着,扬起一阵阵灰尘,踢翻了不少东西。   “走!”伊兹密用力牵着一头骆驼,大喊一声,就跳了上去。   大家得到吩咐,都牵了骆驼往上跳,向外面冲去。   希达扯着一直骆驼,急的几乎要哭出来,她从来没有骑过骆驼,这东西比她人还高,嘴里喷着难闻的热气就要来顶她脑袋,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上去!她用手抱住骆驼的一只驼峰拼命想往上爬,可能是被她弄疼了,骆驼用力一摆身子把她甩了下来。   希达心中从未如此绝望过,大家都走了,就留她一人,不远处,可以看见一队队士兵已经在往这边跑了,逃跑的希望触手可及可她偏偏不会骑骆驼!她脑子一片空白。   “笨蛋,赶紧过来!”希达抬头,居然是伊兹密王子,坐在高高的骆驼上,不耐烦地呵斥着。   但这一声落入希达耳中无异于天籁,连滚带爬就跑过去了,伊兹密伸手,直接把她提了起来,往骆驼上横着一抗,就驱动开了骆驼的步子。   希达的姿势正好脸朝下,压在骆驼身子的侧面,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而且一颠一颠的,顶的她整个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一样,但她从胸膛中喷涌而出的情绪却是喜悦的、激动的,像夜空里冲出的烟火。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骆驼迈开步子的声音和大家低低的话语声,埃及营地的喧闹越来越远,被他们抛在身后。   “殿下,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努拉问到。   伊兹密望着前方,凝重地说,“去上埃及,原来计划的大路不能走,他们设卡埋伏方便,少不得要绕点远路了,抓紧时间,一定要在爱西斯下手前赶到,各方势力对尼罗河女儿都是蠢蠢欲动,不过好在路卡已经先埋在那里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在确定甩掉所有追兵以后,伊兹密王子终于大慈大悲放话让大家休整一下。”   刚刚落地,希达捂着嘴拖着发软的身躯,赶紧到旁边找了个地方吐个昏天黑地。   好不容易清理干净,漱漱口,希达来到伊兹密面前,“殿下,刚才谢谢您救了我的命。”这是真心话,不管之前跟伊兹密有什么仇怨,他确实在最危急的关头拉了自己一把,而且是在所有人看来自己为他死去也是理所当然的情况下。   “正好当时埃及人没赶来,所以你才有这种幸运。”伊兹密打量她一眼,看见她脏兮兮的一身略略皱眉,“这种事不会有下次了,回去以后赶紧把该学的都给我学会了,因为不会骑骆驼送命,说出去我这个主人也是很丢脸的。”   “是,我知道了。”希达理亏,老实应着,确实自己眼下有许多东西必须要学。   伊兹密懒得看她,直接叫来基姆,“他不会骑骆驼,接下来就交给你,你带着他。”   基姆扶了她到一边坐下,担忧地望着希达惨白的面色,问到,“你还好么,能坚持么?”   “我能坚持住,千万别不管我。”希达条件反射抓住基姆的衣服。   “不会的,放心吧。”基姆哭笑不得,拉下希达的手。   希达不好意思笑笑,“对了,抓王子的那个人是谁啊,听你们说的话好像是什么女王?”   “嗯,是爱西斯女王。”基姆点点头,“她是曼菲士王的亲姐姐,是下埃及女王,曼菲士决定娶尼罗河女儿的决定惹恼了这位女王,她恼羞成怒竟然威胁王子借兵给她要除掉尼罗河女儿。”   “等等,她为什么要生气啊,弟弟结婚而已啊。”希达不解地问到。   基姆像看傻瓜一样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女人可怕的嫉妒心啦,本来她是埃及下一任王妃,是埃及最尊贵的女人,现在宝座和最爱的男人都被尼罗河女儿夺走了,她自然会被嫉恨冲昏头脑。”   姐弟恋啊,口味真重,希达有些咋舌。   “那个尼罗河女儿到底是什么来历?好像埃及王很喜欢她,王子殿下也想娶她。”希达问到。   基姆想了想,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大家都说她是尼罗河女神的女儿,得到她的人就可以得到埃及,听说她很美丽,有一头漂亮的金色头发和雪白的皮肤,脑子里是无穷的智慧,并且能够预知未来。”   河神的女儿?预知未来?希达暗暗吐槽,这种事□□古代也有嘛,什么神龙入梦,祥云盖顶,干脆说她头上时刻顶着神圣的七彩光环好了。   恐怕,大家更看重的还是她身上所背负的埃及的象征意义吧,得到了就可以得到埃及的女孩啊,希达不以为意地想着。   倘若她的神经更细一点,应该能很快反应过来雪肤金发在这个世界有多么违和,但原谅她吧,不久之前,她还天天在电脑上看着各种金发碧眼的大美女,并不觉得有多么稀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埃及!埃及!   连续狂奔几个小时之后,希达的屁股已经失去了直觉,从远处的地平线上,一座宏伟的城市逐渐展露在眼前,拔地而起。   这里很繁华,道路两边挤满了进进出出的人们,道路两边是不同长相的各国商人,空气中聚集了各种语言的叫卖声,还有来自不同地方的气味,混杂出一股独特的风味。可能因为他们的王结婚的缘故,整个城市上空浮动着一股欢欣鼓舞的情绪。   “不愧是最富庶的埃及,这就是万城之城。”基姆用赞叹的语气感叹到。   希达坐在骆驼上,抬头看面前巍峨的城墙,城门两边是风格鲜明的巨大雕像,隐隐约约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们一行人并没有从城门进去,而是从外面绕到了郊外。   郊外的视野很开阔,平坦的土地一望无垠,这里的太阳很耀目,一片白光晃得希达几乎睁不开眼睛,突然,几个庞然大物跃入她的眼帘,她震惊地伸出手指着——   “那是什么?”那些三角形的巨大建筑,还有旁边熟悉的宏伟雕像,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昭然若揭的答案。   基姆顺着她的手望了过去,“哦,那是历代法老的陵墓,是他们长眠的地方。”   埃及,埃及......希达在嘴里不断地咀嚼着这个词语,因为比泰多语发音不同的关系,她从来没有把这个词语和她熟悉的书本上的那个埃及联系起来。   埃及!是埃及!自己现在所在的时空是古埃及!   时隔这么久,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存在于时空的哪个缝隙,希达激动地想要跳舞。   “希达,你怎么了?”基姆小心问到,希达现在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   “先别和我说话,我要想一想。”希达暴躁地抓了抓头发,埃及,埃及旁边的国家,比泰多.......希达拼命从脑海里挖掘她那少得可怜的世界历史,一页页教科书的影子从她眼前飞过。比泰多,隔着沙漠的高原上......赫梯......对,是赫梯!灵光闪过,希达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呆在哪里了,就是西亚历史上重要的一篇——赫梯帝国。   想明白这一点后,希达悲喜交加,悲的是自己离家隔着数千年的时光和一个大洲,喜的是自己终于了解自己到底在何方了。   然后呢?赫梯是一个怎样的国家?在肚子里搜刮了一圈,希达不得不含泪承认,自己实在是一无所知。赫梯帝国在历史课上不过是一句话带过的事情,她本人对世界历史也甚少关心,连仅有的一点概念更多的都是从一部叫《叉叉皇妃》的小言里看来的。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好好珍惜百度百科。   基姆束手无策地看着前面的希达先是激动,然后很快一蹶不振,萎靡的好像被全世界背叛,又确认到,“希达,你真的不要紧么?哪里不舒服。”   “没事,谢谢你基姆。”希达怏怏地摇摇头,“如果神明跟你开了一个怎么也解不开的玩笑你会怎么办,你翻过山以为终于看见你要找的路了,结果放眼望去还是山,你不知道前面的山有没有尽头,也不知道翻过所有山之后能不能找到路,甚至不知道那条路能不能带你去要去的地方,你说,要怎么办呢?也许直接选择死亡才是最好的解法吧。”   “希达,你——”基姆急忙叫住她,顿了片刻他认真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样的事情,但是我父亲曾经教导过我放弃生命永远是最愚蠢最怯懦的办法,会背负上极大的罪孽,所以希达,你不要——”   “基姆,放心,我只是随便说说。”希达扬起笑容,望向远方,“真的很巧,我父亲也说过同样的话呢。”   当时自家老爸是怎么说来着,给自己取名字“达”就是希望自己做一个通透明达的人,永远保持对生活的热情和追求。甚至后来发现她心性不定,胆子小,硬生生用棍子逼着她练了十几年空手道,为的就是把她磨炼得更加坚韧,她又怎么能辜负呢?   “啾——”一只小鸟扑腾着朝伊兹密直直飞来,轻巧地落在他的手上,伊兹密从它的脚上取下一个小纸团,“是路卡的消息。”   展开匆匆扫了几眼,伊兹密的心往下一沉,捏紧了纸条。   他扬起手止住队伍前行,来回踱了几步,片刻才说到:“全体返回,路卡传来消息尼罗河女儿已经重伤坠入尼罗河。”   “殿下,是真的么?”努拉将军问,“是爱西斯女王么?”   “事态复杂还不能下定论,之后继续派人探查,现在尼罗河女儿已经遇害,埃及情况混乱,我们先退回去。”伊兹密一边说一边率先调转了方向。   希达忍不住盯着伊兹密的背影看,那一刹那间,伊兹密的脸上好像流过一抹独属于少年人的恋情破灭后的伤神,但很快就变回了那副独属于伊兹密的高贵完美的样子,让希达几乎以为自己花了眼。哎,王子也太倒霉了点,就算有那么点动机不纯,但为了她这么拼命地赶过来,结果还接到了心上人的死讯,换谁都会受不了吧。王子尽管身份贵重,但在爱情和命运面前也是和普通人一样必须低头啊,突然间望着伊兹密的身影希达有了一种微妙的同病相怜的感觉。   好像感觉到什么,伊兹密锐利的眼神向身后扫视着,吓得希达赶紧缩起了头,她错了,这一位的心绪根本就没受什么恋情影响嘛。   回程的路上的氛围很压抑,大家都不敢说话,伊兹密面色凝重地走在最前面,好像在思考什么,间或和努拉将军低声交谈两句。   他们在一个荒芜的野外安顿下来,地上都是砂石,没有什么草。   这天晚上,希达再次见到了上次在边境遇到的爬墙很厉害的路卡,和上一次的生气勃勃相比,他的脸上涂满了灰败的色彩,跪在伊兹密王子身侧。   “王子......”路卡的声音有点沙哑,干枯枯的就像被挤掉了所有水分的老树皮。   “我辜负了您的期待,我在她身边竟然还让她......”他的头很低,仿佛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进胸膛里。   伊兹密没有看他,端坐着身子凝望着天际。   终于,在路卡整个人都要贴到地上的时候,伊兹密猛地站起身,“尼罗河女儿没有死,天上没有星星坠落,尼罗河女儿一定还活着。”   路卡猛然抬起头,“真的么,王子,尼罗河女儿没有事?”   “你再到尼罗河下游搜索一遍,这次一定要带回尼罗河女儿,知道了么路卡?”   “是,王子殿下。”路卡难抑激动保证到。   “我在阿拉伯沙漠等着你的佳音,路卡。”   像来时一样匆忙,路卡没来得及喘气又离开了。   看来路卡对王子真的是很忠心呢,而且,原本她还担心伊兹密王子会惩处路卡,也许是她把王子想得太可怕了?只是——古代的占星术这么神奇么,希达又伸直了眼睛仔仔细细地盯着夜空上的星河瞧,星星很多,也很美,明暗交错闪耀着,古代不比现代,空气纯天然无污染,天上的繁星灿烂,比希达之前一辈子加起来看到的还多,不一会她就花了眼,王子到底是怎么从这么多星星里看出尼罗河女儿没死的啊?   顿时,伊兹密的形象在她心中又深不可测了几分。   “殿下,尼罗河女儿的事有把握么?”努拉将军压低了声音问。   伊兹密诧异地看他一眼,“当然没有,若是连这种事都能占星知道,各国还争什么呢?路卡对我很忠诚,我不希望他为了这件事太过自责。”   努拉点点头,“原来如此。”   “虽然遗憾,但也只能如此了,这件事先告一段落。”伊兹密在地上铺开地图,“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和亚尔安王的结盟,我们去阿拉伯沙漠。”   不知想起什么,他轻轻一笑,若有所思地敲击着地图,“而且这一趟也不算白跑不是么。埃及,正在被法老王的爱情从里面撕裂呢,若是爱西斯女王再冷酷一点就完美了,可惜女人总是沉迷于自以为是的爱情里面,哪怕是女王也不能免俗,一边怨恨着又一边卑微地祈求曼士回心转意。” 作者有话要说:  希达:求评论~没有评论我家阿鹤会很忐忑的嘛(=~ω~=)   ☆、第九章 基姆的心事      沙漠的晚上很冷,好在希达进队伍小半年,也算有点资历,分得了一张毛毯,紧紧地裹在身上。   熬资历这门学问放眼古今中外都是相通的,而且王子的这只队伍里全是士兵,要和他们打好关系还是挺简单的,一起长途跋涉一起杀敌,虽然还是看不上希达的瘦小身板,但至少已经把她划拉到自己人的范围里了。经过这一次希达发挥急智,她敏锐地发现她冲那几位兵大哥打招呼时候,他们的视线已经从原先的180度平视变成了向下45度倾斜,胡子也会微微颤抖表示听到了,偶尔还会回一个。   外面的风很大,希达瑟缩了一下,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   不是她睡眠差,实在是憋的。之前她不敢和众人一起方便怕暴露了,所以每天晚上都是忍着等到半夜偷偷溜出去解决,久而久之发现这样更保险,索性就变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晚上到了这时候她就自然醒了。   希达轻轻地摸索着起身,还没走出帐外,她听见远处隐隐传来笛声,声音不大,但在孤寂的沙漠中格外清晰,被风裹挟着向四周流淌着,不知怎地,希达突然就想起了以前在书上看到的那句话,“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她向着那个方向走去,笛声骤停,突然风格一转,笛声像初融的冰瀑倾泻而出,飞溅起了无数水珠,星星点点打在两岸嫩绿的新草上,又好像沙漠月夜下从沙丘中奔过的清风,自由又潇洒,带起了打着旋的沙子的尾巴,她越走越近,笛声也渐渐平复下来,变得舒缓深沉,是开阔的大江的含蓄,是崇山上屹立千年的坚石的深沉,是从最高处饱览整个大地的激荡。   笛声越来越近,希达终于看清了吹笛人,她被眼前的景象惊艳到了,在荒芜沙漠的一个沙丘上,身穿宽大长袍的王子独坐在上方,他的唇边是一只精巧的笛子,前面是延伸到地平线的镶满了星光的夜幕,一轮滚圆的素月不堪重负似的低垂在天际,倒映着他的背影,这应该是一幅画,希达想。   笛声顿住,希达猛然清醒过来,伊兹密王子正站在上方静静望着她,看不出喜怒。   “你不是应该在休息么?为什么出来?”   希达有些尴尬,老实交代,“方便。”   果然,伊兹密笑了,“你觉得刚才好听么?”   “很好听。”希达由衷赞美道,“我忍不住就过来了。”   “为什么好听,你听出什么来了?”伊兹密问她。   希达的眼神有些飘忽,“我也听不太懂,就是觉得很好听而已。”   “说实话!”伊兹密喝到。   “我说的不对不要生气。”希达磨磨蹭蹭地开口,“其实你心里还是挺喜欢那个尼罗河女儿的......”   抬头偷瞄,果然伊兹密的脸色沉下来了,“继续。”   希达咽口唾沫,“不过也没有那么喜欢啦,一会就放下了,就是失败了有些伤自尊,其实这种事情很正常,真的......”她小声解释着。   “见解独到,很有意思。”他冷笑一声,“还有呢?”他逼问到。   “你心中挂念比泰多国未来。”希达破罐破摔,脱口而出,“你野心很大。”   伊兹密没有说话,审视着希达,过了仿佛很久,他淡淡地说到:“你先回去吧。”   咦,这就完了?希达有些反应不过来,果然失恋的人情绪比较反常么?   第二天,正收拾着东西,她被叫到了伊兹密跟前,他还是平日的那个样子,昨晚的忧郁王子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没有一丝痕迹。   “上一次你表现很好,赏你的。”他抛给她一枚亮闪闪的金币。   希达赶紧接住,成色很好看,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上面刻着看不懂的文字和图案,顿时,她觉得自己全身都被喜悦填满了,连头发丝都是满足的,她有钱了!这么长时间,这是她第一次拥有自己的钱!   原来给一块就这么高兴么?伊兹密看着希达的背影,翻出了手边的小袋子,里面还有九块金币,本来准备好是要一起给她的奖赏,昨晚回来以后他就改主意了。   希达喜滋滋地捧着那块金币去找基姆。   “基姆,基姆,殿下给我奖赏了,我有钱了,下次经过城镇陪我去集市买东西吧。”   “当然可以,只是才一块金币你就这么高兴么?”基姆有些哭笑不得,他们跟在王子身边的人,待遇自然十分优渥,除了最重要的田地,还有珠宝牲畜之类会赏赐下来,甚至给一位死了妻子的侍卫送了几个美艳的女奴。   “你不会明白的。”希达答到,她之前还没毕业工作,这是她一生中自己赚到的第一笔钱,更是她在古代世界得到的第一笔真正可以由自己支配的财富。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是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的?   那块金币在希达的怀里被捂得滚烫,她十分迫切地想找个地方把它破开,奈何天公不作美,之后他们经过的一直都是些荒无人烟的地方,等到达一个小村子已经是五天以后的事情了。   给一户人家一些钱,他们自称是一个商队,全部住进了这个农家小院。院子很宽敞,有一排泥土做的平房,院子中间还有几颗葡萄藤,主人家有一个女儿,是一个皮肤微黑长相甜美的漂亮姑娘。   基姆应之前的承诺,答应带希达到村中的集市上买东西。   临出门前,主人家的女儿叫住了他们,“请等等,基姆。”她匆匆跑过来,因为喘息面色微微发红。   “能不能烦请您从集市上给我带一罐羊奶回来,等会烧汤要用。”她递上几块硬币,不安地看着他。   基姆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放心吧,姑娘,我不会忘记的。”   出了门,希达一直若有所思地怪笑着 ,时不时瞅基姆两眼。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基姆被她看得有些不安。   “不,只是你有好事要来了我为你感到高兴而已。”希达慢吞吞地说到,“很显然,那位姑娘看上你了,爱神已经降临到你的身上。”   “你不要乱说。”基姆反应很大,急急忙反驳到,“我不喜欢她。”   “咦,这么说你已经有心上人了?”希达敏锐地发现了什么,饶有兴味地凑过去问到。   “没,没有,你不要乱猜。”基姆加快了步伐,“我们还是快点去买东西吧。”   希达在他背后故作叹息道:“哎,真可惜,是你自己不说的,要知道我可是十分了解女人的心思,说不定能帮上你的。”   “真的?”闻言,基姆转过身犹豫地问到。   “绝对是真的。”因为我就是女人嘛。   “那好,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基姆磨磨蹭蹭地开口,小声说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恋爱攻略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很美丽,很好。”基姆咧开了嘴。   希达等了半天迟迟不见下文,“这就完了?那她对你是什么态度。”   “嗯,那个,我不知道。”基姆面色有些尴尬,“她应该不认识我。”   原来,基姆的心上人名叫米拉,是陪在王后身边的一位贵族小姐,两年前他第一次进王宫迷了路,刚好碰上米拉小姐便向她求助,也许是命中注定,第一眼就再也无法忘怀,从此千方百计地打听她的消息,心心念念的。   “你是说这两年你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话?”希达吃惊地问。   基姆尴尬地抓抓头,“我怕吓着她,一直没敢搭话。”   “不打扰别人的确是暗恋的美好品德,可是难道你想暗恋一辈子么?”希达恨铁不成钢地说到,“你不把话挑明了人家怎么知道你在暗地里喜欢她,回头人家连孩子都生了看你怎么办!”   基姆黯然地答道:“她和我是不可能的,我只要能想着她就觉得很满足了。”   “为什么?”   “因为她是未来的王子妃啊。”基姆叹口气,“她的父亲就是努拉将军,她从小就来往王宫,十分受王后的喜爱,大家都知道这是为殿下准备的王妃。”   这个,原来看上的是顶头上司的女人,真可怜,希达怜悯地看他一眼。   “其实,你也不是完全没机会的。”仔细想了想,希达朝基姆勾勾手指。   “真的么?”基姆赶紧追问。   希达抱怀,用手摸摸下巴,分析道:“你看啊,殿下也这么把年纪了,周围差不多大的人应该孩子都有两三个了,作为比泰多惟一的继承人,殿下身边却是连一个侍妾都没有,你说要是你是国王王后,你急不急?而且手边就有一个现成的各方面都满意的人选,那你说为什么殿下到现在连成婚胡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这是为什么呢?”基姆一脸莫名,求教到。   “这当然是因为殿下不愿意啦。”希达有些得意,不枉自己之前看的那么多小说,“这是很典型的王后希望把自己中意的人选塞给王子,但是王子不为所动坚持要寻找真爱的套路嘛。”   “殿下为什么会不愿意,米拉小姐有哪里不好么?”基姆马上抗议道。   “拜托,殿下不愿意你才有机会好么。”希达翻个白眼,“如果因为条件完美就会被人爱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男男女女因为爱情感到忧愁了,当真心爱一个人时,她的缺点在你眼里都会无比可爱。难道你是因为米拉小姐出身高贵,谈吐优雅之类的才爱上她么?”   他急急忙说到,“当然不是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哪怕她是普通农夫的女儿我也爱她。”   “虽然不知道背后有没有政治因素的考量,但依照殿下高傲执着的性子来说,他肯定是对米拉小姐没有爱慕之情的,而结局通常都是王子和真爱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但即便如此,努拉将军也不会将她嫁给我的,我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希达摇摇手指,“不,这种局面倒刚好是你的机会。王子不愿意娶,王后和努拉将军也不会轻易放弃,这么拖着,至少可以拖个一两年,趁着这段时间你努力表现,争取一个官职,多攒点家产,经常到努拉将军面前露露脸,给他留一个好映像,这样努拉将军自然会考虑你,毕竟米拉小姐总是要嫁人的不是么?”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要让米拉小姐自己爱上你。”   基姆的脸瞬间红了,期待地问,“要怎么才能让她......爱上我?”   “这个嘛,当然是要主动追求她啦,女孩子总是喜欢被人追的。首先得让她明白你的心意,不能藏在自己心里。”希达想了想补充道,“不过也是得讲究方式方法的,比如你可以回去的路上给她挑一份礼物随便找个理由送出去,然后制造几个偶遇,和她聊聊天,说说你在路上的见闻,一来二去不就熟了么?”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还可以说说你在战场上制服敌人的经历,要敌人特别凶残情节曲折的那种,着重体现你的英勇沉稳,但一定不要忘记穿插几段你受伤的片段,越悲惨越脆弱就越能激发出她的同情心,女人总是比较容易心软。”   “对了,不要忘记讨好她身边的女伴,送些零食给她们。”   “原来还可以这样么?希达,你懂得真多。”基姆敬佩地感叹到。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帮助。”他的眼神亮闪闪的。   “没什么,见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要知道他们系里帅哥美女云集,各种三角四角明恋暗恋天天上演,如此丰富的理论知识不拿来造福群众岂不是浪费?   他笑得很开心,眼睛里写满了跃跃欲试,像朝阳光辉下蓬勃的树苗,充满了年轻人的热情与勃勃生机。   突然,她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她?你不过和她说过一次话而已。”   基姆抓抓脑袋,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很喜欢。”   多么纯粹又可贵的感情呀,也许这就是男女之间最干净最诚实的吸引力。希达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起自己刚刚结束的那段滑稽的初恋,以躁动开端,以忍让前进,以背叛戛然而止。自己所经历的,真的是爱情么?   也许听了希达的教导突然开了窍,基姆迫不及待地就想付诸实践,拉着希达上集市帮他挑选礼物。可小村子里实在没什么稀罕东西,希达被他拖着来来回回逛了三遍也没挑到令他满意的东西。   望着蹲在摊子边上一个一个认真研究碗底花纹的基姆,希达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双腿。   哎,陷入情网的少男啊——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拖了这么久,电脑坏了,好不容易借到别人的电脑爬上来更新,┭┮﹏┭┮   看我这么辛苦到半夜的份上,给个赞吧~   ☆、第十一章 大姨妈危机(上)      现代   “据叉叉社报道,几个月前在埃及法老王墓神秘失踪的黎特小姐在尼罗河畔被人发现,身受重伤,据专家推断应该是受到猛兽袭击所致......黎特小姐的悲惨遭遇为这个家族再次蒙上阴影,这背后是否是针对黎特家族的阴谋?赖安.黎特先生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妹妹状态良好,正在恢复当中......”   “本报讯,历时一个月的对于在海滩失踪的女大学生希某的搜救工作已经全部停止,专家表示失踪学生希某生存渺茫......再次呼吁广大市民夏季海滩出行注意安全,儿童须在监护人的陪同下出游......”   在浩如烟海的资讯中,人们很难将这两条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新闻联系起来。   “作为校方,我们对于这样的事情很遗憾也很痛心,但逝者已逝,请你们一定要节哀顺变,坚强地度过这段时间,作为校方,我们也一定会协助家属妥善地办好后事.....”   “你才办后事!我家女儿没有死!”希妈妈用力把那人一推,又瘫坐在沙发上,哭道,“我家希达水性好得很,她肯定不会出事的,只是现在还没找到罢了,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啊,滚啊,用不着你们假惺惺的......”   “老婆......不要这样。”   “呜,希达不会死的,你告诉我啊......”她死死抓住希爸爸的衬衫。   古代,埃及边陲。   因为接下来就要进入阿拉伯大沙漠,前面再没有大的村镇了,伊兹密决定让大家在这个村子里多呆两天,准备好补给再上路。   希达乐得清闲,捧着刚买的果脯窝在葡萄架子下面,一边欣赏落日,一边往嘴里送吃的,这个时候的食物一丝一毫都没有受到过污染,更没有什么农药化肥,果肉肥厚有一股自然的甘甜,再加上傍晚从发丝边轻轻跑过的微风,好久未曾感到如此惬意了——希达舒服地长叹一口气。   突然,小腹一阵隐约地抽疼。   难道是——希达心中一惊。   她赶紧站起身来,果然,一阵熟悉的热流涌到身下,大姨妈来了!   希达的例假本来就不规律,加上到这里以后担惊受怕吃不好穿不好,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动静,连她自己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位亲戚的事情了。   可是,这里上哪去找她心爱的BCD啊?呜呜,怎么办?不管了,先躲到房间里去再说。   偷偷摸摸地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注意到她,心中一喜,正待冲进房间,突然从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希达,你身上是什么?”   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希达猛地转过身来,果然是伊兹密王子,正疑惑地看着她。   我命休矣!希达脑海里闪过四个大字。   怎么办?她全身微微轻颤,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殿......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希达,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血迹?”   来了!来了!自己要怎么说?难道对他说王子殿下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吓到哦,其实我是一个女人,怎么样没有想到吧,哈哈。   “嗯,那个,那个,殿下,我不是故意......”正结巴着,希达猛然注意到伊兹密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深了。   对了!之前从基姆那里得到的情报来看,伊兹密王子身边应该是没有女人的,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根本不清楚女人来例假这些事情?   “殿下,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其实我有一个男人难以启齿的小毛病。”希达流畅地接到,连眼都没眨。   “男人的小毛病?”伊兹密有些好奇,等着她的下文。   果然,他完全没朝那方面想,希达心中暗喜,面上却做出一副扭捏又为难的样子,“嗯,就是,屁股上的一个小毛病,那个里面长了个东西,方便的时候容易破掉流血,挺疼的。”   伊兹密的表情变得微妙,“还有这种病么?”   “对的,在我家乡这种病挺多人得的。”希达察觉到周围已经有人在注意他们的动静了,她心中焦急,忙恳求道:“殿下,这毕竟是一件丢脸的事情,我请求您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好么?”   这又着急又害怕的样子还挺让人怜惜的,这么瘦弱倒也难怪,伊兹密忍不住想,他大慈大悲地挥挥手,“我答应了,你先去吧。”   希达如蒙大赦。   这天晚上,和努拉将军议完事,伊兹密王子突然开口问到,“将军,听说男人容易得一种在方便之后流血的小毛病,你听说过么?”   “咳咳。”努拉吓了一跳,眼神飘忽了一下,“殿下怎么突然提到这个,殿下年轻体壮,不必忧心。”   “原来真有这种奇怪的病症,回去要召医官问问。”他自语到。   再说希达,她冲回房间赶紧换了衣服,翻出刚买准备做衣服的布料垫上厚厚一层。   想了想,她拿上钱袋,一个人去了集市,一咬牙,她把那枚金币全部贡献在了布摊上,换回一堆细部和针线,把老板笑得合不拢嘴,还送了她一块包袱皮。然后又悄悄摸到主人家的厨房,从灶台下面顺了一大袋草木灰。回到房间,锁紧了门,她连忙掏出针线一连缝了十几个可以开口的长方形小布袋,针脚歪歪扭扭的但还算结实,接着把那些草木灰填到这些小口袋里面,仔细封了口,就像一个个小枕头一样。望着它们,希达心里稍安,把它们仔细摆整齐包好。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门口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是基姆,“希达,你在干嘛,吃饭了。”   “来了。”希达赶紧应道,打开门,天色已经暗了。   他们人多,索性就在院子里三五成群围坐着,伊兹密王子坐在边上一角,身边陪着努拉。   分享秘密是拉近两个人距离的不二法门,基姆一直把那段思慕之情埋在心里无人吐露,现在有一个希达听他的心事,还给他出谋划策,在基姆心里,希达直接又升了一个档次,从朋友变成了好朋友。   “希达,快过来,给你留了个位置。”基姆热情地拍拍身侧。   正要过去,突然一边的伊兹密王子发话了,“希达,以后你在我身边贴身伺候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大姨妈危机(下)      希达愣住了,不只她,全场都静默了一瞬。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点过来!”伊兹密不耐地说到。   希达不知所措地向基姆看去,却发现他好像比自己还激动的样子,一个劲朝自己打手势让自己赶紧过去。   顶着众人的注视,她低着头做到伊兹密身后。   “快吃吧。”一碗肉汤被推到她面前。   “谢谢殿下。”她小声道谢,伊兹密像是没有听到,仍在和努拉交谈着。   王子这边的伙食自然要比别处精致许多,肉汤很鲜美,炖的烂烂的,触口即化,热乎乎的灌下去舒服极了。   努拉将军平常都是不怒自威的样子,只有对着王子才会稍微软化,和他坐在一起吃饭,希达只觉得特别拘谨,好不容易努拉将军走了,希达鼓足勇气轻声问到,“殿下,为什么选我呢?”   伊兹密看她一眼,“因为你身板太瘦弱会拖累大家。”   希达讪讪地低下头。   晚上,希达就卷了行李搬到了伊兹密的房间,在地上打了个地铺。其实说是伺候王子殿下,但大部分事情伊兹密都是自己完成的,根本插不上手,顶多铺铺床递递毛巾什么的,并不辛苦。   唯一痛苦的就是伊兹密向来敏锐,和他共处一室得时时刻刻小心着不能露出破绽,再加上她大姨妈来了,一个晚上睡得都不安心,时不时摸摸自己身下。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希达赶紧起身收拾好东西,出门替伊兹密去端洗脸水。   等她回去的时候,伊兹密已经坐在了榻上。   她把毛巾用清水浸湿了拧干,递到伊兹密手上。   “你昨晚一直在翻身,在担心什么?”冷不丁,伊兹密问到。   “抱歉,惊扰到你了,我,就是太激动了。”她扯起一个笑脸,“因为和您共处一室实在太荣幸了。”   “又说谎。”伊兹密冷笑一声,“这张爱撒谎的嘴。”   他转过身拿起架子上的衣服,一边系腰带一边说:“有时候你很聪慧,有时候又笨拙地让人惊叹,希达,你的身上笼罩了太多谜团,似乎我往日所学所见到你身上都失去了作用,就像曾经的尼罗河女儿一样,希达,我真的很好奇。”   “曾经的?”希达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忐忑地问。   “现在她爱上了埃及王。”   他转过身凑近了看她,“你的眼睛很干净,没有欲望没有仇恨,努拉他们敬畏我,因为我是未来的王,逢迎者讨好我,因为他们想从我这里得到好处,被我打败的人嫉恨着我,我的宿敌诅咒我,可是你,却好像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样,就算害怕,也不过是因为我可以下令处死你,换做其他人也一样。希达,你到底是谁?来自何方?”   “我就是希达而已,从遥远的国度流落到这里。”沉默片刻,希达说。   伊兹密的表情变得失望,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恼怒紧紧盯着她,半晌,他面无表情,冷淡地说:“你先出去吧。”   坐在院子里,希达望着葡萄藤发呆,她知道伊兹密是什么意思,他希望她全心全意地忠诚于他,而忠诚的首要一点就是坦诚。凭良心说,这么久已来伊兹密王子对她都是不错的,甚至是付出了信任的,不然也不会把她放在身边,甚至敢把后背暴露在她面前,若是换做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应该都会被王子打动,献出自己的忠诚吧。可问题就在这里,自己不是十岁而是二十岁,她的人格已经被自己的时代打磨成型,永远不可能向王子期待的那样成为一个视主人如天的好奴隶。但公平的说,王子有什么错呢,自己才是那个异类。   “希达,你怎么不在王子身边?”突然,肩膀被人一拍,基姆正站在她身后。   她苦笑一下,“我好像惹恼殿下了。”   “没关系的,殿下是一位胸怀宽阔的君主。”基姆安慰她,“殿下愿意将你调到身边说明他很看中你,决定认真栽培你,之前曾经呆在殿下身边的人现在都已经有了很好的前程,你不要灰心,好好侍奉殿下,到时候殿下免除了你的身份,给你一份职位,我们就在城里一起买房子,我们两家永远做邻居,你要是生个女儿还可以嫁给我的儿子。”   “你想得可真长远。”希达笑笑,不再解释。   “对了,基姆,你会埃及话么,教教我吧。”她问道。   “会一些,可是你怎么突然要学埃及话?”   “用的人多嘛,出门在外方便一点。”她含糊道。   “没问题。”基姆爽快地就答应了。   希达真诚地道谢:“你帮了我大忙。”真的谢谢你,基姆,你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好朋友,只是日后你要是知道真相,会恨我对你的欺骗么?   离开的决心,已经做好了。   伊兹密王子心胸宽广是一回事,被人当傻瓜一样愚弄又是另一回事,最开始还能说是顺势而为,可他都问自己了,自己仍然选择了隐瞒,一旦事情暴露,伊兹密王子绝对不可能放过自己。性别这种东西不可能藏一辈子,时间长了自然会有人注意到,到那时候被人揪出来还不如自己提前主动离开。更何况,自己总不能每个月定时来痔疮吧?伊兹密又不是白痴。   一个谎言背后就要跟着无数谎言,别人以真诚待她,她却除了名字没一句实话,时间长了,连自己都会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吧。她害怕了,累了,不想再生活在充斥着虚假与欺骗,提心吊胆日子里了。   所以,她必须走,也只能走。   她仔细权衡过,安全是第一位的,自己要想掩人耳目就必须往繁华的大城市躲,那么身为比泰多宿敌的埃及首都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而且听说埃及的氛围较为开明,商业繁华,各国人员往来密集,她想要谋生应该也会轻松一点。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学好埃及话,多攒些钱,然后静静等待时机。   只是,自己到时候就要离开了,想到这,心中涌上一股淡淡的酸楚,这些是自己这个时空最先遇上的人啊。如果自己是个男生该有多好,干脆就在王子这里一直上班干下去,说不定真的可以和基姆做邻居,老了就坐在一起看他们的孙子打架,多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希达:不公平,为什么别人家的女主吃香喝辣美男环绕,而我却要这么苦逼地翻沙漠?!   阿鶴:当然是在给你和男主创造升华感情的机会,不然你怎么争得过自带光环的凯罗尔?先苦后甜嘛,哈哈......   那个,我先走了,~(□`)~遁   ☆、第十三章 丝路   “......   星星就是穷人的珍珠   你的笑支撑着我虔诚的最初   狂风沙是我单薄衣服   穿越过亚细亚的迷雾   谁带我踏上孤独的丝路   追逐你的脚步   ......”   全世界似乎只剩下黄沙,高高低低地堆成一个又一个似乎怎么也走不尽的沙丘,他们一行人逶迤延绵,在沙海中划过一道不那么规则的线条,驼铃一声一声的碰撞似乎正在把时间拉成永恒,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   “希达,你唱的是什么?”努拉将军问她,伊兹密也看着她好像在等答案。   “是我家乡一首歌,殿下。”   希达坐在骆驼上,任由身上的袍子被风飘扬起来。很久以前,当她听这首歌时就忍不住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旅途才能配得上这样绮丽浪漫的词调,现在,她终于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是一首曲调很美丽的歌,它说的是什么?”伊兹密问。   “大概是说有一位姑娘爱上了一位流浪的旅人,追随着他穿越过沙漠,陪他领略美景,用笛声和舞姿点缀这漫长的旅途。”   “想必那位旅人一定得到了最深处的幸福。”伊兹密的声音很温和,“希达,之后把这首歌再唱给我听吧,我要把它的曲调记下来。”   “是的,殿下。”   王子的表情很惬意,好像一个刚刚被满足的孩子,意犹未尽。这样的王子很陌生,却又很自然仿佛他天生应该就是这样的,希达突然想到了一个天(朝)词语,君子如玉,大抵便是如此,此刻的他不像是一方豪强比泰多的继承人,更像是一位与书本和音乐为伴,孜孜不倦渴求着真理的学者。   也许,王子还是一个文艺男青年?想到这,希达忍不住翘起嘴角   他们此行是要和亚述国的亚尔安王在沙漠腹地会面结盟,已经连续跋涉了二十多天,据说就这三五天就能到达了。   希达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整个臀部和腰部一阵酥麻。真是的,要开个会有必要跑到沙漠中央么,人都要坐散架了,她暗地吐槽到。不过有骆驼骑就不错了,好歹比第一次穿越沙漠靠两只腿强许多,现在回想起来,她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竟然生生熬下来了,人的潜力果然无穷无尽啊。   “殿下,前方有士兵驻扎的痕迹,好像是亚尔安王的人。”有人过来禀报。   “派人上前打探消息,其他人原地休息待命。”   希达精神一震,终于快到了么?   她勒停了骆驼,又试着让它卧低,她刚学会骑骆驼没多久动作还不熟练,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好不容易从骆驼上下来,她用力伸展了一下身板,赶紧就开始忙活开。   现在她负责伺候金尊玉贵的王子殿下,总不能让王子干站着傻等吧。   铺好毯子,支起一个挡太阳的简易小帐篷,忙活完这一切,希达总算可以喘口气。   她坐到伊兹密的身边,在袍子底下悄悄捏了捏腰,真真是不容易啊。不过在王子身边干活也是有好处的,比如现在,其他人都在沙地里烤着太阳,唯独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在王子身边蹭一块阴凉舒适的地方,还有吃饭的时候伙食也是要比旁人好那么一丢丢。   她殷勤地掏出水袋递给伊兹密,“殿下,喝点水吧。”   伊兹密接过,仰头灌了几口,几滴晶莹的水珠落在他的脖颈上顺势流进脖子下方的衣领深处————唔,很魅惑。   见伊兹密喝完了,她赶紧接过水袋,又递上肉干,“殿下,吃些东西吧。”   他瞅她一眼,拿起一根,若有所思地说:“希达,这些天你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有么?”   “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周到?”伊兹密没有说出口的是,偶尔他觉得希达看他的眼神好像农户看着自家养得小羊羔,心心念念什么时候能长肥了宰掉吃肉。   当时因为希望你一高兴赶紧给我发工资好跑路啊。   “当然是因为我被殿下您的风采折服,能在您身边服侍您实在是赶到无上的光荣,我已经十分深刻地反省了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殿下。”她又拿出一边的葡萄干,满面微笑地看着他,“您要尝一尝么?”   半晌,伊兹密扭过了头,“你的比泰多话越来越好了。”他的手下还未曾有过奉承得如此自然又流利的人。   但显然努拉将军很满意希达的进步,点点头对伊兹密说,“殿下,希达这段时间的确表现很得体,您眼光独到,之前我还担心他能不能胜任这一职位,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讨厌,为什么每次夸我都是变相地夸伊兹密?   “殿下,亚述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希达好奇问到,说不定日后还能考虑到亚述游览一番。   伊兹密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味地介绍到:“亚述在我比泰多和阿拉伯沙漠之间,都环抱着地中海,是一个像狮子般勇猛的狡猾的国家,尤其是他们的王亚尔安,希达,他是一位十分残暴又有手段的君主,亚述在他的统治之下成长很快,像铁打成的兵器一样锋利又坚固。”   “那会威胁到比泰多么?”   伊兹密双眼充满了神采,踌躇满志,“威胁?当然不。亚述的确强了不少,但想要和我比泰多相比还是差远了,能和我们抗衡的只有埃及。只是可惜尼罗河女儿了。”他轻叹道。   “希达,亚尔安王曾经活剥过俘虏的皮,而且听说他对你这样皮肤细嫩的少年十分感兴趣。”突然,伊兹密冷不丁开口,“如果亚尔安王看上了你,我要不要答应呢?”   咦,不要啊,“殿下,您不会这样做的吧?”她可怜巴巴地说到。   “所以,不要让我看见你到处乱跑,知道了么?”伊兹密冷笑一声道。   糟糕,王子居然还记得之前那一茬,若是让他察觉自己那点念头……   她硬着头皮答道:“是的,殿下。”   过了没多久,派去探路的人回来了,的确是亚尔安王的队伍,他们启程,最后双方在一处岩山中汇合。在双方人马的奋战下,到了晚上,几座高大华丽的帐篷已经立了起来,高大的火把插在四周,在这荒芜的沙漠深处,竟有了一丝热闹繁华的气息。   希达陪着伊兹密在帐篷里面做准备,伊兹密已经换上了早前准备好的礼服,腰带上点缀着宝石,外面套着的罩袍上铺满了华丽又闪耀的花纹,和他满头瀑布般的银发相得益彰,似乎把幽暗的帐篷都照亮了。   “希达,之后我同亚尔安王结盟的时候,你呆在我身侧,随时注意着对方的动向。”   “我也能去么?”希达激动地看着他,这可是两国之间结盟换书的场合,放到现代那可就是双边会谈,她居然可以有机会亲眼见识一番么?   伊兹密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高兴,这种喜悦连他都被渲染到了,他也不由轻松许多,“你可以跟去见识一番,但别忘了你身上的责任,亚尔安王像沙狐一样诡计多端,不能掉以轻心。”   “我一定会格外小心的,殿下。”希达马上保证到。   这时,帐外有人进来递上一封信,“殿下,是路卡的消息。”   路卡?路卡不是在寻找那位河神的女儿么?希达有些好奇,盯着伊兹密的动作。   伊兹密利落地拆开信,表情莫测,既不可置信又惊喜。难道————   果然,伊兹密抬起头,“尼罗河女儿没有死,路卡发现她了。”   “感谢依秀达尔女神,希达,去把努拉将军找来。”伊兹密吩咐道,“这回一定要抢在曼菲士之前。”   希达依言找来了努拉将军,在一旁安静地听他们部署着拐带尼罗河女儿的圈套,讨论得热火朝天,一边不能让埃及法老抢先,一边又不能让同样有野心的亚述王察觉。   埃及,比泰多,亚述,希达掰着指头数了数,已经有三个国家的君主想要争夺她了,这个女孩子到底美成什么模样,才能引起这么大的风浪,真想见一见啊,简直是古埃及版海伦,只有在传说中才有的人物啊。   而且,若消息准确她是被狮子咬伤后坠入尼罗河的,这样子还能存活下来,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尼罗河神的存在?希达觉得自己的唯物主义观再一次受到了冲击。 作者有话要说:  。。。。。。   ☆、第十四章 初次会面(上)   结盟在晚上如期开始,中央的大帐篷里,火把将黑夜照的通明,两边人马各自以伊兹密王子和亚尔安王为首相对而坐。   “如此,约定就定下来了,我比泰多和亚述结为同盟。”   “我们的约定将会被供奉在神庙里,受神的庇佑,我亚述将履行诺言,伊兹密王子。”   双方的书记官一丝不苟地将两边君主的约定用两种语言刻在泥板上,经过冗长的商谈,准备了大半年的结盟也正式完成,接下来便是狂欢。   “伊兹密王子,我很是仰慕你的风采,今天晚上你一定要好好尝一尝我们亚述的美酒,还有我们亚述最美丽的舞娘,哈哈。”亚尔安王舔了舔嘴角,不容拒绝地邀请到。   “当然,亚尔安王。”伊兹密微微颔首,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希达,今晚路卡会把尼罗河女儿送来,你在帐篷里接应,看好她,绝对不能让亚尔安王发现。”待出了帐篷,伊兹密轻声下令,“她智计百出,千万不能被她蒙骗。”   希达依言守在帐篷里,外面喧闹的宴会声显得帐篷里静悄悄的,过了不知道有多久,两个比泰多士兵悄无声息的靠近,扔进来一个女孩。   希达赶紧走过去,这个女孩子穿着从头到脚的长袍子,裹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身形,她把那个女孩子扶起来,在幽暗的灯光下,她终于看清了这个女孩子的长相。   好漂亮!   一瞬间,希达杂念全无,只本能地赞叹。她很白,在烛光下蕴出温柔明亮的色泽,从罩袍下泻出的一抹金发亮闪闪的,夺人神魄,五官十分精致,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是澄澈的蓝色,由于惊恐轻轻扑闪着。   希达不自觉放轻了声音,“你还好么。”没办法,面对如此娇美的女生,很容易就有好感了。   “为什么要抓我,你是谁?”凯罗尔向后挪了一点,不安问到。   “嗯————你等会就知道了。”希达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第一次干这种事,没什么经验。   这时,凯罗尔看到了帐篷一边挂着的剑,面色大变,“是伊兹密王子?”   希达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索性默认了,“王子很快就回来。”   凯罗尔没有理她,抱着身子坐在原地,不哭不闹,希达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在旁边干瞪眼,一时间帐内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凯罗尔抬起头,祈求道:“我很渴,能给我一杯水么?”   希达松口气,赶紧答应,“好的,你等一会。”这么点事情还是能办到的,只要不在这里僵持着就好,实在太尴尬了。   希达倒了水,递过去,“快喝吧。”   凯罗尔睫毛微颤,接了过来,“谢谢。”话音刚落,那杯水已经扑到了希达头上,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糟糕!希达没来得及思考,一阵钝痛,然后是陶器碎掉的声音。   “对不起。”躺在地上,希达听见凯罗尔略带哭腔的声音。   呜呜,我错了,以貌取人实在要不得,我不会死在这里吧,黑暗来袭前,希达忍不住想。   当伊兹密王子好不容易摆脱亚尔安,踏进帐篷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地上满是碎渣子,他的小奴隶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脑袋下的地毯已经被鲜血染红。   “来人,把医者叫过来。”怒火在他的胸膛腾然升起,来不及多想,他向外大喊。   他大步走过去半蹲下身子,用手拨开头发,在那下面是一道长长的可怖的伤痕,血泊泊往外涌着,似乎能看见他的生命也随之一点点流逝着。这个心口不一的家伙就快死了么?伊兹密突然很生气,他还没弄懂这具瘦弱身板背后藏着什么秘密,怎么能就这样死掉?   “医者在哪里?”他不耐地催促道。   努拉将军进了帐篷望着这景象大吃一惊,“殿下,这是怎么了,尼罗河女儿又跑了么?”   “没错。”伊兹密的脸黑的可怕,“尼罗河女儿的智谋令人赞叹,看地上的杯子,肯定是这傻家伙被骗了,给她倒水结果被打晕了。”   “殿下,尼罗河女儿应该还没跑远,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派人追回来。”   “你说的没错。”伊兹密深吸一口气,“派一队人马从不同方向搜查,不要引起亚尔安王的注意。”   等希达朦朦胧胧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她费力地辨认着眼前的人,愣愣地开口:“路卡大人?”   “是我,医者说你能醒来就没事了。”路卡松口气,宽慰道,“你先不要乱动,好好躺着,殿下已经吩咐过让你安心养伤。”   养伤?是了,自己被人砸晕了。想到这,她的脑袋开始一抽一抽地疼起来,“路卡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奉殿下的命令把尼罗河女儿带过来,我的身份不方便露面,刚好留在这里照顾你。”   “对了,尼罗河女儿,她被抓到了么?”她挣扎着坐起身。   路卡赶紧扶住她,“没事,殿下已经派人出去寻找了,她一个人跑不快一定能找到的。”   “那就好。”希达松口气,突然她又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路卡大人,我没看好尼罗河女儿,殿下会怎么罚我呀?”她忐忑地看着路卡,生怕他嘴里蹦出什么可怕的字眼。   “殿下不会惩罚你的,不然不会让医者给你最好的药了。”路卡耐心答道。   “是么?”希达摸摸头上包裹着的药包,傻乎乎笑起来,“那就太好了。”这可是不幸中的万幸。   “还有。”路卡犹豫片刻,说到,“我想请求你不要记恨尼罗河女儿,她并不是个坏人,她其实很善良。”   希达闻言愣住,轻叹口气,盯着自己手掌闷闷说到:“我不会记恨她的,我能理解她的做法,只是————”她抬起头看着路卡,“她有她的立场,我也有我的,这是没办法的啊。”   尽管待遇优渥,躺在床上不用干活还好吃好喝地,希达在养了一天伤之后还是觉得心里莫名忐忑,主动请缨要回岗位。她悲伤地发现,自己已经对这种闲适的日子适应不良了,想当初,她左手手机右手零食能在沙发上躺一天,如今,王子不使唤她,她反而心惊肉跳总觉得要被王子卖掉————难道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受虐体质么?   “我说过了允许你再休息几天。”伊兹密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人,从往日看,他并不像是会忠心耿耿到愿意带伤劳累的人。   她好像被晒蔫的青菜一般有气无力,却执着的要求道:“不,殿下,还是让我回来吧。我现在发现,只有劳动才能健全一个人的灵魂,我十分希望能早日回到您身边。”   “是么?”伊兹密承认自己的心情变好了不少,“也对,这几天并没有重要的事情,你刚好多学几个字,之后才能帮我记录文书。”   希达讪讪地到角落边翻出几块泥板,这是一份物料清单,被伊兹密王子给她当做识字教材用。好歹是大学生,如今却沦落到文盲的程度,她要怎么解释才有人相信她不是文盲?   这一日风平浪静,直到夜幕落下才传回消息,尼罗河女儿被捉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会说看漫画的时候挺喜欢亚述王和巴比伦王这两个反派的:)   这是黑到深处自然萌?   ☆、第十五章 初次会面(下)   尼罗河女儿显然在外面吃了不少苦,面色灰败,嘴唇干得起皮,直接就瘫在了地上,伊兹密王子站在她面前就像一堵高大的墙一般,挡住了所有光线。   “伊兹密王子......”凯罗尔抬起头,眼睛里满是不甘与绝望。   “尼罗河女儿,你又任性了。”伊兹密俯视着她,“你的确很聪慧,但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你最好不要再有任何妄想,这里周围全是沙漠,便是经验最丰富的旅人也不敢独自踏足。”   他俯下身,一把抱起凯罗尔,迈了几步,直接抛到了榻上,自己也顺势斜靠上去。   凯罗尔像触电一样猛然往角落一缩,紧紧抱住两只手臂,双眼紧闭,眉间轻轻颤抖着。   伊兹密不悦地伸手把她身子扳过来,“你很怕我?把眼睛睁开。”   “王子,你放我走吧,我是埃及王妃,你不能这样。”她祈求道。   伊兹密打断她,“以后你是比泰多王妃,我不会放你离开的。”   “为什么?我爱的是曼菲士!”凯罗尔大声反驳到。   “因为你真的是神奇的女孩。”伊兹密仔细凝视着她,“我本来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你却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这只能是神的力量,把伤口给我看看,现在好了么。”说着,作势就要去解她的衣服。   “不要——”凯罗尔尖叫一声,滚到了边上,“你不能这样。”   伊兹密不为所动,压住了她的身子。   “不要,住手!”凯罗尔挣扎着,“路卡,救我!乌那斯!”   “挣扎也没有用,你的力气能比得过我么?”   “不要!”   “王子,求你住手——”   那边伊兹密和凯罗尔两人正是你来我往,旁边的希达却是没有风也凌乱了。自己开始没来得及出去,后来就没好意思发出动静引他们注意,可是,现在这是做什么?怎么尺度越来越大了?   这算什么?恶霸强抢民女,自己就是旁边那一个谄媚奉承,打伞铺路的狗腿子?   “殿下——”胸中似是有一团熊熊而起的火焰,她忍不住叫到。   那边的声音像是被摁了暂停键一般戛然而止,帐篷内的空气顿时凝滞起来。   完蛋了!这可是自己衣食父母。   理智回炉,那团火苗顿时被浇灭,连烟都不剩。她忐忑地看着伊兹密,“殿下,嗯,殿下,你肚子饿么?”作为大吃货国人民,这种时候,她能想到的唯一借口也只有吃了。   伊兹密愕然看着她,表情僵在脸上似乎是不知道该变成什么样好。   泪眼婆娑的凯罗尔却仿佛捉到救命稻草一般,哀求道:“王子,不要这样,还有人。”   不知道为什么,伊兹密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支起身子下了榻,俯视着凯罗尔,她的衣服已经被揉得凌乱,脸上泪痕交错,他沉声说:“不要做出这种表情,我不是盗贼抢匪,不会做这种肮脏的事情。”说到这,他往旁边瞟了一眼。   但显然希达正在纠结自己的种种可能下场,完全没有收到这个信号。   伊兹密生气地叫道:“希达!”   希达猛然回神,“到!”   轻叹口气,伊兹密摆摆手,“你先出去,我让人给你炖了骨头汤。”   希达闻言如蒙大赦,赶紧就往外走。   伊兹密回身看着凯罗尔,命令到:“如果不想我动手,就自己把衣服脱下来,我要看你的伤口。”顿了顿,他有些不耐地说到:“你现在这幅乱糟糟的样子,我是不会有兴趣的。”   凯罗尔无奈,咬紧了嘴唇,轻轻解开衣带背对伊兹密露出半个肩膀。   在光照耀下,那里平坦光洁,像初雪一般美丽。   伊兹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又凑近了看,惊叹道:“不愧是神的女儿,那样严重的伤势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你必须留在比泰多,用你神奇的力量帮助我比泰多更加强大。”   凯罗尔争辩道:“我并不是什么神的女儿,我只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普通女孩,这是赖安哥哥特意请来美国的名医帮我做整形手术治好的,并不是什么神力。”   “不要多解释了,反正我要把你带回比泰多的首都。”   二十一世纪?美国?整形?   希达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整个人像木头一样定在门边。她脑海里机械地回味着这几个词汇,伊兹密王子或许不知道这背后的含义,但她怎么可能不明白?   她僵硬地转过身,手中捏紧了门帘,不可置信地望着帐篷中央那个女孩,如果不是自己想回家想疯了出现的幻觉,那么刚刚那句话意味着——这个女孩也是穿越过来的,而且——   她能回去。   回家,她有多久不敢触碰这个念头了?   从前的一幕一幕像巨浪般席卷着向她拍过来,一切都是那么清晰。   是了,她怎么这么迟钝,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这位尼罗河女儿的样貌有多么熟悉,这不就是之前离奇失踪的大富豪黎特家族的女儿凯罗尔.黎特么?因为先有她父亲的神秘死亡,又是发生在埃及金字塔附近,加上黎特家族不凡的背景,当时媒体跟打了狗血一般疯狂报道了一阵。还有那个赖安.黎特,常年上榜全球最有价值的单身汉,迷倒了不知道多少少女。   可是原来,尼罗河女儿就是凯罗尔.黎特么?   回家的线索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之处,按理说,希达现在应该狂喜,但她却只觉得空茫茫的。她已经绝望太久了,每多过一天,便磨去一丝希望,她认命了,甚至开始一心一意筹划起存钱努力在这里生存下去,可是现在,却有人告诉她,其实是可以回去的?   就像一个日复一日劳作的穷苦人,每天想的不过是怎么吃上饭,却突然有人告诉他其实你出生高贵,有一笔巨大的财产——这到底是上天的仁慈还是残忍。   “希达?”突然,她胳膊一紧,被人直接拉了出来。   “希达,你在想什么?好像突然没了魂魄。”基姆摇摇她,担忧地问到。   “没事,没事。”希达回神,喃喃道,“我想一个人呆着。”   基姆望着希达有些飘忽的步伐,不由地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希达——   无论如何,愿神能庇佑你。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呼,终于见面啦,我似乎闻到了命运的味道?(/▽\)   我觉得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啦,一点点改变可能带来截然不同的发展,就像我写这篇文最开始的想法,如果尼罗河女儿第一次被劫走时逃跑成功会发生什么呢?   ps:周末愉快,阿鹤先飞走嗨皮了︿( ̄︶ ̄)︿   有亲表示没看过原著,最后附上王子美照一张,就是这场戏尼罗河女儿被捉回来的时候   最最后,附上我本人觉得很萌的一张      ☆、第十六章 抉择   要不要和凯罗尔相认?   希达抱膝坐在地上,烦躁地用手在沙地上划出一圈一圈的痕迹。各种各样纷乱的思绪杂乱无章地在脑子里打转,嗡嗡地扯着她神经一抽一抽地疼痛。   她想起自己离开的那天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她妈妈跟在后面喊她喝碗粥再走,她顾不上回头,随便敷衍了几句就出了门。这样想起来,甚至连一个完整的道别都没有。   家里太后和老爹就她一个女儿,她必须回家去。   那么,到底要不要和凯罗尔相认呢?   待到营地的烛火灭了大半,她还是没有想出个一二三来。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最大秘密,就这样告诉别人真的可以么?   这件事后,凯罗尔被伊兹密王子严加看管起来,灌了让人四肢无力的药水,双手还被绑在了小榻边的柱子上,藏在帐篷最深处。   “尼罗河女儿,亚述王就在隔壁,他对你也非常感兴趣,你若是再有什么动静惊动了他就不好了,你应该知道,亚述王是非常残忍又暴戾的。”伊兹密警告道。   他又转头看着一边的希达,“希达,这回我不希望再看见你散发无谓的同情心,这是我的命令,看好尼罗河女儿。”   伊兹密的语调带了点奇异的嘲讽,凯罗尔忍不住把头埋低了些,避开他的眼神。   知道王子的背影完全消失,她才抬起眼睛,看向希达的头轻声问,“你的头还好么?”   接触到她的目光,希达一阵别扭,打伤自己头的也是她,这样担忧问候自己的也是她,眼神纯洁得不掺一丝恶意。“挺好的。”她干巴巴地说。   “那就好。”凯罗尔好似骤然放下了千斤的担子,“我一直害怕当时力气太大了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毕竟你也只是听从伊兹密王子的命令,还好心地给我倒水,你是一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希达心里的不适感更深了,过往十数年,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像凯罗尔一样的姑娘,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突然扑棱掉在她的面前。就像现在,她是被强掳来的囚犯,自己是帮凶,她却没有不分黑白地迁怒撒泼,反而能体谅自己的立场,如此高风亮节的举动直把希达近日持续下跌的道德水准给羞得往上窜了窜。   但,她不喜欢她,虽然凯罗尔身上集合了一个令人喜欢的女孩的所有美德,她还是无法发自内心地喜欢她亲近她。自我反省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羡慕嫉妒的情绪后,希达只能将这归结于米帝国主义大资本家的小姐和(天)朝普通人家姑娘之间天生的气场不协调。   凯罗尔无力地靠在柱子上,灰败憔悴的脸色也没有盖去那双天蓝色大眼的清澈波光,希达胸口又忍不住泛酸,这个女孩和自己来自同一个时代,同样一个人在异世孤苦无依,她们原本只是素不相识相隔一个大洋的陌生人,现在却分享着同样的命运,也许这就是造化弄人。   轻叹一声,希达拍拍她的肩膀,“没什么,你不要太有压力。”   “谢谢你,你心地真善良。”凯罗尔略有了些精神,坐直身子,绽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请问你叫希达是么?”   “没错。”   凯罗尔往前凑了一点,祈求地看着她,“希达,求求你了,请求你放我走吧。我不能和伊兹密王子回去,我爱的是曼菲士,我跨越了千年就是为了回到他的身边,我听见他在呼唤我。”   “你是为了埃及法老回来的?”希达一怔,轻锁眉头,求证到,“你的家人呢?”   凯罗尔脸色发白,“我很想念他们,妈妈还有哥哥,可是我爱曼菲士啊,和家人的离别撕扯着我的心,但我的灵魂却被尼罗河召唤着,我要留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妻子。”   “你——就这样爱他么?”希达望着眼前溢满了思念与爱慕的女孩,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对,他是我唯一的爱人,我将所有身心都献给他。”凯罗尔坚定地和希达对视,掷地有声。   希达看着她执着的眉眼,百般滋味,同样是异乡客,在成为同伴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取舍。   “我知道伊兹密王子希望我能帮助比泰多国,但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凯罗尔急急说到,“而且我是埃及王妃,若是曼菲士知道的话会很生气的,这会给埃及和比泰多两国之间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求你放了我吧,王子他只是一时冲动,不能再因为我给两国人民带来死亡了。”   她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渴求,就像陷入陷阱的幼兽,自己就是猎人。希达稍稍侧过身子,低下头。   “求你了。”凯罗尔急切地恳求道。   “你一定要回到法老王身边么?”片刻,希达认真地问。   “是的,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埃及,曼菲士会感激你的。”   “我拒绝。”希达打断她,轻轻地说。   凯罗尔片刻怔神,“你不愿意帮我么?”   希达避开了她的眼神,走上前蹲下身子为她稍微松了松手腕上的绳子,又拿了个枕头垫在她身后,轻声说,“你很善良,但你是埃及王妃,你的立场不会因为你的善良改变。而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但我现在的立场是比泰多。”   是的,立场,这个东西也许听起来虚无缥缈,但在凯罗尔宣告自己的选择的刹那,希达猛然就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和她成为同伴。   之前她以为凯罗尔同样来自未来,理所当然地她们可以一起踏上回家的道路,但是,当凯罗尔宁愿斩断一切主动回到法老王身边的时候,她就已经身心全都属于这个时代,属于埃及了。   她想留下,自己想回家;她坚贞地爱着埃及,而自己,伊兹密王子给了自己栖身之处,在和大家相处这么久以后,难道能把她放了,做出背叛比泰多的事情么?   “好好休息吧,坚持下来就有希望。”说完,希达匆匆钻出帐篷。   其实,更令她恐惧的是,凯罗尔能够不设防地告诉伊兹密王子她的来历,那么她和最爱的爱人曼菲士分享自己的小秘密也就无可厚非。凯罗尔有埃及王庇佑尚且被各方相争沦落至此,若是被人知道自己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恐怕——   当这个决定尘埃落定,希达兜兜转转又一个人回到了(起)(点),不过好歹,这回至少知道终点线画在哪里了。抱定主意独自想办法回家,希达热情满满筹备起来。   拉了路卡,仔仔细细问了凯罗尔坠河和被发现前后的经过,希达几乎有九十九的把握,尼罗河就是连接未来与现在的路。至于独自潜到埃及去,这也问题不大,这段时间在伊兹密王子的队伍里也不是白呆的。唯一差的就是钱了,王子是自己唯一的财政来源,若是他一直不发钱的话实在不行就只能找基姆借点了,基姆应该不会拒绝吧。   一项项计划都已经心底盘算好,唯独差最后那一阵东风。   心中有了底,回程向比泰多首都进发的路上,希达心中不复之前的彷徨恐惧,可以安安心心的饱览两边别样美景,她几乎是贪婪的想要把周围一切刻进自己脑海,古代之旅,也许不久的某个时刻就要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鹤:第二天,女主跳下尼罗河回到现代,全文完——你以为我会就这样轻易放你走么?   希达:。。。。。。坏银   ps:这两天天气真的好诡异,我居然又开始穿毛衣了,摔~      ☆、第十七章 哈德塞(捉bug)   “希达,你冷么?”   “不,殿下,衣服很暖和。”希达答到,越靠近比泰多,温度越低,寒风刮得人骨头发寒,伊兹密早早命人准备了厚衣服。   “那为何你的身体如此僵硬?”伊兹密仍然看着她,问到。   “哈哈,殿下,他肯定是害怕从马上摔下去。”一旁的努拉将军听到,笑着接话,“我从未见过如此胆小的人,明明身手很敏捷,这么一路了却还是不敢放开胆子,希达,你这么僵硬,你□□那匹马实在是太可怜了。”要前往比泰多首都哈德塞必须穿越过一片寒冷的高原,改换乘马匹,可怜希达这个半吊子这次又是临危受命,现学的。   希达扭过头装作眺望远方,尴尬地转移话题,“殿下,还有多久才能到达?”   伊兹密驱动马匹,上前几步,遥望远方的山谷,“快了,翻过这个山头,就能到达哈德塞了,现在,哈德塞可能正在下雪。”他回过头问希达,“你从来没到过哈德塞吧。”   她点点头,“并没有。”   “哈德塞是座美丽又壮观的城市,我比泰多的宫殿可以说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个国家。”提起哈德塞,王子显然满满的骄傲,“希达,我可以在我的宫殿里赏给你一个房间,姆拉应该已经把那里布置好了。”   “姆拉女官也在么?”希达有些瑟缩,姆拉,不就是曾经打了她十几鞭的女人么,因为她初来乍到时没有给伊兹密行礼。   “哈哈,希达,奶娘的确是个严肃又认真的人,但是我会嘱咐她的,不会再难为你了。”伊兹密心情很好,无视了希达满脸的不情愿。   越往上,马匹走得越吃力,速度也慢了下来。山的最高处是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待终于跋涉到那里,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一座有一座巨大的岩山从他们脚下延绵到天际,在阳光照耀下,山上的石头似乎能发出黑色的光芒,冷峻又沉稳,这种美不同于之前的沙漠和平原,是一种磅礴粗狂的力量,敲击着每个人的心扉。   “到了!到了——”整支队伍都沸腾了,比泰多士兵们竞相呼喊着。   “太壮观了——”希达骑马伫立在山顶,喃喃赞叹到。   “怎么样,比泰多的景色是不是很美。”伊兹密王子斜睨希达一眼,手上的袖口一挥指向远方,“那就是哈德塞!”   顺着王子的手,希达看见了耸立在岩山上正对着山谷的哈德塞城,这是座石城,有着高耸的城墙和冷硬的线条,像一个牢牢盘踞在这片高原上的坚毅的武士,遥望着远方,他很沉默,没有繁复的装饰,没有艳丽的色彩,但你无法轻忽他,只能从心里由衷地赞叹他所散发出的浑厚气场。   这时,一队人骑马从哈德塞方向来到伊兹密面前,“殿下,恭喜您顺利和亚尔安王结盟,国王和王后正在等着您回去,大家都在城门迎接您平安归来。”   “哦,父王和母后在等我么?”伊兹密提了精神,对希达吩咐道,“那好,希达,你去看看尼罗河女儿怎么样了,我要带她一起进城,让我的子民看看我给他们带来了埃及神的女儿。”   “尼罗河女儿么?”希达心中微沉,她对凯罗尔的感觉挺复杂,一方面毕竟来自同一个时代,不由自主会多几分特别,另一方面,说她自私也好胆小也罢,她并不打算和凯罗尔有过多牵扯,毕竟她们并没有比陌生人更多的情分。是以,这一路上她特意避开了凯罗尔,她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她。   “殿下,尼罗河女儿一路上都在服药,精神不济,这幅样子可能不太适合在大家面前现身,不如等她身体养好再说?”想了想,希达斟酌地说,又补充道,“毕竟她可能是未来的王妃。”   哎,身为埃及王妃却被比泰多王子像战利品一样带回来,凯罗尔内心肯定是极其不愿的,哪怕是基于人道主义,她也想试着阻止看。   “希达,看到尼罗河女儿以来,你似乎对她有种不一般的关注。”闻言,伊兹密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神情冷峻。   希达汗毛一紧,赶紧反应过来,“殿下,你多想了,毕竟是神的女儿,所以忍不住,哈哈。”   半晌,伊兹密移开视线,“你说的也有道理,让她带上头巾和大家一起跟在后面吧。”   她不知道伊兹密有没有看出什么,忐忑地低下头,安静地坐在马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到了哈德塞城门口,希达第一次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夹道欢迎。   宽阔的道路两边挤满了人群,宏伟的城门口竟然显得有些局促,人们高呼着伊兹密王子,“殿下回来了!殿下——”声浪一层盖过一层,还有无数年轻女子或娇羞或热烈地盯着伊兹密俊美的侧颜。   希达因为紧跟在伊兹密的身边,狐假虎威地享受到了同等待遇,但我们希达同学之前最辉煌的时候也不过是全校大会上台领个奖,这种被包裹在中心的热烈待遇她还是第一次享受。尽管知道大家不是在看自己,希达还是觉得芒刺在身,不断变换着自己嘴唇的角度,觉得怎么摆都不太好。   一旁的伊兹密王子完全没有这种烦恼,淡然自若,显然是习惯了这种氛围的,目视前方,表情威严又矜持,连身下的马的脚步都跨得恰到好处,不紧也不慢。   实在是教科书典范般的存在啊。   似是察觉到希达的偷窥,伊兹密冷冷出声,“看前面,不要摆出那种奇怪的表情给我丢脸。”   围观果然是古今中外所有人民的良好美德,好不容易挨过这段路程,希达伸手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跟在伊兹密后面进了宫殿。   大殿里面已经挤满了人,为首的穿着华丽袍服的络腮胡子男人很好认,应该就是国王,身边站着一位中年美妇人,正满目温柔,激动地看着伊兹密,肯定是王后没错了。周围还有各色大臣和贵妇,俱都打扮华丽,面带喜意。   伊兹密快步走上前去,向两人行礼,“父王,母后,我回来了,这是和亚述结盟的盟书。”说完,令人捧上一块泥板。   国王见了大喜,“好好,我儿真是能干啊。尼罗河女儿呢,不是说你带来了尼罗河女儿么?”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往伊兹密身后扫视。   王后有些看不下去,上前来拉住伊兹密的手,“王子刚回来,这些小事稍后再说,让他先休息。”   一片阴翳一闪而过,伊兹密拍拍王后的手,“父王,尼罗河女儿一路颠簸,实在难以见人,我让人先把她送到我宫殿去了。”   “好好,人到了就好,你妹妹米文达,还有连同被埃及抢走的土地,曼菲士的仇我一定要报。”国王得意大笑,拍上伊兹密的肩膀,“伊兹密,你先回去休息,晚上要给你开一个盛大的庆功宴!”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上一章写的不太好,做了点修改,不过不影响故事,可以不用管。   我是修文小能手,每次开始修文,就一个感觉~根本停不下来-_-|||   ☆、第十八章 惊讯      夜幕降临,哈德塞的中心被点亮,属于贵族们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伊兹密王子斜靠在一张宽大舒适的软榻上,手上端着用金子做的酒杯,笑吟吟地应付着络绎不绝的大臣贵族们,他们时而相互祝酒,时而会心一笑。希达跪坐在他身侧的地上,悄悄打量伊兹密手段熟络地应付着各色人马,有一个小国的使节似是有求于比泰多,满面恭维,伊兹密却不动声色,像堵密不透风的墙。   希达无所事事,没有可疑人员靠近,倒酒也有妩媚的侍女接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大殿中央的舞女们一边转圈一边抛媚眼。   其实,古代的国宴也就这样,希达望着面前盘子里那一大块肉,失望极了。之前,她很自然地以为宴会上能尝到许多好吃的,但她忘了,这个年代,哪怕是(天)朝的食物也不一定能对她胃口,更别说比泰多了。王子倒是很大方,分给她一大块肉,据说是新鲜的小鹿肉,可是她是在无法忍受这又干又腥的口味。   现在她更想念家里的美食了,什么清蒸鲈鱼红烧小排,麻婆豆腐干煸四季豆,还有她最爱的太后炒的蛋炒饭,希达一想起那金黄的鸡蛋和弹牙的米粒,只觉得心里抓心挠肺的痒痒,怎么都止不住。   “希达,你张着嘴发什么呆?”   希达回神,原来是伊兹密,坐直了身子手拿酒杯,正不悦地看着她。原先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已经暂时散去,周围难得地清净片刻。   “你在想什么?”伊兹密不放过她,他刚刚应付完一个难缠的老家伙,正想让希达给他倒水,没想到一转头这家伙居然抬着头,嘴巴微张,正双目涣散地盯着空中。这一刻他万分庆幸现在宴会渐入(高)潮,众人都在兴头上,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希达,不然不知道得被人怎样议论。   希达当然不可能傻到告诉他自己在想吃的,“我什么也没想。”她装糊涂.   “你不喜欢这些舞娘么?”伊兹密摇摇酒杯,“被送到比泰多之前,她们经过了精心的挑选和教养,身姿妩媚又柔软,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许多外邦人第一次见到她们都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样移不开眼睛,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应该很喜欢才对。”   希达摇摇头,以最认真的姿态说到:“不,殿下,在我心中,相比美人曼妙的身姿,我更在意填饱肚子的美食。”她没说谎,不就是美人么?如果换成几十个帅哥,说不定她还有兴趣捧捧场。   伊兹密听她这样说,面带赞许,“希达,你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很有智慧,能够不被浮于表面的美色所诱惑,哲人曾经告诉我们一个真理,欲望是将人拉向堕落深渊的恶魔,我宁愿只要一棵合我心意的绿草,也不愿交换一千朵鲜艳芬芳的娇花,只有前者才能带来永恒的无上快乐,就像书中所记录的哲人赫曼利和他妻子的生活那样,舒适愉悦,旁观者都忍不住向往。”   “希达,说说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希达听见伊兹密问。   她哪里有什么择妻标准,睁着眼睛瞎说:“善良听话,擅长打理家事,能生孩子,脾气要好,晚上睡觉不打呼,要比我高。”   “很实际的要求。”伊兹密点评,“只是妻子比丈夫高,丈夫岂不是很没有威严。”   呃,一不小心过渡到找男朋友标准了,“这样可以生出高大的孩子。”   “也是,你的身材本来就矮小。”   希达可不想和他继续扯什么婚姻家庭了,眼尖地看见不远处的救星,赶紧提醒伊兹密王子,“殿下,国王来了。”   比泰多王面色潮红,显然今晚的美酒让他很尽兴,他端着酒杯大步向伊兹密走来,略有些不稳,“伊兹密,伊兹密,我的儿子。”   “父王。”伊兹密站起身,“您怎么了?”   “哦,我的好儿子。”比泰多王笑嘻嘻地向他身后看了看,“你没有将可爱的尼罗河女儿带来么?我很想念她金色的头发和雪一般的皮肤,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伊兹密微微一笑,看向比泰多王,认真地说到:“父王,我正好有事和你说,和尼罗河女儿有关。”   比泰多王一愣,没等他答应,伊兹密王子向四周高声说到:“各位,我有一个消息要向大家宣布。”   以伊兹密为中心,周围人都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看着他。   “我宣布,我将迎娶尼罗河女儿为我的王妃,埃及的神女将会成为我的妃子,大家一同来庆祝这个喜讯吧。”   大殿里顿时炸开了锅,人们开始交头接耳。   “伊兹密,你为什么没有事先和我商量?”比泰多王极力压低了声音,向他不悦地叫到。   “父王,我一直在寻找一位美丽又聪慧的女人,没有人比尼罗河女儿更适合我了,请恭喜您的儿子吧,她成为我的王妃,对比泰多有很大的帮助。”   这个消息来得实在太突然了,这么多年王子一直拒绝了国王王后为他准备的人选,身边也没有什么内宠,大家都快以为他们的王子再也不打算结婚了。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惊喜,毕竟王国的继承人愿意结束单身汉的生活总是个令人满意的结局。   “没错,就是埃及那个,听说能把浊水变清。”   “是的,现在已经在王子宫里面了。”   “天哪,王子太勇猛了。”   这是知道些□□的人相互卖弄着消息。   当然,对于一些心系伊兹密的少女来说,这个消息就不太美妙了。   她们用不屑又嫉妒的语气讨论着那个从埃及来的手段百出擅长勾引男人的巫女。   几乎忘掉了周遭,米拉愣愣地凝视着伊兹密,泪光在眼眸中破碎,不可置信地颤动着。   一个女孩凑过来,不怀好意地问到:“米拉,殿下决定迎娶妃子了呢,真好奇是什么样的女性夺走了他的芳心,你说呢?”   “闭嘴!”米拉冷冷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伊兹密的决定像一颗巨石,掀起阵阵翻涌的波浪,宴会过后,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仍在发酵,整个王宫都被浸染上了一种不一般的氛围,到处都在窃窃私语,无数窥探的眼神聚集在王子的寝宫周围。   自然这一切和希达无关,她被安排在宫殿比较外围的地方,比较清闲并没有受到这次风波影响。这两天伊兹密王子很忙,他离开太久,有处理不完的事务,接见不完的大臣。因为有王宫的侍卫保护,希达他们这些贴身护卫就轻松了很多,许多家在首都的护卫都已经回去探亲了。   无所事事地游荡了两天,基姆邀请希达出宫参观他的家。   正中希达下怀,没有拖延,她当即答应了。   基姆领着她从集市中穿过,还请她吃了一种比泰多特有的棕色小果子。虽然比不得埃及,哈德塞的街道也是很繁华的,有专门的集市让人们交易,各种商人和郊外的农民都把自己的货品摊在地上,一边吆喝一边用手比划着价格,人声鼎沸。而且这里的街道有一种比泰多特有的古朴大气的风貌,建筑整齐划一,随处可见线条流畅的雕刻,风格简约,没有什么繁琐的装饰。   终于到了基姆家,他家不算很大,位于城市南边一处清净的小巷子里。基姆有两个哥哥,都已经结婚,还有几个小孩子,他父亲是一个看上去很老实的微胖男人,他母亲体格健硕,嗓门大,力气也很大,宽厚的手掌拍在希达肩膀上一阵阵发麻,但是性格十分开朗热情,一个劲地招呼希达多尝尝她的手艺。可能是事先打过招呼,他们没有问任何有关希达身世的话题,也好似浑然不觉希达现在的奴隶身份。   基姆一家人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大家在餐桌上一边听基姆讲述这段时间的经历,一边说笑。当说到希达爬上围墙把大家都救出来的时候,基姆的父亲热烈的夸赞道:“好小伙,你做了了不起的事情。”   “只是小事罢了。”希达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大家似乎是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太阳落山,基姆的母亲才肯放他们离开,还往希达怀里塞了一包自己做的糕点。   “有机会记得过来玩啊。”她笑眯眯地招呼。   “基姆,你家里人真好。”走在回去的路上,希达羡慕地说,“我今天过得真的很开心。”   这是一种久违的回到家里一般的感觉,有稳重的父亲,唠叨的妈妈,打打闹闹的孩子,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这是她过得最轻松最愉悦的一天。   “你可以常常过来,没关系的。”基姆知道她的心事,宽慰到。   “等到你娶了妻子生了孩子,那就完美无缺了。”希达兴致勃勃地说,“你知道么?自从殿下宣布娶尼罗河女儿之后,米拉小姐一次都没来过,说明她死心了,你有希望了基姆。”   基姆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你还记在心上,米拉小姐也不一定会选择我。”   “这段时间是她最受伤的时候,你一定要抓住机会打动她,给她依靠给她温暖,我会帮你的。”希达越想越高兴,基姆是这个世界她最好的朋友,临走之前她一定要帮他达成心愿。   但可惜,世事无常,计划这种东西就是拿来打破用的。   踩着霞光,刚刚踏进王宫,他们就接到了一个紧迫的消息——   尼罗河女儿逃走了。   伊兹密满面厉色,一摆马头,“必须把尼罗河女儿抓回来!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挺肥的一章   ☆、第十九章 突变(捉bug)   “王子,在前庭中曾经看到过可疑的人影,应该是尼罗河女儿事先和人串通好的。”   “王子,刚才守门的卫兵报告说有两个人曾经在锁门后出城。”   “只是两个男人?行李调查过么?”伊兹密坐在马背上一脸沉思,向下方报告的人问到。   “是两个商人,带着布匹和油缸。”   “肯定是了,她无法改变自己的发色和肤色,只能用这种办法。”伊兹密抓紧了缰绳,马儿不安地走动着,“是想跟着商人混出城去么?传令下去,封锁通往埃及的道路,连同到亚述的道路也一并封锁起来,其他人跟着我。”   伊兹密带头一挥马鞭,“绝对不能让她落入周围诸国手中,在她离开比泰多前追上去——”   希达他们来不及多准备,赶紧跳上马匹跟在王子后面。   一路上,凡是看见商人打扮的人,都会被拦下来仔细搜查一番,可惜一无所获,王子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很快,他们就到了郊外的小山上,山脚下是一处商人集市,各地的商人都集中在那里休整。   “把这座集市包围起来,仔细搜查,戴头巾的女人也不能放过。”伊兹密高喊道。   一阵灰尘扬起,马蹄声大作,士兵们从不同方向冲下去,形成一个逐渐收紧的包围圈,希达紧紧跟在基姆身边,眼看着集市越来越近,她能看清里面造型不一的帐篷,狭小的通道中挤满了做生意的男男女女,小孩子们在钻来钻去,可能是察觉到异样,里面的人逐渐安静下来,停下动作谨慎地看着他们这些来势汹汹的闯入者。   “有没有看见金色头发蓝眼睛的女子,赶紧交出来!”卫兵上前恫吓到。   一连问了十多个人,都是连连摇头,伊兹密下令,“进去仔细搜。”   王子的声音已经很阴沉了,希达不敢耽搁,赶紧跳下马,跟着大部队进了集市,他们散开来,分头搜寻着。   这些士兵们都是威武高大,手上拿着锋利的武器,再看带头的那人穿着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商人们知道这是来了惹不起的人,俱都不吭声,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任由士兵们一个个帐篷挨着搜过去,所有箱笼都被翻开来。   众目睽睽之下,希达觉得不自在极了,毕竟当了二十年奉公守法的小百姓,这样让她当着主人家的面搜别人屋子实在是挺挑战的,虽然除了她以外,不管是搜屋子的还是被搜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表情。为了不让自己太显眼,她一声不吭紧跟着基姆,想浑水摸鱼,基姆要搜床铺,她给他掀被子,基姆要查箱子,她给他开盖子,临走还不忘把拿出来的东西一样样塞回去盖好。   出了帐篷,基姆叹口气,打量着她,许久才道:“你去河边上看看吧。”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希达得了指令,倒也乐得清闲一个人就往河边上去,那里都是穿着黑袍的女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洗衣服。   这时她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咦,路卡,你在这里?”   路卡转身,对她笑了笑,“希达,是你。”   “路卡,你能和我说说埃及的事情么?”希达腼腆地笑一笑,“上次匆匆经过埃及,印象很深刻,是个十分繁华的国度,我很想多听一些埃及的事情。”   “埃及么?”路卡微楞,倒也没有拒绝,“你想知道些什么?”   “比如说埃及的普通商贩每天可以赚多少钱,要不要交税,要不要登记身份,还有每日吃穿要多少钱,租房子租金多少钱?”希达赶紧一口气倒出来,又觉得好像目的性太明确了一点,连忙另外添几句补救,“嗯,埃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或者景色美丽的去处?”   路卡挑眉,“你怎么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好像要去埃及一样。”   “我的故乡曾经有一位很有智慧的哲人老王曾经说过了解一个国家最基本的情况看他最普通人民的生活就够了,无外乎就是衣食住行这几样,了解到这种小的方面,自然就能知道这个国家是兴盛或是衰败。”希达一本正经地说到,“所以我们那里的人打听一个地方都会先问那里的收入物价房租之类,这是一种习惯。”   “原来如此,王子也曾经说过最能看清一个国家的地方是小巷的角落。”路卡一脸恍然大悟,“若说埃及,一般普通人的收入一年有两枚金币,一枚半的金币就能够四五口人生活,租房子住一年大概半块金币,好些的得一枚才行,埃及对商人管的不是很严,就算遗失身份证明也没有关系,交一枚金币到管理户籍的文书那里登记一张就可以了。至于好玩的地方——”路卡思索了一下,说到,“埃及最壮丽的地方就是宫殿和王陵了,但是一般人无法靠近,神庙倒是有一些可以进去,不过大都一个样子。”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路卡。”希达高兴道谢,回家的道路就在尼罗河,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往埃及去的。可惜虽然去过埃及,她还是一无所知,想来想去也只有路卡最适合打听消息了,若是换成伊兹密王子那种奸诈狡猾的,肯定不出三句就被套出话来了。   突然,希达想起来一件事,路卡在凯罗尔身边呆了这么久,那么,“路卡,您了解曼菲士王么?”   她很想知道凯罗尔的丈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凯罗尔来到这里,她家里人肯定很挂念,自己回去后能帮着传个信也是好的,好歹让他们有点宽慰,知道自己女儿嫁了个不错的丈夫——这也算她唯一能为遭遇相似的姑娘做的一点事了。   路卡的表情有些复杂,“曼菲士王么?他年轻,勇猛,俊美,就像故事中的太阳神一样,但是暴躁又冲动,做事莽撞,还有一位恶毒的姐姐,根本无法和我们殿下相比,伊兹密殿下比他更完美。”   “他待尼罗河女儿好么?”希达直指核心。   路卡面露挫败,不情不愿地说,“他十分爱慕尼罗河女儿,他原本十分残暴,像不知疲乏的雄狮,只有尼罗河女儿可以平息他的愤怒,让他收起利爪。”   “原来如此,怪不得尼罗河女儿会为他倾心。”   “但是王子......”   “我知道我知道。”希达拍拍他的肩,不以为意道,“殿下高贵又英俊,但是女孩子的口味可是很奇怪的,要是我也不会选择殿下而放弃深情又专一的埃及法老,殿下的这些行为可没让我看出有多少爱意。”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有女人的呼喊声,隐约还有孩子的哭声。   好像有人落水了!“我先过去看看。”希达说完,匆匆向河边跑过去。   等到那里一看,孩子已经被人救起来了,一个女人正紧紧抱着他。看来已经没事了,希达心里松一口气,突然,她的目光注意到旁边一个紧缩着的身影,一身男装和宽大的头巾,如今正湿哒哒地贴在身上,还不住的往下滴着水,手上是泥土被水冲刷后留下的斑驳痕迹,露出一块块显眼的白色,似是察觉到希达的注视,那人小心地向后瞟了一眼,接触到希达的视线又猛地瑟缩回去。   果然是凯罗尔,希达心中一震,刚刚那双写满了恐惧和祈求的眼睛,分明是澄澈的蓝色。   “希达,出什么事了。”是路卡过来了,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声。   希达猛然转身,小跑几步到他面前,“什么事也没有,我们去王子那边吧。”说完,便不由分说拉着他往伊兹密的方向去。   这一刹那,她的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尤其是路卡所描述的那个法老王,他们两人应该是深深相爱的吧。她偷偷往后方瞟了一眼,已经没有了凯罗尔的身影,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和爱人相聚,她默念。   显然和凯罗尔同行的人准备很充分,没过多久,他们就听到消息有人看见一个很像的女孩往北边去了。   希达知道这只是个替身,但她终究选择了沉默,什么也没有说,安静地随众人一起上马追了出去,一路上,她低垂着眼眸不敢看周围的人。自己做的没错,她暗暗给自己鼓劲。   连续追出去几十里,伊兹密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恼火地勒停马,“我们被骗了!”待得他们重新调转方向追回去,尼罗河女儿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希达偷窥着伊兹密阴沉的侧脸,心里默念几声万幸,忍不住嘀咕,人家和丈夫伉俪情深,所以只能对不住你了,反正凭借王子的条件肯定不愁找不到老婆不是。而且,就当临走前报当初王子虐待自己的大仇好了,想至此,希达不由有些暗爽。   一连几天风平浪静,希达本来以为事情就此就告一段落,凯罗尔回到埃及王身边恩爱过日子,自己攒攒钱准备跑路回家,一切都很完美,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实在是太低估这古代世界的阴谋诡计了,也太低估凯罗尔吸引桃花的魅力了。   伊兹密仔细看着手中的信,这是刚刚从亚尔安王那里送来的,过了很长时间,伊兹密才把头从信中抬起来,他表情凝重,“曼菲士在亚尔安王手中。”   “曼菲士王怎么会?”努拉将军问,“那亚尔安王在信中说了什么?”   “他让我带领军队去支援他,虽然曼菲士在他手中,但是埃及势力强大,他一个人可吞不下这么大块肥肉,他答应若是我助他一臂之力,到时候所得均有比泰多一半。”   “那殿下准备答应么?”   “去,这么好的机会当然得去。”伊兹密冷笑一声,“亚尔安王真是好算计,若我没猜错,他应该是假借尼罗河女儿的名义把曼菲士骗去,然后又以曼菲士王的名义从我这里骗走尼罗河女儿,不然地话尼罗河女儿不会这样配合他们,现在埃及的法老王妃都在他手中,埃及那些老狐狸应该快气疯了。”   努拉有些不平,“既然如此我们还要去帮亚述么?”   “虽然我很生气,不过这的确是一个重挫埃及的绝好机会不是么?解决曼菲士王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可以以后再说。”伊兹密仔细将手中的信卷好,“你先去准备人马,我去同父王商议此事。”   当希达接到启程去亚述的任务,再问清了里面的门道,心里只有两个大字——卧槽!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希达同学的逃跑大计马上就要拉开序幕了,大家鼓掌~   ps:我发现晋江的评论系统真的是很复杂,常常有吞评论还有超时神马的,可能有些亲的评论会暂时消失到某个角落-_-|||但我保证我会非常仔细地看过每一条评论的呦~鞠躬退场︿( ̄︶ ̄)︿   ☆、第二十章 离开的道路(捉bug)   刚刚到达亚述,希达逃跑了!   她抱着不大的包裹,头上是刚刚买的头巾,垂着头从路边走过,尽量避开人群,不希望引起一丝注意。   王子应该已经看到那封信了吧,希达暗暗猜测。   努拉将军谨慎地保持了沉默,他很少见到王子腥绱松氖焙颉   “敬爱的伊兹密王子殿下,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在亚述城郊外的路上了,这段时间接受了您和众人不少的帮助,如今也到了我应该回去故乡的时候。您是一位英明又睿智的君主,在您这里我学习到不少有用的东西,您的威严像太阳一般令我赞美,如果不是因为故乡亲人的呼唤,我多么想留在您身侧——”伊兹密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把这封信念出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因为怒火他不得不把信狠狠扔到一边,“英明又睿智的君主?结果被一个小奴隶给背叛了!”   过了片刻,他重新捡起信,继续念道:“......我打听过士兵们的报酬,大约四块金币一年,因此我取走了您袋里的两块金币充作路费,虽然我感到很羞愧但是想到回家的路程漫长又艰难,无奈只能请您原谅,祝福您永远健康。呵,还记得拿路费,努拉将军,你怎么看。”   “希达实在胆大,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努拉将军话锋一转,又说到,“但是从希达平日的言行来看,他应该不会背叛比泰多,确实只是想回家去。”   伊兹密冷哼一声,“看他写的这些东西,多么感人多么动听,他是在奚落我么?基姆,你和他走得最近,你一点消息都不清楚么?”他把视线转向跪在一边的基姆。   “殿下,我向太阳女神起誓,我一无所知。”基姆的声音很沉稳。   “殿下,希达是傍晚的时候自己独自离开的,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努拉将军附和到。   “派出士兵搜寻,必须得把他抓回到我的面前。”   “殿下,这里毕竟是亚述的地方,若是贸然引起这么大的动静,恐怕亚述王会有所不满。”努拉将军冷静地说,“而且,希达虽然身手不错,但不过是一个奴隶,便是逃走了也不必太过在意。”   “他背叛了我!”   “殿下,我们此行是为埃及法老而来!”努拉的声音很有力。   “你说得对。”伊兹密烦躁地揉揉眉间,“传令下去,各处人员要是发现他的踪迹马上带回来,若是反抗就地格杀。”   “殿下——”一边的基姆张张嘴,终于还是把声音吞了回去,他知道这已经是最难得的结局了,殿下最痛恨背叛,之前出过的反叛者从来没有被带回来的机会。   另一厢,希达浑然不知自己已经点燃了伊兹密的所有怒火,她正在路口仔细地辨别着方向。   没错,她迷路了。尽管方向感一向良好,她还是被亚述城内这大同小异的景色给迷惑了,这里的房子全部都是用黄色泥土晒干了盖的,都是两三层的方形建筑,而且街道也都是规规矩矩地垂直相交,对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来说,要想在这里面发现出城的方向实在是有点难度。加上她不敢随便问路,只能像只没头苍蝇一般自己摸索。   她已经在里面绕了很久了,随着天色渐渐昏暗,她不由有些着急,再不出去便要锁门了。   回想起整个逃跑过程,对于迷路之前的部分她还是很满意的,尤其是那封声情并茂的信,发挥了她学习比泰多文以来的最高水准,既赞美了王子的英明神武,又阐述了自己离开的无奈缘由,还表明若非无可奈何愿意永远追随他的忠心,简直是完美无缺,既真诚又热烈,内容详实有理有据,若是她收到这样的信肯定一感动就不追究了——希达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自己那封信就像一桶石油被泼到了准备喷发的火山上。   随着夕阳坠得越来越厉害,希达的脚步也越来越匆忙。兜兜转转,她终于看到了远处的城门,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那扇厚重的木门正在被缓缓合上,终于,干脆利落地,最后一丝缝隙也消失不见。   希达抱着包裹僵在原地傻傻看着,她特别想大声吼一句别关门,但是,不会有机会了。   一阵晚风从她身上吹过,她浑身一凉,好像被冰水铺头盖脸浇过来,完了,一切全完了,她苦心准备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的时机——王子远离比泰多又是在亚述境内,力量自然受到牵制,不能分出许多人手追她,而且,亚述和埃及很近,潜到埃及也是极为方便。   可是,这么好的机会被自己浪费掉了,现在自己被困在城内出不去,若是等一个晚上会不会被王子抓到?希达找了个角落,无力地跌坐到地上,整个人缩成一团。   亚述的夜晚还是很凉的,静谧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从街中间呼啸而过的风,希达身上只有一件衣服,在冰凉的夜晚中完全没有一丝热量,风越吹越大,她觉得连带自己身上的温度也被一点点吹走了。   “大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突然,面前一个清脆的声音。   ——   希达被人领回家了,领她回去的是一个满脸泥巴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小男孩。   他家并不大,就三四间屋子,只有他母亲一个人,是一位消瘦的女人,个子不高,声音有些沙哑,但很温柔,“请问你是——”   那小男孩进门大喊一声“妈妈我带客人来了”之后就蹿得没影了,只留希达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她拘束地站在这个面带疑惑的女人面前,有些结巴,“是这样的,我是外乡人,城门关了我无处可去,遇上了您的儿子,他说可以让我借宿一晚,请您答应好么,我会付钱的。”她有些着急,连忙掏自己的钱袋。   “小姑娘,不用了。”那人伸出手轻轻止住了她的动作,“出门在外,总会有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们家反正有空地方,你就住下好了,没关系的。”   听到这声“小姑娘”,希达吓得差点把钱袋扔地上,她小心地问,“您看出来了?”   女人轻笑一声,“我是当裁缝的,做了几十年衣服,会连男女都分不清么?我知道你肯定是有难处,不过放心好了,这里没关系的,咳咳......“   看得出来,女人正病着,声音有些虚弱,但却好似包含着无限的暖意,像一个宽容的母亲看着调皮的孩子,希达心里酸酸的,低声道:“谢谢您。”   “咦,原来是一位大姐姐么?”是刚才那个男孩子,他已经洗了脸,换了身干净衣服,蹦蹦跳跳地就冲到希达面前,仔细看着她。   “比桑,不可以这样没礼貌。”女人轻呵一声,把他唤到自己身侧,摸着他的头向希达笑了笑,“我叫尤娅,是个裁缝,这是我的独子比桑,若是不介意的话今晚就住在我们家吧。”   原来这个小男孩叫比桑么,“尤娅婶婶,我叫希达,谢谢您愿意帮助我,不然今天晚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太好了,我们家有客人了,总是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实在是太无聊了,别人家都有好多人,还能玩打仗,希达姐姐,你会玩打仗游戏么?”说完眼巴巴看着她,两个葡萄似的眼睛,配上那鼓鼓的脸蛋和杂乱竖起的短发,让人根本不忍心拒绝。   希达蹲下身子,商量道:“嗯,我不会打仗,但是我会别的功夫,我教你好不好。”   “比桑,别闹了,大姐姐要休息了。去拿床毯子到我的房间。”尤娅制止了比桑,不好意思地对希达说,“这孩子就是这样,请别在意。”   希达赶紧摇摇头,认真说到:“比桑这样很有活力,让人不由自主就被感染,我认为小男孩就应该这样。”   尤娅望向比桑的背影,眼角含着一丝满足,“这些年,还好有这个孩子陪我,连屋子都亮了许多。”   在城外隐蔽的密林中,一切都被黑暗掩盖了,一队队埃及士兵正凭借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合力砍倒一棵又一棵粗壮的大树,他们丝毫不敢懈怠手中的动作,忙的热火朝天。   另一边,亚述城内静悄悄的,连夜游的野猫都进入了梦乡,没有人知道,一场可怕的灾难正在悄然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整二十章了,骄傲脸<(~︶~)>   撒花~   ☆、第二十一章 停歇(捉bug)   来到亚述已经三天了,埃及、比泰多、亚述三方势力都胶着在城外,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城内一处屋子内,伊兹密把得力的部下全都召集一起。   “亚尔安王这个老狐狸,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迟迟不动手?还是说他另外又有别的谋划?”   “从宫里面打听来的情报看,亚尔安王似乎是想要强占尼罗河女儿,结果尼罗河女儿为了保住清白服下了毒花。”努拉将军说,“这件事情令埃及人非常激愤,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似乎是曼菲士激怒了亚尔安王,使他答应明日正午在宫殿空地进行一对一的决斗。”   “决斗?”伊兹密皱皱眉头,“亚尔安王被美色迷昏了眼睛么?”   “亚尔安王在亚述声望很高,大权独揽,只有一个懦弱的弟弟,一直以来没有人敢蔑视他的威严,大概因此才会被冲昏头脑。”   “总觉得这件事情背后有些不寻常的地方。”伊兹密敲敲手边的桌子,若有所思,“城外的埃及士兵有没有什么动静?”   基姆上前一步恭敬地回报,“仍然没有动作,只是,探子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前几天埃及那边准备的饭食似乎比最开始少了一点,但因为并不明显,所以并不敢肯定有偷偷抽派出人手。”   “无论如何不能大意,随曼菲士来的将军我记得是西奴耶,他并不是个简单人物,还有尼罗河女儿,努拉,传令下去加派人手盯紧埃及营地,还有出城去寻找有没有可疑的踪迹。”伊兹密吩咐道。   努拉点点头,“是的,殿下。”   交代完事务,伊兹密习惯性的伸出手,“把水拿来,希——”话没出口就顿住了,脸色又难看起来。   基姆赶紧上前低着头把水递到伊兹密手中,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他知道殿下又记起希达的事情了。不由地,他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希达,你为何要这样做呢,留在比泰多又有什么不好,男子汉何必非要留恋家乡那一方天地。他知道希达这一次是彻底把伊兹密殿下惹怒了,殿下身边甚少带近侍,像希达这样随时跟进跟出的更是第一次,结果希达居然逃了,不管殿下怎样宽宏大量,都不可能就此罢休。   伊兹密现在的确正在想希达,自己居然被那个小奴隶给背叛了!他本来很看重这个小奴隶,长得顺眼,干干净净身上没有味道,身手敏捷,脑子也灵活,还盘算着好好培养留在自己身边是个得力的人手,没想到他居然逃了,自己的看重和栽培根本就是个笑话,再想起那个小奴隶平日里各种花言巧语,各种仰慕尊敬自己,伊兹密觉得肝都气疼了。希达,你最好逃得足够远,不然我一定把你抓到我面前用鞭子帮你改过来,让你再也不敢违逆主人——自己之前就是太过宽容了。   想起希达可能正一边嘲笑自己一边悠闲地走在风景秀美的野外,伊兹密狠狠灌了口凉水。   如果希达能听见伊兹密所想,一定会哭着告诉他不用这样记挂自己,因为她已经很倒霉了,别说什么风景秀美的郊外,她连亚述城的大门都没能出。   希达生病了,她已经在比桑家的床上躺了三天。   可能是那天晚上的凉风吹的,当天晚上她就发起了高烧,还是和她睡在一起的尤娅发现的,很自然的,她走不了了。尤娅是个善良又温柔的女人,她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希达,当昨天希达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尤娅正靠在她的床头沉睡着,自己身上盖着厚实的毯子,头上还有浸湿的毛巾。那一刻,希达是真的哭了,从前自己每次生病,醒过来肯定能看见太后这样靠在自己床头,所以自己再大的病痛也都不会害怕。生病的人总是特别孤独脆弱,那一瞬间,希达觉得自己有流不尽的眼泪与委屈。   “尤娅婶婶,我们之前不过是陌生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不担心我是坏人么?”当尤娅醒后,希达问。   尤娅起身给她盖好毯子,温柔地笑了笑,“其实我是年轻的时候流浪到亚述的,我的家人全部死在部族的那场叛乱里,我当时只有十几岁,饿了五六天,一个人窝在角落里等待死神,当时我就想如果有一个人能在我死前给我一口吃的就好了,一口就够了。”不知想到什么,她消瘦的脸上荡漾出一抹幸福的色彩,“后来,是比桑的父亲收留了我,我有了一个能干的丈夫,还有了心爱的儿子。之后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为什么收留我,当时他说看见我的眼睛就知道我是位好姑娘,眼睛是神注入灵魂的地方,是骗不了人的。”   “所以,希达。”她拉住希达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并不需要有压力,当年我也陷入过绝望的境地,我知道每个人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没关系的,你可以一直在这里养好病,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一位好姑娘。”   “我并没有那么好。”希达低声说。   尤娅摇摇头,轻笑道:“并不是只有做出了不起的伟大事迹才是好的人,只要能坚持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就够了。”   希达的病来的凶去的也凶,在尤娅的精心照料下,不到两天已经好了大半,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尤娅虽然看着温柔,但做起事情绝不含糊,下令希达完全养好病之前不准下床,到现在已经第三天了。   “希达姐姐,你醒着么?”门框边上,探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是比桑啊,你快进来吧。”希达大喜,赶紧招呼他,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实在是太无聊了,这两天多亏有比桑充当她的解闷神器。   “姐姐,你又要说那些无聊的故事了。”比桑不情不愿地说到。   希达面子有些挂不住,“哪里无聊了,这些都是对小孩子非常有好处的故事,你要好好听。”这两天她闲着没事干,刚好有比桑在,就来了教育小孩子的兴趣,把肚子里为数不多的童话都拿出来了,想着寓教于乐,谁知道他根本不买账。   “就是无聊。”比桑撅撅嘴,“什么公主美人鱼的,一点都没意思。”   也对,男孩子可能确实不喜欢她以前看的那些,仔细想了想,希达突然有了灵感,她勾勾手指,“那我就给你讲一个打仗的故事要不要听?”   “要要要!”比桑明显来了兴趣。   “咳咳。”希达清清嗓子就开讲了,“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两个国家,他们都想把对方给消灭掉.......有一个很聪明的将军名字叫诸葛,他下令把所有船都连在一起......”这是改编版的草船借箭,为了讲起来方便,她直接把吴国给删了,诸葛亮则既是文臣又是武将,被她吹成了一个力能扛鼎谋略无双天上有地下无的大将军。   “哇,诸葛将军真厉害。”听完后,比桑意犹未尽地感叹到,“以后我也要成为这样了不起的将军。”   “比桑相当将军?”希达好奇的问。   “嗯。”比桑用力点点头,“将军都是特别厉害的人,如果我成为将军,就不会有人敢欺负妈妈,妈妈也不用这么辛苦天天给别人做衣服了。”   没有了父亲保护,过早看见生活艰辛的孩子真是懂事得令人心疼,希达心里有些难受。   “好,既然你这么想成为将军,那姐姐就教你一招。”希达突然精神振奋地说到,一翻身就跳下了床。   “不行的,妈妈说你不能下床。”比桑抗议道。   “没事没事啦,你看姐姐现在这么有精神,你仔细看清了。”希达摆摆手。   她站定后运气凝神,大喝一声,扫出一个标准的后回踢,凛凛生风。   比桑早忘了要拦着她下床的事情,瞪大的眼中几乎能看见一闪一闪的星星,他兴奋极了,几乎要扑倒希达身上,“姐姐姐姐,再来一次,我也想学。”   希达半蹲下身子说,“我走之前可以教你一些基本的招式,虽然简单但都是很有用的,但会做动作并不代表你就学会了,之后你要天天坚持练习,只有每天不断地练习才能让你真正学会怎么用,才知道力量与速度的奥秘,不然就是没用的唬人把戏,一推就倒。而且,你不能光学怎么用肉体击败敌人,平日要多想一想多看一看,有时候智慧才是真正能消灭千里之外敌人的武器,就像姐姐说的诸葛将军一样,知道么?”   “姐姐,你不走不行么?”比桑软软哀求到,“你留下来教。”   “不行呢,姐姐的妈妈也在等姐姐回家。”希达摸摸他的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   ☆、第二十二章 悲鸣的洪流(上)   太阳很炽热,不偏不倚的悬挂在正中央。   亚述宫殿的城墙上站满了手持□□的亚述士兵,包围了下方的空地。一阵躁动从底下的角落里传来,一个黑色长发,带着金色护腕,下半身缠着裹布的男人被左右两个亚述兵押到场中央。   “是埃及王!”场地周围响起了议论声。   曼菲士甩开左右,看向高台上的亚述王,当触及到被他紧紧挟持在怀中的凯罗尔,眼中的凶狠之色更深,“亚尔安王,下来与我堂堂正正地决斗!你所施加的耻辱我一定会回报!”他高声喝到,“不管是刀枪剑棍我都奉陪!”   “曼菲士王以为他能逃出去呢,这里周围全都是我亚述的猛士,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会被射成筛子。”亚尔安舔舔嘴角,嗤笑道,“既然你说什么兵器都奉陪,那就先尝尝我的箭!”   “你卑鄙!你居然不给曼菲士武器。”凯罗尔一边挣扎一边恨声道。   一道箭影飞过,曼菲士伸手用护腕一挡,一道血痕从肩上划过。   凯罗尔惊叫,“曼菲士——”   底格里斯河畔,埃及兵的动作也进入最后关头,岸边堆满了粗壮的大树。这是亚述最重要最神圣的河流,它滋养了世世代代亚述人的体魄,亚述的首都也就在它的身侧,依偎在它的怀抱里。   “希达姐姐,你跑慢点——”比桑紧紧追在后面,“不公平,你腿比我长——”   “哈哈,谁让你人小腿短,回去多吃饭多跑步,才能长高哦——”看见身后比桑气急败坏的样子,希达一边跑一边逗弄着,笑得不可自抑。   今天天气正好,比桑到郊外来捡一些可以用的柴火,顺便采些野菜蘑菇之类的东西,希达闷了好几天,就主动提议陪他一起来——因为比桑丧父,许多小孩子都不愿和他一起玩,希达只想在离别前带给他多一点点的快乐。   开始她还小心翼翼地用头巾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出了城,左右都是荒野,她也渐渐放开了胆子开始撒欢,沿着河边不知不觉和比桑跑了很远。   好累,她气喘吁吁地放慢步子,走到河边坐下来,见她停下比桑加快了步子终于一把抓住她,“姐姐,我赢了。”   “嗯,比桑真厉害,以后要多出来跑一跑知不知道?”她笑眯眯地夸到。   希达伸出手从河里捧起一汪水,很清澈,很纯粹,像钻石揉碎了铺在手中,轻轻往脸上一泼,丝丝沁人心脾的凉爽。   “希达姐姐,那些人在做什么?”突然,比桑拉拉她的衣服问。   大概两百米远的地方,是河道转弯的地方,有一块伸出来的浅滩,上面有一大群穿着同样衣服的人,周围还堆着像是砍倒的树,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希达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埃及兵!她突然想起伊兹密王子被爱西斯囚禁那次,那些人就是穿着这种颜色的衣服。只是,他们不想办法搭救曼菲士和凯罗尔,在这里做什么?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心越跳越快。   “姐姐从他们后面的树丛绕过去看看。”希达说,“比桑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不——要,我要和姐姐一起去。”比桑抓住她的衣服,左右甩了甩脑袋。   “那行,你得答应我,动作要轻轻的,不要说话。”希达说,又补充到,“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出声,记住了。”   “知道了知道了。”比桑显得很兴奋,拉住她的手就往树丛里钻。   慢慢地,他们离埃及兵越来越近,树丛里的枝蔓扎地希达有些疼,透过枝叶的缝隙,他们能看见埃及兵正在奋力地砍着树木,也是得益于此,他们的动静并没有被人注意到。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越来越近,已经能隐约听见说话声。   声音有些模糊听不清楚,希达又凑近了点仔细分辨着。   “......加油干,这是神的女儿的命令......”“为了尼罗河女儿和我们王......”   凯罗尔?希达心中有些迷惑。   “......树木很快就够了......岩石再加上这些树,河流就会改道了......”   希达浑身一僵,条件反射般的用手捂住比桑的嘴,把他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过了好一会,她缓缓放开比桑,比桑显然有些发蒙,从她怀里钻出来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她。   “比桑,我们先回去,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知道么?”她凑到比桑耳边,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话尾带着意思不可觉察的轻颤。   比桑满腹的疑问,但还是老实地点点头。他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大事,希达姐姐身体僵硬的可怕,面色也很难看。   他不声不响地跟着希达,希达很沉默,眼神专注地看着面前的路,好像在想什么。   他们的动作比来时快了很多,很快就远离了埃及人的营地。   走出了密林,希达停住脚步蹲在比桑眼前,严肃地说,“比桑,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害怕也不准哭泣。这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埃及人正在计划将底格里斯河改道,一旦他们成功底格里斯河就会流向城内,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比桑的面上浮上惊恐,喃喃道:“河流,改道?妈妈——姐姐,我妈妈——”他的声音带了哭腔。   “不准哭。”希达严厉地喝到,“现在是你要保护你妈妈的时候,勇敢一点,你是勇士。”   “对,姐姐,我们快回去救妈妈。”比桑用力一抹眼角,“快回去——”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与惊恐,手像是独自有了生命一般不停地胡乱摆动着。   希达一把抓住他的手,盯着他,“看着我的眼睛,没事的,我们还来得及。像来的时候一样,你能有多快就有多快,我们一起跑回去报信好不好?”   比桑没有说话,咬紧了下嘴唇,用力点点头转身就朝亚述城的方向狂奔。   他比来的时候跑得更快,像是要燃尽他那具身躯里面的所有能量。   希达跑在他的身后,望着比桑瘦小的身躯,一直强忍住的担忧浮上面庞。   凯罗尔,你到底要做什么?   要救你和曼菲士不是有城外这么多埃及兵么,为什么竟然要用河水改道这种办法,就算成功了难道就不会淹到你和曼菲士么?   希达遥望着伫立在地平线上的亚述城,那里生活着数万人。   而且,那里的房子全是用晒干的泥巴做的,一旦成功——   整座城市将瞬间消融在洪流中。   想至此,希达只觉得遍体生寒,一座城市的人就要这样被抹杀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亲要顺手收藏一个哦~如果能留下评论那更是极好的:)   ☆、第二十三章 悲鸣的洪流(下)   城门口站着一排士兵,希达冲进城门,用力一拉离她最近的一个士兵,直接劈头盖脸说到,“我没有骗你,埃及人正在河边堆石头,他们想让河水改道,快点通知大家让大家逃走!”   说完也顾不得看他是不是听懂了,拉着比桑就往城东的方向跑。   她只知道尤娅工作的作坊在东面,至于具体在那里就不清楚了,只能让比桑给她指路。东面人比较少,希达越跑越快,恨不得能在身上长出翅膀来——越往东明显地势越来越低,遇到的都是下坡路——这里就像是一个大漏斗!   “再往左拐,前面那个窗台上有花的就是了——”比桑气喘吁吁指着前面,大叫到。   当希达拉着比桑冲进这间不大的作坊时,尤娅显然吓到了,“你们怎么了?”她放下针线诧异地问。   希达直接绕到她身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先跟我们走,路上再解释,相信我们!”   “是的,妈妈,快点走,城里要发大水了!”比桑大声喊到,一边还不忘手脚并用把尤娅随身带的小包里塞进他能拿到的一切值钱东西。   尤娅坐在原处没有动,她看向希达,认真地问到:“大水?这是怎么回事?”   “我和比桑发现埃及人在改河道,水马上就要淹过来了!”希达急急忙忙解释着,“先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改河道?”尤娅不可置信地轻声重复,片刻,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恐怕我没办法走了。”说完,她轻轻撩起自己的裙子,希达骇然地发现她的右脚踝肿得老高,通红一片。   “我今天早上过来时弄伤了脚,根本没办法走路了。”尤娅的声音就像平常一样温柔,她看着比桑,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不要,比桑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本能地冲上去拉住尤娅的手,“妈妈——”他的声音既无措又绝望,时不时转头祈求地看着希达。   希达知道,自己是眼前这个孩子唯一能抓住的希望,就像浩瀚大海上的一根浮木,哪怕再细再短,对于挣扎在海浪中随时会被吞没的人来说都是能带给他们无限生机的安慰。   一刹那间,她做了个决定,她果断说道:“我先背你,能走多远是多远。”   无需太多思量,这个决定直接就蹦了出来——是比桑在寒冷的夜风中把她领回家,是尤娅像母亲般关怀照顾她,若是这样她都能把他们丢下,这两个对待她没有丝毫保留如亲人一般的人,那她将一辈子像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虫子一般在腐朽中苟延残喘,再也无法面对光明。   没有给尤娅拒绝的机会,她直接半蹲在尤娅面前反手把她一拉就扛到了自己背上,“比桑,我们走。”   “嗯!”比桑一边抹眼泪一边对尤娅笑,“妈妈,来得及的,希达姐姐很厉害的。”   若是希达精神充沛的时候,背着尤娅出城是绝对没问题的,但是,她之前已经和比桑连续跑了很长时间,刚刚走过三条巷子,已经觉得胸口火烧火燎地疼了。   她很想瘫倒在地上休息,但她一抬头就能看见旁边的比桑紧紧抱着个小布包可怜巴巴盯着她。坚持一下,在坚持一下,熬过去就好了,她不断地对自己说。   “希达,放我下来吧。”尤娅轻声说,她能感觉到身(下)这个女孩子的背脊已经全湿了。   希达没有吭声,仍然一步一步埋头走着。   一时间,小巷里面变得寂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突然,希达的脚步微顿,她似乎感觉到了一种来自大地的震动。   ——很不寻常。   她加快了脚步。   “希达,没用的,放我下来吧,你听见了对不对,越来越近的洪水奔涌的声音。”这时,她的耳边传来尤娅的轻语声。   “放下我吧,好姑娘,你已经做的足够了,带着我我们都会没命。”   “不要。”希达艰难答道,“有机会的......”   尤娅打断了她的声音,“不会的,希达,你知道我们现在这样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我们全部死亡,希达,这种时候难道让三个人全部死在这里么?你是个勇敢的姑娘,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希达的脚步渐渐停止。   可是,好不甘心,都到这一步了,还是得放手么?为什么不能再多一点的时间?   “妈妈,希达姐姐,你们在干什么?快点走啊!”比桑发现了她们的不对劲,着急地喊着。   扶着墙壁,尤娅滑下希达的背脊,靠着墙边坐下,她招招手把比桑叫到自己面前仓促地说:“比桑,你要记住妈妈的话,长成一个了不起的男子汉,答应妈妈好不好?”她拿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挂在比桑身上,“这是你父亲给我的,现在送给你,就像爸爸妈妈陪在你身边保佑你一样。你要听希达姐姐的话,将她当成自己亲姐姐一般尊敬,多学点东西,当一个勇敢又能干的孩子。”   “妈妈......”比桑捏着这枚项链无措地张口。   “希达,我请求你,我请求你带走我的儿子,将他带离危险,作为母亲我请求你!”她郑重地看着希达,语气恭敬,“拜托你了。”   她的眼里有悲伤有不舍,还有希望,唯独没有恐惧,这一瞬间,希达突然读懂了她眼里的千言万语,她在对自己说,让她的儿子活下来,代替她活下来。   希达望着她,恍惚觉得自己正在被交付一个神圣的使命。   “我保证。”她听见自己肃穆的声音。   洪流的轰鸣声就在不远处,像千军万马,越逼越近。   不再犹豫,希达用力抱起比桑不管不顾地向地势高的方向狂奔。   尤娅坐在墙边,静静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她轻声喃喃,希达,谢谢神把你带到我面前。   比桑顿时明白过来母亲这竟是要和自己诀别,他惊恐地向后呼喊着,“妈妈——不要——”一边不住地挣扎。   希达拼命把怀里的比桑抱得更紧一些不让他动弹,她只知道拼命地狂奔,不去看身后一切,也不去听比桑的哭喊。   她的世界只剩下奔跑,还是奔跑,周身的一切感知都变得模糊起来,朦朦胧胧地不真实。   有许多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像受惊的鸟兽一样聚集在街上四处探看,也有人像希达一样开始逃跑。   羊圈里的羊群们不安地撞着围栏,亚述城的一切生灵似乎都开始躁动。   像驾着雷霆的战车,轰隆轰隆,水浪畅通无阻地奔流过亚述城外平坦的土地。   “有洪水——有洪水——”人们惊恐地高呼。 作者有话要说:  嗯...作者没话说      ☆、第二十四章 狭路相逢      希达上学的时候,学校曾经组织他们观看那次九十年代特大洪水的纪录片,她也曾经在电视新闻上看过世界各地的洪水报道,这种事情每年雨季都会重复,甚至没有花边新闻能吸引人。   那时她是舒舒服服躺在沙发上,一边吹着空调一边吃零食,隔着那一层薄薄的屏幕,尽管她对上面受灾的人常常抱以叹息和同情,但这种叹息相比于看小说时对女主角的感伤并没有更深刻多少,看完了,眼睛一抹,该逛街逛街,该打游戏照样玩的尽兴。   可是,现在不再是屏幕中那由光影科技组成的画面了,它比再高分辨率的屏幕都要震撼。   这里是亚述城外的一个小山包,在这里可以看见整个亚述城的现状,水流像是怎么也流不尽一般源源不绝,在大自然的威力之下,原本壮观的亚述城像一个孩子的玩具,一大半城市已经垮塌,像烂掉的奶油蛋糕一样软塌塌的,只剩下王宫方向的一个角落还在摇摇欲坠地挣扎着。   周围挤满了惊魂未定的人们,什么样的人都有,不管男女老少全都狼狈不堪,有些人身上背着一口大锅或是一床毯子,还有人牵了自家的羊羔,但更多的人却是两手空空连衣服都没有穿齐全,他们空洞地盯着下方的洪水,那里有自己全部的家产。   “神啊——这是神要惩罚我们啊——”希达听见一位趴伏在地上的老人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她的全身已经湿透了,衣服被汗水紧紧地吸附在身上,头发一缕一缕贴着额头。比桑攥着她的衣服死死窝在她的怀抱里,一动也不动,如果不是那似有似无的呜咽声和人偶尔的抽搐,希达会以为他睡着了。   她就这样抱着比桑直接坐在地上,她很累,什么都不愿意思考,就想这样一直坐下去。   各种各样的声音包裹着她的耳朵,哀嚎声,尖叫声,孩子的哭喊声,洪水的奔腾声在伴奏。   有一对夫妻在吵架,丈夫斥责妻子东西乱放结果紧要关头找不到家里的钱袋,妻子尖尖的声音抱怨丈夫拖拖拉拉不肯听她的话赶紧跑,说着说着又开始数落丈夫从前种种不是。   真是对幸福的夫妻,希达心里苦笑。   她轻轻抚摸过比桑的脊背,出神的想,今后要怎么办呢?她倒没有什么,比桑呢,这个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母亲的可怜孩子。   放眼四边,不过一两千人,不超过他们高中开大会时的人数,可以想象未来几年这个地方的生活将会多么艰难,还有洪水过后可能带来的瘟疫,也让人不得不害怕。不能留,那走呢?比桑母亲那一边早就没人了,父亲这边恐怕也没有能帮忙的人。希达越发忧虑,这个孩子,自己该怎么样做才能不辜负尤娅的托付?   她不由轻叹口气,要是比桑能跟自己一起回到二十一世纪该有多好。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洪水凶猛的势头逐渐平息,水流变得舒缓,而下面原本亚述城所在的地方也已经变成了一片平坦开阔的水面。   周围的人们似乎也累了,嘈杂的声音逐渐消失,空气变得沉默又凝滞。   河面上一片片的漂浮物随着水波一起一晃一晃地荡漾着,有凳子、床板、藤编的筐子还有其它各种各样叫不上名字的乱七八糟的玩意。突然,希达注意到一根断掉的不粗的小树,树枝上似乎勾着一个很沉的东西,泛着白色,看不太清。水波轻轻晃荡着,那个东西也露出了形状,希达猛地闭上眼睛,是尸体!是一个临死前想要爬到树上的人的尸体。   尽管眼睛闭得很近,但那个白色的影子怎么也消散不掉。希达的牙关咬得紧紧的,她想回家!她不要再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哪怕呆一分一秒,她想回去那个温暖又安心的地方,有学业,有好友,有家人,而不是这个朝不保夕衣食难继的世界!   ——爸爸妈妈,来救救我啊。   “希达姐姐。”突然,希达听见自己怀里传来微弱的声音,一只手摸上她的脸,“你哭了?”   “比桑——”她低下头,比桑缓缓从她怀里坐起。   他的眼睛已经又红又肿,衣服头发全都又脏又乱,脖子上挂着一条明显不属于他的项链,长长垂到胸口。   希达猛然清醒过来,自己怎么能在比桑面前这样,他才是现在最无助的人。   “没有,没有。”她赶紧否认道,“比桑,你好点了么?”   “希达姐姐,我妈妈不会回来了对不对。”他望向希达的眼睛,哑着嗓子说,“她已经死了。”   “不是的。”希达急忙说,“她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变成了一颗星星在天上,她永远都在你身边。”   之前每每看到变星星的桥段她都嗤之以鼻,而如今却怎么也不愿在比桑面前承认这个“死”字,这个字实在太过沉重。   比桑低头盯着自己胸口的项链,“我知道她死了,就在这里面,我知道死是怎么回事,之前爸爸就是,他也死了。”   一块巨石堵在胸口,她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半晌,她低沉地说,“我很抱歉,比桑,我没有能救出你妈妈。”   比桑猛地摇摇头,用力抱住她的腰,“不是的,希达姐姐,你没有错!”   “谢谢你,比桑。”希达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要离开了么?”比桑马上拉住她的衣服,语无伦次地说,“我,带着我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能干活,我可以当你的仆人,求你了——”   “比桑!”希达又痛又气,扶住他的肩膀,“你在说什么蠢话,给我当仆人?尤娅婶婶听到你说这种话该有多伤心。你是要成为将军的小男子汉,不管任何人都不能让你成为他的仆人,国王都不行,你只给他当将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比桑无措地解释到,两边的泪水又重新涌出来。   希达用手捧住他的脸,“我暂时不会离开的,我保证。”一切都等到安顿好比桑再说吧,反正尼罗河在那里不会跑。   “真的?”   “真的。”太后,老爹,你们要是知道的话也会支持我的做法吧,你们再多等我一会好不好?   她站起身绕到比桑身后,蹲下来把他脖子上项链的绳子缩短到合适的长度,她一边打结一边说,“比桑,你还记得你妈妈怎么交代你的么?”   “记得,她要我成为一个正直有本事的人,成为一个勇士。”比桑的声音很低沉,但却很清晰,“我会努力的,我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将军,然后我要修一座漂亮的神庙,用我妈妈的名字来命名。”   他说得很认真,像是立下一个坚定的誓言。   希达摸摸他扎手的脑袋,轻喃道:“有你这样了不起的儿子,尤娅婶婶该有多么骄傲。”   希达站起身眺望着远方,深深吸口气,强打精神对比桑说:“先起来走动走动,看下哪里有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   比桑含糊应了一声,用手背一抹眼睛马上站起身。   说是来找吃的,其实希达心里也没底的很,这种时候,到哪去弄吃的?   牵着比桑,希达一边走一边四处查看,突然,一个不经意的抬头,她的视线正撞向不远处的一群人。   是王子,希达心中大骇,他居然也逃到了这里,那个穿着华丽长袍异常显眼的男人不是伊兹密又是谁?   ——不过这至少说明伊兹密安全无虞,哪怕她和伊兹密之间有些旧账,能看见认识的人平安还是值得庆幸的。   其他人呢?是不是都安全,希达有些自责,之前一直忙着逃命,几乎忘了他们也在城内,她快速分辨了一下,他们的情况似乎不错,基姆、努拉将军,她熟悉的几个人都在——真是万幸!她心里不禁心里一松。希达望着基姆的背影默念,对不住了基姆,知道你们平安就好,眼下的状况实在是相见不如不见,你会体谅我的对吧?   正待转身藏起来,突然直直对上伊兹密锐利的视线。   怎么办?希达手心一片冷汗,自己身边还有比桑在。   难道他们逃出了洪水却要折在伊兹密王子手里么?   希达脑子有些发蒙。 作者有话要说:  比桑是个连接故事很重要的人哦      ☆、第二十五章 前奏(捉bug)   这两天伊兹密的心情很糟糕。   先是希达逃跑了,然后亚尔安王那里纰漏一连再起,比泰多众人一连好几天被拖在驿馆,要不是父王坚持和亚述修好,他几乎要撕毁两边的盟约直接带领城外的士兵冲进王宫去抓曼菲士了。   耐着性子等到今天中午亚尔安和曼菲士决斗,以为亚尔安王终于能速战速决把曼菲士解决掉,谁曾想从天而降一场洪水把整个亚述城都冲得干干净净,若不是他们是骑马的他伊兹密就要不明不白成为水下亡魂了。   亚尔安王这个误事的——伊兹密心里忍不住暗骂。   不过,这场洪水来的时机倒是好极了,伊兹密冷漠地看着下方奔腾的大江,这场水过去,亚述十年,不,是二十年之内都只能老实依附于比泰多了,亚尔安也该老实收敛一下了。而且,这场洪水所过之地情况不会比首都好多少,应该会有许多流民,伊兹密在心里暗暗盘算,比泰多刚好接手一些女人,年轻力壮的男子也可以收留一些,有好几处工事正缺少人手——就当做白走这一趟的报酬。   “努拉,你认为城外的士兵能够逃出洪水么?”伊兹密问。   “那边主事的霍布卡经验丰富遇到事情很冷静,而且他们驻扎的方向是最晚被水淹的应该能避开。看水势大抵三四天就能派人想办法出去报信。”努拉将军说,“殿下尽管放心,大家随行都带着干粮,撑一段时间是没有问题的。”   “我之前跟从老师学习的时候来过亚述,老师向我讲解过这条河周围的地貌,前方河道有一个比较大的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埃及兵把那里给堵起来了。”伊兹密说。   努拉一听面色震惊,“是埃及人干的?这个手段真是高超,只是未免太过——埃及那边几位将领不像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人。”   片刻,伊兹密淡淡说:“让河道逆流是只有神才有资格干的事情。”   “尼罗河女儿?”努拉追问到。   伊兹密不置可否,转身吩咐:“还记得之前探子从埃及探听到的消息么?那个尼罗河女儿把浑水变清的办法,让大家照着办,多准备些清水,也分给旁边的亚述人。”   “遵照您的意思,殿下。”努拉应道,“众人一定会赞美您宽厚的胸怀。”   随意点点头,伊兹密利落地跨上马,他想绕这片山头转转。   然后,他看见了不远处那个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人——是希达!   “努拉,那个声称思念故乡的小叛徒这些天居然一直在我眼皮底下转悠呢。”伊兹密捏紧了缰绳,声音沉沉。   努拉大惊,向伊兹密所看的方向望去,那个瘦小的身形很好辨认,的确是希达没有错,正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们看,旁边还拉着一个不认识的小男孩,“殿下,我这就派人把他捉回来。”努拉说。   “不必,我要亲自把他捉回来。”伊兹密说,“这里没有路,他逃不掉的。”说完,他抖动了缰绳。   完了,完了,王子要过来了,希达眼睁睁看着伊兹密王子骑着马小步往这边走,好像在一步步逼近她人生的终点。她知道自己应该逃,可是这是个孤岛,往哪里逃去?   “希达姐姐,那是谁?”比桑敏锐地发现了到对面那个似乎冲他们来的男人。   “比桑,姐姐可能要连累你了。”希达干涩地说。   很好,还知道害怕,伊兹密不放过希达脸上表情的变化。   希达有些心灰意冷,她再也找不出任何办法了,就算现在跑开也不过是在被抓到前多挣扎一下,还让周围人看场戏,罢了,就算英勇献身也得是壮怀激烈不是?不能被人跟捉小鸡一样满地跑吧。希达索性也不躲,就那么站在原地等着,配上周围凄风苦雨的氛围,倒颇有些英雄末路的沧桑。   她默默地在心里估算,按照那匹马现在的速度大概也就两分钟吧,自己大概就要和古代世界说再见了。   事实证明,人倒霉久了,偶尔也会被命运之神眷顾一下。   那匹马当然没有出问题,有问题的是那块地。伊兹密经过的那个地方是这个小山包靠近边缘的地方,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小块地方上面微微滑动的尘土,几乎是在瞬间就发生了,那一个角落以肉眼不可察觉的速度崩塌了——那个地方本来就不结实,在旁边河水的冲刷下终于坚持不住了。   “啊——”尖叫声乱成一片。   希达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那乱成一锅粥的地方,几乎快怀疑自己有了超能力,是自己的怨念太深让那块地都承受不住了。   伊兹密只觉得马背一晃,等他发现不对为时已晚,伴随着一道长长的嘶鸣声,他整个人向河里栽去。   倒霉的不止伊兹密,那一片地方上的人全都遭了秧,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山头再次乱成一锅粥,哭喊声尖叫声混杂在一起根本分辨不清,靠近边缘的人纷纷往中心挤,那些落水者的家人又死命往河边靠近想把亲人捞上来——怎一个乱字了得。   “快去救殿下——”努拉将军瞬间反应过来,领着人马马上往河边去,却被乱兽一样的人群冲撞得根本没办法分辨王子的情况,“该死!”他大叫一声,“水性好的全部跳下河游过去!救回王子的人奖赏十块黄金和一百头羊!”   原地愣了三四秒钟,希达不可置信地对比桑说,“刚刚那人掉下水去了?”   “嗯。”比桑伸手指了指河中,“正在往这边飘。”伊兹密到希达的方向正好是水流的方向,希达看见伊兹密那身显眼的袍子和散开的银发,的确离他们这边越来越近。   希达知道伊兹密会水而且水性不弱,但他的手脚似乎被一身碍手的衣服给缠住了,整个人只有头勉强能偶尔抬出水面。   “姐姐,那个人——”比桑拉了拉她的手,欲言又止。   “比桑,我会去救他的。”希达蹲下身子看着他,眼睛里迸发出兴奋的光彩,亮的出乎寻常,“不过,做好事顺便帮自己一把也是可以原谅的对么?”天不亡我,希达立刻就领悟到这对于她和比桑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干得好的话不仅她不用受罚,比桑也能得到照顾。   她认真看着比桑,飞快交代道:“比桑,姐姐现在去救人,接下来我的话要一个字不漏地记下来——你看见那边那个腰里别着长剑嘴上没有胡子棕红色头发的年轻人了么,等会你去找他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告诉他,就这样说,‘基姆哥哥,是希达让我来找你的,她下水去救王子殿下了’,听清楚没有?记得一定要大声,让周围人全听见,要是问你其他跟我有关的东西你就说不知道。”说完匆匆取下身上的包裹塞给比桑便直接往河边跑去,“我先走了。”   “姐姐,你要小心——”比桑担忧地喊道。   希达没有回头,挥挥手,“放心,我以前可是当过救生员的。”   希达的算盘打得很好,这里的水势并不算急,凭借她的技术想捞起来王子简直是小菜一碟,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王子还能把自己这个刚刚为他跳下水的人给怎么样?。她知道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这个功劳肯定轮不到自己来立,但既然上天厚爱她也就不客气啦,嘿嘿,说不定王子还得给自己奖赏呢。   一桩大心事了却,希达的心情好极了,一个潇洒流利的动作,希达一头扎进水里,躯干摆动,像一尾灵活的鱼一样向伊兹密的方向靠近。   几次换气,她已经到了伊兹密身边,伊兹密的确是被缠住了手,只有两只脚在拼命地向下蹬,正憋着气表情痛苦,头发乱七八糟,样子狼狈极了。   他注意到了她的靠近,冒着怒火的眼睛瞪着她。   希达对他讨好地笑一笑,“殿下,我知道你生气,可先上岸再说吧。”伊兹密阴沉着脸,没有出声。   她绕到伊兹密身后,用手从伊兹密的脖颈下方托着他的下巴,手肘夹着他的肩膀,“请放松一些,殿下。”说着她身子微微向后侧翻,用另一只手和双脚划着水,顺着水势往岸边靠。   不得不说伊兹密算是她救过的最配合的了,以前她在游泳池当救生员的时候哪一个不是又抓又挠各种佛山无影腿的,还有一个女生都到浅水池了还在挣扎结果把她原本可怜的胸部狠狠一撞,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疼,相比之下伊兹密就配合多了,不挣扎不闹腾,身体放松,还会配合着动作调整姿势——简直比练习用的偶人还好用啊!   “你不是背叛我了么?”冷不丁,躺在上方的伊兹密突然出声。   希达听了都想翻白眼了,“殿下,我只是不想给你当奴隶而已,又不代表我想看着你死。”   片刻,伊兹密轻哼一声,“我看你是跑不掉吧。”   这时,希达突然听到了比桑惊恐的呼喊声,“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接下来就轮到王子一起被虐啦~希达和王子即将开始相爱相杀,远目~   另外,感谢小风和17785273童鞋投出的地雷~(*^__^*)   &&&&&&&&&&&&   在有些亲提醒之下发现一个蠢蠢的bug 好囧orz   #感谢指出来的亲们      ☆、第二十六章 大胆的猜想   自然之所以令人畏惧就是在它面前人们已有的经验常常会犯下致命的错误,同样,在游泳池里练出来的希达永远不知道在洪水里会突然发生什么。   当希达一抬头看见离自己不远的木头架子摇摇欲坠时就知道坏事了,那个木头架子原先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像个瞭望的塔台一样,露出水面伫立在胡泽之中,像一位□□的标兵,但现在这位标兵也快撑不住了,晃动与变形在洪水的冲刷下已经很明显,似乎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希达拼命地蹬腿,想要在它倒下来之前靠岸,因为除了砸下来的木料,还会有被它阻挡的水势一起涌来。   然而已经迟了,“吱呀——”长长的不堪重负的□□,这个庞然巨物缓缓地倾斜着,而后轰然崩塌,猛地向水里砸去——正好是希达前进的方向。木头架子、砖块,这些东西被激起的水浪裹挟着向希达狠狠扑来。他们会被拍晕在水里!无可奈何,希达拼命闪避,险险躲过几根木头。周围的水流变得混乱,像被放在一个大型的洗衣机里搅拌一样,不同方向的力量拉扯着她。   这时,希达感觉伊兹密的身体一抽。   坏了,伊兹密被砸到了!希达心中大骇,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伊兹密就危险了,狠狠心,她用力向远离岸边的方向游去,那里能够避开倒下的木架子,不管怎么样先把这波浪头避过去。   希达的算盘打的很好,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当她真正置身于河中央时一颗心马上直直地坠了下去,她知道这回是真正事关生死的险境了——河中央看着平缓其实水势比靠近岸边的地方要迅猛急促得多,她能感受到她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地不受控制,被浪潮包裹着不断向前加速。   绝望慢慢浮上心头,她必须想出办法,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个人都会死的——希达勉力定住心神,瞄准了前方飘着的一根碗口粗的木头,生死成败,在此一举了!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借着水势往前划了几下然后一扑,胸膛撞在了那根木头上,条件反射般死死地抱住。   虽然暂时免于沉到水底喂鱼的命运,但希达的心并不轻松,王子一动不动躺在水面上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哗哗的水声。她有些害怕,仿佛独自被世界抛弃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河流中。   水的速度很快,岸上人们的呼喊声越来越远,渐渐地变得飘渺起来。   等到希达的手已经被泡得起了褶子,她终于等到了机会——这根木头被两块礁石挡住了。   没有浪费这个难得的时机,希达拼着最后一口力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伊兹密拖上岸。   伊兹密已经晕厥了,头无力地垂在一边,一道狰狞的伤口挂在右边额角,一直延伸到头发下面,鲜红的血水把银色的头发都染红了。这片鲜红是在是太过触目惊心,希达心里有些发慌,赶紧把他在地上摆平,伏在他胸前仔细听了听,心跳正常,呼吸也平稳,应该是没有大问题,希达瘫坐在地上。   “王子,你醒醒!”希达大声叫道,“王子!快醒醒!”   没有动静,希达胆子大了点,凑过去用手拍拍伊兹密的脸,“殿下?王子?伊兹密?快醒过来——”   一道微弱的□□声,希达赶紧收了爪子,“殿下,你醒了?”   伊兹密躺在那里,茶色的眼睛慢慢打开,就那样静静地盯着上方,片刻又闭上了,一动不动。   希达有些忐忑,莫不是王子被砸出了什么毛病?问到:“殿下,你还好么?”   “这是哪里?”伊兹密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很冷静。   “我们被河水冲到了下游,刚刚才爬上这个河滩,这里我没有来过,现在周围就我们两个人。”希达打量了一下说。   伊兹密用手撑着身体缓缓坐起身,睁开眼望着眼前奔腾的河流,又左右看了看,他没有出声,像是在思考什么。   冷不防,伊兹密说,“希达,你知道奴隶叛逃会遭受什么样的刑罚么?”   全身一紧,希达小心翼翼地说,“殿下,我刚刚下来救了你,能不能——”   “可是我还是受伤了,不能保护主人的奴隶是没有存在价值的。”伊兹密冷冷地打断她,“让王子受伤,再加上叛逃,希达,你身上的罪责越来越大了,还有那下在你身边的那个小男孩。”   “你——”这什么人,讲不讲道理!希达觉得眼前这人实在太欠抽了,但,也只能想想而已了,她捏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来,“殿下,是我错了,这和比桑没有关系。”   “原来叫比桑,你很在乎他?”伊兹密淡淡地问。   他是在威胁自己么?蓬勃的怒火从希达心中喷发。“只是个不相干的小男孩罢了,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伊兹密殿下,不管怎么样在大家看来也是我奋不顾身地跳下来救你,还为你遭受了险境......”希达越说越激动。   “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打算惩罚你。”伊兹密截住她的话,以相当宽容的语气说到。   咦?希达顿住,傻傻地求证到,“真的,你是说不追究我了。”   “希达,我并不是一个残暴不讲道理的君主,尽管你做了让我很生气的事情,但你的确跳下河奋力地帮助我。”伊兹密顿了顿,“所以,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局势混乱,你潜回亚述想办法和努拉将军联系上,带他来见我,这件事办好了,我不仅不会惩罚你,还会给你丰厚的奖赏作为你勇敢表现的回报。”   “真的?”希达有些狐疑,“你可以给我奖赏?”王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伊兹密微怒,沉声道,“从来没有人敢轻视比泰多王子的承诺。”   吃了定心丸,希达生怕他反悔赶紧说到:“我答应我答应。”有了钱,自己就可以好好安顿比桑了!   “快去吧。”伊兹密点点头。   正待离开,希达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犹豫一下还是问到:“殿下,需要我帮你把伤口包扎一下么?您的伤口还在流血。”   “事态紧急,你快去,等会我自己处理。”伊兹密没有看她,不耐烦地说。   让你傲气,求我帮我还不帮了,热脸贴了冷屁股,希达也懒得自讨没趣,转身就走。   河滩周围是矮矮的土坡,爬上去向四周放眼一望,希达发现他们真的是被冲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没有看见路,也没有看见房子,没有任何有人定居的气息。   她绝望地发现上游方向根本看不见亚述城的影子。没办法,谁让自己有把柄在王子手上呢,希达认命地迈开步伐。   不过几天不见王子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她一想起伊兹密说的那几句话就觉得倒胃口,还“不能保护主人的奴隶是没有存在价值的”,好像自己救了他倒是欠他多大人情一样,犯得着这么拿王子的地位压人么?活该被水淹!希达的步子踩得越来越重,好像脚底跺的尘土就是伊兹密一般——枉她之前被伊兹密戳了个章还能尽量坚持公平客观的立场,觉得不管怎么样伊兹密作为一个古代君主还是非常合格的,励精图治知人善用不说,还从来没有任何骄奢淫逸鱼肉百姓的恶习——这对于一个就算杀人都没人敢吭声的储君来说是多么难得的品质?结果没想到现在才看清了他的真面目,难道真的是自己被虐太久已经不正常了,还是被那张俊美的脸冲昏了头脑?希达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   但希达还是觉得别扭,很难形容,就是一种违和感,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东西。   对了,为什么王子不和自己一起动身,这样不是更快更方便一些么?要知道伊兹密王子并不是那种连路都懒得走的贵族。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希达不由放慢了脚步,她仔细回想着之前和伊兹密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突然,灵光闪过,她抓住了些什么——王子的神态动作和平常相比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她脑海。   几乎没有思考,她立刻转身就想回去求证,但是一个声音在她脑海响起——自己何必这么多事呢?她顿住脚步。   河边上,伊兹密手里正拿着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叠成小块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手摸索着伤口的形状,偶尔唇间溢出一道强忍的抽气声,突然,他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是谁?——”   希达看到伊兹密猛然转过头,姿态戒备,轻轻叹息一声,“殿下,是我。”越想越不安,她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扭头跑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伊兹密不悦地问到。   “有件事情想确认一下罢了。”希达说着走上前去半蹲在伊兹密身前,“总觉得殿下瞒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伊兹密喝到,“希达,你是想要违抗我的命令么!”   希达不以为意,平静地说:“殿下,现在你眼睛看不见吧。”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是我对你太过宽容让你忘记自己的本分了么?”伊兹密的脸色铁青,配上那未净的血迹有些吓人。   “本分?”希达似笑非笑,口气有些古怪,“殿下你知道么?我的手现在正在你脖子边上。” 作者有话要说:  ......王子,祝好运   ☆、第二十七章 约法三章   “殿下,你真的认清现在的形式了么?”希达慢吞吞说。   伊兹密沉默了,希达也不说话,就这样安静地等着。   半晌,伊兹密闭上眼睛,“你怎么看出来的。”   “殿下,虽然你装得很小心,但这么仓促的时间怎么可能完美无暇。”   “现在呢,你想怎么样?杀了我然后去你幕后之人那里领赏么?”伊兹密坐正身体理了理散乱的头发,他把头发仔细向后束好。   希达愕然,这是怎样发散的联想,“你误会了......”话音未落,一抹锋利的暗芒从她面前划过——是伊兹密藏在头发中的那把匕首。   妈呀——要不要这么凶残?希达险险侧身避过那一击,伸手控制住伊兹密的手腕,把匕首夺了过来,“你疯了——”希达忍不住大声叫到。   这一番动作伊兹密的伤口又裂开一点,新鲜的血液在额头上爬过几道痕迹。希达吓得赶紧松了手,抢过伊兹密手中的布条擦了擦,可是白费工夫,虽然不厉害但血仍然一点点往外淌着,刚刚擦干净又出来了。   “殿下,你的伤口必须马上处理。”   “你不是已经胆大到敢把手放在我脖子上了么?还管我流不流血干什么?”他的口气很冲。   王子之前什么时候不是镇定自若姿态完美得不像凡人?现在伊兹密的态度说不上好,但这种微妙的对比却让希达顿时有那么点理解伊兹密的心境——就算是王子,眼睛突然看不见了肯定也会失措恐慌,居然连这种带着委屈怨气的话都倒出来了——简直像炸毛的猫咪。   罢了,就当关爱残障人士好了。   “殿下,我并没有恶意,你看现在这种情况我要是想伤害你不早就动手了么?”希达耐着性子解释到,“我知道现在你看不见所以很警惕,但我只是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也许你有更大的图谋,你曾经背叛了我。”伊兹密犀利指出来,“我凭什么相信你这一次不会再发生?”   “殿下,关于我背叛你这件事你已经翻来覆去说好几遍了,而且这根本算不上什么背叛,你有被迫害妄想症么?”   伊兹密不知道被迫害妄想症指的是什么,抿紧了唇没有吭声。   希达明白这是要自己给出一个足以信服的保证,自己的黑历史在他看来应该挺多的,她清清嗓子,“殿下,我并不是无缘无故地帮助您,我需要您答应我三个条件。”   伊兹密表情有所松动,问到:“你先说是什么样的条件。”   “我要钱!”希达脱口而出,“很多钱。”   “你的所求竟然只是钱么?”伊兹密嗤笑一声,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些失望,“说吧,要多少?”   希达并不知道在这里养大一个孩子需要多少钱,“就是能够在城里买下一间房子然后能让一个人十年内衣食无忧的钱。”   “是为那个孩子准备的?”伊兹密问。   “他母亲在洪水中死了,他现在一个亲人也没有。”希达的声音有些低,“所以,殿下,请你不要为难那个孩子好么,他已经非常可怜了。”   “你对其他人倒是有善心。”伊兹密冷笑一声,“我答应,不仅如此,这件事你若是办得好我将来还可以替那个孩子安排一份差事。”   希达喜出望外,“真的?殿下,您真是心地善良。”   伊兹密慢悠悠地补充道:“我要是没有平安回去,父王一怒之下可能就让那个男孩子殉葬了,谁让他是你带来的呢,希达。”   “是——我知道了,殿下。”果然手黑心黑,希达暗骂。   调整一下姿势,伊兹密好整以暇继续问,“说吧,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给我自由,我不再是你的奴隶。”希达望着伊兹密,说出埋藏已久的要求,“也就是说,你再也不能命令我了。”   “换一个。”伊兹密没有留任何余地。   “为什么?”希达赶紧叫到,“我又懒又笨还不会干活,又不够忠心还经常暗地说你坏话,留着我有什么用?你再考虑考虑好不好?”   “我自有打算。”说完,伊兹密就再不肯多蹦一个字。   看着伊兹密难看的脸色,希达有所领悟,“殿下,你是不是觉得我主动要求离开伤自尊心了?我保证不会和任何人说,回去后你主动把我赶走就是了。”   “我说了换一个。”   “伊兹密王子,你怎么这样不讲道理?”希达愤愤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让自己的气势不被比下去,“你别忘了现在是你更需要我的帮助,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离开就是了。”   以前和太后逛街的时候就被点着脑袋教训过教育过,讨价还价时千万不能示弱,一定要显得自己毫不在乎才行——希达故意把脚步声磨得很大好让伊兹密听见。   看吧,过一会他就会后悔,希达给自己打气,然而直到她数到二十下预期中的妥协声还是没有响起。自己要不要回去重新商量商量,希达尴尬地向伊兹密的背影望去。   正在举棋不定,伊兹密略带疲惫的声音解救了她,“等一下。”   有门!希达赶紧小跑回去。   “为什么不愿意追随我,我是比泰多未来的国王,这片大陆上有谁能胜过我?”   希达几乎要扶额了,这人的自尊心怎么这么强。“殿下,这并不是强不强的问题。”她认真地说,“我并不打算追随任何人,我唯一的目标就是回到故乡。这就是我帮助您的条件,您答应么?”   僵持了片刻,伊兹密终于勉强松口,“我可以答应,但是我也有条件。”他语气阴沉地强调到,“你要是回到家乡就算了,但只要在这片大陆上我能触及的每一寸土地,你都必须听我的差遣,若是让我发现你去服侍其他人,我会让你明白什么是惹恼我的下场。”   “一言为定,殿下。”反正你手再长也伸不到二十一世纪,希达心中雀跃,这么长时间了自己终于扳回局面。   “还有什么条件,一次性全说了。”伊兹密语气硬生生的。   “嗯,这个可以留着么,我还没有想好。”生怕伊兹密不答应,她赶忙解释,“反正绝对不会是让你难办的。”两个太少,四个太多,三个刚刚好,电视剧里不一般都是约法三章么?是以希达之前没想清楚就直接提了三个要求。   伊兹密懒得和她纠缠,“你说的我都答应,你是不是应该履行自己的承诺了?我必须马上和其他人联系上。”   “当然,伊兹密殿下,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祝我们合作愉快。”希达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其实最开始希达根本就不指望自己能从王子这里讨得好处,结果没想到自己的三个条件王子全都答应了。是自己变强了,还是王子变弱了?希达有些暗爽,这么长时间了,自己也终于在伊兹密前面扬眉吐气一番。   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希达忍不住翘起嘴角。   突然边上伊兹密开口道,“对了,我承认过去对于你的估计有所偏颇,每次我以为已经摸清你的时候你就会干出一些超乎我预料之外的事情,但我还是需要提醒你一件事。”说到这,伊兹密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他的声音很好听,“你最好抓紧时间,要是我是亚尔安王,得到消息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派人出来解决。”   “你说的解决是指?”希达咽口唾沫。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伊兹密隐下脸上的表情,凝重说到,“我孤身流落在亚述,就算解决了也不会有人知道,而比泰多失去继承人,这笔帐你觉得父王会算在谁头上?”   希达艰难答道,“埃及法老,还有尼罗河女儿。”   伊兹密赞赏地点点头,“反应很快,我相信你值得这么高的报酬。”   不知道现在她回去带着比桑跳尼罗河行不行,希达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摆了一道。 作者有话要说:     ps昨天研究原著时我突然觉得我有必要严正声明:伊兹密是原著刚出场的那个伊兹密,不是后来那个没脑子的(痴)汉,嗯,绝对不是╮(╯▽╰)╭   ☆、第二十八章 住店(补齐) 作者有话要说:     把剩下半截补在这一章里面了,总觉得分开不太爽,看过的亲跳到中间就可以了。   另外,感谢~柠乐~童鞋投出的地雷O(∩_∩)O   什塔是前往亚述首都的必经之路上一个小镇,不大只有几百户人家,但因为来往商人密集,这个小镇还算繁华。   远远地看见一片星星点点的烛火勾勒出房屋的模样,希达雀跃地问,“殿下,前面有许多人家,这是你说的叫什塔的镇子么?”   伊兹密点点头,“这条路上只有什塔这一个镇子,只要你没有走错方向就不会错。那里应该有专门替商人送信的,去那里传信。”   他们在路上已经跋涉了不知有多久,现在天已经全黑了,若不是今天天气清朗月色很明亮,他们根本没办法到达什塔,毕竟伊兹密现在眼睛看不见只能让希达扶着一点点前进。   虽然因为要扶着伊兹密王子而更加辛苦,但希达完全不敢有怨言,实在是因为出门在外伊兹密王子太好用了,他几乎是把亚述的地图一丝不漏地刻在了脑子里,哪里有山哪里有桥,哪个地方河道会转弯,他全都了然于胸好像是自家后院一样,尽管是希达扶着他,但实际上操纵整个旅途的还是伊兹密,希达已经完全被经过的岔路给迷惑了。   “可是殿下,你是怎么能把亚述的地形弄得这么清楚?”希达忍不住问。   “因为之前我跟随我的老师拉巴鲁大师学习的时候曾经游历过各个国家,这个地方我曾经来过很多次。”伊兹密说,“我很喜欢到不同国家观察那里的人和生活,亚述的地势很好,土壤也算肥沃,更难得的是有一片海岸。”   “亚述王一定不会愿意听见你这样的赞美。”希达小声说,“可是你是比泰多的继承人,怎么能在外面游历呢?”   伊兹密平淡地说,“一桩旧事,老师救了我。”似是不愿多谈。   自己好像提了不该提的事情,希达感受到旁边伊兹密身上沉郁的气场赶紧闭了嘴一声不吭,但心里却是不住地浮想联翩,到底是什么样的宫闱狗血大剧?难道是他爹小老婆生了个儿子,宠妃想干掉他?   灯火越来越亮,他们已经走到小镇外围了,希达停下步子看向身侧的伊兹密,嗯,衣服虽然有些脏乱但遮不住那与生俱来的华贵气质,头上伤口缠绕的布条更是为那张俊脸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脆弱气息。   “殿下,你先蹲下来。”希达开口吩咐道。   “为什么?”伊兹密有些不悦。   “当让是给你装扮一下,谁让你长得这样俊美又高贵,万一被镇上的人看出来怎么办?”希达略带笑意调侃到,“或者被哪一位凶神恶煞的壮汉给抢走了也不好办,我打不过人家呀。”   伊兹密只恨现在眼睛看不见才让这个家伙这样嚣张,“希达!”他不悦地喝到,但形势比人强,终于还是不情不愿蹲下来。   希达无声大笑,先是用力从伊兹密那身累赘的长袍上撕下一大块布,当成头巾罩在伊兹密头上,遮挡住那头显眼的头发,打量片刻仍觉不足,从地上抓起一抹黄土拍打在伊兹密脸上和手上。   希达拍拍手,得意地说:“弄好了,殿下,现在就算是王后来了也不一定能认出你来。”能认出来这个衣衫褴褛蓬头垢脸的人是她儿子就见鬼了。   “我们现在就去找个旅舍安顿,然后找医生给你看看伤势怎么样?”希达问。   伊兹密干巴巴地说:“那还站着干什么?赶紧进去。”   “可是我没有钱。”希达期待地看着伊兹密,“殿下,你身上有钱对吧。”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过了许久,伊兹密说:“把我的匕首拿去卖了。”   真可悲,当希达捧着匕首来到商人聚集的小饭馆,心里充满了英雄末路的苍凉悲愤,居然已经沦落到卖武器了,好歹也是个王子啊。   “要不要看看我这把匕首,是个好东西,买回去一定不会亏的。”这是希达在和一个商人搭讪,声音很没底气。她实在是对于能把这个东西卖出去没有底气,之前一个个问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号人,没有一个肯搭理她的。   “咦,你手上这东西不错嘛。”这个人已经喝多了,脸通红通红带着一身酒气,“多少钱?”   希达反问,“你愿意给多少?”   “十个银币,再不能多了。”那人晃着指头打了个嗝,“这价格很公道了,我的信誉可是最好的。”   “行,十个银币,不过得马上给我。”希达咬咬牙把匕首递过去。   也许天意弄人,希达并不知道这晚和自己交易的并不是个普通商人,而是游走在各国间专门替亚尔安王探听情报的,顺便卖点东西作掩护,眼光自然毒辣,第二天酒醒他本来正懊恼自己喝醉时被人坑了笔钱,但仔细检查过那把匕首他马上知道自己发财的机会来了。   由此而引出的一连串变故都是后话,再说希达拿了钱赶紧回到镇子外面去接伊兹密王子,他被她安顿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坐在一棵树下面。   “是希达么?你怎么才来?”听到脚步声,伊兹密马上转过头。   “让你等急了。”希达喘喘气把伊兹密扶起来,“刚刚才把匕首卖出去,卖了十个银币,是不是太便宜了。”   “不会,能卖出去已经很好了。”听见希达的喘息声,伊兹密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她这把匕首的价值。   镇上只有一家旅舍,老板是个个子矮矮的山羊胡男人。   “老板,我们要两间房间。”希达扶着伊兹密说到。   “没问题,一晚半个银币,水在后院自己拿。”老板捏捏胡子。   “不,还是要一间好了。”希达掂量一下兜里的十个银币纠结地说。   这种小旅舍条件很简陋,泥土屋子,一张床,几个陶罐和一条毛巾,就再没什么别的东西了。   希达扶着伊兹密到床边坐下,“殿下,你先休息,明天天亮我去找大夫然后送信。”   “去打水过来,我要擦身。”伊兹密吩咐道,他端坐在那里好像还是身处自己的王宫一样。   就算沦落到这种境地王子的气场也还是摆得很足啊,希达无奈,只得拿了水罐出去打水,毕竟大处都妥协了何必小事过不去。   水很干净但是有些凉,希达把水罐放在床边,“殿下,水打来了。”   “嗯。”伊兹密点点头,随即摘下头巾,然后背过身去伸平双手。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个动作代表什么意思希达还是知道的,“殿,殿下,你是让我给你脱衣服?”希达的舌头有些打结,这种事情以前从来都是伊兹密自己做的。   “难道要我亲自动手么,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人。”伊兹密有些不悦,“快一点。”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真的感觉好别扭,希达磨磨蹭蹭走上前。   荒野小店,摇曳光影,一个高大男子横刀跨马坐在床上,一个女子低头素手宽衣,接下来应该就是一句“郎君,夜已深了”而后娇羞一笑?打住打住,自己现在是个男人,这里也不是(天)朝是比泰多,希达把目光从伊兹密的身上移开,努力把目光投在他身后的灯芯。希达定定心神,伸出手小心翼翼轻提起王子衣袍上的系带,连呼吸也屏住了,生怕吹破了屋里沉默的影子。   “你很紧张?”伊兹密的声音骤然就在耳边,希达一哆嗦差点扔掉手里正在解的结,“没有,是这个结太紧了。”   系带打开,衣襟微微垂开来,那一点泄露的肌肤被昏幽的光亮染成泛着微黄的象牙色,向下依稀可以窥探到隐藏在衣衫之下的线条。   希达盯着那两片衣襟揣摩一阵之后,终于将自己一只手伸了出去,捏住边缘,虽然她很小心位置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但还是触摸到了升起的那股温热气息,轻轻掀起,平日里被包藏的严严实实再没有了可以躲藏的遮蔽,一寸寸袒露在光线中。莫名的希达脸有些烧,她才知道原来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也是可以用在男人身上的,以前在电视上那些男明星的腹肌见多了,可没有一个曾经让希达有过这种心神荡漾的感觉,美一旦明晃晃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就毫无意趣可言,正是这种欲说还休的留白才让人心往神驰。   像是对待一个精美的艺术品,希达小心地将衣袖从伊兹密的肩上褪下,伊兹密的手很长,希达需要将身子稍微往伊兹密方向倾斜,看到交缠在地上的两条影子希达骤然听见了自己向上逆流的血液——自己就像依靠在他怀里一般。   我一定是见识太浅薄了所以才会意志力这么薄弱,希达迷迷糊糊地想。   时间并不长,但把王子的衣服全部解下来之后希达却觉得自己好像刚刚从练武场上下来。王子被剥得很干净,除了一条裤子以外□□,光滑的躯体上刻画着硬朗的线条,和那肌肤遮盖下微微隆起的肌肉无一不在告诉人们这具身躯是属于一个富有生命力的年轻男人,勇武又内敛,并不会像一些武夫一样肌肉板结筋脉暴突,让人心生畏惧。银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背后,为这幅美景增添了几分野性。   虽然平日里王子看上去像是一个文雅的读书人,但其实他身材很好,没有一丝赘肉,线条流畅一看就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希达甚至能清楚地数出他胸前有几块肌肉,还有那两点......希达猛地挪开视线。   她拿了毛巾放进水罐里,用力揉搓着,水浪发出拍打内壁的唰唰声,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拧干了水,希达眼观鼻鼻观心,叠了毛巾站在伊兹密身后开始擦,一丝不苟从中间到两边再从上面到下面,一板一眼好像掐着节奏一样。终于,后面擦完了,希达手微顿,平静无波地绕到前面。这是大号白斩鸡,希达不停对自己说。   伊兹密现在有些后悔,就算看不见,他也不应该让希达来帮他擦身子的。他看不见希达的表情,但屋子里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很尴尬,他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声音也没有了,自己好像一个软弱又无力的病夫,被人不怀好意地摆弄窥视着,任人宰割。都怪希达手法太生疏了,他有些羞恼地抱怨。   希达的动作很轻,十分小心,不会像一些粗手粗脚的侍从弄疼了主人,她的动作若有若无,好像清风吹动飘落的鸟羽般衣服轻柔地从身上滑落。便是小时候奶娘也没有这么对待自己过。   那双轻巧擦拭的手移到前面了,还是那样一下一下,不深也不浅,但却感觉很鲜明好像直直地透过自己的皮肤轻轻挠在心口上。   “希达,你是女人么?用力!”希达被伊兹密突然蹦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好像很暴躁。   “殿下?”希达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是说用力,没看过别人擦身子么,这样怎么擦得干净?”伊兹密很不耐烦,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用力,拿出你制敌的力气。”   希达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狠狠在伊兹密胸前一搓,“是这样么?”真的不会疼么?希达有些惴惴,那里已经出现了一道显眼的红痕。   “就是这样。”伊兹密满意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就是像学校里搓衣服那样呗,希达顿时找到了诀窍。   待一切事毕,伊兹密突然开口对希达说到,“你也擦一擦到床上睡吧,不要打地铺了。”   “不,不用了,我怎么能和殿下您睡一起。”希达马上拒绝,开玩笑,虽然她很觊觎那张床但也不会被美色冲昏头脑以致忘记自己是个妹子这件事。   “你知道晚上这里的地上有多凉么?你以为凭你的身板能抵挡住?”伊兹密轻嗤,“我可以原谅这一次你的冒犯,不过把自己擦干净一点。”   好欠揍啊,希达冲着伊兹密隔空挥了挥拳头,但她知道伊兹密说得很有道理,她也才病好没多久怎么会忘掉现在亚述晚上有多冷。   可是,她为难的拿起毛巾又瞅瞅伊兹密,这里只有这一条,还是他用过的,岂不是——   虽然胸平了点武力值高了点,但自己曾经也是一个羞怯卖萌的少女啊,希达觉得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有点麻木了。   就算伊兹密看不见但好歹也是个大活人伫在屋子里,希达只觉得说不出的尴尬,背过身正待掀衣服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跑回去拿手在伊兹密眼前晃了晃。   是真的看不见,希达微松口气,匆匆洗洗毛巾拭去身上的尘土。   吹了灯,把自己缩成根棍子侧躺在床的边缘。   ☆、第二十九章 追上门来   天未亮,希达就匆匆出了门,按照从伊兹密那里得来的消息就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面找到了送信的人。   “去亚述城这条线暂时不送了。”招待她那个年轻人摆摆手,“现在不接。”   希达着急问到,“为什么,过两天大水退了不就可以送了,先把信给你,路一通就赶紧送过去。”   “不仅是路的事情。”那年轻人压低声音,指指屋子里面,“这份差事原本是一家四兄弟管着,原本最厉害的大老板这两天在亚述,估计是回不来了,里面正在吵呢,没个十天半月分不出高下。”   “那往比泰多呢?也不行么?”希达口舌有些发干,“没有办法么?”   那人为难地摇摇头,“我也没办法。”   希达魂不守舍地往回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信送不出去怎么能有人来接应?只她和伊兹密两个人,还有一个是失明的,这一路回去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可怎么办?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找大夫给王子看看伤口。   路过一个小摊子,希达看到上面摆着些摊主自己做的饼,虽然样式简单,但她饿了许久看到也觉得十分吸引人,干脆买回去当早饭好了。   她蹲下身子,正想和摊主攀谈,突然察觉到后面一个一晃而过的影子。   有人跟踪自己!希达顿时有些发毛。   她买了张饼,蹲在那里心神不宁地小口小口咬着,时不时偷偷向背后窥探,果然有人在背后,是昨天买她匕首的男人,还带着几个精壮汉子,一看就是好手,这么大的阵仗,难道他们已经认出王子了?   她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地一口一口吃着手中的东西,她脑子转的飞快,连这个饼到底是什么味道都没太注意。希达之前对着伊兹密王子干了许多出格的事情,这并不是因为她是一个鲁莽的人,相反她对于危险有着天然的直觉,这是在赛场上一脚一拳常年被打出来的,她天然地能分清什么时候她会真正丢了小命,就比如现在。   动作再怎么慢,这张不大的饼也已经全部下肚了,她向摊主讨了碗水,漱漱口一股脑灌下肚子,之后恐怕得辛苦一阵,还是吃饱喝足再说吧。这些人不就是想跟着自己找到王子么?暂且让他们跟着好了。   先是卖鲜花的老妇人那儿,希达左挑挑右捡捡,时不时抽出一支闻闻味道,最后挑了两支在左右手里,看这个一眼又看那个一眼,好不容易挑了一支白色的犹豫半天又放了下来拿了那支黄色的。   “你确定是这个人?”后面一个士兵不耐烦地问,这家伙在卖花的这里就两个颜色挑挑拣拣好久,一边问还一边问那个老妇人,活像个娘们,这是伊兹密王子身边的人?   商人有些不悦,“你是不相信我么?等着看,她肯定在故意迷惑我们。”   好不容易看老妇人含笑送走了希达,他们赶紧冲上前问,“老婆子,刚刚那人说了些什么?”   老妇人有些被吓到,颤颤巍巍说,“他说他有一个心上人,心上人对他不冷不热的,他不知道该挑什么颜色的花送给姑娘。”   “就这些,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说那个姑娘想冬天的雪一样冰冷又高不可攀,选那支黄色的比较温暖,希望能融化姑娘的心。”   闻言,这几人全是一副噎到的模样,怎么这么恶心?   “不能被他骗了。”商人阴沉着脸挥挥手,“跟上去。”   接下来,又是香料铺子,卖香脂的铺子,还有各种卖零食的,甚至到东边来的商人那里看了看鹦鹉,还在一个中年妇人手上买了条头巾,一条街,凡是开着门的摊子和店铺他全逛了个遍,不过看的多买的少,到后来,他们都懒得去瞅她到底看的是什么,只要盯住门口别让人跑掉就可以了。   “真是麻烦。”带头的士兵阴沉地盯着希达的背影,“等找到比泰多王子,第一个就把他给宰了,浪费老子时间。”   日头已经爬高,前面的希达似乎终于逛够了,拿着花,提溜着一堆东西,和一个车夫攀谈起来。他们鼓了精神,紧紧盯着前面人的一举一动。   眼见着希达跳上驴车,一晃一晃地就往城门口去,商人掏出一袋金币抛到旁边一个卖马人手里,“这几匹马我们全都要了。”   “等等。”卖马人突然出声,“刚刚有个小伙子让我捎个话,说现在如果有几个人来把我的马全买走就带句话,他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他与其一辈子这样混着不如跟你们拼一把,希望到时候别忘了他的好处。”   “他真是这么说?”商人表情不定。   “对,还说希望你们动静轻一点,不然惊动了守在边上的猛兽就不好了。”卖马人想了想说,“只是不知道你们这是——”   “不关你事!快点把马牵出来。”   骑着马出了城只有一条路,他们看见远处那辆小小的驴车一晃一晃的,“追上去,这里只有一条路,不怕他跑了,一个人去报信,伊兹密王子很可能就藏在城外。”马的速度比驴车快很多,他们很快就追了上去,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他不会是故意骗我们吧?”   “我们人多他还能飞天遁地么,不过要是我是他我也不会那么傻,这么大的功劳好处可比在伊兹密手下干一辈子强。”商人的眼睛里放出兴奋的光。   小驴车晃荡晃荡终于进了一个村子,停在一间两层的农舍门口,车夫跳下车,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人呢?”商人首先发现不对,骑着马就冲上前,车子不大,上面的东西一眼就扫干净了,一捧柴火,两袋干枣,还有捆在柴火上的一条鲜艳的头巾。商人攥紧头巾,指节咯咯作响,他恶狠狠地说,“我们被耍了,之前看到的根本就是这条头巾!”   “要我说一开始就派士兵把城封了一家一家搜过去现在早就找到了。”领头的士兵不屑地瞟他一眼,“非说什么不能引起动静让比泰多察觉。”   “这件事要是闹大了你能收拾么?”商人反讽到。   “我不知道闹大了会有什么后果,但我知道人是在我们手上不见的,亚尔安王不会放过我们,尤其是有个蠢材为了邀功等不及就把消息传过去。”   “你——”商人瞪圆了眼,半天才冷静下来,“可现在我们是同样处境,我倒霉了你也跑不了。”   “所以还是听我的封城。”士兵不耐烦地说到,“我们就说在找一个强盗就好了,谁又能知道什么。比泰多怎么样是王考虑到事情,我们只要抓到人就好了,除掉伊兹密王一定会很满意。”   商人权衡片刻,阴沉地说,“按你说的办。”   另一边,希达站在河边打了个寒颤,虽然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可是这河水还是挺凉的。   自己跟这条河还真是有缘,连着两天都要游一遍——她选了这个方向出什塔就是计划着能逃到河边从上游跳下去,这样游回去也快一些。好在路两边的草长得够高能够遮住她的身形,就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现,来不来得及自己和王子逃出去,希达心中有些忧虑。   希达身上没有丝毫累赘,扑腾跳进河里,顺着水势游得很轻松,很快就到了他们昨天晚上进入什塔那条路附近。希达湿哒哒地爬上河岸,原路回到旅舍。   前厅没人,希达缩头缩脑地就想溜到房间。   突然,肩膀被人一拍,希达猛然跳转过身子,“小伙子,你怎么弄成这样?”旅舍老板诧异地看着她。   希达一僵,含糊地应道,“被几只恶狗追掉进河里了。”   呜呜,虽然我缠了布条,但也不至于这么不明显吧,希达心中无语凝噎,老板居然一点都没有怀疑,枉她一路遮遮掩掩担惊受怕的,合着根本就没有资格操这份心嘛。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到了?咳咳,看文留评的都是好童鞋哦~   ps感谢~柠乐~童鞋地雷一枚   ☆、第三十章 逃亡   当希达进门的时候,伊兹密正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你回来了?”   “殿下,亚述人追来了。”希达匆匆掩上门。   “怎么回事?”   待得希达将前因后果说个大概,伊兹密微微蹙眉,“没想到这个小镇竟能遇到有如此见识的人,那上面的花纹一般商人绝认不出,你说他和亚述士兵在一起?”   “是的,我把他们引到郊外去了,应该能拖点时间。”   “很有可能他们接下来就会封城,或者挨家挨户地搜,没准说是什么匪盗进了什塔。”伊兹密摸着床沿站起身,“我们必须在他们行动之前离开。”   “我也是这么想,殿下,不过我们还是得做点准备。”希达说,“像你这头银发就太显眼了。”   “准备?”   “是啊,嘿嘿,东西应该马上就到了。”   古话说得好,晴带雨伞饱带饭,出于对自己直觉的天然自信,希达没来由地就对接下来的道路做了最坏打算。   “小兄弟,有人送来东西,说是你买的。”门外,是老板的叫声。   希达出门拿了东西,得意地对伊兹密显摆,“我实在是太有智慧了,之前在摊子上瞎逛的时候其实我买了不少东西,不过都让商人送到旅舍来了,亚述人要是知道肯定得气晕。”   她强拉着伊兹密坐到床上,散开他的头发。   “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要把你的头发颜色染一染,这样满头的银发实在太少见了。”希达手下动作不停,把头发分成一绺一绺,用从杂货铺买来的毛刷子蘸着墨汁从上到下一点点涂着,墨汁的质量不太好,显出一种奇怪的灰色,但好歹不是那么晃眼了。希达打量一下自己的作品,这就叫化神奇为腐朽,原先那绸缎般的银丝已经变成了满头杂毛。   伊兹密闻到自己头上那股墨汁发出的奇怪味道,捂捂鼻子,“希达,你把我弄成了什么样子。”   “殿下,其实看上去还可以。” 希达宽慰道。   趁着等墨汁干掉的功夫,希达给自己换了一身衣裳,最普通的样式,料子也很粗粝,但——她不自觉地左右瞥了瞥,这是一条裙子!穿上后她小心翼翼地转个圈,激动地感觉不知道用什么姿势才不算辱没这条裙子,胸前的布条也被解开了,原本平坦一片的胸前不情不愿地鼓起一条几不可见的曲线,竟让她觉得有点不真实。   包裹里还有一件衣服,她掏出来抖开,这是为伊兹密准备的。   “伊兹密殿下,我帮你换一件不那么起眼的衣服。”希达说。   伊兹密很配合地伸开手,“希达,你准备的很周到。”   “因为以前看过很多故事和电视剧,就是演的戏,经常会说到逃跑的情节。”希达飞快地把他扒了个干净,然后套上衣服。   “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么,我倒是从来没看过。”   “嗯,一般都是和你一样的,类似于国王王子什么,被坏人迫害然后就得想办法逃走。”   “那他们是怎么逃出去的?”   希达想了想,“如果功夫很厉害的话就硬闯出去,或者反派里面有一个爱着主人公的女人当卧底,实在不行只能像我们这样扮,扮成普通人混出去。”希达自觉地把扮女人几个字吞了回去,她才不会傻乎乎告诉伊兹密现在给他穿的是条裙子,万一他一激动决定和自己同归于尽就不好办了。   而且,自己给他买的不管是料子还是花色都比自己的好一点,也算对他尊重了,希达心虚地想。   “合身么?”伊兹密站起来让她看。   噗——希达痛苦地憋住笑,“真的挺好的。”感谢这里女人一般比较高大,反而是自己这种身材只能找找大号童装。   她热情地招呼伊兹密,“殿下,我来给你梳头发。”   不容伊兹密拒绝,她娴熟地给伊兹密盘了个简单的发髻,用布条固定起来——这可是在室友头上辛辛苦苦练起来的手艺。   衣服换了,头发弄了,胸的话,其实希达原本准备了两个果子的,只是后来发现别人的胸肌已经比自己还要丰满了,实在是没有立场。   现在只差最后一项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殿下,我给你脸上抹点灰。”希达掏出终极大杀器——□□。   其实因为伊兹密本来面庞的线条就比较柔和秀气,如果不知道他是谁单看他现在的模样,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头发发灰,妆容滑稽又略显高大的奇怪妇人罢了,但见识过他之前的俊朗风姿再看看如今的模样,希达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大仇已报!哈哈,再威胁我试试看,我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比泰多的伊兹密王子是个女装癖。希达不动声色给自己点了个赞,自己怎么能如此机智。   “殿下,我们准备走吧。”希达清清嗓子,忍住笑意,“得赶在亚述人回来之前。”   “我们换一个方向走,不走河两边的大路。如今消息已经传到亚尔安王那里,首都的方向戒备严密,亚述士兵人数众多,单我们两个人恐怕很难把消息传过去,亚尔安王肯定会在河道附近增派人手,我们干脆从没有人的地方走,穿过一片戈壁可以到达两国的边境,那里有比泰多的人。”   希达清楚在这方面伊兹密肯定胜过自己许多,也不多说,给自己裹了条头巾就扶着伊兹密出门,从小院的后门偷溜出去。   街上没有什么异常,希达偷偷瞧一眼身边的伊兹密,忍不住小声说,“殿下,如果是为了保住性命,那么紧急情况下是可以做一点妥协的吧。”   “当然。”伊兹密转过头,虽然看不见希达还是觉得他的眼中有一股威严,“你做了什么?”   “只是我的手艺一般,把你打扮的稍微丑了一点。”希达支吾说,“是你说没关系的,之后不能找我麻烦。”   “希达,我不会责怪你。”伊兹密不以为意地说,“对一个男人来说,体魄和智慧才是最重要的,外貌不过是装饰品。”   希达这个人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若是伊兹密动辄用高贵冷艳的姿态命令她拼出性命也要把自己救出去,希达说不定就心安理得地把他卖给亚述人了,可是一旦伊兹密拿出这种宽容体谅的态度她反而没什么底气了。他应该不会发现的吧,希达安慰自己,只要顺利逃出去就好了,没有人能看到的。   怕什么来什么,不远处两个亚述兵走在路上,时不时拦下行人查看。   怎么办?希达顿住脚步,无措地看着身边的伊兹密,“殿下,前面有亚述兵。”   “人多吗?”“只有两个人。”   突然,右手覆上一层温热,是伊兹密的手,她这才恍惚觉察原来自己刚刚已经在颤抖了。“不要害怕,就像平常一样过去。”伊兹密抬头对着前方,声音清冷。   身边的手很有力,希达突然就不害怕了,心跳嘣咚嘣咚变得结实。   “殿下,等会有什么话我来说,你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要出声好么?”希达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存稿箱君。。。   ☆、第三十一章 分道   两个亚述兵心情很不好,最近这两天好几个城镇都遭了洪水,一片乱糟糟的,可就是这样,上头还命令他们下来搜一个银头发的男人,问起缘由也是含含糊糊只说是一个重要的逃犯,抓住了奖赏绝对不菲。可是,再丰厚的奖赏也轮不到他们去领呀,倒不如清清闲闲的。   “哪里有什么银色头发的男人,这个镇统共就这么点大,要是我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就是,连张图都没有,把我们当成什么了,不知道那个商人是谁,怎么队长对他那么忌惮,让他这样嚣张。”   “有什么办法,让我们查我们就查呗。”一个士兵懒洋洋地打量着街上的行人,人并不多一眼就可以看到底,“喂,你们两个停下来,看见一个银色头发的男人没有?”   这是两个女人,一个个子小巧的女孩子搀着另一个高大的女人,那女人似乎脾气不大好,没有什么表情,冷淡的很。   “你们有没有看到过银色头发的男人,他是个逃犯。”   女孩子抱着头巾只露出一张脸蛋,皮肤挺白长得挺像异邦人,眼睛怯生生望他们一眼,“并没有呢。”   另一个士兵皱皱眉头看向旁边那个连眼神都不往这边瞟一个的冷淡女人,问到:“你是外乡人?旁边那个是你什么人,你们要去哪里?”   来了!希达暗暗警惕,做好准备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她努力回忆当时和陆飞谈恋爱撒娇时的感觉,调整到最娇柔的声音,“我家里是做生意的,我和父亲哥哥从东边过来到亚述,可是今天突然听到他们待得城里发了大水的消息,我很害怕会有什么意外。”说到这她似不堪重负般垂下脖颈。   “唉,真是不幸。”“那旁边那个人呢?”问话的士兵追问。   希达深深吐息一口,转过脸看着伊兹密的侧颜,“我家嫂嫂眼睛看不见,现在哥哥下落不明她伤心得都已经快谁不出来话了,所以我只能陪着她去找哥哥......”说到这里,她的尾音微颤似是带了哭腔——衣袖遮掩之下,伊兹密王子狠狠掐住了她的手,愈来愈紧。   伊兹密觉得自己幻听了,自己一定幻听了!   开始先是希达的腔调变得有些奇怪,拂掉了平日里利落分明的清脆,像是河里的柔曼水槽,软绵绵的钻进人心里若有若无的滋味。他有些生气,那个小小的兵卒居然让自己的部下放下尊严去祈求,就算是为了他的安危这也是令人难以接受的局面,他伊兹密何曾遭遇过这种境况?不过,没想到希达之前一副不把自己这个主人放在眼里的样子,现在这种关头却——伊兹密心里不是不触动的,等回去以后给他最丰厚的封赏再给他一个体面的职位,他想。   但是,后来那句话是什么?“我家婶婶”?“婶婶”?伊兹密的脑海瞬间掠过之前种种,染头发,梳头发,换衣服,还有该死的拍点“灰”,他大概清楚自己被弄成了一副什么模样。希达,你等着——他忍不住掐紧那只手。   然后他听见那士兵以一种颇为同情的口吻说到:“啧啧,原来看不见,难怪。”   伊兹密觉得他人生二十多年所能经受的最大的荒谬与屈辱都在此刻浓缩。   那士兵把目光从伊兹密身上挪开,“路上小心,你也劝劝你嫂子别太难过了,神会保佑他们的。”   “谢谢,你们真是好人。”希达扑闪着泪光看着他们,她觉得自己的手快要被掐断了。   离开那两人的视线,希达小声叫道:“快松开,疼——”   伊兹密蓦然放开她的手,像是粘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大步向前笔直迈开。   眼见得他要撞上一个推车的小贩,希达顾不得揉手,赶忙上前扯住他,伊兹密胸部剧烈起伏两下,终究还是没有甩开她。   一路走着谁都没有说话,气氛胶着着,希达表示能够理解,男人嘛,在这上面总是有点自尊心,不管哪里,凡是女扮男装总能被赞一句巾帼不让须眉,反过来要是男扮女装那话就不太好听了。没办法,男人就是这么一种狭隘的生物呀,希达望着伊兹密僵硬的侧脸有些好笑地想,不过好在没有人认出他,消消火就好了——但希达显然低估了伊兹密对这件事的容忍程度。   周围行人渐稀,他们已经到了没有人的荒野,希达扶着伊兹密坐下。   “替我换衣服。”伊兹密强按着怒火吩咐。   希达有些为难,“没有了,原先的衣服太显眼了不能穿。”   “你之前不会提前准备好么?”伊兹密恼了,严厉斥责道,“之前你说要乔装出城,我给了你最大的信任,但是你辜负了我,在我毫无所知的情况下把我像傻子一样扮成一个女人!还是说希达,你在戏弄我并以此为乐?之前你提出的各种无理要求我都容忍了也答应了,但这并不表示你可以一步步亵渎我的底线。”   自己刚刚冒着危险把眼前这个人救出来,希达不可置信地看着伊兹密,这是什么态度?   “没有事先征求你意见确实是我不好,但你知道了万一反对怎么办,这是唯一能确保安全的办法,亚述人绝对不会想到。”希达微微向前挺直腰板。   “难道真的没有更适合的办法么?”   “没有。”希达闷声冲到,“我不是也一样扮成女人么。”现在她是男人,完全理直气壮。   “这不一样。”伊兹密马上说。   “不一样?你是说你和我不一样么。”希达气极反而笑了,奚落道:“那么伊兹密王子殿下请你告诉我一种更好的办法,一种更妥帖更安全的办法,既不会有损你的尊严与英明又能够保证我们绝对能安全逃出亚述人的手里,有这样的办法么?请你用你无边的智慧告诉我怎么做,而不是在我辛辛苦苦把你从什塔带出来以后再拿你王子的威严来呵斥我,这种等到事后再来显摆的愚蠢做法实在是不配你王子的身份。”她重重咬着最后两个字。伊兹密的脸红白交错煞是精彩,显然气得不清。   希达缓了缓悠悠说到:“没错,也许我的办法不是那么好,但做到这种程度的确就是我能力的极限,我不过是一个小奴隶,可你是比泰多被口口称颂的贤明王子,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你用你那从智慧女神得来的大脑未卜先知么,为什么又要依靠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奴隶。伊兹密王子,请你告诉我!”   “好,好,希达,我之前倒是没有看出来你有这样伶俐的口才。”伊兹密撑着地站起身向着她的方向,额上的青筋隐隐浮现,“你口口声声自己一个卑微的奴隶,你是真的有这种自觉么,不过是需要我庇护的时候就拿出来用一用,你哪一次真心履行自己的职责,其实你心里自视甚高谁也看不上,恐怕你心里连我这个王子都在嘲弄!”   “你都知道何必要问出来?”希达凉凉讥笑。   “你——你——”伊兹密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理智,只觉得自己是被呼啸的愤怒填满的牛皮口袋,半晌他狠狠憋出两个字,“混蛋!”   “啧啧,伊兹密王子,你连骂人都不会。”希达觉得自己的血液已经燃烧起来了,她想烧尽周围的一切,但奇异的是她的脑子此刻格外清醒好像在场外冷冷旁观。   一种异常的亢奋,她继续在伊兹密的心口煽风点火,“之前你说我们不一样,你是王子,我是奴隶。可是谁规定王子就要了不起一些?你是更强壮更俊美还是更善良,还是说你能给比泰多的民众做更多事情?你能答出来么。恐怕你自己也说不上来对不对,但是因为你从小就被所有人告诉说你是伟大的比泰多王子,所以你也就相信了这种愚蠢的说法对不对,你不是读过很多书么,哪一本书说过王子为什么就要了不起的道理?若是比力气,你也许会败给工地上的壮汉,若是比智慧,有那么多了不起的智者,若是较量见识学问,其实说不定你真的会败给我。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位王子就要比我了不起,难道说是按照容貌来比拼么,那么你的确有胜算。”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冰冷得几乎恶毒。   话音刚落,伊兹密的身躯有刹那晃动,一勺凉水浇下,希达的理智稍稍回炉,她扭开头盯着地上的石头。   “够了,放肆又狂妄的人,这才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么。”伊兹密抿紧了唇脸色有些奇异,   他站直了身体,无神的眼睛对着遥远的前方,衬着没有表情的脸庞有一种异常的肃穆,如同缭绕着烟云的神龛中那静固久远的神像有一种凌然不可冒犯的威严和高贵,好像横亘着永远无法触及的距离,“希达,我不再要你了。”   希达捏紧拳头,他不要?连这种时候也不肯放弃王子的尊严么,明明是再也没有办法留住自己却非要说他不要了么?   真是可笑,希达没来由的升起一种荒谬,疲惫涌上来,她无力说到:“随你怎么想,我走了。”   不再犹豫,希达摆摆手转身。   纠站在小路上向后回望一眼,伊兹密还站在那里。   纠缠太久了,自己本就是不应该出现的异世之人。   希达低着头步子越迈越大,小路渐渐向后滚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痛很自己为什么不存稿T_T   ☆、第三十二章 谁劫了谁   单调又漫长的小路上很少遇见行人,两边的景色也很单调,驴车晃晃悠悠颠得希达有些头晕。   “姑娘,你家住哪里呀?”坐在前面驾车的莱鲁状似不经意地问到。   “我是异邦人,从东边来的。”   “那你家里人呢,家里有几个人,有哥哥姐姐么?”萊鲁追问到。   “有一个哥哥,和父亲一起做生意。”希达心中有些不适,拿之前用过的身世搪塞到。   她现在有些后悔,不应该贪图一时方便就上了这辆车。   之前她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忽然听到“姑娘,姑娘”的叫声,但她开始完全没有往自己身上联系,自觉向路边上让了让,直到声音停留在她的身侧。这位自称萊鲁的车夫热情地拦住了她,说看她一个人带着包裹好像很累的样子,自己的驴车刚好拉完货空着可以顺便让她坐一程。   希达走了许久脚的确酸得很,心里顿时受宠若惊只觉得怎么古代人民都这么热情淳朴,但不曾想萊鲁一路上热情得让人有些不适应,不仅什么话都往外倒腾还一个劲追问她的底细,她只得一路勉力应付着,什么今年多少岁家里几口人,这位萊鲁未免关心的东西太多了。   萊鲁是个中年汉子,膀大腰圆,油腻腻的面孔上泛着红光,嗓门很大,他笑嘻嘻地对希达说:“你知道么我和你父亲是做同样活计也是做生意的,不知道你父亲卖的是什么东西,我在这附近可是熟得很,去打听打听谁没有听过我萊鲁的名字,我可以给你父亲介绍几个买家,绝对保证价格公道。别的不说,就说什塔,那里的商人一百个我能认识九十九个,剩下一个也是新来的,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就报我的名字。”   “谢谢。”希达勉强应道,她对这种人不陌生,家里也有几位长辈极其爱吹牛还特别好面子,说起什么来都是“我有熟人,到时候包我身上”,不过这也仅限于喝了酒之后,不像这一位萊鲁。   “也不知道这场洪水什么时候能结束。”萊鲁一挥鞭子,继续喋喋不休,“来得就莫名其妙,听说是我们王抢走尼罗河女儿触怒了神灵,真是,不就是个女人,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非要去抢什么尼罗河神女,倒霉的倒是我们,像我在什塔的生意断了好几天了,不过也没办法,我们王比起他弟弟还是强不少,上面安生了我们才有好日子过。”   “我在什塔有个酒坊,那一天光是卖就就可以赚五个银币,平时还把地方租给别人卖点东西那也是进账,算下来一年三十个金币那是至少的。”萊鲁强调道,“至少三十个金币,只多不少,能够买许多宝石还有漂亮的布料。”   “呵呵,那您老婆一定很幸福。”希达顺势恭维道。   “不要提那个死婆子。”萊鲁不耐地摆摆手,“提到她我就生气,我现在已经没有老婆啦,我早不要她了,不提了,提了就生气。”他摇摇头似是很不想触碰。   希达无言,静静坐在后面。   过一会萊鲁好像忘了刚说的话,又自顾自说到,“那个死婆子,又懒又笨,家里什么活都干不好,跟块木头一样,要不是年轻的时候没有钱谁会娶她这么个吃干饭的,那皮肤摸起来,吓,简直像老树皮一样比我这个男人还粗,呆头呆脑的,连打她的时候都不会吭声,跟死人似的,看到就晦气。”   希达默默地往车尾方向又缩了缩。   “姑娘,别做那么远嘛,我们说说话。”萊鲁故作不满地说。   她打个哈哈敷衍过去,“没有,就是腿有点麻换个姿势,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我家那里我有一片葡萄园,是附近最大的,到时候请你到我家喝果子酒怎么样?你想喝多少喝多少。”萊鲁瞟她一眼。   “不用了,我不喜欢葡萄。”   希达把包裹抱得更紧了点,突然,她胸口被什么东西膈到,打开包裹一看她愣住了,竟然是之前在药店里帮王子买的伤药,自己走到时候什么都没想,结果连伤药也一并带来了么?希达拿起那个棕色的小罐子,外表挺粗糙的摸着有些扎手,揭开封口是一团褐色的膏状物体,凑过去能问到奇异的草药香气。她盯着这罐药有些发愁,现在想想,王子的伤口好像一直还没有仔细处理,还有食物和水还有钱这些东西都被自己带走了。   萊鲁还在前面絮絮叨叨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希达心里有些懊悔,自己当时要是冷静一些就好了,不应该把东西一股脑带走的,自己是因为伊兹密的态度而气不过,明明是他不尊重人,可是现在这样一来自己不是反而成了危难关头卷东西跑路的那种趁火打劫的人了么。   “停车——”希达突然大喊一声。   萊鲁勒住驴子,“怎么了?”   “我就到这里下车,谢谢你了。”说着,希达就要跳下车。   “别呀,刚刚不是还聊得挺好么。”萊鲁下车伸手拉住希达的胳膊作势要拦。   希达皱皱眉头,想把自己手□□,“我还有别的事。”   “有什么事情和我说我帮你。”萊鲁嬉皮笑脸贴上来挡住希达的去路,另一只手好巧不巧摸上希达的手,“我有的是钱,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等会给你买,我那里有从埃及来的香脂给你一块?”   希达只觉得一种湿哒哒的黏腻感觉爬上她的手背,恶心得让她有点反胃,这个变态的老男人!她恶狠狠地说到:“快点给我松开!”   萊鲁变了脸色,阴沉地说,“你这可就不讲道理了,我辛辛苦苦带了你一路怎么也得有点报酬吧。”说着他捏紧了希达的两个手腕,低下头作势就要啃她。   不行,是在太恶心了!这种就会欺负女人的人渣!希达咬紧牙恶狠狠地盯着萊鲁,然后“哈——”,一声长喝拼尽全力使出断子绝孙腿。   萊鲁整个人一抽搐倒在地上,脸憋得青紫不可置信地瞪着希达,“你竟敢,看我怎么收拾你。”他挣扎着用手从车上的布袋里摸索出一把斧头,发狂似的就向希达砍来。   但希达没有给他机会,她好笑地看着那个连动作都被疼痛扭曲的男人,一腿直接把他掀翻在地不能动弹。   “下次欺负女人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那一身肥肉。”她蹲下身对昏迷的男人嘲弄到,然后搜刮了他身上的所有财产。   这一腿下去希达的心情突然就明朗了,觉得空气清新阳光明媚,顺带连之前在伊兹密那里压抑的满腹委屈也烟消云散。果然偶尔一下的发泄有助于身形健康啊,希达幸灾乐祸地想,不知道他的那个东西以后还能不能用。   她跳上驴车,结合之前骑马骑骆驼的种种经验坑坑巴巴地调转方向上了路,她哼着小调扬鞭轻轻抽在驴的背上,小毛驴啊,小毛驴,我们现在去救美丽柔弱的伊兹密王子殿下,你那个混蛋主人虽然满腹废话,但好歹有一句话是有道理的,上面安生了普通人才能有好日子过。   若不是她这只小蝴蝶伊兹密王子也不会因为要追拿她流落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怎么也不能半路撂手,得把比泰多人伟大的王子殿下原样还回去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某鹤昨晚被基友拉出去吼了一个通宵到现在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_=   写完这一章感觉整个人都duang了~   ps感谢~十五扔了一个地雷   牛牛扔了一个地雷   ☆、第三十三章 长夜漫漫      驴车的速度始终慢了点,天色逐渐暗下来,薄云挡住月亮,小路变得模糊不清。   希达仔细辨认着两边的景色终于看到一棵歪脖子树,她就是从这里上了这条小路,路的两侧是荒芜平坦的平原,延伸到看不见边的未知中望着就令人生畏,希达这才慌了,她把一个眼盲的人抛弃在这样的野外!风有些大,发出唰唰的声音。   她站在车上举目四眺,到处都是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她努力回忆着自己离开时走的方向,应该是靠右前方,咬咬牙,她重重一抽鞭子向这个方向前行,现在只能先找再说了。   一个人驾着车在夜晚郊外的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四周都是空茫茫的让人心慌,除了偶尔鸟兽的声音就只剩下驴子的喘息和车轱辘滚动的声音,虽然看不清她还是不自主地四处在黑暗里查探,一声又一声叫道,“伊兹密——伊兹密——”   “王子,你听到就应我一声。”她对旷野喊到。   然而没有任何动静回应她的呼喊,徒留她自己的回音回荡着。   难道走了么?希达忐忑地想着,可是他眼睛看不见连根棍子都没有,还是说他已经被人——   她不敢往下想。   自己为什么非要和一个受伤的人过不去呢,他发脾气就让他发忍忍不就过去了么,自己为什么要干出这种事情,强烈的自责包裹着懊恼敲击着希达的心,如果伊兹密王子因此而失去了性命自己真的能问心无愧么。   “殿下——你到底在哪里?”希达无措地胡乱向四周喊到,几乎快要哭出来,强忍着眼角的泪花。   伊兹密王子不见了!自己把他弄丢了!   马上陷入绝望之时,一阵风吹过,明亮清澈的月光洒落到这片宁静的土地上,希达眼尖地看见远处地上躺倒的身影。   几乎是立刻调转了方向,她手中的皮鞭拍出清脆的响声。   “殿下——”越来越近,希达望着那个身影呼唤。   那个影子一动不动,希达拉停驴子,跳下车奔过去发现伊兹密紧闭着眼睛。她蹲下来扶正伊兹密的身体,轻轻叫道,“殿下,殿下。”然而还是没有反应,他紧蹙的双眉在月光下十分明晰,嘴唇抿得紧紧的好像正经受着难耐的折磨,她轻轻探手,发现伊兹密的额头烫得惊心,干燥的皮肤炙烤着她的手心,他发高烧了!他的伤口还没有好再加上入夜后旷野的冷风,就算身体再强健也经受不住。   之前在萊鲁的车上,她偶尔也控制不住去想伊兹密会怎么样,是一个人摸索还是在那里无助的等待,她能预想伊兹密的情况肯定不好,但没有亲眼目睹他起皮的嘴唇和瑟瑟发抖的身体之前希达并不能真正理解自己这一轻率的举动究竟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之前那个高傲华丽的王子跌落到尘埃中,狼狈得不堪一击,甚至可能就这样无声地消逝在荒郊野岭。   希达扶起伊兹密的身子,从背后抱住他的背把他拖起,对于她来说他的体型太大了以至于她差点绊了一跤,跌跌撞撞地把他拖到车板上,感受到背上的重量前面的驴子不满地叫了一声。车上有一条散发奇怪味道的毛毯,但此刻在她眼里却好像看见了救星,拿出萊鲁的水袋,她撕下头巾一角淋湿了放在伊兹密头上。   她跳上车摆动缰绳,“驾——”她坐在车头时不时伸手摸一摸伊兹密的颈部,在那里热量仍然在源源不绝涌上来,必须马上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焦灼袭上希达心头。   似乎走了很久,希达终于发现一片隆起的土丘,她把车停在土丘脚下,从驴背上卸下车架子然后把驴拴在附近的矮灌木丛上,她拍拍驴脑袋,“晚安。”   她回身去查看伊兹密的情况,比之前更糟糕了,透着沾湿的布条也能触摸到额头上蒸出的热气。   左右看了看,她从车上翻出一根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打磨的光滑的木棍子,从局促的头巾上又扯下一小块撕成细部条结成绳子把那根棍子绑在车头立起来。解下身上的包裹,她翻出之前伊兹密换下来的长袍,把衣服抖开撑在棍子上铺下来,堪堪罩住大半个车架,还特意在角落留了个小洞好让月光能淌进来。还好王子殿下身形够高大料子也足,希达苦笑,虽然简陋但好歹算是个能挡住风的帐篷。   希达翻了翻萊鲁留下的布袋子,有两块风干的肉脯,一把匕首,一个陶碗,还有一小口袋葡萄干,希达眼睛发亮。   松开伊兹密的领口希达把手伸进去,轻轻摸过他坚实的后背,那里一片湿热,汗水把衣服都濡湿了,穿着这样的衣服反而会加重病情。希达解开他的衣服,这里不能翻身,她只能先把衣服全部解开然后一点一点的把从他身子底下抽出来。伊兹密上半身光溜溜地躺在那里,希达把他身子侧着翻起来一点然后用换下来的衣服仔细擦干他身上的汗水,再把毯子重新盖上他的身体,四边仔细捏好,想了想又把自己那半块头巾接下来包裹住他的脖子不让风灌进去。   伊兹密的呼吸声不再像最开始那样粗重了,变得平稳。   希达晃晃水袋,里面水不多必须省着点用,她止住了想要狠狠吞一口的冲动仅小小抿了一口,然后她把陶碗拿出来倒进去小半碗,拿下来伊兹密头上已经变热的布条放在碗里重新泡一泡拧干叠好放在他额头上。拨开伊兹密的头发,她用手轻轻摸索着那道伤口的形状,伤口还没有完全结痂她一碰到伊兹密就发出抽吸声,找出来那一小罐药膏,她用手指挖了一小团摊开抹在伤口上,虽然清楚这种药膏可能也就是消消毒止点血的功效,但擦上去之后她还是感觉心安许多。   这一番动作下来希达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确认做完了所有事情,她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伊兹密的表情也轻松许多,眉头稍稍舒展。   车架子本来就不算大,伊兹密躺下来以后更加显得逼仄,希达只能捧着陶罐缩成一团坐在靠近伊兹密头的角落,车架的围栏比较矮并没有可以倚靠的地方,夜色渐深,困意逐渐爬上她的脑袋,她头忍不住垂下来一点一点的,半睡半醒之间她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突然惊醒然后替伊兹密重新换上冰凉的布条,时间一长她甚至摸清了该多长时间醒一次,到了时候不用脑子反应过来两只手就能主动把事情做全乎了。   朦胧间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她比泰多话还说不全的时候基姆曾经教过她比泰多人最信奉的两位主神就是气象之神和他的妻子太阳女神。希达心里喃喃道,如果你们真的如人们传颂的那样怜悯与神通,请保佑你们的王子吧,还有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如来佛祖耶稣上帝,你们也保佑保佑我,如果让伊兹密王子就这样死掉我会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虽然我之前把他说得那么一无是处,但其实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你们千万别信我的话啊。   “疼——”突然,伊兹密微弱的声音响起。   “哪里疼?”希达伏下脑袋凑近了听。   半晌伊兹密喃喃道,“头疼。”   这头疼她也毫无办法呀,希达无措地想了想后商量到,“要不我给你揉一揉?”   没有人搭理,她轻叹口气,伸手用两边大拇指指腹按压住他的太阳穴,一圈一圈缓缓按摩,不管有没有用总应该能让他舒服一点吧。   真得好累,希达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又有些迷糊。   无边空旷的原野披着黑夜的外套,即便是夜出的飞禽也轻易不能发现这个不起眼角落。   外面的风仍然不停,但这一方土丘下的小小帐篷,虽然艰难但仍顽强地呵护着这一抹温度。布条变热变冷又重新变热,消磨着枯寂的长夜。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英俊的存稿箱君。。。   ☆、第三十四章 我是谁      伊兹密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的手变得很小,周围桌子板凳变得巨大,他向前走,然后他看到了自己,准确说是小时候的自己。“他”笑得很无邪,银色的头发尾端打着卷披在肩膀上。   “母后,这是姑母送给我的八岁生辰的贺礼,是罕见的地图,画得实在太棒了,哪怕让我三天不吃东西都可以一直看下去。”他听见“他”兴奋地说到,鼓起来的小脸激动地发红,“母后,你说这么广阔的天空下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世界呢?”   哦对了,那是有一次生日那位姑母给自己找来一本罕见的地图册,他喜欢极了一直捧在手里看,连课程都推掉了。   当时母后怎么说来着?他想不起来。   恍惚间站在母后面前的人好像变成了自己,那双温柔的手抚上自己的脸,“伊兹密,我的王子,看到你开心我是多么满足,可是你是王子啊,你要背负的是比泰多所有人......”他有点陌生,眼前这位温婉美丽的妇人他已经快要忘记了,他熟悉的是那个刻着深深皱纹不断和父王的新宠怄气的母亲。   “依秀达尔女神,你是爱神对吧,请赐给我一个,嗯——我最喜欢的姑娘。”他看见“他”一本正经地在小神殿的女神前祈祷。   自己在哪里,在梦里么?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又不见了踪影,他无法进行思考,只能盲目地沿着宫殿里的长廊一直走一直走,拐了一个弯又是一个弯,怎么也看不到终点。   画面一阵扭曲,两个黑影从他头顶扑过来,四面八方从他头顶上涌过来的都是水,乌泱泱的水,他无法呼吸,甚至不管他怎样拼命也没有办法让他的四肢动起来,他变成了一座石像,向下沉去,幽深的水底似乎有一个黑洞,静静蛰伏着看着他。救命啊——他想呐喊,可是连嘴巴也动不了,水倒灌进肺里,火辣辣的疼痛烧得他欲要发狂,身体却被冰冷的水包裹着,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自己要死了么?   朦胧间,有什么摸过自己的脸,很软和,很舒服,为什么不多停留一下?他有些生气。   他飘起来了,飘在花海的上空,虽然味道有些奇怪,但这就是花海,有太阳暖融融的烘烤着身躯,胸膛里面燃烧的那团火也不见了踪影,头很轻好似所有的负累都无影无踪了。   真的好舒服。他忍不住睁开眼。   有光,有人影,然而影子连轮廓都是模糊的,被光晕染出柔和的边际——   是依秀达尔女神听见了我的呼唤派来拯救我的使者么?   希达清晨是被吵醒的,一只鸟落在他们的车架子上,在小帐篷外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困意拉住她的心神,让她无法打开眼睛。还是再躺会吧,她想。   躺?她突然就清醒过来,自己头下面是一块铺着毛毯软硬适中的枕头,平坦又宽阔舒服极了,但问题是——她睁开眼睛,正对上伊兹密沉睡的面庞。   希达发愣,自己竟然在伊兹密的胸口上睡着了,她发现自己蜷缩成一个婴儿的形状,上半身契合地躺在伊兹密的胸口,那半碗水的陶碗正斜斜躺在自己怀里万幸没有洒出来。   她赶忙把陶碗扶正坐起身子,她记得到了后半夜她很困,然后呢,然后就什么也记不清了,所以说她昨天晚上就这样睡着了然后窝在了伊兹密的身上么?希达瞟了一眼刚刚被她枕着还留有压痕的地方,脸不由有些发烫。   这时,她突然看到伊兹密睁开了眼睛,她一骇,盯着他不敢喘息,马上,他又闭上了眼睛。   希达舒口气,上前仔细一听,王子又睡着了,鼻翼随着呼吸微微扇动,很香的样子。她揭开那块已经半干的布条,用手摸上去,希达振奋地发现已经不像昨天那样烫手了,只剩一点低烧,不会有危险了。   希达轻轻拢好帐篷下了车,她带上匕首和水袋,水已经见底了,她必须出去再找一些。   没有指南针更没有GPS,她不敢乱走,只能挑了一个方向沿直线向前,每走一段,就用石头在地上刨一个坑。事情并不顺利,走了许久也没有看见水的影子,而水袋里仅剩的一口水也被她润了喉咙,没办法,她又只能往回走到帐篷边上。   这回她挑了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继续之前的工作,依然毫无所获。直到周而复始换了第四个方向她才发现一条很浅很细的小溪,可能是从河里流出的一小支,这时太阳已经有些烤人了。   虽然这条小溪浅得只能堪堪盖住两个手掌,速度也慢,但也正得益于此,水还是挺干净的,经受了水底石头和水草的过滤打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   希达赶紧拿出水袋把它灌满,这才放下心。   她低下头把水泼到自己的脸上,冰凉舒爽,心中一动,她趁机洗干净脸,还将胳膊上脖颈上的灰尘洗净,她遗憾地看着这条水少得可怜的小溪,如果是条河的话她就可以洗澡了。   伊兹密已经醒了,发现自己隐约能感觉到一些光线,虽然除了光还是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   自己这是在哪里?他感觉自己正光溜溜地躺在毛毯底下,他明明记得自己晕倒在那片寒冷的空地上。他是被人救了,还是已经被带到了神的国度?   他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僵硬地像晒透的鱼干,根本没有力量。躺倒在那里,他突然想起来之前迷迷糊糊看见的人影,那个把自己从那个被烈火与寒冰双重折磨的深渊中拉起来的人,这么说那并不是一个梦境?的确有人带回了自己,并彻夜不眠地照料着。   半昏半醒间那些记忆的残片涌上心间,伊兹密感觉自己像是走过了一条漫长到似乎通向毁灭的旅程,如果不是那个人自己恐怕已经葬身在那片冰凉的旷野之中了吧,他想。   那轻抚额头,为他擦拭汗水,耐心替他按摩欲要涨裂开的脑袋的那双手的主人,就是当时看到的那个柔和的身影么?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还是一个温柔多情的姑娘?他好想看看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有人么?”   当希达捧着水袋赶到帐篷边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动静,她连忙掀开帐子爬进去,是伊兹密王子,他已经醒了。   “你是谁?”伊兹密徒劳地想要抬起身子,摔倒回去。   希达赶紧扶好他的身子,把毯子盖好,“是我,殿下。”   “希达。”伊兹密觉得自己应该吃惊的,他可没有忘记临别前那些恶毒又狂妄的话语,但奇异的是他的心却跳动得波澜不惊,“是你?”   他的声音又沙哑又干涩好像是破烂烂的风箱里吹出来的,“你不是把我这个落魄的主人丢得没影了么,又回来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英俊的存稿箱君,主人说今晚九点第二更,为了纪念评论变成三位数。。。   ☆、第三十五章 你是谁      “你不是把我这个落魄的主人丢得没影了么,又回来干什么?”   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自己还认不清形势么,这个小叛徒说得对,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只能求他怜悯自己不要扔下自己,哪里还有什么尊严可言,想到这里,伊兹密心中一阵灰败与黯然。   “对不起。”谁知希达急忙忙说到,声音听上去似是羞愧到了极点。   伊兹密错愕,他敢保证这是这么久以来这张嘴里吐出的最诚实的话语。   他不会知道现在他的样子多么脆弱,苍白的面色和无力睁开耷拉垂着的眼角简直是在不停地拷打着希达的良心,那微不可闻的粗粝嗓音听在希达耳中更像是一个被抛弃的人充满委屈的控诉而非不知好歹的冷硬回应,听上去简直心酸极了。   “你先别说话,我喂你喝点水。”   希达把陶碗的水倒了,换上新鲜干净的水,小心地凑到伊兹密的嘴边,用手从后面稍稍托起他的头,“殿下,喝口水吧。”   听到希达这句话伊兹密这才感觉到自己整个喉咙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干涸的没有一点滋润,水很诱人,几乎是吞下肚,咕嘟几口拿碗水就全部进了他的肚子,抚平他焦躁的渴望,他意犹未尽舔舔唇。   伊兹密重新躺回去,两个人相对无话。   好不容易,伊兹密疲惫地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希达低下头,“嗯就是,我回来看见你晕过去了就把你救起来了。”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回来,你当时说的那些话都忘了么。”   “对不起。”这是伊兹密第二次听见希达说这话了,比刚才更加窘迫。   “为什么,突然害怕之后我会报复你。”   “不,我才不怕,我走了你永远也抓不住我。”希达争辩到,声音又弱下来,“只是,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放在野外,让你现在病得这么重,这都是我的错。”   “你在同情我。”伊兹密微微愣神,喃喃道,“果然还是这么嚣张又无礼。”   “不是同情,我是在弥补自己的错误。”希达纠正到,“造成今天这种局面我也有很大关系所以我不能这样离开,我都快忘了其实你也是普通人,以为你是王子所以无所不能哪怕一个人也能就这样飞回到比泰多。”   “飞回去么?这曾经是我小时候的梦想。”他喘息一下,似乎在休息,“希达,你知道么,刚刚我在猜这回你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会不会比上次要价更高,还在思索如果你问我要一座小城我为了性命要不要答应,你觉得我会答应么,希达。”   “不要说了,我什么都不要。”希达羞愧的无以复加。   “真是有趣,我以为你决心追随我的时候你背叛了我,我以为你是个奸细的时候你又救了我,我以为误会你的时候你要挟我,现在我愿意给你无比的财富作为交换你却又什么都不要,真是个难解的谜题。”他自语到。   “因为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我的主人。”可能受着难得的安详气氛蛊惑,真心话不由自主地就溜了出来,平和而不失诚恳。   她给伊兹密捏好被角,就像和一个老朋友说话般随意,“我和你,伊兹密王子,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接触到的人,依赖的规则,都是不一样的,我的世界里没有王子没有贵族没有主人和奴隶,我们那里只是分成男人女人孩子老人,当然,也有有钱人和有名望的人,但总体上来说大家都是平等的,至少在法律上是的。如果我是比泰多人,亚述人,哪怕是埃及人,我也会折服在你的声望之下永远追随在你身后,可惜我不是,要知道一个人永远无法夺取的就是他脑子里的东西,那里总有一些东西是不会像任何东西屈服,连死亡也不可能。”   “一个人永远无法夺取的就是他脑子里的东西。”伊兹密轻声咀嚼着,“这也是你家乡的话么,说出这样话的一定是一位很有智慧的人。”   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和伊兹密谈话,她诧异于这种和谐的氛围却又隐隐觉得应该就是这样子的,竟有了调笑的心思,“是的,我的家乡有一种名为‘鸡汤’的书,里面写满了这样的哲理。”   “奇怪的名字。”伊兹密说。   “希达,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希达,虽然我曾经看过很多书,也有很多哲人向我描绘在遥远地方的和我所知的世界全然不同的国度,他们告诉我一个理想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没有人告诉我如果我不作为一个王子应该怎么做。”他难得有些怔神。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希达,你的家乡在哪里?”   “在东边很远很远的地方,大概隔了有一百个比泰多那么远。”   “如此遥远的距离么?这是只有神才能触及的地方,这样你仍然坚持要回去么?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可以给你你能在这世上得到的一切荣耀,你的名字会被刻在石柱上,永远被后世铭记,我也可以赐给你无数珍宝和美丽的女人,让你仿佛生活在美酒花香包裹的天堂,这样你仍然要回去么?”   “是的,殿下。”希达说,“能够来到比泰多经历这不同寻常的一切,已经是让所有人都羡慕的体验了,哪怕这里有再多财富权势,但所有我爱的亲人都在呼唤我回去,我不能让他们承受这样痛苦的离别。”   “我以为曾经你用花哨的言语搪塞我,但直到刚才,我终于确信,你的确没有说谎,你确实没有贪婪于那些财富权势,你只是没有把我当成主人。”伊兹密躺在那里,慢慢说到,“希达,我很好奇,如果你没有把我当做主人你为什么救我,在你心中我究竟是什么人?”   希达用手抱在膝盖上,“我想想,开始你是讨厌的坏人,莫名其妙把我变成了奴隶然后还压榨我虐待我,可是后来救了我的命,在你身边我学到许多东西,我就决定不讨厌你了,现在——我仍然不认为你是我的主人但看见你陷入困境我也会着急也会担忧,希望你能平安地回到自己的国度,我也说不清我把你当做什么人,也许是——”希达斟酌片刻,“朋友?就像我和基姆那样。”   “你和基姆?”伊兹密愣神。   “对,就像我和基姆那样,你是这个地方我第三重要的朋友。”希达找到了答案,大力点点头,“第一是基姆,第二是比桑,第三就是你了。”   伊兹密憋气,闷声道,“我是王子,不能排第三。”   “朋友是按亲近程度和重要性来排的,又不是按地位,当初如果没有基姆帮忙我可能都撑不到现在,还有比桑他现在只能依靠我。”希达耐心地把理由掰给他听。   “算了,我就随口问问。”伊兹密不耐地打断她。   “但是,希达,你一点都不担心一旦我回去以后心里气不过重新找你算账么?”他突然问到,“毕竟你对我做的这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一个君主可以忍受的极限,每一条都可以让你掉一次脑袋。”   “担心啊,之前一直在担心,我想过了,如果你还是那么嚣张我就把你打晕了然后找个商队托运到比泰多。”希达笑嘻嘻地说,“不过,现在看看你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你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对不对?”   情况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感受到希达凑过来的气息他甚至可以想像那是一张怎样得意的脸,稍微不注意就让他开始嚣张起来,再这样下去他哪里还有王子的威严可言?   伊兹密有些生气,想要吓吓他杀杀他的威风,可那句“不是”却怎么也钻不出口。   算了,暂且这样,等自己病好了再说,伊兹密有些自暴自弃。   “水——”他凶巴巴喊到。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英俊的存稿箱君,主人已阵亡。。。   ☆、第三十六章 意动   没有更多停留,当天下午他们就上路了,因为他们的食物不够。他们一共只有萊鲁的那几块肉干和一小把葡萄干,若是继续停留在这里,最多两天就要断粮了。   希达往后查看躺在车上的伊兹密,有些担忧,“殿下,你现在感觉还好么?”   “没关系,烧差不多退了。”虽然仍然没什么力气,但伊兹密的精神好了很多。   “殿下,接下来我们应该往哪走。”   伊兹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划着附近的地图,一边回忆一边仔细说到,“一直往东边走应该能看到一条河,那条河被当地人称作比纳音,顺着这条河往下游走,大概一天,可以看见一个很小的村子,那是进入边境那片戈壁前唯一的村子,穿过戈壁大约需要两天,我们在村子里准备好水和食物再上路。”   “我们现在有驴车,不用两天就能到了。”希达提醒到。   “不,那里用不了驴车。”伊兹密摇摇头,“那地方是一片岩山,路面都是碎石而且还凹凸不平坑坑洼洼,驴车进去根本走不了。”   “这样说我们得步行才可以了。”希达有些失望。   “只能如此,不过穿过这里就能到达比泰多的边境,哪里能找到比泰多的士兵,纳什克将军在那里,他会护送我们回哈德塞。”伊兹密安抚道,“只要再坚持两天就可以了。”   “不知道努拉将军他们现在怎么样,他们现在肯定十分担忧。”希达叹口气,还有比桑,这孩子先是失去母亲又看见自己被洪水卷走,也不知道心里会不会留下创伤,如果留下一辈子不能愈合的心理阴影那可怎么办呢,照顾孩子可真是个复杂的工程。   “没有关系,这也不是我第一次消失不见。”伊兹密没有多说,“努拉将军能稳住大家,我们越早到达比泰多就能越早把信送出去。”   这一晚上照例仍是挤在帐篷里过的,希达坚定地拒绝了伊兹密王子邀请她躺下来的好意表示自己要守夜坐着睡也是一样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上路的时候她脖子落枕了僵着不能动。   “希达,你应该听我的话。”听见希达不住的□□声伊兹密不满地说。   她宁愿疼个两三天也不能在临走前还留下个尾巴,都坚持这么久了,她含泪道,“殿下,你病还没有完全好,还发着低烧。我睡相不好,抢了你的被子让你病情加重怎么办,我忍一忍就过去了。”   希达,你——伊兹密语气不由一软,“我知道了,我会很快好起来的。”   沿着河走啊走,希达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小村子,的确是非常的“小”。放眼望去,统共只有几十户人家,全是平房,小小的不大,歪歪扭扭挤在一起。村口有几个小孩子在打滚,看到这一行陌生人全都惊惧地停住动作盯着他们看。   希达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柔声问,“哪里有可以休息的地方?”   有一个年纪稍微大的男孩子装着胆子站出来,“你们是过路的旅人?可以去我家歇歇脚。”他指着不远处几间不起眼的屋子。   这个男孩子家里还有他爸爸妈妈和三个弟弟妹妹以及一个老奶奶,他父母一眼望去就是那种十分憨厚老实的平民,当希达提出愿意用这辆驴车换一些粮食和水的时候,他们几乎是诚惶诚恐地就答应了。   希达把驴牵到院子拴好,捋捋它的毛,“一路上辛苦你了,现在你有一家善良的新主人了。”驴子一摆头不理她,希达尴尬收回手,这是一路上被自己虐待太狠了么?   很快一袋干粮就备齐了,水袋也被灌满清冽的井水。除了那把匕首,希达把其它萊鲁的东西全都留给了他们。   背好东西正准备上路,希达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们有干净的男人衣服么?”   她用手中剩下的钱从他们手里买下一件男主人最体面的长袍。   当她拉着伊兹密进房间换衣服的时候,伊兹密难得有些犹豫,沉着嗓子问,“为什么只给我买,你也应该换一件衣服,刚刚那家人一直都在叫你小姑娘。”   “毕竟你的身份——”她意有所指,“如果你这个样子进入比泰多难免会被底下的人看轻。至于我嘛,谁让我身材瘦小,就算打扮再威严也会被人嘲笑的。”希达扯扯嘴角,嗯,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被人当做小姑娘。她手下不停,把伊兹密的头发理理顺,用湿毛巾将上面残留的墨汁和沾染的灰尘擦干净,仔细在身后绑好,不错,王子的形象回来七八分了,她满意地看着。   她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在伊兹密心中造成多大触动,他没想到希达会这样设身处地为他着想,仔细又妥帖,轻描淡写几句话却软乎乎正巧打在他胸口的位置。   如果要讨好一个人在最无助的时候献殷勤肯定是没错的,希达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两天在伊兹密王子这里刷了多少好感度。但有时候,好感度太高,可能也并不完全是一件好事情。。   挥别这个小村子,希达他们一鼓作气踏进了最后的旅程。这片戈壁的确像伊兹密形容的那样,到处都是坚硬的岩石,还一个坑一个坑的,时而隆起时而凹下去难走极了,希达扶着伊兹密小心翼翼地避开一路上各种崎岖处。   “希达,你知道我眼睛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冷不丁,伊兹密开口。   “对啊,怎么了么。”希达不明所以,“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但是我回国以后肯定要接见许多人,还要处理遗留的文书,还有神庙,很快今年各种祭典就要来了,虽然有许多事情可以安排给别人,但有些事情还是必须得我亲自去做才可以,如果被有心人看出来就糟糕了。”说到这伊兹密微顿,“所以我想请你在我身边帮助我,直到我眼睛好了为止。”   “但是我要回家了。”希达为难地说,“而且,你不是说你的眼睛已经能够见光了么,应该很快就可以好了,只要脑子里那个血块消散掉就没事了。”   “血块?”伊兹密疑惑问到。   “对啊,人的脑部受伤以后脑子里的血容易凝结形成小血块,压迫到神经就会造成各种症状,比如你是眼睛失明,还有可能会有各种奇怪的症状,像是手脚不能动,不会说话,认不出字甚至失去性命都有可能哦。”希达吓唬他,又宽慰似地添上一句,“不过你已经开始能见光了,就说明血块在逐渐变小很快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如果这个血块变小的速度太慢直到回国还在怎么办?”伊兹密的声音有些低落,“你之前还说将我视为重要的朋友。”   好像确实是自己说的,希达讪讪,“可是——”   “还有比桑。”伊兹密语重心长补充道,“你之前不是说过要照顾好他么,他的母亲已经死了,你难道打算留下一笔钱就马上离开么?希达,这个孩子会伤心的。当时我看见这个孩子紧紧拉住你的手,他很依赖你不是么?”   “可——你说的有道理。”希达放弃抵抗,“那个孩子既善良又懂事,我不能就这样离开。”   “所以希达,趁着留下来帮我的时候你刚好可以好好安顿那个孩子。”伊兹密说,“我也可以打听打听有哪位大臣家可以收养这个孩子。”   “真的么?那就太好了。”希达喜出望外,如果能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感受亲人的关怀,对比桑的幸福会有莫大的好处。   “是的,我保证。”伊兹密勾起一个无声的笑容。   他可没有打算真的让希达就这样回去,虽然他答应了希达只要他能回到家乡就不再强迫他,可如果他是心甘情愿留下来呢?伊兹密知道,想要拴住一个人有太多办法,而只要他还身处在这片大陆之上他就只能追随自己左右。至于希达说他多么想家乡,伊兹密一哂,那个孩子不就是最好的筹码么,牵绊只有可能越来越深,时间一长他自然会慢慢息了回去的念头,时间啊才是最好的□□。不过没有什么可惜的,他在家乡拥有的一切在这里自己都可以给他。   伊兹密也曾想过为什么不干脆放他走,但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自己否决了,他懒得深究为什么,毕竟他是王子不是么,一个王子想要留下一个合心意的属下并不是多大罪过。   没有人可以拒绝尊贵的比泰多王子,只不过对于希达,他愿意拿出格外温和一些的手段还有耐性。   一种异样的感觉升起,希达搓搓胳膊左右看看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奇怪,为什么身上突然发寒?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我感冒了,的确在六月份感冒了(+﹏+)~   如果明天病情加重不能更的话会在这一章标题上告诉大家   ps:感谢~洋咩咩扔了一个地雷   咕咕鸡扔了一个地雷   ☆、第三十七章 沙匪      “看见边缘了。”到第三天早晨,希达惊喜地对伊兹密大叫,“前面逐渐平坦起来了。”坚硬的岩石逐渐抚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干燥的黄土,偶尔有几株干瘪的植物。   伊兹密王子唇边也不由流出笑意,“嗯,我们到比泰多了。”他停住脚步深深吐息一口,似乎连风都洋溢着比泰多独有的味道。   喜悦像是在他的胸膛中震动,“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今天晚上我们就能到达纳什克将军的地方了。”   “嗯。”原本疲惫的身躯又被注入了新的生机,希达兴致勃勃地应道,“我们走快些,早些到就可以休息了。”   走着走着,突然,她脚步一顿,伸长手拦在伊兹密前面。   “希达,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住脚步。”感受到希达的谨慎,伊兹密压低声音问到。   “前面有一个营地,有几十顶帐篷。”希达拉伊兹密蹲到一处突起的巨大岩石后面,“总觉得在这种地方出现有些不对劲。”   “是什么样的营地?”   “我看到有几十匹马,围坐在中间喝酒的全都是身形非常粗壮胡子很长的壮汉,有几个女人在旁边做饭,刀,他们全都带着刀,而且,如果说是商人的话,我没有看见他们的货物。”希达眯着眼睛仔细分辨着,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过去的时间里她走过的地方也不少了,见了形形□□的人,但这种荒芜的边境又不是商道,很少会有行人经过,突然出现这样一队带着大刀骑着马的男人,怎么想都有些蹊跷。   “有没有看见一个棕色卷发,脸几乎是方形,留着两缕几乎垂到下巴的胡子的男人?”伊兹密问到。   希达依言重新仔细一张张脸搜寻过去,很快有了发现,“有一个,身材很高大,被其他人围坐在中间。”   “是因沙利,他果然没有死。”伊兹密沉声道,“他们是沙匪。”   “沙匪?”   “嗯,因沙利的父亲就是一个沙匪团伙的头子,他父亲死了以后他就接替了父亲,比他更加残暴更加贪婪。他们曾近盘踞在比泰多东面,专门洗劫路上来往的商人,凡是女人就抢回去玩弄,男人就残忍地杀死,一度给比泰多和邻国的往来造成了很大困扰,许多商人一听见因沙利的名号都吓得腿发软。”   “后来呢?”希达追问。   “后来派军队把他们的老巢给剿灭了,大部分的匪徒都已经被处死,可是因沙利带着几十个手下逃走了,生死未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胆子也够大,居然还留在比泰多。”伊兹密冷冰冰地说到。   “那他要是发现你是比泰多王子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他认得我,是我亲自带领军队过去的。”伊兹密表情凝重,补充道,“他的三个儿子全死在我手里。”   “是谁都不会放过你的。”希达倒抽口凉气,扯着伊兹密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向营地窥探两眼。“我们还是小心躲着一点,绕开他们千万别被发现了。”   伊兹密脸色有点难看,不情愿道,“暂时只能这样。”   正说着,身后的沙石突然传来被踩动的声音,眼见周围光秃秃毫无去处,没办法希达赶紧拉着伊兹密缩得更低一些。   声音越来越近,是个个子不高的女人,从巨石边走过。   眼见着她马上就要过去,谁知她随意地往边上一瞟,正好对上希达的眼睛。   她先是愣神,待反应过来面上浮起异色,指着他们似乎马上就要尖叫起来,她后退两步想要跑开。   “唔——”来不及思考希达的身体已经提前做出反应,她向前一扑捂住女人的嘴,抱着她两下滚到岩石后面。   那女人眼睛瞪大了地盯着她的脸,全身不住挣扎着,“唔——唔——”嘴里还在一声声想要发泄。   “发生了什么。”伊兹密坐直身体向前探到,徒劳地左右搜寻,想从那一点模糊的光线中找到线索。   “有一个女人发现了我们。”希达舔舔唇艰难说到,“她看见我们了,暂时被我制服住了,我们应该怎么办?”   “沙匪的女人?”伊兹密沉默。   “杀了。”   听到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嘴里吐出的冰冷话语,希达压着的女人瞬间无力停止了挣扎,只一双眼睛颤抖着,弥漫起绝望的泪水。   这个女人的眼睛很漂亮,是很纯正的绿色,浸湿了微微颤抖着,哪怕再狠心的人也会被迷惑。   “她只是个女人。”看着底下那似乎没有生息的女人,希达忍不住望向伊兹密。   “杀了她,我们才能安全离开。”伊兹密面无表情,声音坚决没有丝毫余地。   希达咬咬牙摸出匕首对这女人的胸口,可是,希达茫然地看着身(下)的那个人,她的脖颈是那么纤细,软弱的没有一丝一毫力量,自己要杀了这样一个人么?“我下不了手!”她颓然说到,“她不过是个女人,可能原先也是个商人的女儿,只不过是被他们抢来的可怜人,那些男人做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她付出性命?”   “她看见了我们,一旦她告诉沙匪我们会没命。”伊兹密忍住怒气低声道。   “可是——她现在还并没有对我们做出什么。”   “我命令你,希达,我命令你把她给杀了。”   “你现在没有权利命令我。”希达也有些羞恼。   “那么你想看我们都死在这里?”伊兹密上前一步,沉声喝到,“不杀了她你要让她给沙匪通风报信,嗯?你不想回家了么?”   “但——”希达无措地看着女人,“她是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柔弱女人。”   “就算是女人也是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的,希达,你有更好的办法能让她闭嘴么?”伊兹密反问。   “我们可以把她绑起来,对,我们可以把她绑起来。”突然,希达像是抓到了什么高兴地说。   几乎是祈求的,她对伊兹密说,“我们不一定非要杀掉她的,可以把她绑起来堵住她的嘴,然后我们就走,好么?求您了。”   “随你。”几不可见叹口气,伊兹密不耐道,“动作快,我们马上离开。”   希达抽出匕首紧紧压在女人的脖子上,“我们可以留你一命,但你不准喊,知道么?”那女人连忙慌乱地点着头。   将捂在女人嘴上的手一点点缓缓松开,没有动静,希达暗自松口气。她这才看清女人的长相,并不算多么美丽,但奇异的是有股媚色,尤其是那双眼睛,她小心地盯着希达,双唇还在颤抖。   “不要乱动——就这样,对,把手伸出来——”希达不敢放松,轻声对女人说到,一边说匕首还往下压了压。   那女人怔了片刻,然后缓缓的把手抬起来——这时,一抹异色从她宽大的袖子里闪现,她的表情也变得凶狠狰狞起来。   不对,希达想闪开,然而已经迟了,尖锐利刃从她手臂斜着划过。   “抓住王子——”那女人不顾一切声嘶力竭尖叫到。   混蛋,希达赶紧跳起身,一脚掀翻拉着她衣角的女人,拽起伊兹密王子,就往边上跑。   “殿下——”听见身后的马蹄声愧疚和自责快要把她淹没,她望着身边的人只觉得一阵绝望,是她害了伊兹密,“殿下——”都是我的错。   “不要想,专心跑。”伊兹密的声音很沉着,带着安抚人的力量。   但尽管拼劲全力,他们还是被抓住了,在四条腿面前人类不可能突出重围。   他们的手被缚在背后坐在地上,围绕着他们的是几十个目露凶光的匪徒。   因沙利站在上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伊兹密的脸,过了片刻他收回目光哈哈狂笑,“真的是伊兹密王子,我尊贵的王子,你怎么会沦落到我的手里呢?你毁掉了我的帐篷,杀了我的兄弟,夺走了我那三个成年的儿子,伊兹密王子,你居然还敢到我的地盘上来,这是神听见了我的祈祷把你送来平息我的怒火么?伊兹密王子,你放心,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费丽莎,你做得很好,我还以为你是在骗我,结果真的是王子。”他赞许地称赞着身边的女人,正是之前那一个。   “我怎么可能忘了他,每天夜里我都梦见他这张令人憎恶的脸,恨不得能亲手杀了他。”女人直直地盯着伊兹密,语调癫狂,“是他,若不是他,我那可怜的女儿怎么会死?若不是他,我们安详地生活着,我可怜的女儿应该都会走路了,而不是被仍在焦土的火焰中!杀了他!快点杀了他!”   “当然,费丽莎,不枉费这么多女人我只带了你一个。”因沙利摸摸她的头发,“我肯定会杀了他,不过不要着急,我们得看看能不能从那个老头子手里多要些黄金回来,你们说对么?”   “对——”底下的人起哄道,“这个混蛋王子欠我们那么多,得一点点拿回来!”   “啧啧,真稀奇,伊兹密王子居然也开始带女奴了么?”因沙利的目光突然转移到希达身上,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掐起她的脸,“长得也不怎么样,干瘪瘪的,伊兹密王子,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哈哈。”   “离他远点。”伊兹密王子忍不住厌恶地开口,“我会让你后悔的。”   “呵呵,王子殿下生气了。”因沙利冷笑,但你好像忘记现在是你哀求我的时候,他的手下用力,希达被他掐得生疼,“虽然口味淡了点,但好歹也是王子的女奴,倒是很难得。”   “那个,其实我是男人,只不过没衣服穿了。”眼见势头不对,希达赶紧澄清,开玩笑,她可不想被戳上王子女人的标签让沙匪发泄变态的仇恨。   因沙利嫌恶地仍开手,狐疑地上下打量,“男人?”   “你什么时候见我身边带过女人?”伊兹密冷冷开口。   “原来伊兹密王子还有这种爱好。”因沙利桀桀怪笑两声,突然,伸出脚狠狠踢在伊兹密胸口,“把他们关起来!”   伊兹密闷哼一声靠在希达身上,散下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睛。   不要——希达心中疯狂地呐喊。   她多想冲上前给那人一脚,可在这咫尺的距离面前,被束缚住的身体却那么没用。   希达从没有一刻这样恨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ps:感谢~牛牛扔了一个地雷   ☆、第三十八章 多远的遥远      他们被关在一个帐篷里面,也没人理他们,只捆紧了手脚扔进去。   希达躺在地上,望着帐篷顶上的补丁发呆,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来回翻滚着之前抓住那个女人时的情景。她为什么不果断地听王子的呢?她来来回回地问自己,为什么不干脆把那个人杀掉好了。   对啊,只要刀子再往下一点点,那个女人就死了,那样不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么。   而不是现在这样,不仅自己,还连累了伊兹密王子,她忍不住颤抖起来,眼泪向突然被人打开了水阀滚落到泥土中。   “希达。”   没有人答应他。   “希达?”伊兹密提高了音量,“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都是我的错,殿下。”希达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风中摇摇欲坠的枯树,“都是我不好。”   “希达,我并没有责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不是的,是我连累了你。”希达苦笑,“我以前特别讨厌那些自己犯傻拖累别人的人,结果我自己就是这种傻瓜。”   “希达,从我决心剿灭因沙利开始,就注定了他会来向我复仇,只不过是时间早一些或者迟一些罢了,我从不惧怕他的报复。”   “但不是我的话他不会成功,他不会成功的,殿下你不应该在这种人手里遭受羞辱,这都是我的错。”   “命运是很奇妙的东西,神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给我们考验,而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下一刻神会发出什么样的指引,不管你事先有没有准备,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就算荒诞也一定会发生。”伊兹密的声音很沉郁,带着微妙的自嘲,“比这更加艰险可怕的遭遇我都曾经历过,就算身边围绕着一层又一层的侍卫,被奶娘小心翼翼地照看着又怎么样,还是无法阻止。” “殿下?”   希达轻声喃喃,她看见一向强大完美无缺的伊兹密此刻却好像流露着脆弱的味道   伊兹密的声音飘向不知名的远方,“在我八岁生辰那一天我的姑母,也就是我父亲的姐姐,派人在夜里把我扔到了宫殿旁边的那条河中。可是,你知道么,希达,在那一天之前姑母是对我最温柔的一个人了,她比我的母后对我还要体贴,替我寻来各种我喜欢的书籍,会亲切地抚摸我的头,总是笑着夸赞我,所有人都说国王的姐姐实在是太温柔太慈爱了,我母后也常常说我有一个这样的姑母实在是幸运。可是,一切都是假的,她所图的不过是为了她儿子西尔达能够取代我继承王位罢了。”伊兹密冷笑一声。   “我被她背叛了,当她将我投进冰冷的河水沉沦的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会活着回来,我向女神祈祷,请求她的庇佑。”   “后来怎么回事?”希达听入迷了,追问道。   “女神是站在我这边的,我被路过的拉巴鲁大师救了起来,就是我后来的老师。”提起他,伊兹密充满了尊敬与孺慕,“老师是一位非常博学智慧的人,他见识广博为人正直,当时我就下定决心跟随他学习,我没有回宫,报了平安之后就追随老师游历各国,老师教会我许多东西。”   “那你姑母呢?就这样放过她了么?”   “当然不,没有人在背叛我之后还可以愉悦地生活。”伊兹密轻笑,似是在嘲弄她的天真,“我和父王里应外合,把她的势力全都勾了出来,然后,在为西尔达成为继承人准备的典礼上,她人生的夙愿终于要实现的时候,我回去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她,可惜最后他们还是逃走了,不过我想我那位亲爱的姑母现在一定日日夜夜被复仇的火焰折磨着。”   “这是她应得的。”希达说,“如果不是拉巴鲁大师,说不定她已经得逞了。”   伊兹密王子讥笑道,“我那位姑母就是太没耐心,一直装下去,说不定我自己主动就不想要那个王位了。”   他感慨地说:“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成为一名学者,或者一名诗人。”,   一个文艺男青年的王子?希达打了个寒颤,真诚道,“相信我殿下,您生来就是成为君主的。”就凭那种与生俱来的娴熟手腕和杀伐果断,学者们和他放一起太危险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杀那个女人?”伊兹密沉着地问到,好像只是在和她聊今天的天气一样,“仅仅是因为心软么,希达,你并不是那样胆小怯懦的人。”   “大概是因为很小从我开始练习功夫的时候,就被教导说决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将武力施加在没有反抗之力的人身上,我向往故事中那些扶助弱小的英雄们,幻想着自己也能像他们那样了不起。也许是我错得太离谱,我总觉得对那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下手是不应该的。”希达自嘲一笑,“没想到我以为的可怜女人其实是心怀仇恨的母豹子。”   “要知道女人一旦被仇恨蒙住双眼可是比男人还可怕。”伊兹密评价道。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希达无奈地说,“其实想一想要是我是做母亲的也不可能眼睁睁放过杀了我女儿的人。”   “希达,我再冷酷也不可能亲手杀死刚出生的女婴的。”伊兹密打断道,“刚出生的女孩子并不会给我什么威胁,她应该是被抛弃的,毕竟逃跑路上带个小婴儿太不方便。”   “你是说她是被父母扔掉的?”希达瞠目结舌,不平道,“那为什么把账算在你头上?”   “因为愚昧的人总是不敢正视自己的过错,他们必须找一个发泄的对象才能可怜地在这个世界上挣扎下去。”伊兹密不屑道, “难道她会去责怪她男人么?”   “当然得怪她丈夫,是那个因沙利么,连自己孩子都能丢在废墟里,简直不是人!”希达有些激动。   “因沙利这么多女人唯独挑选了她带着,当妻子的讨好丈夫还来不及怎么会责备他,说不定还是她自己为了丈夫安全主动提出来的,毕竟孩子可以再生。”   “可是,可是她也应该是被抢来的吧,为什么对因沙利这么忠心?”希达不解,她怎么也无法想像一个毁了自己一生的男人能叫这个女人失去理智。   “希达,女人和我们男人是不一样的。”伊兹密说,“女人必须依附于男人生存,可以是她的丈夫,可以是她的兄弟,总之,对她们来说男人才是最重要的,厨子的妻子会做一手好菜,屠户的妻子能够宰杀猪牛,沙匪的妻子会变得狠辣又恶毒,一个女人的男人是什么样决定着她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一个穷酸胆小的男人是不会有一位高贵美丽的妻子的。”   “不是这样的,也有女人能够选择不依靠男人,她们可以独立生活自己养活自己。”希达憋不住,这简直是□□裸的大男子主义。   “你刚刚不是看到了么,哪怕她之前是一位好人家的女儿,只要因沙利成为她的丈夫她就再不是之前的普通姑娘了,事到如今你还傻傻的对她怀有善意么?”   “可是,这样的话她也很可怜......”希达的声音几不可闻。   “没有办法,这一切都是神决定好了的,神决定了男人和女人各自不同的使命,男人要守卫国土劳作耕种,女人则要繁衍生息,照顾男人和孩子,这是生下来就无法更改的事实。”   “可是我知道比泰多也有很多女性官吏。”突然想起这个证据,希达反驳道,“比泰多的法律不是保障女人的权利么,不是有很多女人担任职位么?”   “我们尊重女人,但是真正重要的职位女人是难以胜任的,而且除了神官,那些女官最后不都嫁人了么。”伊兹密答道。   “可是希达,你为什么对这个问题这么关心。”   是啊,为什么呢?希达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居然无法反驳王子的每一个字。   屋内又陷入沉默。   “我们会死是么?这一次是真的再没有办法了。”寂静中希达开口问到。   片刻伊兹密轻声说,“可能是的。”   夜色已经黑了,沙匪们正在饮酒作乐,嘈杂的胡闹声混成背景,偶尔,她还能听见几只鸟悠长的鸣叫。   “希达,你和我说说你的家乡吧。”突然,伊兹密平静地说到,“我对你的家乡充满了好奇,不要敷衍我,告诉我你真正的来历吧。毕竟现在不问的话,说不定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殿下——”希达顿时五味杂陈,的确,这也许是最后一个能倾听自己故事的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好的,殿下,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这么长时间我也憋坏了,再不说出来就永远没人知道啦。”   “您听说过穿越么,穿越过时间,穿越过空间。我们平常生活总是向前进的,今天过完是明天,明天过完是后天,就这样一直下去。曾经我也以为没有人能够打乱时间的脚步,哪怕仅仅是说一句话的功夫,过去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时间并不是那么绝对,可能仅仅是一个很小的契机,就能把人送回到过去,也有可能是未来。比方说您的先祖,曾经的比泰多国王,如果您回到他小时候会是什么感觉——你能见到百年前的世界,甚至亲眼目睹比泰多开创的过程——这就是穿越。”   “你是说——”饶是伊兹密见识广博向来处变不惊,这下也有些无法接受。   “没错,殿下,我是从未来回来的人,这里对于我来说,是过去,就像书上记载的历史对于您是过去一样。”希达表情复杂,“而且,不是一百年,而是三千多年,是在三千多年后遥远的东边。”   “三千年?”伊兹密失神,咀嚼着这几个字的含义。   “光是想一想便觉得无力得让人绝望,这样的长度哪怕是神灵也会等得枯寂吧。”伊兹密闭上眼睛,“这个答案听起来多么可笑,可是也只有它才能解开你身上的谜团。”   “希达,原来你和我之间原本隔着三千年的距离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仍然是我英俊的存稿箱君。。。   ☆、第三十九章 无意的真像      “希达,原来你和我之间原本隔着三千年的距离么。”伊兹密出神轻语。   “那么希达,你的世界,三千年以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的世界么?跟这里完全不同,是一个非常非常不一样的地方。”   “三千年后的世界,人类已经掌握了很多不可思议的技术。有一种东西叫做电,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通过电线传送到全国各个角落,人们的生活几乎离不开这个叫电的东西。我们有电灯,就算是夜晚只要轻轻一摁,就能和白天一样明亮,还有电话,哪怕两个人相隔千里也能相互听见对方的声音。”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了那个什么电,比泰多境内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可以知道?如果派将领出去不管多远我都可以和他立刻联系上?”伊兹密不可置信地问到。   “当然,比泰多大小的距离根本不算什么,哪怕人在月球上也可以和他说话。”希达骄傲地说。   “月球?是月亮的意思么?可是——”   “在三千年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人类已经能够坐飞船飞到月球上去了。”   伊兹密觉得稀奇极了,月亮女神也是比泰多很受欢迎的神祇之一,“人能够到月亮上?那人能到太阳上么,有人见到太阳女神了么?”   “哈哈,王子殿下,其实太阳和月亮都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球,上面根本就没有女神,太阳是一个永远燃烧着的大火球,任何东西靠近它都会变成灰烬,而月球嘛,其实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全是坑的地方,灰扑扑的,连个虫子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希达,你也去过月亮么?”伊兹密问。   “我怎么可能去过,我是从电视上看的。虽然人类已经能够把人送到月亮上,可是也是一件非常耗时而且花费巨大的工作,只有被挑选出来经过层层考验的人才能有机会过去。”希达解释到,而且她才不会告诉他大(天)朝现在还没有人登月,毕竟说不定她走了没多久就成功了呢。   “原来如此。”伊兹密若有所思,“希达,你会造那个什么电还有电话么?”   “当然不会了。”希达无奈道,“那种东西虽然原理简单上学的时候都背过,但是三千年的跨度怎么可能凭一人之力就可以完成?”   伊兹密不死心,“真的没有办法么?”   “真的——”希达拉长了调子。   “那希达你原先在你的世界是做什么的,也是给别人当侍卫么?”   “我还在上学,还有两个月就大学毕业了。”   “上学?你不是已经成年了么?”   “在我们那里,不管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从六岁开始就要到学校里去上课,我算算,六年小学,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四年大学,大部分人都会念十六年书,毕业之后再去工作。”   “需要十六年,连女孩子也一起,那他们都不结婚生孩子了么?国家的人口岂不是要凋零?”伊兹密显得有些生气,“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做法。”   这位显然忘了自己也是个晚婚大龄男青年,希达憋笑,“放心好啦,那个时候人的寿命已经达到了七八十岁,来得及的。而且,大家烦恼的不是人太少了而是人太多了,光我居住的城市人口就比比泰多和埃及的人口加在一起还要更多,人们建起几十层高的大楼,密密麻麻地住在里面,走在路上也到处都是人,稍不留神就会踩到前面人脚跟,车子多的根本没有地方停,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人口减少的问题。”   “这么多人,粮食够么?”伊兹密怎么也想象不出来比比泰多和埃及更多的人挤在一座城市里。   “新闻上是有说过粮食危机的事情不过我们普通人从来没有为没有粮食发愁,因为在一些新技术的帮助下同样大小的地可以种出更多食物。”   “那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世界,三千年后。”伊兹密问,“那你为何离开家乡?”   “这是命运的偶然我也无法解释,我只知道那天我在海里游泳然后就被你捞起来了。”希达想起这件事至今匪夷所思,“没有任何异样的天象,什么都没有。”   “你一直说要回到家乡,我本来以为只是路途遥远,可是如果是三千年的间隔,你要怎么回去呢?你也说了,你能来到这里纯粹只是命运的偶然。”伊兹密敏锐地察觉到问题所在。   希达有些犹豫,终究还是开口, “你还记得凯罗尔,就是尼罗河女儿么?”她声音不大,慢吞吞的。   伊兹密马上捕捉到她话语中那一丝特殊的含义,反应过来,“你是说——”   “她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   像是下定决心,希达平静说到,“她也是三千年后的人。”   “尼罗河女儿也是三千年后的人?”伊兹密的震惊不亚于刚才,“不对,不对,你们两明明长得完全不一样。”   希达几乎要翻白眼了,这是冲击太大脑袋不好用了么,“殿下,哪怕是三千年后也是有许多不同国家和种族的,我们是来自不同国家的人,甚至不在同一片大陆上,她是米国人,我是(天)朝人,米国人就像她一样金头发蓝眼睛,(天)朝人都和我一样是黑头发黑眼睛。”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像是一道闪电劈过脑海,之前点点滴滴的景象都串联起来,那奇怪的举止,异乎常人的想法,还有时不时冒出的惊世之语,没有比这更离奇但合适的解释了。伊兹密从没想过真像会来得这样突然。这样直接,直接到他瞬间就能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   “我从来没有想过尼罗河女儿居然也会是未来的人,你是怎么发现的?”   “其实是那次你把她抓回来发现她伤口已经消失的时候,是她自己喊出来的,我刚好在外面听见了。”   “那她知道你么?”伊兹密表情阴晴不定,正是那一回他开始真的相信那是神的女儿,甚至沾沾自喜于自己有机会和神的女儿结合,让比泰多流淌进神圣的血脉。   “我没有告诉她。”希达摇摇头,“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因为我怕她会告诉埃及王。”   “你做得很好。”伊兹密说,“那她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是她回到了未来,我们那里的医学水平就算是断了条腿都能重新接回去更别说一个伤口了。”希达耐心地说到,“正是这件事给了我希望,我跟路卡打听了,她是从尼罗河出现到埃及,也是从尼罗河回到未来,因此我觉得尼罗河就是连接现在和未来的道路,那里就是我回家的方向。”   “原来是这样,所以她才会从尼罗河里突然出现,跟什么尼罗河女神没有半点关系。”伊兹密喃喃,“那她那些神奇的本领呢,把浊水变清,会炼制铁器,能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前面两种办法许多书上都有写过,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那这么说她彻头彻尾就是个普通人了,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的女儿,她所会的一切你们那个时代的人都知道?金发碧眼那个叫米国的地方也根本就不算什么?”伊兹密一口气说到,胸膛忍不住地起伏着,“她这是冒用神的名字,是彻彻底底的渎神!曼菲士居然能容忍这样一个人?”   “其实也不算普通人,她家在我们那里还是很有钱的。”希达小声补充。   “那又如何,她欺骗了所有人,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真正的神女,埃及人将她捧得比曼菲士王还高,我——”伊兹密狠狠咽下未尽的话,他曾经花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想方设法要把这个神女留在比泰多,可结果她只是个普通人?好一个肥美的鱼饵,说不定曼菲士正在心底大声嘲笑自己的愚蠢。   “这是必然的结果,尼罗河出现的金发的女孩子,其实就算她解释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你不是也没当回事么。”   伊兹密恼羞成怒,“这并不是我的错,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个普通女孩子,可是当尼罗河神女儿的荣耀头冠戴到她头上的时候她拒绝了么?如果她不想让人误解,就不应该时不时说出那些未卜先知的话来,我以为她只是一心向着曼菲士而已。”   “就比如——”他举例道,“就比如你,你就从来没有试图冒用神的荣誉。”   “那是因为我对这里真的一无所知,就算想当神棍也没有这个资本。”希达尴尬地说,“我大学是学习会计的,也就是算账的,这里根本用不上,而凯罗尔我记得她是学埃及历史的对这里比我清楚,我连自己国家的历史都背不流利。”   “原来真相不过是这么一回事,各国蠢蠢欲动地盯着一个不过有些小把戏的女孩子——真是太荒谬了。”伊兹密冷笑,“真想知道如果埃及人民知道真相会是什么反应。”   “可是他们不会知道,因为你永远拿不出证据,而只要凯罗尔时不时能带给埃及帮助人们就会一直相信她的身份。”希达泼他冷水,“对曼菲士来说,只要埃及人民相信她就可以了。”   瞥到伊兹密那难看的脸色,希达有些同情,“殿下,所以我才想告诉你这件事,本来我是打算一直埋在肚子里的,直到前阵子那场洪水我才慢慢改变了主意计划在临走之前写信告诉你。”   希达认真说到,“虽然凯罗尔本人并没有什么神力,但她毕竟是考古专业对这段时间的历史了如指掌,再加上她本身的聪慧,如果要帮助曼菲士的话,想出各种出奇的点子简直易如反掌。”   “可是,无论如何,我不能想像你、基姆以及其它比泰多我认识的人们因为这种开始就不公平的比试而遭受厄运,就像亚述人一样,遭受到了阴谋却可悲地以为是自己的缘故惹得神不满。”她想起亚述城里那些哀嚎着祈求神的宽恕的人们,“明明他们才是受害者。”   “但现在说还是太迟了。”希达有些难受,“我们没有机会回去了。”   不,怎么会迟呢,伊兹密心里默念。他最初的打算不过是趁机套出希达的来历,他设想过这个谜底可能很离奇,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还会顺便牵出这样一段“惊喜”。   把我拉出迷惑人心的陷阱,看清可笑的真像。   依秀达尔女神,这是你派来给我以指引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打个广告,宣传一下阿鹤的专栏,虽然现在还很瘦但说不定以后就肥了呢?   手机戳这里 收藏一个开新文就可以知道啦~      ☆、第四十章 终曲   不知过了有多久,希达躺在地上缩成一团,因为困意而有些迷糊。   突然,外面的声音变得杂乱又慌张,各种叫声震得响天。   希达清醒过来,外面很亮,明黄的火光把大大小小的人影扭曲了拉长了投射在帐篷上,像一幕忙乱的哑剧,火很大,希达甚至能听见木头被烈火燃烧后爆裂的声音以及帐篷倾塌时人们的惊呼。   “殿下——”希达赶紧去叫伊兹密,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做起来了,面无表情,好像在静静地欣赏这一幕表演,那双眼睛在火光的投射下似乎重新点上了莫测的光芒,叫人看不懂。   “你终于有反应了。”伊兹密没有动,“在这种地方也能如此迟钝。”   “殿下,外面着火了。”希达摸不准他的意思,“我们怎么办?”   “再等一会就好了。”伊兹密说,“我想很快了。”   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帐篷门外,手上那把长剑的剑刃都清晰的映在帐篷上。   希达坐直了身体,全神贯注紧盯着门口,被捆住的手心捏紧了。   帐篷门被挑开,那个壮实的身影弯下腰挤了进来,希达大骇,是沙匪,这是要来送他们上路么?她屏住呼吸,牢牢盯着那人的动作。   “殿下,我是纳什克将军的部下扎西奴,奉命来带您离开。”那人居然恭敬地跪在了伊兹密面前,动作流利丝毫不含糊。   希达傻眼,这是什么情况,这不是之前围攻过他们的沙匪么?   伊兹密却丝毫没有意外的样子,“扎西奴?我听说过你,纳什克曾经向我推荐过你。”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上位者特有的矜持。   “我很荣幸,殿下。”扎西奴克制着语气的激动,他伸出剑,“请饶恕我的冒犯。”瞬间伊兹密和希达身上的绳子都被挑断了,他的动作果断又精确,连衣服都没有刮破,希达不由咋舌此人控制兵器的高明。   “殿下,趁着现在请赶紧离开。”扎西奴说,“纳什克大人带着士兵已经驻扎在附近,就等您安全到达。”   “嗯,辛苦你们了。”伊兹密王子站起身,“因沙利这颗毒瘤这回必须彻底拔除。”   “我先出去探路。”扎西奴说,“殿下请跟在我身后。”   “好的。”伊兹密唤道,“希达——”   眼见伊兹密站在原地不动,希达马上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扶着伊兹密的手臂,一边说着:“殿下,我跟在你身边保护您。”   扎西奴没有怀疑,他探出帐篷,朝他们勾勾手,很快领着他们拐到了阴影之中,他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没有丝毫停留,不一会就带着他们离开了营地向黑暗深处前行。路上遇到一个沙匪,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音就已经被扎西奴一剑毙命。   夜色黯淡,没有灯火,道路只能凭着感觉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被火光照的通透的营地离他们越来越远,喧闹声也逐渐模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脚步的声音,更显得静谧。   “殿下,您感觉还好么,再往前走一阵就到了。”扎西奴带着喘息的声音响起。   “无妨,我没有关系。纳什克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纳什克将军已经带领人马把这一片包围起来了,只等待您平安回去就可以直接围剿因沙利。”扎西奴说,“殿下请恕罪,这两天属下冒犯了您。”   “我原谅你,因为你是出于自己的职责和比泰多安全的大局。”伊兹密说,“你在沙匪这里呆了多久?”   “自从纳什克将军注意到他们经常在这附近出没就把我派了过来,因为他怀疑沙匪不止这一个据点也不止剩下这些人手,所以要探听出更为仔细的消息好将他们彻底消灭。”   “那另外一个据点打听清楚了么?”   “基本上已经摸清了,大队人马已经往那个方向去了,相信明天就有好消息了。”   “很好,扎西奴,你的勇气和智慧为比泰多人的安全解决了一个很大的困扰。”伊兹密赞许地说。   扎西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应该做的,殿下。”   希达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心中的疑窦越来越深,为什么王子似乎丝毫不意外扎西奴的出现?她小心翼翼扶着伊兹密,黑暗中她看不清伊兹密的表情,这一切都是王子计划好的么?一想起之前自己一股脑把秘密倒得干干净净她就觉得憋屈,特别想揪起伊兹密的衣服问清楚,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又独自再给憋回去。   前方的黑暗中一片乌泱泱的,好像蛰伏着一头凶悍的庞然巨物。   “谁——”是利刃划过空气的声音,刀顶在了扎西奴脖子上。   扎西奴没有动,他沉着地说道:“我是扎西奴,去禀报纳什克将军,殿下回来了。”   “啊?是殿下——”“殿下来了——”“伊兹密王子殿下。”传令兵跑过,营地里有些躁动。   两个火吧被点亮,众人的簇拥中,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从中间走出来。   他神情激动,一眼就望到了希达身侧的伊兹密王子,他小跑上来在伊兹密王子面前行礼,“殿下,看到您平安无事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纳什克将军,你的精神还是一如从前的好。”伊兹密王子语带笑意,“不过是几个沙匪,我还不放在心上。”   “殿下,一路奔波您肯定累了,是否需要在这里休息一晚?我已经派人准备好了帐篷。”他殷勤询问道,“不如您先进去休息,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一定会让您看到满意的结果。”   “不必了,我离开太长时间必须马上回首都稳定局势。”伊兹密轻摇头,坚定地说,“给我准备马和一队侍卫,我现在就回去。”   “如您所愿,殿下。”纳什克无奈。   “请您一定要小心。”   伊兹密点点头,“辛苦你了,纳什克将军,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的期待,这件事结束后我会像父王仔细禀报你的功劳以及你所付出的心血。你先去准备吧,我身边有我这个侍从就够了,他和我骑一匹马。”   纳什克将军的效率很高,不一会护送他们的人马就已经整装待发静候伊兹密的吩咐,全都身形笔挺蓄势待发,像收敛起刀刃的长剑,带队的仍然是扎西奴。   一匹高大健壮的良马被牵到他们面前。   “殿下,请上马。”扎西奴恭谨说到。   希达拿过马缰先跳了上去,然后伸出手抓出伊兹密,她俯下身子靠近伊兹密耳朵细语:“殿下,前面稍微往左偏,比您原先常骑的那一匹高一点点。”   伊兹密几不可见对她微微颔首,抓紧了她的手一个翻身跃上马背。   没有意外,希达松口气,这可是大庭广众许多人都盯着呢。   “走吧,希达。”他一只手环住希达的腰。   “嗯——”希达仓促应到。   可能因为王子的存在,所有人都很严肃,专注地沉默着,几十匹骏马整齐地飞驰在大地上飞驰。   在有规律的马蹄声中,希达突然想起之前的疑惑,纠结了一下她还是小声开口,“殿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来救我们?”   “怎么可能,希达,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伊兹密的态度很温和,“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专心赶路。”   希达将信将疑因为她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不可能,你就是知道,不然你为什么丝毫没有怀疑扎西奴。”   “我们运气比较好而已。”   “你敷衍我。”希达有些恼怒,“你之前故意骗我套我的话。”   “希达。”伊兹密似是轻叹了一声,“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一直和我在一起,甚至我的眼睛——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和他们联系呢?”   希达语塞,逞强道:“是你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办法。”   “这就是你不对了希达,谁能预料到我们会陷入险境,又会恰好被纳什克将军的人发现呢?”伊兹密耐心地说,“而且不管怎么看都是你故意隐瞒我在先,若说欺骗也是我先被你欺骗才对,你说我故意套你的话,你作为‘朋友’不是应该主动先向我坦诚么?”   希达理亏地缩缩脑袋,过了片刻,她恍惚觉得有些不对,那么最后结果王子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似是察觉到前面人的纠结,伊兹密无声笑了起来,其实有时候军队里的伎俩还是非常好用的,尤其是鸟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看完《侏罗纪》,然后写着写着满脑子各种恐龙orz   ☆、第四十一章 纷乱      这天傍晚,沉寂许久的宫殿迎接回它晚归的主人。   姆拉跟着一大群侍从匆匆从里面跑出来,“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她热切地看着坐在马上的伊兹密,“我刚刚才收到消息,高兴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您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奶娘,让你担心了。”伊兹密安抚道,“放心吧,我已经平安回来了。”他跳下马。   希达也赶紧跟着跳下来,凑过去站在他身边。   姆拉这才留意到伊兹密身边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影子,穿了条灰扑扑的裙子,看上去似曾相识,“希达?”她有些不确定,“殿下,是之前您带回来的那个么?”   伊兹密点点头,他转头唤道:“希达,和我进去,奶娘,你也一起过来吧,我有话和你说。”   姆拉望着自家殿下被希达扶着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进到内室只有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她很快就知道到底是哪里让自己感到奇怪了。   “什么?殿下?您的眼睛?”姆拉难以接受地叫道,她凑近了去看伊兹密的双眼,失望的发现真的没有丝毫反应,“殿下,怎么会这样,我的殿下呀——”她悲痛地哀嚎起来。   “希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保护殿下的!你居然让殿下受了如此重的伤——”她把火力对准一边的希达。无法饶恕,那样高贵那样聪慧的王子殿下,怎么能够看不见!   “奶娘,不关他的事。”伊兹密有些疲惫,他往后靠在软垫上,“真的与希达没有关系,相反,这一路上他为了我的安全立下不少功劳,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回不来了,所以请好好对待他好么,奶娘。”   姆拉愣住,这么久以来这是伊兹密第一次对她提出这种要求,“我知道了,殿下。”她叹口气,看向希达严厉道,“希达,这是殿下的仁慈,你要比以前更加尽心才可以。”   “可是殿下,您的眼睛要怎么办才好啊。”姆拉忧心忡忡地望着伊兹密,“殿下,您还疼么?”   “放心吧,姆拉,我看到书上一种说法,受伤以后头部的血液会变成小血块堵在里面让人失明,只要时间一长小血块慢慢消失就好了。”伊兹密拿出之前希达卖弄的那一套,宽慰道,“最近我已经能渐渐感觉到光线了,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痊愈了。”   “真的么?殿下。我就知道,您是那样尊贵怎么可能会失明呢。”姆拉眼睛亮了起来,“殿下您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去布置小神庙,我要向太阳女神祈求您的康复。”   “好的,奶娘。”伊兹密说,“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找几个医术好的医者过来,不要以我的名义,看过病之后再给一笔钱把他们送得远远的。”   “如您所愿殿下。”姆拉应道,“我让人准备了食物,您要不要先洗漱?”   伊兹密点点头,“对了,把旁边那间小房间收拾出来让希达住在里面,这段时间让他跟在我身边,以免别人察觉出来。”   希达很快就见识到了接下来她将安身的那个“小”房间,她粗略算了算差不多有三十多平,虽然没办法和王子的房间相比,但也是十分舒适的,床上垫着宽大厚实的软垫子,华丽的幔帐垂下来,地上的羊毛地毯踩上去暖乎乎的,如果能把这里搬回二十一世纪该有多好,她受不住诱惑扑进软和的床铺上。   姆拉的准备很周到,屋角一个大桶装着烧好的洗澡水,还冒着热气,旁边整整齐齐放着几套叠好的衣服,料子做工都比之前好了不止一个档次,不再是那种麻布袋子,而是比泰多传统款式的长袍,还绣了简单的花样。   当她收拾好了去找王子的时候,姆拉看到她先是一愣然后突然笑了,她转过头对伊兹密说到,“王子殿下,其实这么看如果希达把头发养长了还真的很像个小姑娘。”   “真的很像么?”伊兹密轻咳两声,“奶娘,就不要嘲笑他了。”   希达尴尬地扯了扯身上的袍子,“哈哈”傻笑两声。这也没办法,这种袍子款式上确实分不出什么男女。   “伊兹密,伊兹密——”门口的呼喊声逐渐逼近,好像有一大队人马正往这里赶。   “是父王。”伊兹密揉揉脑袋,“姆拉,你出去拦一会,只让父王和母后进来,就说我身体不适无法接见。”   很快,国王那健硕的身影就出现在门边,“伊兹密,你在干什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我一直在等你去见我,结果还要当父亲的亲自上门来探望你么?”他不满地训斥道。   “父王,我正想派人去请你过来,我的眼睛现在看不见。”   “什么,伊兹密,怎么回事?”王后冲上前来。   “母后,我就是怕你们担心,所以才想亲口告诉你们。”伊兹密拍拍她的手,“我受了点伤。”   “看过医者么?”比泰多王沉声问到。   “还没来得及,不过我想只是时间问题,我已经能逐渐感觉到光了。”伊兹密说,“我派了姆拉去找医者过来,但这段时间我不方便出去,只能暂时呆在宫里面。”   “如果没有进展马上告诉我。”比泰多王微微踟蹰,“实在无法只有修书给埃及,埃及的医术很高明。”   “不必了,父王,埃及的条件肯定很苛刻。”伊兹密摇摇头,“刚刚我们才派兵和亚述对付曼菲士。”   “说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收到消息亚述被水淹了,然后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一起回到埃及。”比泰多王不满道,“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还会把曼菲士放跑。”   “是我大意了父王,埃及人在河道里堆上木头和石块把河道给改了,亚述这一回损失惨重。”   “埃及人这回肯定得意极了,他们的声势又要上去几分。”比泰多王捋捋胡子,有些烦躁,“可恶,那个什么尼罗河的女儿为什么不在我们比泰多,因为她的出现埃及人在战场上都不会畏惧死亡,再这样下去埃及就要打到我们比泰多门口了。”   “像个男人点,伊兹密,下回抓住她直接把人给要了再说。”他大声道。   “父王——”伊兹密打断他,“我已经确定了,她只是个来历比较稀奇的普通女孩子,和尼罗河女神没有一点关系。”   “什么?你确定?”   “是的,我已经确认过了,我路上遇到一个和她来自同样地方的老人,他告诉我尼罗河女儿和他一样都是从东边很远的一个国家来的。”   “也就是说她是个普通人。”比泰多王沉吟片刻,“尽管如此,她现在对于埃及也是十分重要的人物,有她在曼菲士就永远握着张王牌,我们不能放任她继续下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父王。”伊兹密浅笑,“她的脑子里装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如果能被我们比泰多所用就最好了。”   夜晚,希达和伊兹密坐在了一张矮几前用餐,她用匕首把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在伊兹密的盘子里,又浇上一瓢汤汁。   “希达,你想说什么?”伊兹密一边嚼着肉一边淡淡问到。   “啊,没有。”希达赶紧否认。   “说吧,你从刚刚开始就很安静。”伊兹密不置可否,“你想说关于尼罗河女儿的事情?”   果然是王子殿下啊,希达放下匕首,“是,我只是觉得她既然已经回到埃及了就——”   “希达,放下这种无谓的同情心。”伊兹密用布擦了擦嘴,“尽管你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但你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不同的,对立的国家。”   “可是她现在是埃及王妃,如果挑起两国战争怎么办?”   “难道你以为埃及和比泰多之间的战争能够避免么?”伊兹密冷笑,“希达,你来这里的时间太短了还不了解,比泰多和埃及总有一天会爆发一场大战,你见过把两头狮子放在一起相安无事的么?”   “可是你们得到凯罗尔也并没有什么用,她的身份是尼罗河神的女儿,来到比泰多也不能有什么用。”   “能够拔掉敌人的一颗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增添一分胜算。”伊兹密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强调到,“希达,这件事你不要再想了,忘了它。”   “真的,没有任何其它办法了么?”   “很遗憾没有,希达。现在的局势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埃及的神女,她的美名越来越广连海上的小岛都知道,比泰多不出手,其它国家也会出手的。”   伊兹密放柔了声音,“想想那些亚述人吧,你希望我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看着埃及一点点强大起来然后等着我的子民被埃及人屠戮,女人被掠夺,孩子失去双亲?因为凯罗尔的出现,埃及人已经学会冶铁了,为了这项本事我们比泰多耗费了多大的代价,可是因为凯罗尔埃及人轻而易举的就知道了这个秘密,那么下一步是什么呢?会不会突然有一天他们拿出了比铁更坚固的武器?”   “所以,不要再想这件事了,这和你无关,也不是你能够插手的。”   “那我呢?你也想把我关起来搜刮出每一点对比泰多有用的东西么?”突然,希达开口说到。   “希达!”伊兹密厉声喝到。   突来的怒喝把希达吓了一跳,她紧闭着嘴不敢说话。   控制着自己的怒火,伊兹密凝声说到:“没有第二个人会知道你的秘密,希达,我愿意给你宽容。不过,我相信,你不会成为比泰多的敌人,是么?”   “是。”良久,希达终于低声应到。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英俊的存稿箱君,我滴主人让我留言,明天有事不能更新。。。   ☆、第四十二章 理智与情感      不过几日,比泰多王宫上上下下都知道王子殿下有了一位新宠。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是王子前一阵子得到的一个奴隶。   王子殿下从来没有这样宠幸过一个人,同进同出,不管是接见大臣,还是坐卧起居,都能发现他身边那个不起眼的身影。   “他的运气实在太好了。”所有人都既不屑又羡慕,“如果当初是我跟着王子殿下就好了。”   书房里,新鲜出炉的大红人希达正在坑坑巴巴地替王子念信。   “......贾木科东边的铁矿发生了叛乱,带头者已经被诛杀,为了保证今年献给尊贵的气象之神和太阳女神的贡品,阿姆克孜勒苏的——”希达顿住,接下来这一长串到底是什么?   “是阿姆克孜勒苏的执政官。”伊兹密王子提醒道,“那一长串是公文中用的称号,不用管它,直接跳到后面的词语就好了。”   “是,阿姆克孜勒苏的执政官请示希望能够拨付更多的奴隶投入工作,至少需要再增加两百个人手......为祭典准备的新造好的——木路?”   伊兹密叹口气,“是牡鹿,就是公鹿的意思。”   希达赶紧接上,“为祭典新造好的牡鹿铁像已经派人送往哈德塞。就是这样,殿下。”   “希达,你的词汇太欠缺了,一封信居然能念成这样。”伊兹密不满道,“你必须多加练习才可以。”   “这是因为这些东西全都写得文绉绉的,明明有很简单的词语非要用生僻的来代替。”希达抱怨道,“我进步已经很快了,当时在学校里学习英文,我可是学了十几年都看不懂英文书。”   “那一定是你没有诚心学习。”伊兹密断言道,“每一种语言都有它美丽之处。”   他伸长手,凭借微弱的视力在桌子上摸索抓起另一封信,他递给希达,“下一封。”   “是谁送来的?”   希达仔细看了看,“嗯,好像是叫‘旁库斯’的人送来的,说是祝愿殿下身体康泰。”   “又是这些老头子,我知道了,不用往下看了。”   “旁库斯是谁?”希达好奇的问,能够让伊兹密露出这种厌烦又无奈的神色。   “就是一群贵族老头子闲来无事坐在一起打发时间,是比泰多建立开始就存在的地方,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监督王室的行为,尤其是不让国王做出残害兄弟姐妹之事。”伊兹密烦躁地 “这些老头子是太清闲了么?”   到底说些什么东西把他气成这样?希达往下打量着。   “......为了比泰多国的安定以及子民的期盼,身为比泰多的唯一继承人,我们热切的期盼您能够早日寻找到美丽又健康的妻子,然后早日带给我们勇敢又健壮的继承人......”   希达抬起头,“王子,他们在催您早点结婚。”   “我知道,我知道。几乎每年都要写给我,我算算,从我十三岁那年就没有停过。”伊兹密厌烦地说,可能憋在心里太久了,他不自觉抱怨道,“这些老家伙这么着急为了什么?好像生怕我那天就死掉一样。说来说去还是要拉出他们家的女儿,有个人的孙女才十一岁!他十年前还在不停告诉我他的女儿舞姿轻盈,混蛋!”伊兹密难得骂了句。   原来是王室人口凋零,贵族长老们无事可做只有天天盯着伊兹密这块大肥肉么?希达同情地宽慰道,“这很正常啦,殿下,我们那个时候也有许多人和你一样只要一回家就会被父母逼着赶紧结婚生孩子,甚至为了不被逼婚有许多人都不敢回家。”   “你们那里也会这样?”伊兹密犹豫问到,“不是说你们那里要读书,不急着结婚么?”   “我们是不着急,但是家里父母会着急呀,他们巴不得你刚刚结束学业就结婚生孩子。”   “那你呢?你的父亲母亲也逼着你娶妻么?”   “哈哈,当然不会了,我可是很早就有对象的人。”希达得意地说到。   希达看上去这么瘦小,没想到却已经有了相爱的姑娘,伊兹密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她漂亮么?你很喜欢她?”   “不,我不再喜欢他了。”希达像是气球被戳破,挫败地说,“他被我最好的朋友抢走了,我已经记不起来他的模样啦。”原本那么刻骨铭心的记忆,现在却连长相都变得模模糊糊,二十一世纪的一切似乎都在褪色,这就是时间的力量么?   那就好,这样的姑娘怎么配得上希达,伊兹密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保证道:“忘了她,你会得到更好的。”   傍晚,希达捧着刚刚写好的公文去到伊兹密的卧室,他正躺在床上发呆,屋里已经点上了油灯,流光溢彩的陈设被镀上一层昏惑的色泽。   “殿下,按照你的意思发给扎西奴的升职公文已经起草好了,要念给你听一听么?”   伊兹密的声音很低沉,像是被几十床棉絮压着一样,“不用了,不过是个小官职,明天直接交给档案处的书记官,让他们刻成泥板。”   “好的,殿下。”希达正想出门,伊兹密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再过一会,一点光都不会有了。”   希达心中悱然,夜晚的黑是在太深沉了,这种小小的油灯发出的光芒根本无法到达伊兹密的眼中,她讷讷说到,“殿下,很快就可以好的,您白天不是已经能看见人影了么?”   “我真的可以看见么?”伊兹密没有动弹,就那样埋在昏暗的一角,“希达,如果我永远也看不见了怎么办?你会永远留下来么?”   “殿下......你会好起来的,我保证。”希达有些难受,站在那里看着伊兹密。   “过来。”伊兹密突然唤道,“扶我起来。”   希达赶紧跑过去,扶着伊兹密的身体让他坐起来,背后垫上几个厚厚的软垫。   靠在那里,伊兹密半晌开口,“希达,那个叫电灯的东西,你说过它能够让晚上和白天一样明亮么?”   “嗯,比白天还要明亮。”希达坐上去,学着他的样子靠在后面,“用一个透明的叫做玻璃的东西装住,里面有一根很细的丝,电通过去就可以把那根丝烧红变亮,可以把那根丝烧的很烫很烫,就像打了火把一样,但是比火焰更加明亮。”   “那夜晚就和白天一样?人们可以呆到很晚。”   “嗯,晚上的生活也很有意思,哪里都是亮堂堂的。”希达笑了声,“不过我小时候特别希望我们家的电灯坏掉或者干脆停电,这样我就不用写老师交代的作业了。”   伊兹密也笑了,“你可真不是个好学生,我只希望读书的时间越长越好。”   “如果我能够亲眼见一见你所描述的世界就好了,那个电灯,挂在屋子里面到底是什么感觉呢?会不会很亮很亮,亮到我都睡不着。”伊兹密轻叹一声,“如果这里能有你说的电灯就好了。”   希达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伸出手拍了拍伊兹密的手背。   伊兹密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懒懒地往后躺了躺,“希达,你在安慰我么?”他轻笑出声。   “啊?不是——”希达有些慌乱。   “和我说说电吧,希达,那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伊兹密平静地打断她,问到。   “电么?”希达舒口气,这两天王子有空总是向她打听未来的世界,“自然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能量,火燃烧会让人感觉热,水流冲下可以磨平石头,拉动弓弦可以让箭飞出去,水烧开可以顶起壶盖,这都是能量,而且比起人本身的能量要大许多许多。想像一下,如果能把这些能量都收集起来,就能帮助人类干许多许多事情。离我们那个时候也就几百年,有人发现用铜丝划过一种有磁场的石头,就可以产生一种通过铜做成的线运送的人类从未使用过的能量,那就是电,用这种办法人类可以把自然中大地蕴藏的能量,水蕴藏的能量等等转换成电,运送到每一个角落让人使用。”   “这种电是通过铜线来运送?速度快么?”   “很快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那如果能把它断断续续地送出去,事先约定好对应的规则,不是能够用它来传递消息?”伊兹密兴致勃勃问到。   希达惊住,伊兹密王子的反应真的很快,“似乎电报就是这种原理。”   “这首先需要的就是大量的铜,恐怕穷尽比泰多也无法拿出来。”伊兹密歪过头对着希达,“希达,你是神派来考验我的么?明明是我永远无法办到的事情,却偏偏要将这个诱人的有意思的世界为我打开一条门缝,让我得以窥见。希达,你是来考验我的心智么?”   哎?希达傻眼,她有些消化不过来伊兹密话里的苦涩。   “但怎么办,我还是想知道。”伊兹密有些踌躇,“希达,三千年后的比泰多——”   希达有些心虚,她在现代从没有听说西亚有个叫比泰多的国家,多半是已经亡了,可是——她看看王子,难道要她告诉别人,别想了你的国家早就消失在历史里连渣都找不到了,所以你就不要这么辛苦谋划,反正结局迟早都是要来的。   “其实——”   还是编个善意的谎言好了,希达慢慢开口。   “比泰多在我那个年代——”   谁知伊兹密突然出声打断她,“算了,不要告诉我。”   “是我一时贪心想要偷窥不应该知道的东西。”   神啊,如果你想要迷惑我,折磨我,考验我,那么这的确是十分艰难。   屋子里陷入沉默,希达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尴尬的沉默。   希达恍然了悟,未来,无论是好抑或坏,带给伊兹密的都只能是痛苦吧——自己似乎太过得意忘形了。   这里对于自己是历史,对于伊兹密却是现在。   “殿下,你也应该生个小王子了,一定会非常聪明又英俊。”希达故作轻松笑道,“其实旁库斯那些人信上提到的女孩子都还不错哎。”   “我曾经向依秀达尔女神祈祷,要她赐给我一个我最喜欢的姑娘。”伊兹密舒展一下腰肢,懒洋洋说到。   “那么,你喜欢什么样姑娘?”   “等我找到的那一天就知道了。”伊兹密略带笑意,“应该是一位非常非常好的姑娘。”   夜色渐深,哈德塞在黑夜的抚慰下归于沉寂,但这处宫室一隅的灯火却始终不曾熄灭。 作者有话要说:  。。。仍然是我,英俊的存稿箱君。。。   ☆、第四十三章 王宫二三小记      清晨,希达被一阵厌烦的嘈杂声弄醒。   “天哪,希达,你怎么在这里。”姆拉带着侍女站在床前,她看到了什么,那个希达居然窝成一团舒舒服服地躺在王子殿下的床上,手脚并用地抱着毯子,嘴边还挂着可疑的痕迹。   希达马上清醒过来,她坐起身,发现自己正在被一群人参观,地点,嗯,好像恰巧在王子殿下的床上,她心虚地发现这里被自己滚得像团烂腌菜。   “希达,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姆拉盯着她。   “我可以解释的,昨天晚上,殿下拉着我聊天,然后聊着聊着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真的,可能就这么睡着了。”希达急忙说到。   “那王子殿下呢?”姆拉追问,平常这个时候伊兹密王子也就刚刚起床,“主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你自己却在这里睡得舒服,这像话么?”她提高了音量。   希达像触电一样赶紧跳下床,“我这就去找。”   “奶娘,不要生气。”门外传来伊兹密悠然的声音,他面含浅笑缓缓踱步进来,“是我让他多睡一会的,今天早晨我醒来无事就去书房了。”   “殿下——”姆拉脸上写满不赞同,欲言又止。   “奶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伊兹密的口吻不容置疑,“希达,准备好去书房等我。”   希达闻言赶紧开溜,没办法,姆拉女官实在太严厉了。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姆拉终于忍不住开口,“殿下,你对希达太过放纵了,居然让他睡得比主人还迟,这样下去会让他骄傲狂妄起来忘记自己的身份的,宽容可能带来的是怨愤而非感激。”   伊兹密的笑容隐去,“这件事你先不要插手,我自有主张。”他烦躁地走动两步,“我觉得有点事情我得先想清楚。”   当伊兹密踏进书房的时候,希达已经把这里收拾好了,看过的和尚未批阅的公文分门别类的摆放好,各种要用的东西也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殿下,姆拉女官是不是很生气?”希达惴惴问他。   伊兹密摇摇头,“不要担心,我和她说过了。”   “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你的床太舒服了,我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我看你睡得很熟就没有叫你,不过——”伊兹密玩味地说,“我实在没有想到你还会打呼噜,早晨我被你吵醒了。”   “不可能——”希达脸一红,马上反驳到,“以前别人和我一起睡从来没说过。”   “你和别人一起睡?”   “上学的时候,我们四个人睡一起,她们从来没有说过我会打呼噜。”希达振振有词。   “可是我确实听到了,不然我怎么会那么早就醒了呢?”伊兹密温声道,“人睡着了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肯定是你原先的同伴不好意思告诉你。”他宽容地笑了笑。   哎?是这样么?希达傻眼,“我晚上真的会打呼噜?不,不,肯定是因为你的床太舒服所以我睡得比较香。”   的确是挺香的,伊兹密想起清晨暖暖吹在自己脖颈上的吐息,悠长绵软。   “殿下,按您吩咐把东西送来了。”门口,一个侍从恭敬地通报。   伊兹密扬声道,“送进来。”时间的确差不多了。   侍从将一只精致的方形木头盒子放在他们面前后退出去。   “这是什么?”希达问。   “打开看看。”伊兹密微顿,“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希达措手不及,“真的是给我的么?”   “对,是对你这一路的勇敢与智慧的奖赏。”伊兹密颔首,像是等她发表评论。   伊兹密王子实在太上路了,希达喜滋滋地去开盒子,到底是什么呢?王子出手肯定不会是普通东西,黄金?宝石?   等等,这是什么东西?一个光滑的深乌色圆环躺在里面,希达拿起来,放在手里沉甸甸的,上面还刻着奇怪的纹饰,里面有几个小字,“希——达?”她慢慢拼出来。   “我让人把你名字刻在了上面。”伊兹密说。   “喜欢么?”他又问。   这的确是一件非常非常贵重的礼物,如果拿出去甚至可以在哈德塞换到一套房子,但是,用铁做手镯会不会——她好想换成黄金怎么办。   “你不喜欢?”伊兹密声音微沉,“也对,我忘了......”   “不会,我很喜欢,只是太高兴了。”希达赶紧说,“这是我到这里以后第一份正式收到的礼物。”   “不必骗我了,希达,你们那里铁肯定不值钱对么?”   “是的,殿下,我不想骗你。”希达认真道,“但是现在我们在这里,这是我能收到的最贵重最珍爱的礼物。”   “在这里?没错,在这里。”伊兹密用手撑着脑袋,“那么,戴上吧,你会喜欢的。”   希达终于知道不懂得拒绝是一种多么失败的人生,就像现在,带着这只无比拉风的镯子走在王宫里,简直比在现代手上串着十个卡地亚还拉仇恨。   挨过三天,她终于忍不住向伊兹密请示,获准弄了根绳子把它挂在胸口上。   这天下午,快马加鞭赶来的信使打破了这座宫殿的宁静。   希达去取信,她比较吃惊的是除了努拉将军送给伊兹密的正式公文以外,还有一份是给她私人的,据信使说是一个叫基姆的人求他顺便帮忙带的私活。   “殿下,是努拉将军寄过来的。”希达先拆开努拉的信,“努拉将军收到你平安返回的消息决定带着人马折返比泰多。”   “努拉将军说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到哈德塞?”伊兹密问。   “他说大约十五天之后就可以到达了。”希达仔细读着信,“努拉将军说这一次洪水比泰多带去的一万两千人中,有两百二十七人死亡,三百零五个人受伤,五个人失踪,军队整体状况良好,后勤供应稳定,殿下不必担忧,待得处理完毕亚述的相关事务就即刻返回,第一批返回的人员已经出发,他本人以及大部分士兵将在十五天左右到达哈德塞。”   “还有,努拉将军说从亚述宫中传出消息,亚述今年的粮食将会严重短缺,就在这几日亚尔安王将会派出使者来比泰多商议借粮食的事情,派出的使者人选初步定为亚尔安王的王弟,请殿下提前做好准备。并且,亚尔安王在各地实行了严厉的举措,尚未形成大规模的流民。”希达看向伊兹密,“就是这样,殿下。”   “这种时候就派出他那个老好人弟弟了。”伊兹密笑道,“生为亚尔安王的弟弟还真是不幸。”不知想到了什么,伊兹密突然沉寂下来。   “知道么,我也不是一个好哥哥。”片刻,他自嘲一声淡淡说到,“我曾经有一个妹妹,米文达,可我并不十分喜欢她,因为她又骄横又愚笨,而且我们从小就没什么时间在一起,所以我并不在意她,但是她死了。”   “发生了什么?”希达轻声问。   “我也不知道,我那个傻乎乎的妹妹去了埃及,她爱上了曼菲士,多么可笑,她嚷嚷着要成为埃及王妃,明明在比泰多有大把大把又能干又听话的男人让她挑选。”伊兹密向后依靠在软垫上,“然后她就了无音讯了,我去埃及寻找,只找到了她带血的首饰。她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埃及,身为比泰多尊贵的公主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她是作为使者住进了曼菲士的王宫,可是曼菲士却连她怎么消失的都说不清楚!直到现在,埃及也没有给比泰多一个交代,好像所有人都遗忘了米文达。”   希达看见他捏成拳头的手,骨节变得凸起狰狞,握住那只拳头,她把他的手拉开舒展平坦,“殿下,你其实很爱你妹妹,她不会责怪你的。”   “也许吧。”伊兹密转向希达,似乎想将她看清楚,“就算我不是一个爱护妹妹的好哥哥,也绝不可能放任曼菲士这样轻松愉悦地生活下去,米文达在埃及流出的血,我会让埃及人十倍地奉还回来。”   他的口吻笃定又坚决,没有人敢怀疑这位高贵王子所发出的誓言。   “我觉得你会赢,殿下。”希达说。   “当然。”伊兹密毫不谦虚,“不过现在首先得把亚述的事情解决。你去书记官那里传达我的意思,要优渥地抚恤死去士兵的家人,除了法典规定的另外从我的私库中拿出一部分,让他们的家人能够得到应得的保障,让孩子能够顺利成人。”   “至于亚述的使者,得和父王商量。”伊兹密敲敲桌面,“等会去我父王的宫殿传信,说我想见他一面。”   “好的,我记住了。”   希达正待起身,伊兹密出声道:“不是还有一封信么?我看到你手上还有东西。”   王子的视力恢复地还挺快,希达诧异,解释道:“这是基姆给我的信。”   “基姆给你的?”伊兹密眯眯眼睛,“他为什么给你写信?说些什么?念给我听。”   “这是我私人的信。”希达抗议道。   “在军队里私下传递消息是违反法典的。”伊兹密沉声道,“我要检查你们有没有相互泄露机密。”   希达磨磨蹭蹭打开信,“祝愿尊贵的伊兹密王子身体康泰——就是这样,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她抓着信已经窜出了门外。   实在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伊兹密看到书房变得空荡荡,心中止不住火起。 作者有话要说:  。。。。。。   ☆、第四十四章 夜晚的迷思(捉bug)   “希达,听到你平安的消息我很高兴,无论如何我将你视为我忠实的朋友,请注意自己的安全。比桑这个孩子现在和我在一起,他和我说了你们认识的经过,请不要担忧,我会照顾好他的,他说他也想给你写信。”   “我是比桑,希达,你好么?我和基姆哥哥在一起,他很好,剑也用得好,力气大,知道许多东西,我和基姆哥哥睡在一起,他会打呼噜,不过我不怕。基姆哥哥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不过我还是最喜欢你了,我很想你,他们说再过一阵子就能看见你了。你也要想我。”   希达又一次打开信,看到那歪歪扭扭的字迹还是忍不住笑起来,比桑怎么能如此可爱。   “希达,你在傻笑什么?”伊兹密不悦问到,“你又在看那封信,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写几句话,值得你高兴成这样么?”   “殿下,你不懂。”希达得意地说,“这感觉就好像亲手养大了一个孩子然后看着他一点点懂事还会孝顺你了。”   “你很关心比桑这个孩子,关于他的未来你想仔细了没有?”伊兹密问,“我倒是想好了几个人选可以作为比桑将来的家庭,都是十分体面的人家,品行正直忠厚善良,这是我当初答应你的。”   “其实我现在倒有了一个想法。”希达犹豫说到,“从比桑的话里来看他十分喜欢基姆,而且基姆的家人我曾经见过,全都是温柔又宽厚,他好不容易才和基姆亲近起来,我在想能不能把他寄养在基姆家里,他应该会比较开心。”   “基姆还没有结婚,怎么能养孩子呢?”伊兹密反对道,“而且他的家人你怎么敢保证一定会愿意。”   “还是听我的,我会安排好的。”他拍板。   希达知道现在多说无益,转移话题说到:“努拉将军他们很快就会到了吧?”   “没错,早上他们就入城了,很快就会到这里来了。”   “那殿下,我能不能请个假?就是让我出去一段时间?”希达讨好道,“反正一会努拉将军就会到了,您肯定能信任他的对吧。”   伊兹密当然说不出“不”字,“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去陪陪比桑啦,陪他在哈德塞逛一逛,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他了。”希达期待地看着他,“你会答应的对吧,这段时间我可是一直很辛苦。”   过了好半天,希达才听见他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努拉将军很准时,太阳刚刚偏了没多少,他就站在了伊兹密王子门前。   希达顶着努拉上下打量的目光把人迎进来,又体贴地把门带上,果不其然看到了等候在门外的基姆。   她小跑过去,“基姆,好久不见了,你还好么?”她伸出双手,激动地几乎要扑到他身上,“你知道么,我几乎以为自己回不来了,能再见到你我实在太高兴了,你绝对不会知道这段时间多刺激,对了,比桑在哪里?”   基姆没有伸手回应她,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低声说,“希达,你没事就好了,比桑现在在我家。”   “基姆,你怎么了?”希达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基姆好像有什么烦心事一样,表情纠结,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你好像很不开心。”   “没,没有。”基姆匆匆转过身,“去我家看看比桑吧。”   真是古怪,跟在后面看着基姆的背影,希达心里嘟囔。   还是那个不大的小院,刚到门口,一个黑影向炮弹一样冲进她的怀里,把她勒得紧紧的,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怀里拱来拱去。   好半天,他终于放开了些,希达捧起他的脑袋,“比桑,我回来啦,你想我了么?”   “我还以为你死了。”比桑低下头,隐约带了哭腔,“我好害怕。”   “对不起啦,可是你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么?”希达忍住酸意,笑着说。   “那你不准在走了。”比桑搂住她的腰。   希达无奈地说,“不行啊比桑,我现在在给王子做事情,做好了才有报酬拿呀。”   “是那个伊兹密王子么?”比桑闷声说,“你不是不和他在一起了么?”   “这里面的事情挺复杂的,小孩子不懂的。”希达祭出撒手锏,“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她还没办法现在就告诉他自己不久就会离开,而只有伊兹密才有能力在自己走后给他一个稳妥的未来。   “比桑,连我都听说了你的希达哥哥现在很受王子殿下宠幸呢。”是基姆的妈妈,她看上去还是那样热情,“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你不能让希达为难。”   希达不好意思地笑笑,“基姆妈妈,麻烦你了,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是比桑这个孩子么?没关系,他很可爱也很听话,我们完全不介意的。”她摆摆手,“尽管放心把他放在我家,总不能让你把他随身带进宫去,别的不说,养小男孩我最拿手了。”   在基姆家中呆了片刻,希达提出带比桑在哈德塞逛一逛,一边的基姆突然出声道:“我也去。”   第一次来到哈德塞的街上,比桑很兴奋,今天刚好有集会和□□,从高大的斯芬克斯门为□□,人们抬着神龛,簇拥着装饰着鲜花的彩车,盛装打扮的神妓坐在车上,路两边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贩,基姆给比桑买了一块糖。   “真有意思,基姆哥哥,他们在干什么?”比桑指着□□的队伍。   “他们在向丰收之神祈祷,中间那辆扎着丝带的车子上摆的就是丰收之神的神像,他们要穿过斯芬克斯门,狮门然后到达郊外,那里的树林里有一座小木屋,大家将献给丰收之神的祭品摆在里面,丰收之神就会保佑大家今年能够收获更多的粮食,商人也能得到更多的钱。”基姆弯下腰仔细解释道,“如果你能摸到中间那辆摆神像的车子,就可以为你带来好运,你要试试么?”   “我去摸一摸好运,我会给你们也带点的。”比桑马上跑得没了踪影。   “他还是这么有活力。”希达说。   “没错,他的确是一个很有活力的孩子。”基姆附和,他扭着头一直盯着希达的肩膀看。   “基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从刚才就想问你了,你看上去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希达问,“从见面开始,你就没有主动和我说过话,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么?”   “不,并没有,希达,我没有生你的气。”基姆慌乱地解释到,“只是,其实我——”他吞吐道。   “你什么?”希达追问。   基姆望着她的脸,像是想要把她刻下来一样,他张张嘴,终于还是挫败地转过身,“没什么,等我想好再说吧......”   希达上前一步想要弄个清楚,这时比桑冲了回来,他远远地叫道:“我摸到啦,我摸到啦——”   他像是一阵风就飞了回来,几乎刹不住车,他兴奋地把两只手一边一个放在希达和基姆身上,“我刚刚摸到啦,赶紧分给你们,这样就能交上好运了。”   希达摸摸他的脑袋,“谢谢你,比桑。”   比桑渐渐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一样,他小心地问,“你们吵架了么?”   “没有,比桑,我刚刚和希达在商量等会要不要跟着彩车一起去郊外观看祭典,那样的话回来可能太迟了。”   “呼,那就好,我还以为要和你分开了呢。”比桑拍拍胸口,“我会舍不得你的。”   “为什么这么说?”基姆问到。   比桑扭过脑袋抱住希达的胳膊,“因为不管怎么样我都是站在希达这边的。”   希达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对,比桑,我也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傍晚时分,在无数遍保证一有时间就回来看他之后希达终于得以离开比桑黏人的双手。   当希达回到王宫的时候,伊兹密正一个人坐在庭院里,背对着她吹奏笛子,正是她曾经在沙漠里见到过的那一支,笛音绕着王宫的高大廊柱盘旋飞向夜空,好像延绵不绝又似乎若即若离,比起之前多了几分忧郁,偶尔夹杂着烦恼的间奏。   “希达,是你。”伊兹密放下笛子,“你回来了。”   “殿下,很久没有见你吹笛子了。”希达走过去坐在旁边的软垫上。   “不能看书,这样的天气正适合吹笛子。”伊兹密用手摩挲着笛子,“下午都做了些什么?”   “我和基姆带着比桑去看了祭祀的□□,今天很热闹,到处都是小贩,人们抬着丰收之神的神像一直走到郊外,旁边许多人都跟着跑,还有漂亮的神妓,她们在车上跳舞。”希达高兴地说着。   “丰收之神么?”伊兹密说,“到了祭祀气象之神和太阳女神的时候,规模会更加盛大,那是一年最重要的祭典,到时候我眼睛应该好了。”   希达听了真挚地说:“是么?那就太好了。”   伊兹密抿抿嘴,开口道:“看你的样子比桑应该挺好的。”   “是的,多亏了有基姆,他将他照顾得很好。”希达一口气说到,“现在比桑心里基姆比我还了不起,说什么要和基姆哥哥学真正在战场上用的属于勇士的招式。”   “你的那些招式只适合人不多的时候,上了战场的确不如在交战中摸索起来的简单动作,战争时招式的精妙并不能让人多活一阵,若是他真的想要在战场上有所作为,确实不能跟着你学。”伊兹密毫不留情指出来。   “而且若是跟着你学,把那种动不动就心软的坏毛病学来怎么办。”   “我知道,我知道。”希达嘟嘟囔囔道,“总之我是一无是处。”   “不,希达,我不这样认为。”伊兹密声音清朗,“因为你并不需要成为一个高明的战士,这样就很好。”   “殿下,你头上的药包拆掉了?”希达抬起头,借着月光突然发现伊兹密最近头上带着的药包不见了,“你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么?”   “希达,你才发现么?”伊兹密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刚刚没注意。”希达不好意思地说,“能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么?”   “好吧。”伊兹密慢慢说道,前方被一片柔软的影子包裹住,他感觉有一只温热的手触上自己额头。   希达起身站到伊兹密的身前,她小心翼翼拨开他额角边的一缕银发,在月光下清晰地展现出一道狰狞的伤口,上面盘踞着丑陋的血痂子。   她弯下腰,屏住了呼吸,“已经结痂了,还疼么?”   “不,不疼了。”   庭院中的晚风吹过两人的衣摆,伊兹密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迷茫,他很想——很想什么?   他不知道,但他只觉得这一刻似乎连风都带着让人停驻的馨香,暖洋洋地洒在身体里。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第四十五章 迷梦的岔路口      希达觉得伊兹密在躲着自己。   也许这样说有些奇怪,毕竟他是王子,有什么人需要躲呢?但希达确实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不受待见起来。   没有任何征兆的,伊兹密开始疏远她,再也不会随时将她带在身边,而是用一些繁琐的小事打发她出去。   比如现在,一个侍从过来传话让她去王室的档案馆把这十年祭祀太阳女神的祭品情况抄下来。   “我想见殿下一面。”她忍不住了,一天到晚让她干这种无聊又枯燥的事情到底是想干什么?   “殿下的意思是让你立刻去办。”来人态度坚决。   几乎把手都抄断了,直到档案馆的书记官开始赶人希达才捧着厚厚的资料回到宫殿。   “是希达啊,把东西交给我吧。”姆拉女官站在门前,“殿下说辛苦你了,赶紧去休息吧。”   又是这样,希达此刻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招来喝去,今天同样没有见上一面。她敷衍道:“殿下高兴就好。”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希达苦苦思索着,好像就是基姆他们回来的那天,那个晚上之后似乎一切都变得奇奇怪怪的,伊兹密王子躲着自己,基姆见到自己眼神总是飘忽,她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和她相关的事情正在发生。   “殿下,这是希达刚刚送来的。”姆拉将东西递到伊兹密面前。   “是他抄好的东西么。”伊兹密没有伸手,眯了眯眼睛看着姆拉手里那一卷厚厚的东西,半晌,他开口,“他说什么了?”   “他说只要殿下您高兴就好。”姆拉把东西放在一边的架子上,“殿下,是他惹恼你了么?你在惩罚他?”   “不,没有。我只是现在不想看见他,我需要仔细想一想。”伊兹密斟酌道,“我——好像有一些麻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抬起头望向姆拉的方向,“对,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看见有些失神的伊兹密,姆拉的心几乎都要化开,自从伊兹密殿下开始学习成为一个储君以来,就再也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对她说过这句话了。   “殿下,我相信你能找到办法的。”她柔声道,“你是比泰多最杰出的王子殿下。”   “是么?”伊兹密自语。   他是被一阵轻柔的抚摸给唤醒的,他睁开眼,是一片长着茂盛野草的原野,还点缀着各种颜色的小花。   “希达,是你啊。”他看到坐在草地上的希达。   “对啊,殿下,是我,你不觉得这里很漂亮么,你一直睡觉不起来看实在太可惜了。”希达摸摸他的额头,笑眯眯地说,“殿下,你的烧已经退下来了,实在是太好了,我总算能松口气呢。”   “发烧?我么?”他愣愣地开口。   希达好像有些无奈,“对啊,殿下,你病糊涂了,我们不是在亚述么,你生病了。”   “对了,我们现在在亚述。”伊兹密说,“那追兵呢?这附近有人么?”   “都被我甩掉了哦,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再也没有其它人了,我们可以一直在这里呆下去。这样不好么,殿下不愿意和我呆在这里么?”希达好像有些失望,“我本来很高兴的。”   “不,我很高兴。”伊兹密急忙说到,“可是你不是一直说你想回家么?”   “殿下,你在说什么呢?”希达好奇地看着他,“这里不就是我的家么?”   “三千年后的世界,你说过那里有电,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   “殿下,你烧糊涂了。”希达撅起嘴,“再这样我不和你说话了。”   “是我烧糊涂了?可能是吧......”伊兹密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脑子一片混乱。   “殿下,我这样穿好看么?”希达站起身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他这才发现希达身上居然穿了一件比泰多少女最爱穿的长裙,长及脚踝的宽大的裙摆随着主人的动作轻柔舒展,上面点缀着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绣着精致花纹的领口下隐隐露出锁骨精致的形状。   “好看么?”希达又追问。   “很......好看。”他不自主地说出来,的确,尽管是一头短短的黑发,但却并不违和,反而有一种很活泼的感觉。   “那——你喜欢么?”她的脸突然凑近了,近得似乎马上能碰上他的鼻子。   似乎有什么在他体内喷发出来,奔涌着冲撞着,带着烈火的热量炙烤着他,急着想从他体内破壳而出,他听见自己心跳的轰鸣声,“喜欢,很喜欢!”他从来没有这样迫切过,他的眼前一片虚无,只剩下那一张开阖的红唇,勿须思考,他咬了上去,斩钉截铁。   这是所有的花朵都在一刻同时盛开散发的芬芳沁人,这是蛰伏的惊雷在荒野中爆裂闪耀,像滔滔的大江把人揉碎了捏匀了连骨带血一起奔腾,席卷过高山和深谷,势不可当。   好像很久又好像瞬间,躁动的野兽被安抚住,一切都平息下来,他捧着眼前人的脸,恍惚想起了什么,“可是,希达你不是男孩子么,为什么穿成这样?”   希达变了脸色,站起身跑开,“男孩子就不可以了么?”   “等等——”他赶紧追上去,却哪里也看不见那个身影,有一个农夫在旁边干活,他跑过去问到,“你看见一个女孩子么?”   那人抬起头,赫然正是希达,“王子,你怎么来了?”   “希达,你怎么会。”他指着他一身的粗布短衣。   谁知希达冷笑起来,“王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心里那些龌龊的念头问我全都知道,你不是从小就被人称赞品行高贵么,不是自诩要成为第一贤明有了不起的君主么?谁能想到你心里居然在想这种肮脏的念头。”   伊兹密身形一震,他不能接受刚刚还含情脉脉的那个人突然变得如此冷酷,“我并没有——”   “你有——”希达毫不退让,恶狠狠地说到,“你以为我为什么留下来,不过是因为你是王子罢了,我没办法才不得不留在这个讨厌的地方,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你是要逼迫我,用王子的高贵身份侮辱我的尊严,让我永远抬不起头来么?”   伊兹密张开嘴,他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旋转,他一直向下坠去。   “啊——”他猛然坐起身。   哪里还有什么原野,这是自己的宫殿,晨光伴着鸟鸣声漏进来。   “殿下,发生了什么?”姆拉赶紧放下东西赶到他的床边。   伊兹密大口喘息几口,记忆的碎片排山倒海扑过来,他低着头,汗湿的银发遮住他的脸。   过了好一会,他掀开毯子,缓步走下床,一步一步挪到一旁的软榻。   姆拉一眼就看出了床上的痕迹,她小跑到伊兹密身侧,欲言又止:“殿下,你——”   伊兹密用手覆盖着额头,他低沉出声,“奶娘,我很痛苦。”   “殿下,伊兹密殿下。”姆拉半跪在他身侧,“你是比泰多最尊贵的王子殿下,只要能让您高兴,您想要什么都可以,不要让自己这样痛苦下去了,没有人可以拒绝您。”   “想要什么都可以么......”伊兹密喃喃自语。   原来这才是自己心底所想的东西么?带给自己混乱和迷茫,向往和痛苦,让自己无法面对那个人的原因,竟然是这样。依秀达尔女神,掌管了世间所有情爱的你为什么会如此残酷地对待我。   良久,伊兹密的声音响起,“等会把希达叫过来。”   希达有些拘谨地走进房间,伊兹密正站在那扇巨大的石窗前面,表情有些奇怪,写满了她看不懂的复杂   “殿下,你找我有事情么?”希达问。   伊兹密努力地想要看清底下站着的这个身影,却只能抓住一个轮廓,怎么也勾勒不出他的面容。   原来这就是自己喜爱的人,他等待了许久无数次地祷告后终于遇见的人。   “你——”伊兹密的声音深沉,“喜欢这里的生活么?”   希达有些莫名,她小心地说,“挺好的,大家都对我很照顾。”   片刻伊兹密开口:“那——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绝对有问题,今天的王子太奇怪了,希达越发觉得不自在,“没有了,殿下,你已经给了我很多帮助。”   “这样,你先出去吧,没事了。”伊兹密背过身去,不去看底下那个瘦弱的身影。   你喜欢我么,愿意为我留在比泰多么——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他不敢想象希达将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他。   虽然贵族家里面养几个漂亮的男孩子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他也知道先代比泰多王豢养男宠的事迹,可是——自己难道要让他沦为众人嗤笑的玩物么?   他不会愿意的,伊兹密想,虽然胆小又怕死,但是他不会答应的。   而自己,不是要成为最了不起的王么?自己应该寻找的是能带给他一个完美继承人的女人,就这样吧,他想。   只是,要是希达是个女孩该多好,自己喜爱的人为什么不是个女孩子——   那样的话,不管是神秘王国的公主,还是牧羊人的女儿,都没有什么可以阻拦自己得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英俊的存稿箱君。。。   ☆、第四十六章 沉默和交错      第二天中午,从伊兹密的宫中传出消息,希达将被派往巴比伦,同行的还有基姆。   “你说王子殿下让我去巴比伦。”希达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   那人彬彬有礼地应道:“是的,比泰多在巴比伦有使者驻扎,那里需要人手,这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职位。殿下的意思是你们尽快上路,这里是殿下赐给你的黄金。”他捧上用盒子装着的金块。   “可是,这很突然,我完全没有准备。”希达觉得自己的脑子快不够用了。   “您不需要有任何准备,您所需的一切在巴比伦都有。”那人说到,“请您和基姆大人早些商量好行程。”   希达愣愣地捧着那盒黄金,色泽很鲜艳,整整齐齐地码着,她盯着它们好像能从这里面得到答案,半晌,她猛地盖上盒子,向伊兹密的书房奔去。   “殿下现在不见任何人。”她被门口的侍卫拦住。   “殿下——我想见你,我有话要说。”希达高声呼喊道,两边的侍卫赶紧上来拖她。   突然,伊兹密的声音传出来,“放他进来。”   希达理理衣服推开门走进去,伊兹密坐在那里好像在等待她的到来。   她站在伊兹密面前,虽然来势汹汹但现在她突然没了底气有些心慌,她捏紧衣服,“你让我和基姆去巴比伦?”   “是的。”伊兹密颔首,他没有什么表情。   “为什么?”   “希达,你当初和我说过你要离开。”   “所以你就给了我这个机会?”希达仓促地说,“但是你的眼睛还没完全好,我答应过要——”   “不,不需要了,我的眼睛已经恢复大半了。”伊兹密闭上眼睛,“你走吧。”   “你不需要我再帮你了么?”希达轻声问,“我以为我们之间还算融洽,我本来以为你会舍不得离别的。”   “希达,我承认这段时间打动了我。”伊兹密轻叹一声,他望向希达,“那么你会因此留下来而不回家么?”   希达沉默,“抱歉。”   “去了巴比伦,我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希达慢慢说到,“我会去埃及,然后回家。”   “是的。”   “我们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是的。”   希达扯了扯手指,低声道:“现在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我想告诉你其实能够来到这里和你度过这段时间回想起来还是很有意思的,我很高兴来到比泰多。”   “我也很高兴。”伊兹密顿住,喉结滑动两下,“希达,愿神祝福你。”   两个人都不再出声,空气仿佛被凝滞,希达尴尬地扯开嘴角,“那我先走了。”   木门响起“吱呀——”的叫声,屋子又归于沉寂。   希达大踏步走在回廊中,她伸手拍拍自己的脸,开心点,这不正是你一直期望的么,所有的困扰都已经解决了,很快自己就可以踏上回家的路了,很快,自己的心愿就可以达成了。   她回望一眼伊兹密的宫殿,转过头不再留恋向宫外走去。   当敲开基姆家大门的时候,她看到基姆家也是一片兵荒马乱。   “你也收到消息了么?”她问。   基姆点点头,“我们明天早晨就得上路。”   “天哪,我都快忙晕了,虽然基姆有了这么好的机会我很高兴,但这也太快了。”基姆的母亲抱怨道,“他才刚刚回来居然又要走了,东西才放下来没多久呢,得准备好吃的用的,我恨不得能生出三双手出来。希达,你东西收拾好了么?”   “我并没有什么东西,随时就可以走。”希达不好意思地说。   “哦,别担心,我会连你的那一份吃的一起准备,我给你们带上我最拿手的熏猪肉,酒,对了,还有酒,路上可以暖身子用。”   “谢谢你,我很高兴能遇见你们。”   基姆母亲爽朗一笑,“好孩子,没关系的。我得先去准备东西了。”她向厨房冲过去。   “比桑在哪里,我想和他谈一谈。”希达问基姆。   “他在后院。”基姆说,“他应该正在练剑。”   希达果然在后院找到了比桑,他光着上身手里挥着一把木头做的剑,板着个脸一板一眼划着,汗水已经把头发浸湿了。   “希达——”他首先发现了她的踪迹,扔下剑跑到她面前仰头看着她。   “比桑真用功。”希达夸奖道,“真不愧是以后要当将军的人。”   比桑脸马上红了,吭哧道,“你取笑我。”   “怎么会。”希达蹲下身,“我怎么会取笑你呢。”   “我的剑术还很差,根本比不上基姆哥哥。”   希达失笑,“他都多大了,你才多大,慢慢练没关系的,不要把自己逼太急了。”   “不行,我要变得十分十分厉害。”比桑咬了咬唇,“这样来不及的。”   “为什么?比桑。”   “我要向尼罗河女儿报仇,是她害死了我妈妈。”比桑大声说到,“她是埃及王妃,不变得更厉害一点我就没有办法帮妈妈报仇了。”   希达心中一黯,比桑身上发出的仇恨犹如实质,沉甸甸的几乎能将人压垮,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比桑,稚嫩的脸上刻满了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她以为比桑是个孩子时间一长就能渐渐忘记,可其实孩子才是能把仇恨埋得最深的。   见她一直不出声,比桑有些慌张,“希达,你讨厌我这样么,那我不说了,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不是的,比桑,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希达扶住他的肩膀,想了想慢慢说到,“比桑,我并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你报仇,那是你的母亲。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答应我在长大成人之前不要尝试行动,那是你长大之后才能干的事情,现在,你只需要多学点东西,学着怎么成为一个真正勇敢又智慧的人,就像尤娅婶婶期望的那样。”   “我有好好学,基姆哥哥教我的东西我都有记下来。”比桑赶紧证明自己。   希达勾起嘴角,”比桑,作为奖励,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巴比伦玩?”   “要!要!我要和你一起去。”比桑高兴地跳起来。   就这样吧,临走前,能带比桑散散心也不错,希达摸摸他的脑袋。   晨光洒落在哈德塞的每一个角落,带着初晨特有的清新和静谧,伊兹密王子起得很早,他像块塑像一样坐在那里。   两匹骏马飞驰过还算空旷的街道,一路向王宫行去。   听到声音,伊兹密霍然起身,他盯着来人,“拦住了么?”   “殿下,守门的士兵说今天早晨门刚刚打开就看到他们出城了,现在应该已经很远了,是否要加派人手去把他们追回来。”   伊兹密身形一僵,他坐回原处。   他的嗓音有些疲倦,“算了吧,就这样。”他摆摆手。   前面是比桑,希达坐在马背上,他们脚下是最后一座山陵,很快就可以踏上前往巴比伦的大路。   她调转马头,可以看见远处仿佛镶嵌在层层山谷中的城市   ——别了,哈德塞。 作者有话要说:  。。。。。。   ☆、第四十七章 暗波四起   “伊兹密,你有在听我说话么?”比泰多王不满的声音几乎能把屋顶掀开。   “父王,巴比伦的拉格修王向埃及爱西斯女王求婚。”伊兹密揉揉眉心,“我听着呢,父王。”   “伊兹密这段时间你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无精打采像刚被女人抛弃的毛头小子一样,你是我的儿子怎么如此没有精神!”比泰多王呵斥道,“伊兹密,你是未来的王,想要什么不会有,我最见不得你跟那些个什么文人一个德行,就不应该让你从小跟着你老师。”   伊兹密一滞,不紧不慢接道:“父王,拉巴鲁老师教了我很多东西。”   “那又怎么样,男人就是应该属于战场的。”比泰多王瞪着他,“埃及对我们虎视眈眈,一旦和巴比伦结成联盟,你都没有想过会怎么样么?”   “父王,我认为不管爱西斯女王答不答应对于我们都没有坏处。”   “怎么说?”   “之前的先代埃及王设想的很好,把埃及一半给儿子一半给女儿再由他们结合诞生下血脉纯正的继承人,但他可不会想到事情会演变到今天。因为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的婚事,爱西斯女王和曼菲士之间早就隔阂重重,一旦嫌隙生成这对姐弟就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了。”伊兹密沉吟,“还记得之前爱西斯挟持了我要从比泰多借兵么?”   “记得,那个蠢女人。”   “她为了埃及王妃的位置已经不惜引入比泰多的军队,我可不认为她成为巴比伦王妃之后能够对埃及提供什么帮助,一个虚情假意的盟友只会增添麻烦,况且拉格修王又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比泰多王摸摸胡子,“那照你这么说,想办法尽快促成这桩婚事更好?”   “不,也不一定。”伊兹密兴致勃勃说到,“曼菲士这个人虽然暴躁又专横,但对于这个扶持他的姐姐并不是全然无情,而且爱西斯在下埃及这么多年根基牢固,如果她一直呆在埃及,那么上下埃及之间必定会被割裂,从内部崩溃才更有意思不是么?”   “伊兹密,你的见解很好。”比泰多王赞许地点点头,“不过我觉得这回爱西斯一定会答应,曼菲士联合了朝中大臣在一齐向她施压,除非她有决心和勇气彻底退守下埃及和曼菲士决裂,否则她没有选择。”   “那我们不如静观其变。”伊兹密惬意地说,“曼菲士会后悔的,把一个心怀嫉妒充满仇恨的女人放到拉格修王的手里。”   “说起女人,伊兹密我想认真的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告诉我。”比泰多王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问到,“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娶王子妃?”   “父王,我现在不急。”伊兹密无奈道。   “但是我和你母后都很着急!还有旁库斯那些老头子都快把我耳朵念出茧子来了。努拉将军的女儿你不要,宰相家的女儿你嫌愚笨,隔壁的公主你嫌人家话太多,伊兹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给我见见比泰多未来的继承人?”比泰多王大声嚷道,“你是王子,不是乡下无足轻重的农夫,伊兹密,你到底想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什么样的?伊兹密沉默,他知道自己喜爱的人是什么模样,但却永远不可能娶他。   现在他们应该已经踏上巴比伦的土地了吧还是说,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因为打着顺便游玩的算盘,希达他们三个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并不着急赶路,磨蹭了一个多月终于跨进了巴比伦的城门。   “希达,巴比伦的房子没有比泰多的好看,比泰多的更壮观一点。”比桑趴在她胸前咬着耳朵。   “我也这样觉得呢。”希达说,“比桑长大了可以盖一间那样的。”   “嗯,我给你留一个最大的房间。”比桑点头,认真道。   基姆先领着他们到一个巴比伦官员那里登记,公文手续很繁琐,基姆掏出一大摞大大小小的文书,等一切敲定已经差不多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在比泰多使者们住的地方,他们见到了基姆要接替职位的那个人,是个个子不高橡根腊肠一样圆滚滚的男人,至于希达,王子给她安排的职位摆明了就是让她来吃空饷的,也正是这个原因使馆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带了一种不可言说的谨慎。   带着他们到各自的屋子,女仆们细心地把东西摆放好,献上新鲜的水果。   “希达,以后我们就要在这里了么?”比桑趴在桌子上抓起一个果子咬下。   希达动作一顿,微笑道:“对啊,这里还不错对吧,等会我带你去街上玩,听说巴比伦这两天有非常盛大的祭典,神庙周围应该会很热闹。”   “刚才在城门口看到有许多人在打扫,还挂彩带,他们要干什么呀?”   “听说是他们的王要结婚了,他们在准备迎接新娘子。”   “新娘子是谁,漂亮么?”比桑好奇地望着她。   “是埃及女王,应该很漂亮。”希达说,“我也没见过她。”   “埃及人......”比桑嘟囔一声,低头啃果子。   收拾好东西,希达带着比桑出去闲逛,基姆也主动加入进来。   “基姆,那是什么地方?”希达指着前方,那是一座像是神庙的长方形建筑,高大的石头廊柱上围绕着形态各异的神像,此刻,那里颇有(天)朝过节时菜市场的架势,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身穿长袍的男人和裹着头巾的女人,不管是带着一群仆役的贵人和衣衫褴褛的穷人都一起堆在附近。   “那是巴比伦一年一度的庆典。”基姆含糊道,“女孩子们在这里坐庙。”   “坐庙?那是什么?”希达问,“那些女孩子为什么都一排排坐在地上,我们去看看,好像挺有意思的。”说着作势要往里面走。   “就是一个仪式而已。”基姆赶紧上前把她拉回来,扭捏半天终于吞吐道,“我们带着比桑还是别去了,那里是女人被男人挑选的地方。”   “挑选?你的意思是——”希达脸一红求证到。   “巴比伦的姑娘必须坐过庙才能出嫁,只要男人给她钱就不可以拒绝,不过经过了这一夜之欢就再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基姆小声解释到,拉了希达和比桑,“所以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比桑不明所以,不住地追问基姆为什么不去刚刚那个有意思的地方弄得他狼狈极了,不过很快比桑的全部心神就被远处一处直入天际的高塔吸引。   “那是什么东西?”他指着那座塔兴奋地大叫,“好高啊。”   尽管在现代进过不少摩天大厦,但在这样一个工具简单房屋普遍低矮的年代突然见到一座十几层的高塔,希达同样被震撼到了。   基姆凝望着那座塔,“那是巴别通天塔,从前几代巴比伦王就开始搭建,最上面有一座马杜克神的神殿,巴比伦人希望能够更加和天靠近好让上天听见他们的声音,这座塔是巴比伦的标志。”   “我先过去看看——”比桑一边叫着一边往前跑。   看比桑跑远了,基姆突然开口,“希达,你——是想要离开么?这一路上,你看比桑的眼神很不舍,好像以后再也看不见一样。”   希达霍然一惊,而后苦笑道:”基姆,你看出来了。”她望向比桑的背影,“再过不久我的确是要回家了。”   “殿下知道你要走?”   希达点点头轻声说:“这是我和他之前约定好的,他会帮我照拂比桑还有不再强迫我,放我回家。”   “原来是这样。”基姆沉沉吐口气,“我一直想不通殿下为什么派给你一个这样的职位。”   “基姆,我——”希达不敢看基姆的眼睛,“对不起。”   “我并没有生你的气。”基姆犹豫一下,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我清楚你不想欺骗我——只不过是有些话很难说出口罢了,我知道的,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候,这并不是值得道歉的事情。”   “希达,你想说的我全都知道。”他认真地看着希达。   书房内,伊兹密和努拉对着地图正在商议,一封加急密信被呈进来,努拉拆开信。   “说了些什么?”伊兹密问。   “是从路卡那里来的。”努拉口气有些古怪,“爱西斯女王答应了婚事 ,不过提了一个条件要尼罗河女儿去巴比伦送嫁,埃及王宫吵了几天之后还是同意派尼罗河女儿作为使者带着爱西斯的嫁妆一同前往巴比伦。”   “老鹰居然要和兔子做朋友,爱西斯也要尼罗河女儿送嫁了,真稀奇。”伊兹密敲敲桌子,“路卡还说什么了。”   “他说会随时回报尼罗河女儿的动向,这是带走尼罗河女儿的最好时机。”   伊兹密沉默,“把信送到父王那里,让他定夺派谁过去。”   “好的,殿下。”努拉起身正要唤人。   “等等——”伊兹密突然出声叫住努拉,他盯着那封信,表情有些踌躇。   终于,他还是犹豫地开口:“和父王说一声,巴比伦——还是我自己亲自去一趟吧。”   这一日希达和比桑玩得依旧很尽兴,回来后却发现基姆正在门口等他们。   “基姆哥哥,我们给你带了好吃的,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比桑捧着果子就跑到他面前。   基姆拿了个果子摸摸比桑的脑袋,“谢谢你,比桑,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抬起头,望向希达,“希达,我想和你谈一谈,到我房间里好么?”他神色凝重,在晦暗的天色下有几分不可捉摸的味道。   感受到他的严肃,希达不由自主点点头,“好的。”   把希达带到桌子边上,他点亮油灯坐在希达对面,跳跃的灯火在他脸上投下变换的阴影。   他深吸几口气,慢慢开口:“希达,王子殿下要到巴比伦来了。”   伊兹密要来?希达不明所以看着他。   “趁着王子没发现你快走吧,希达。”他低下头避开希达的视线,快速说到。   “我——知道你是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粽子节快乐。。。   ps:感谢~ hzjt87扔了一个手榴弹   ☆、第四十八章 夜谈      “希达,你不需要那样一副吃惊的样子瞪着我。”基姆苦笑,无奈道,“你当初把比桑打发到我那里的时候可什么都没有跟他交代,那小子一口一个‘希达姐姐’我再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也未免太愚蠢了。”   “那——是你让比桑改口的?”自己怎么会这么迟钝,比桑改了称呼也没太放在心上,竟然默认为是他自己聪明伶俐,从来没往这上面想过。   “的确是我叫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是女人也不准再叫你希达姐姐。”基姆摸摸鼻子,“还好当时因为殿下失踪大家乱成一片也没有人注意比桑,否则被有心人听见就麻烦了,比桑还只是个孩子无法分辨男人和女人到底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说到这,他有些生气,“希达,你当初太草率了,若是比桑走漏了一点风声你现在该怎么办?”   “我当时以为捞了王子殿下就能马上回来的。”希达小声道,而后她吞吞吐吐说到,“对不起,吓到你了么?”   “当然会吓到我,这是我这一生中遇到过最荒谬的事情。我当时简直不敢相信一路上和我并肩作战共同经历那么多困境的我的朋友居然是一个女人!”基姆越说越激动,他指责道,“我告诉了你那么多心事,我还和你讨论姑娘!”他一想起和希达混熟了之后说的那些应该只属于男人间的秘密就恨不能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希达心里的羞愧更深,她想起基姆之前和她分享的各种话题深感自己辜负了基姆的信任,“对不起——”   希达看向灯火下的青年,双唇紧紧抿着,严肃坚毅的面庞上写满了担忧,这是一个正直而可靠的朋友。她凝望着基姆的眼睛,“基姆,真的,我很高兴在这里认识你。无论出于何种理由我曾经辜负了你的信任,我必须向你坦诚我的错误,请求你原谅我。”   “哎,算了。”基姆深深叹口气,问到,“希达,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么?你为什么要装成男人。”   “其实一开始是王子把我当成了男人,你们都以为我是男人所以我就默认了。” 希达努力辩白道,“而且我当时不是不会说比泰多话么,想解释也没办法啊。”   基姆默然,的确,一开始从来没有人想过她会是女人,尽管她身板挺小,皮肤也白,但因为那一身强悍的武艺和短头发,以及——咳咳,平板的身材,她的确是很自然地就被划作了男人。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说清楚呢,希达?”他认真看着她,“你是女孩子,不应该跟着我们到处涉险的,这一路上都十分辛苦,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谎言一旦开头就再也没有办法结束了,我害怕你们不要我了,这里没有人能收留我。还有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如果你知道我是女人你就不会理我了。”希达声音有些低落,说出来可能荒谬,但扮成男人确实是她当初唯一能抓到的出路。   听到她的话基姆心中有些发酸,“不会不理你的,你是女孩子也没关系,只要是希达就好了。”   “基姆......”希达看着他,认真地说,“知道么,听见你这样说我很高兴,刚来这里的时候我甚至不敢让自己睡着害怕被人发现,但现在我不怕了。当时我总是恐惧万一被发现了卖给哪个老头子怎么办,是不是很好笑?”希达噗嗤笑出来。   “的确很好笑,殿下怎么可能会缺这些钱。”基姆无奈道,而且,就算是处于朋友的立场他也不认为有人挑女奴会选希达这样的,除非谁的口味如此独特否则不都是喜欢容貌艳丽身材丰满的么?当然这话他绝不会说出来打击到自己的好友。   “希达,我将你视为我忠实的朋友,我们一起经历了许多险境曾经一起并肩作战,我也能体会那种心里藏着秘密却无法吐露的痛苦,因此我并不会因为你的隐瞒而责怪你。”基姆迟疑一下,“但是,希达,你有想过殿下会是什么反应么?”   “伊兹密殿下?”   “是的希达,说实话,刚刚发现真相的时候我曾经很犹豫到底要不要上报给王子殿下,因为这是我的职责,我曾经在神面前发誓要对他忠诚。但是希达,我无法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送死,所以我选择用后半生更加忠诚来弥补。”   “希达,我的朋友,请你听从我的劝诫赶快离开这里回家去,王子殿下就要过来了。”基姆严肃地看着她,“之前我本来想就这样把这个秘密永远埋藏下去,总是告诉自己你已经离开了比泰多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当好兄弟。”   “但是现在,希达,殿下就要到巴比伦来了,只要你的秘密一天还在你就永远会有危险。”基姆沉声道。“希达,伊兹密殿下一旦发现了你的秘密,他不会饶恕你的,他之前对你有多么宠幸就会有多么愤怒,没有一位君主会容许手下埋藏一个这样大的秘密,当殿下反应过来你隐瞒的秘密你就再也走不了了,殿下最痛恨的就是背叛和欺骗。”   “他应该不会注意到吧。”希达为难道,“我想在巴比伦多待一阵子,殿下已经答应放我走了,他这回只是顺便到巴比伦参加婚礼罢了,应该不会发现我的事情。”   “天底下没有不会走漏的秘密,既然我能知道那么总有一天殿下也会知道,所以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在殿下到达之前尽早离开。”基姆有些生气,“你在犹豫什么?你不知道珍惜自己性命么?”   “是比桑,我想多陪一下他,我还没有告诉他我要离开的事情,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希达说,“我想把这个孩子安顿好之后再离开,至少等他的心情稍微平复一点。”   “希达,比桑可以交给我,他可以住在我家,我的家人都很喜欢他,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基姆说到,“我发誓。”   “基姆,我当然相信你和你家人的善心,比桑很崇拜你也很喜欢你。”希达盯着那抹烛火有些出神,“但——你知道么,我亲眼目睹了这个孩子如何和他唯一的亲人分别。他和他母亲都是非常善良又热情的人,他们曾经收留了生病的我,他的母亲尤娅是个裁缝,她一眼就看出来我是个女孩子,我发烧了她在旁边照顾我一整夜,就像我的母亲一样温柔。洪水来之前我和比桑已经发现不对了,所以我们跑回去救他母亲,可是她的脚受伤了不能走路。”   希达揉揉鼻子,“在半路上我不得不把她放下来因为洪水已经到眼前了,她就在我耳边她求我让她的儿子活下去,然后我抱着比桑一直跑一直跑。基姆,本来是有希望的,如果她的脚没受伤或者我的力气更大一些,但是结局却是比桑眼睁睁看着他母亲坐在街边等待洪水的吞没——基姆,我无法放下这个孩子。”   房间陷入沉默,半晌基姆沉声说,“希达,我只知道他在洪水中失去了亲人但没有想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说得对,殿下不一定就会发现。”   “是谁?”突然,基姆大声喊到。侧耳细听,希达注意到门外窸窣的声音,隐隐伴着压抑的呜咽声。   “是我。”敲门声响起,“基姆哥哥,我可以进来么?”   是比桑,他们二人面面相觑,基姆定定神说到,“进来吧。”   比桑衣衫凌乱,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泛着湿意的泪痕,显然是刚刚哭过的样子。希达心中一沉,刚刚的话比桑都听到了?   “你为什么在那里,你不是回房间去了么?”基姆问。   比桑低声说,“我本来想躲在门口吓唬你们玩,后来。”他抬起头,“你们刚刚说的东西我都听到了。”   “比桑——”希达无措地望着他倔强的表情。   “希达,你们说的我全都听到了,你快点走好不好?”他的眼眶迅速湿了一圈,“你快点走好不好,我不要你死,那个王子会杀了你对不对。”   “比桑,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希达   “我都听见了,你会死的!”比桑大声叫道,他转向基姆哀求道,“基姆哥哥,求你了,让希达赶紧走好不好?求你了——”他执着地望着基姆。   过了好一阵,基姆终于叹口气道,“希达,听比桑的吧。我也认为你应该尽快离开,比桑我会照顾好的,对么,比桑?”   比桑用力点点头,“没错,希达,我和基姆哥哥在一起特别好特别好。”说完,他把头埋在基姆身上。   “你这个小傻瓜。”希达心中苦涩,摸摸比桑的脑袋,“可是怎么办呢,姐姐舍不得你呀。”   这一晚之后,三人再没有了之前的高涨兴致,离别前的沉重弥漫开来,比桑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许多,变得沉稳又懂事,安静地跟在希达身边帮忙。   然而谁也没想到,过了三天又有一封文书到达。   基姆神色凝重,“希达,王子已经知道你还没有离开,他特地嘱咐要你留在这里,他要调你回他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英俊的存稿箱君。。。   ☆、第四十九章 伴随毁灭的希望   巴比伦城外的一处绿洲中,篝火升起,几十座大大小小的帐篷安静地靠在树丛之中。   大帐的角落里全都点上了油灯,伊兹密半靠在铺着厚厚毛毯的软榻上,手里端着一只青铜牛头杯,里面是从比泰多带来的美酒。   王子殿下这两天心情似乎很好,努拉将军不留痕迹地打量着伊兹密惬意弯起的嘴角,自从比泰多城内的使者送过消息之后,王子殿下就突然来了精神,但是那封信他也看过,无外是一些例行的公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他好奇地问到:“殿下,您是遇到什么舒心的事情了么?您这两天似乎心情很好。”   “当然,努拉,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伊兹密含笑,意味深长道,“有一只小鹿我很喜欢,想要把它永远关在我的花园里,之前我犹豫他会不会因此而厌恶我但是我发现放走他并不是个好主意,既然怎么样带来的都是痛苦,那么干脆把他紧紧地锁在身边好了,至少能让我不那么后悔自己的轻率。”   是的,他放弃抵抗了,既然神注定要让他被希达吸引,他又为什么要挣扎?   所有人都察觉到他的反常,但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一个又一个被美梦纠缠又惊醒的深夜,被寂寞和荒芜压迫地喘不过气,被悔意折磨地坐立难安。他从来没有这样反常过,书本和音乐好像失去了趣味,为比泰多增加两块土地也没有给他更大的喜悦,曾经他依赖的带给他心灵抚慰的一切似乎都随着那个清晨的马蹄被带走,变得干巴巴的。他试过控制自己不去想和那个人有关的一切,也试过召见艳丽的舞娘来分散注意,但那种扰人的怀念不仅没有停歇反而更加猛烈地侵蚀他,像一只只小虫时不时在他最柔软的地方痒痒地咬上一口。   他以为自己将继续无力地沉沦下去,直到前几天路上遇到一个打着赤脚的老头子。   他衣衫褴褛,背脊似乎不堪重负般深深弯着,长长拖下的胡子向世人证明他经历的漫长岁月,他光着脚踩在布满砂石的滚烫地面上,皮肤已经干裂蜕皮。   “给你一块银币,去买双鞋吧。”努拉将军得到伊兹密的吩咐,对他说到。   “不必了。”那个老头子笑眯眯的,“我不要穿鞋子。”   “为什么,这样不会很难受?”   老头子对他们投以一个奇怪的眼神就走开了,“当然是我喜欢。”   好像长久以来堵在自己胸口的塞子被一下子拔去了,盘踞在周围挡住所有清风和雨露的围栏再不复存在,对啊,自己喜欢为什么要放手,为什么不把自己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霎时,伊兹密突然就反应过来自己简直就是大错特错!一直以来他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自己一时被迷惑了而已,只是自己在失明的状况下产生的一种奇怪情绪,只要把他放得远远的,很快这种荒唐的情思就会烟消云散,这样不会伤害到一位勇士的尊严,自己也仍然是一个明晰又坚定的储君。但他再也无法坚持了,他的眼睛一天比一天明亮,但那包裹着他的心的莫名情绪却越缠越紧,勒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的思绪像被魔女施展了魔法不受控制,他忍不住一遍遍想着希达离开自己之后会怎么样,会思念自己么?会怀念比泰多宫殿的这个角落么?会幡然发现他对自己其实也有不一样的情思么?不,不会的,那是个无情又冷酷的家伙,他肯定高高兴兴地奔回自己那个彩色的充满诱惑的世界,把他丢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再也不会想起,然后,他还会和一个甜美的姑娘坠入爱河,甚至相伴终身!该死的,自己在求而不得的苦痛中徘徊而他却毫无所知地把爱奉献给另一个人,简直无法原谅!   希达,是你自己冒失地闯到我面前,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要经受这种痛苦的折磨,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黯然在心底默默祝愿奇迹的发生,我不会再放任你置之度外了。   自己之前所痛苦地不就是希达是个男人么,自己认了,尽管希达会抗拒,会愤怒,但他有信心征服一切自己想要征服的东西。   是的,他会永远剥夺希达享受女人柔软怀抱和温情的权利,但他会用更好的作为补偿。   ——是时候应该结束那种令人烦躁又懊恼的情绪了。   现实也很顺利,神没有辜负他的祈祷,从使者那里传来的消息明明白白告诉他希达还停留在巴比伦,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伊兹密仰头灌下残余的美酒,他想,自己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和那只小鹿重新打招呼呢?   是要直接一点,还是再给他一些余地慢慢迂回?不过没关系,自己可以慢慢琢磨,反正他现在和将来都会在自己手心里。   看王子心情很好,努拉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疑团,“殿下,之前您不是打算亲自作为使者参加拉格修王的婚礼么?为什么会半道改了主意,只派了使者去送贺礼?”   “当然是因为我有了更重要的猎物,我得慢慢想个办法不能把他惊动了。”伊兹密仰头望着帐篷顶,一只手放在脑后。   “是尼罗河女儿么,这的确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我们还有路卡的消息。”努拉若有所思,问到。   伊兹密不置可否,“典礼进行的怎么样,尼罗河女儿有什么动向?”   “典礼的所有仪式全部都已经完成了,我们的贺礼也都稳妥送达,尼罗河女儿嘛,听说她被留在巴比伦王宫做客。”   “拉格修王和爱西斯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伊兹密自语到。   很快,从城内接二连三发出的消息给了伊兹密答案。   “尼罗河女儿在参观巴别通天塔的时候不慎坠亡?路卡怎么说。”伊兹密皱紧了眉头,他总觉得这件事有古怪。   “路卡认为尼罗河女儿并没有死只是被拉格修王囚禁起来了,他现在正在想办法查探尼罗河女儿的下落,初步怀疑她仍然在巴别塔内。”   “没猜错的话是爱西斯对拉格修提出的条件,但拉格修不会舍得让尼罗河女儿这样死掉的。”伊兹密沉思,“尼罗河女儿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她肯定会有办法脱身,我们到时候在路上截住她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半夜,从巴比伦的使者那里就传来了最新的消息——巴别塔突然燃起了可怕的大火,整座塔已经坍塌,同时引起了巴比伦城内的火灾,现在的巴比伦正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拉格修王这回有苦头吃了。”伊兹密不在意地笑笑,他扫视着大使传来的公文,“不知道新婚生活的甜蜜能不能稍微给他一些宽慰,不过对象是爱西斯的话恐怕很艰难。路卡有传来消息么?”   努拉答道:“时间仓促路卡没办法留下更多消息,只知道大概方向是往南边,可能刚好从我们附近经过。”   “那真是神在庇佑我们,去准备准备,父王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伊兹密吩咐道,突然,他整个人僵住,变得死寂。   “殿下,发生了什么?”努拉唤到,他看见伊兹密死死盯着手中的公文,脸色难看得可怕。   伊兹密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公文最末附带的两句话,恨不能把这些字母拆开嚼烂了,但,这句冷冰冰的话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张牙舞爪,近乎残忍地告诉他——比泰多使馆有一名叫希达的人在巴比伦的大火中丧生,尸首已经确认。   之前所设想的种种筹划霎时破裂碎落,伊兹密感觉有一个越来越大的洞出现在自己心口上,绞得他很疼很疼,尸首已经确认,他感觉自己有些明白不过来这句话的含义,那样鲜活不管是洪水还是恶敌都没能击败的希达,怎么可能——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对,有什么弄错了。   “准备马匹,进巴比伦。”几乎是咬出来的,伊兹密一字一顿说到。   奔驰在夜晚的冷风里,伊兹密觉得自己似乎被分成了两个人,一半漂浮在四周见不到尽头的茫茫海面上,看不见前进的方向,茫然地在漩涡中挣扎,另一半像是被抛进了被鼓起熊熊烈火的熔炉,痛苦侵袭着他身体每一个角落,把他拉向毁灭的深渊。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交织缠绕着像是要把他胸膛撕裂,有什么在里面呼之欲出,想要狠狠穿透他的身体。   在朦胧浮现的月光下,远方来路上一抹金黄一闪而过。   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兴奋地燃烧起来,所有的情绪都汇成一个声音——杀了她,杀了她。   他需要发泄,他想,他会疯的。 作者有话要说:  。。。。。   ☆、第五十章 端倪      清晨,比泰多使馆的大门被急促的敲门声砸响。   “叫医者过来,马上把最好的医者全部找过来。”努拉将军打头,一把拉住使馆的主事。   “天哪,诸神在上,王子殿下这是怎么了。”他颤颤巍巍指着面色苍白人事不省的伊兹密,“之前殿下不是还好好的么?”   努拉大吼:“先别废话,先把医者找来。”   努拉将军指挥着众人把伊兹密小心地放在床上,他掀开伊兹密肩头的衣服,那个狰狞的伤口仍然在往外涌着血。尼罗河女儿到底使用了什么妖法?他恨恨地捏紧了拳头。之前王子殿下去追尼罗河女儿,谁也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记得有一声巨响殿下的肩膀就突然受伤了,从马上跌落下来。若是伊兹密殿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比泰多就要完了,努拉不敢往下想。   即便集中了巴比伦内最高明的医者,也没有一个人说得出来王子殿下肩膀上这种形状奇怪的伤口是什么造成的,支支吾吾谁也不敢说句准话,努拉将军急红了眼,几乎都要拔出刀来架在这些庸医的脖子上。最后还是有一个医者大着胆子建议先用最好的止血药把血止住,只要伤口长好了不流血了王子自然就不会有事。   伤口撒上药粉,被干净的白布一层又一层紧紧裹好,擦干净伤口周围的血迹,伊兹密的血似乎被止住了,表情稍微舒展开。   “殿下,能听见我说话么?”努拉将军靠近伊兹密的耳朵唤道。   伊兹密打开眼皮,只来得及吐出两个字“努拉——”便又昏睡过去。   伊兹密这一睡便是三天,期间还发了高烧,比泰多众人急得几乎要发疯,把那一群医者全部关在使馆里煮药,整个比泰多使馆被药味包裹,愁云惨淡。   到第三天伊兹密终于清醒过来,但努拉他们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惊恐地发现尽管用上了最好的伤药,但王子的伤口丝毫没有任何愈合的迹象,一直缓缓地向外渗着血。   “殿下,您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您不能乱动。”努拉将军看见伊兹密用没受伤的一边撑着床似乎想要坐起来。   “无妨,已经没事了。”伊兹密没有停,一只手捂着伤口,他慢慢坐起靠在墙上,胸膛喘息着。   他没有说话,闭着眼睛靠在那里,毫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殿下,您还记得您是怎么受伤的么?”努拉小心问到,“您肩膀上的伤口形状很奇怪。”   见伊兹密没有理他努拉心中暗急,又问,“是和尼罗河女儿有关么,那声奇怪的响声是怎么回事?”   伊兹密仍然没有吭声。   突然,他平静开口,“去把基姆叫来。”   努拉诧异,殿下现在需要的是静养,他张张嘴想反对但看见伊兹密坚决的神色还是吞了回去。   “殿下,您召见我。”基姆进屋,恭谨地行礼,低着头等待伊兹密的吩咐。   伊兹密看着基姆目光晦暗,好半天,他终于慢慢说到,“希达死了?”   基姆一惊不敢抬头看伊兹密王子,他镇定地说,“是的,殿下,大火那天他刚好在巴别塔倒下的地方,不幸被死神带走了。”   “真的,已经死了么?”伊兹密的身体无力地松垮下来,低声自语。   努拉惊骇地看向伊兹密王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王子竟然对希达——他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禁忌,沉默地退到一边。   屋子里没有人出声,死寂的空气弥漫开,片刻,伊兹密抬起头,看不出什么表情的面庞好像是最灵巧的工匠用刀细细刻画出来一般,挺拔的鼻子和额头投下阴影,尽管连满头的银发似乎都同惨白的脸一道失去了生机,但仍然是那样高贵不容冒犯。   他的声音平板,“希达的尸首在哪里?”   “放在后院,准备明天下葬。”   “带我过去。”伊兹密掀开身上的毯子,从床上下来时忍不住闷哼两声。   “殿下,不可以。”基姆望向伊兹密,连忙说到,“您的身体还没有好,而且希达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实在不能玷污了您。”   “我命令你现在带我过去。”伊兹密缓步到基姆面前,俯视着他,“立刻。”   基姆深深伏下身子,低声道:“遵命,殿下。”   后院是个不大的地方,有几间单独的小房间,伊兹密一只手紧紧捂着伤口,目不斜视盯着基姆开门的动作。   “殿下,改天再看也可以,推迟下葬就可以了,您现在先休息吧,”看见伊兹密的伤口上的白布又有了红色血迹,努拉忍不住说到。   伊兹密仍然盯着那扇门,淡漠地摇摇头。   突然他察觉到墙角冒出一个脑袋,是个小男孩正贼溜溜地往里面偷窥。   “你是谁,在这里偷看什么?”努拉大声喝到。   “我是来送信的,前面没有找到人。”那小男孩也不害怕,说到。   “给谁送信?”努拉问。   “给一个叫基姆的人,有人托我给他送信。”   听到这句话基姆猛然一惊,转身冲小男孩说,“我现在很忙,等会再送过来。”   说完他忐忑地看着伊兹密,“殿下——”   “没事。”伊兹密没有多加理会,自顾自进了那间小屋子,努拉紧紧跟在后面。   屋子里很简单没有什么陈设,正中间地上躺着一个人形,上面覆盖着粗布,狭小的空间幽暗又闭塞,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伊兹密一动不动站在门前,静静地盯着地上了无生息的那个影子,他平生第一次尝到了畏惧的滋味,似乎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被可怖的凶兽撕咬吞噬。   “殿下,我们回去吧。”努拉无声叹息,劝到。   谁知伊兹密突然动起来,大步向中间走去,努拉着急地劝阻,“殿下——”伊兹密不为所动,蹲下身伸手抓住盖着尸首的粗布猛地用力一掀——   一具斑驳扭曲的尸体赫然呈现,许多地方都已经烧焦发黑,还有地方是腐烂的肉色。   努拉将军自认是见惯了战场上的残肢断臂,但乍一见到被烧成这样面目全非的尸首还是不免有些反胃,他担忧地看着伊兹密,却发现伊兹密似是毫无所觉,专注地盯着这具尸首好像能从上面找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伊兹密眼睛上下扫视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突然,他猛地站起转身,像一只刚刚发现猎物的豹子紧紧地锁住站在门口的基姆,沉声开口,“基姆,你一向是我忠实的部下,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这是希达的尸首?”   “是的,殿下。”基姆低下头,平静说到。   “哦,那你告诉我这具尸体烧成了这副模样你是如何辨认出来这就是希达的。”伊兹密面无表情。   “殿下,希达那天去了那片地方就再没有回来,他的身量甚至比女人还小很容易辨认,而且。”基姆微顿,补充道,“他的手上有您赐的用铁做的手环,一般人不可能有铁做的首饰。”   闻言,努拉低头打量,尸首的左手上确实有一个已经烧变形的铁镯子,依稀能看到上面的字。   “没错,我的确赐给希达一个用黑铁打造的镯子,那是我亲自吩咐下去的,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伊兹密的语气有些古怪,“但是基姆你你知道么希达他从来不会把这个镯子戴在手上,因为他嫌弃太招摇了从来只挂在胸前。”   “这段时间他太过怀念我所以改习惯了么?”他冰冷说到。   喜悦只是一瞬,紧接着的便是无法控制的磅礴怒气,伊兹密感觉自己心底隐隐有一个答案在叫嚣,他离开这间屋子,走得飞快,连肩膀的伤口似乎都麻木了。   基姆沉默地跪在下方,好像变成了一块石头,   “很好,基姆,回答我,希达真的死了么?”伊兹密坐在上首看着他。   “是……的。”   “那么你敢以太阳女神的名义向我发誓希达真的死了,就躺在后院里,其中没有任何隐瞒么?”伊兹密怒不可遏,“你敢发誓你没有背叛我,恪守了你的忠诚么?”   基姆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他趴伏在地上,低声说,“殿下,请息怒。”   伊兹密打量他一瞬,“告诉我,希达在哪里,为什么要欺骗我。”   半晌,底下仍没有回应。   “很好,很好,令人称赞的友谊。”伊兹密冷笑,“努拉,派人把刚刚来送信的小男孩找出来带到我面前,落日前我要见到他,还有那封信。”   基姆浑身一僵,微微颤抖着。   冷眼看着底下,伊兹密觉得似乎有一个大发现在等着自己,他的心奇异地变得很平静,既然希达还活着,那么很多事都不一样了,他不介意慢慢打算。   希达,最好不要是我想的那个样子,你最好是无辜的。 作者有话要说:  PS:感谢~牙晓扔了一个地雷   千凌逸娜扔了一个地雷   hzjt87扔了一个地雷   ☆、第五十一章 三观重塑(捉虫)   “基姆,你知道希达没有死对么,还知道他去了哪里。”等待的功夫,伊兹密突然开口,“就算你不出声我也总会知道真相的。”   基姆艰难地摇头。   伊兹密若有所思,“不反对就是承认了,基姆,你为什么要掩护希达逃跑?”   希达,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趁着王子还没有察觉到最关键的真相,基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调好听上去更真实一点,“因为,希达说他想回到故乡,收到殿下的信后他不知道该怎样拒绝殿下所以他恳求我帮忙制造死讯来掩饰他的行踪。”   “仅仅因为不想留在我身边所以花费这么大力气?”伊兹密盯着基姆,“那么你呢?基姆,你曾经忠诚又正直,现在仅仅是为了这种荒唐的理由就犯险不惜背叛我?”   基姆没有说实话,就算他把头埋得再低也无法掩饰他的慌乱和紧张,伊兹密深沉地盯着下面基姆的的脊背,他在隐藏一个大秘密,大到他甚至愿意违背作为属下的忠诚去支持希达装死逃亡,那么只有一种解释,这个秘密一旦被自己发现他的好友希达就会遭受灭顶之灾,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   伊兹密心底有些蠢蠢欲动,自己很快就能把这个秘密揪出来了。   这时,一个侍卫在门口通传:“王子殿下,您要的人找到了。”   是刚刚在墙头出现的那个小男孩,他一左一右被两个高大的比泰多士兵包在中间,惊惧地看着众人。暼到小男孩踏进屋子的一瞬间,基姆的脸色顿时灰败下去,见状伊兹密勾勾唇角。   “带他进来。”伊兹密向后一靠,吩咐道,“把他手上的信拿给我。”   结果也许就在这里,伊兹密接过信干脆利落打开。   “基姆,你还好么,我已经和一个商队联系好了,马上就要上路去埃及了,托你的福一切顺利,请不要担心......”   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字迹,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是希达,伊兹密霎时捏紧那封信。一切都已水落石出,伊兹密闭上眼睛,他没有死,他只是用死亡欺骗了自己。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接着往下扫视,那些字母越来越刺眼,震惊和愤怒袭上心头“.......哎,倘若我真的不幸回不了家就只能回来麻烦你啦,如你所言我们两个孤单的人刚好可以作伴,你现在不会后悔了吧?不过希望这种可怕的事情不要发生......”   “把基姆押下去关起来!”伊兹密霍然站起身,竟然是这样!自己毫无所觉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居然在私底下已经达成了这种约定!所以基姆才会这样千方百计地帮助他逃跑?   努拉不知道信上写了些什么才能让王子殿下这般恼怒,他劝道:“殿下,请保重身体,小心伤口。”   “我知道,努拉,我知道。”伊兹密喃喃自语,“我当然不会有事,我还有许多账要和那只逃跑的小鹿一点点算清楚。”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深吸口气转向那个小男孩,略为颔首,“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我,若是你胆敢有隐瞒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知道么?”   “我没有干坏事,放我回家。”小男孩几乎要哭出来,“我要回家。”   “我知道,我会放你回去,只要你把你知道的东西全部告诉我。”伊兹密放缓口气,“只要你听话我不仅放你回家还会给你一块金币作为奖赏,听懂了么?”   小男孩谨慎地瞅了瞅周围,“真的?你想知道什么?”   “你是在哪里收到的这封信?”   “是在码头上。”   “哪个码头?”   “就是南边那一个,是和柏辽兹老爷的商队在一起,柏辽兹老爷的商队要去埃及做生意。”   他真的去了埃及?伊兹密问,“具体怎么回事,从头到尾仔细告诉我。”   这人好严肃,小男孩缩缩脑袋,仔细回忆道:“我一直在码头上帮人跑腿,昨天下午的生意不太好,我一直等啊等,后来有个女人叫住我说托我送封信到巴比伦城内比泰多人住的地方,交给一个叫基姆的年轻男人,她给了我半块银币,就是这样,我全都告诉你了。”   “一个女人?”伊兹密皱眉,“这个女人是谁?”   “会不会是希达在巴比伦新找到的相好?带着她一起回家乡。”努拉猜测道。   “不可能。希达的家乡不可能带人回去。”那不仅仅是路途遥远这么简单,希达不会干出这种事情。   伊兹密看着小男孩,“给你信的应该是个男人,是不是因为他个子比较小所以你认错了,仔细再想一想。”   小男孩不满道:“怎么可能弄错,我又不是笨蛋连男人和女人都分不清楚,她穿的是裙子而且说话很好听,还对我笑怎么可能是男人!”   到底哪里弄错了,希达真带了个女人走?伊兹密心里疑惑更深,“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嗯,个子这么高。”小男孩伸长手比划着,“瘦瘦的,比旁边那些女人都要瘦,皮肤白白的,黑色眼睛黑色头发,带了一条头巾,穿着黄色裙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长相的女人。”   听他的描述却又的确很符合希达的特征,伊兹密突然想起之前在亚述逃亡的时候希达也曾扮成过女人来逃脱追捕,难不成这次也是这样?可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伊兹密觉得自己快要抓住什么。   “若不是我们知道希达是个男人也会被骗,他扮成那副样子确实很容易迷惑人。”努拉摇摇头,希达肯定就是凭借那种比女人还纤细的姿态才诱惑了王子殿下。   话音刚落,伊兹密马上盯住他,“你刚刚说的再说一遍!”   努拉不明所以看着伊兹密,“我说若不是我们知道希达是个男人也会被骗......”   “若不是我们知道希达是个男人,知道希达是个男人......”伊兹密一边踱步一边不停低声自语,陷入了沉思。   对,就是这里,像是一道闪电划过伊兹密的脑海,之前种种奇怪的片段全部串联在一起,一个大胆的想法升起——过分清秀的长相,从来不袒胸露背,谨慎的举止,还有,希达从来没有刮过胡子,他曾经问过,得到的解释是他们那里的人很少有长胡子的——回头想一想这些细节是多么可疑,这些放在一个男人身上会惹得嘲笑的特征都指向一个答案——若是他们一开始就弄错了呢?   他猛然停住动作转头看向努拉,目光灼灼,“我们从一开始就以为希达是个男人,可如果他根本不是呢?”   “殿下,您的意思是——”努拉不可置信地张开嘴,“希达他,不,她是个女人?”   “为什么不可能?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问过她,也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有谁看过她的身体能够证明她的性别?”伊兹密大声说到,“没有,没有一个人质疑过这一点,为什么不可能有一个女人留着短头发,武功高强,身材又不丰满呢?希达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所以她才能隐瞒了这么久,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她那么害怕自己过来,基姆为什么拼命帮她掩饰——因为她根本就是个女人!   努拉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再没有遇见过比这更加离奇的事件,“那么希达她确实是一个——”他艰难吐出这个词,“女人?”诸神在上,在他率领的队伍里居然混进了一个女人。   “不,我还需要最后的确认。”伊兹密喃喃,“很快就能彻底知道真相了。”他向外走去。   他说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这个发现来得太突然太猛烈,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拍晕过去。伤口很疼,心跳的地方明明是喜悦的,但隐隐的他却有些希望这只是自己的胡乱猜测,纯粹是自己臆想的梦境罢了,不然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对他隐瞒了这样天大的秘密,不知道如何才能控制自己的愤怒不把一切焚毁。   他推开门,比桑一个人被关在里面。这就是她一直牵挂的那个孩子吧,他望向里面那个警觉的身影。   “你是谁?王子么?”比桑开口问。   “是我,你知道我?”伊兹密沉声说,“是希达和你提到过?”   “我知道希达给你干活,基姆哥哥也是。”比桑说,“你要干什么?”   伊兹密没有回答,继续说到,“你很喜欢希达?因为她救过你?”   比桑不胆怯,大声回答,“对啊,希达是我最尊敬的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为什么希达死了,你却毫不悲伤?希达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伤心极了。”伊兹密盯着他。   比桑霎时有些慌乱,他强撑着看着伊兹密,“因为希达说过我是勇士不可以哭。”   “因为希达没有死对么?”伊兹密打断他,“我已经派人去把她抓回来了。”   “希达已经死了。”比桑无措道,“希达已经死掉了,真的。”   “可我发现的真相却不是这回事呢,你的希达姐姐其实还是个女人对吧。”伊兹密向前逼近一步盯着比桑的眼睛,“基姆向我忏悔,你们那些事基姆全部都告诉我了。”   “你骗人!基姆哥哥才不会告诉你。”比桑嚷道,“你骗人!”   终于等到了自己要的答案,伊兹密所有表情沉寂下去。   尘埃落定,希达确确实实是个女人,伊兹密有些茫然,在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他确实爱上一个男人之后,结果兜兜转转其实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这到底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梦境还是说自己真的如此愚蠢?   “把他看好了。”伊兹密转身,大步走出去。   不,不,怎么可能是自己的错,是希达这个残忍又绝情的家伙,是她突然而至诱惑走自己的心,还想要装作没事一样偷偷溜走!甚至,她背着自己和基姆——   迷茫只是一瞬,伊兹密觉得自己此刻无比的清醒又坚决,既然希达是个女人,那还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拦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日收到的大量蜡烛,阿鹤会点上的。。。   ☆、第五十二章 浮想   傍晚,努拉来到伊兹密门前的时候,看见王子正对着窗子外那一轮鲜艳的斜阳发呆。   “王子殿下,你想要的东西全都查好了。”努拉在门口轻咳两声。   伊兹密回神,“都查清楚了么,那可是个狡猾的家伙。”   “是的,殿下,全都弄清楚了。”望着手中那些资料努拉有些咋舌,基姆和希达两个人真算得上是敢想敢干。   “念给我听。”伊兹密闭上眼睛。   “使馆其他的人表示希达和基姆到达巴比伦之后的一切表现都很正常,基姆主要在交接公事,希达带着比桑经常出门游玩,只有第一天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出门的,他们先去了坐庙礼的神庙。”看伊兹密脸色有些不对,努拉赶紧接道,“不过他们没有进去,很快就走了,然后去看了巴别通天塔,之后又逛了集市,并没有和可疑人员接触。”   “大概九天前,基姆托人私下找到巴比伦监狱的狱卒,请他们给他找一具年轻男性死囚的尸体,对体型的要求就是依照希达的体型来的,狱卒对他印象十分深刻因为像希达这样的身材很难找,一共付了五块金币,在大火前一天交到基姆手上。”   “也就是说我的信刚到没两天他们就开始盘算了,五块金币,基姆对希达倒是很大方。”伊兹密冷哼,“然后呢?”   “基姆出面从巴比伦的商人手里买了两张假的身份文书,上面的身份是叫里沙的巴比伦商人和他的夫人。”努拉的声音平静无波,装作自己只是在介绍今天的晚餐,“大火那一天没有人注意到希达的行踪,基姆出去一趟之后带回了希达的尸体,他当时要求马上安葬,但由于人手不够被主事拦了下来。在旅社周围找到一个乞讨的老头,在大火第二天的清晨他曾经看见一个和基姆很像的人带着一个异国女人进了旅社,向使馆其他人确认,那天清晨基姆确实很早就出门了。我们找到了码头上几个消息灵通的人,他们告诉我们前几天有一个小个子黑头发的女人向他们打听去埃及的商队,一切都和希达很吻合。”   “就是这样,殿下。”努拉等待着伊兹密的下文。   “非常拙劣的把戏,但是很好用,你说呢努拉。”伊兹密拿过努拉手上的那叠东西,重新仔细看过去,“若不是最后那个破绽可能他们真的成功了也说不定。”   如果不是那么一瞬间自己听到了依修达尔女神的指引,那么他们的确成功了,自己会误以为希达惨死在巴比伦的火场中然后被后悔纠缠一辈子,而策划了这场阴谋的两个人,他们会用真相解救自己的痛苦么?他对此毫无期待。   伊兹密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一种被羞辱被背叛的强烈情绪像漫天洪水要把他吞没,过去这段时间他所有的苦痛和纠结,心中的不忍和甜蜜全都是建在荒谬谎言之上的笑话。比桑知道,基姆知道,可是他不知道!甚至,她避自己如蛇蝎不惜联手别人在自己的心上狠狠划上一刀,他为她的死讯懊悔自责,被愤怒夺走理智的时候她在干什么,说不定一边洋洋自得想出来的好办法一边嘲笑自己的愚蠢,是啊,自己多愚蠢啊,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还自以为是地怜惜她,若不是这种愚蠢的念头,当时直接就要了她的人,现在她怎么有胆量这样践踏自己的威严,怎么敢如此背叛自己。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抓到自己面前,剖开那颗心看一看是不是用石头做的。     他拼命地回想和希达最开始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像掉入陷阱的小兽一样,一句比泰多话也不会说,谁能想到就是当初那样狼狈又警惕的家伙最后会夺走自己的爱意?如果当时自己再多留个神就好了,而不是随手就塞进了那群粗鄙的侍卫中间。不过如果那样的话自己根本不会注意到她也不一定,伊兹密说不清这是不是幸运。   认真回想,从她来到比泰多开始打交道最多的人可能就是基姆了,伊兹密想起一路上无论到哪里两个人都跟在后面叽叽喳喳的,哪怕是后来他把希达掉到了身边两个人私底下的联系也没少,之前他没在意过,现在想一想也许那就是让他们亲厚起来的机会。难道她真的爱上了基姆?想到这种可能,伊兹密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是他把希达放进队伍,也是他放任她和基姆的来往,所以最后希达爱上基姆完全是他自己造成的?可是明明无论从各方面看,希达都应该对自己心生爱慕才对。   难道是慑于自己王子的威严她不敢有所期待?   是了,希达应该早就爱慕上自己了。不然她为什么奋不顾身地跳下河救自己,又为什么一路艰辛地保护自己从亚述逃亡,还有她告别时那种依依不舍的声音,她当时肯定已经心碎了,伊兹密有些神伤,若是自己早些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她如此悲伤。   希达,如果你坦诚地向我吐露心声该有多好,但是现在我真的很生气很生气,我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他想,一定要先给她最严厉的惩罚,只有她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向自己忏悔祈求保证再也不任性之后,自己才会宽恕她。自己会大度地原谅她的冒失,然后告诉她不必千辛万苦地回到家乡了,就留在比泰多,自己其实对她也有着同样的心意,自己会给她所有女人都艳羡的宠爱,她听了肯定会激动地扑进自己怀里向自己哭诉她的委屈。   伊兹密拿起自己一绺头发,是漂亮的银色,他还挺喜欢这种颜色的,不知道他们以后的孩子头发会不会和他一样,不过黑色也不错,看起来很活泼很有精神。   “殿下,对于希达你是怎样打算的呢?”见王子不说话盯着自己头发看,努拉试探道。   “当然是把她抓回来,放在我身边。”伊兹密完全没有领会到努拉的意思,毫不犹豫道。   努拉心中有些焦虑,他没说出口的是国王和王后肯定不能同意他迎娶希达,但是看殿下现在这副架势又是极其在意的样子,恐怕——   哎,王子长到二十六岁才第一次有了心爱的姑娘,在这方面就像个笨拙的孩子。可为什么他偏偏看上的是希达?换成任何一个可人的姑娘也好啊。   他问道:“既然已经知道了她往埃及去,现在是否下令把她抓回来?”   抓回来?伊兹密犹豫,这虽然是最快见到希达的办法,但他突然很想确认一下——希达对自己的情谊到底有多少?   “拿纸笔来。”他沉声道。   远方,坐在船上的希达突然打了个喷嚏,低头间她又看见了脚踝上那个小小的烙印。   她伸手摸上去,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么,结痂收缩之后的痕迹不再是最开始难看的样子,只比周围颜色深一点,肌肤也重新变得平坦能摸到微微的突起。她看不懂这个纹饰的意思,可能是某种古老的文字,不注意看去,倒是很像现代一些抽象的艺术作品,小巧地盘踞在这个角落。   用指腹来回地摩挲过这个印记,希达望着泛起白浪的水面有些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很多事情没有时间,停更三天,周日恢复更新呦:)   ps:感谢~hzjt87扔了一个地雷   ☆、第五十三章 圈套   埃及首都,传说中的万城之城,在这个世界上你能想象出的所有奢华,任何未曾见识过的东西在这里都可以找到。   这里是让商人最热血沸腾的地方,因为再也找不出一个地方聚集了如此多的财富,交往到来自遥远不知名小岛上的土著商人。   希达觉得自己像刚刚进城的乡巴佬,眼睛怎么也不够用。   不同于比泰多的朴素宏伟,巴比伦的精致妙曼,埃及,整个城市的上空都弥漫着一股馨甜的味道,那是来自神秘国度的珍贵香料,藏在悭吝商人牢牢捂着的口袋里面。这座城市是喧嚣的,繁忙的,又带有特有的慵懒和尊贵。   之前从埃及经过的时候她并没有机会好好领略这里的人文风物,但现在可不一样了,再没有人可以管住她了,她爱逛哪里就逛哪里。嘴里含着从一个面相和善的商人那里买来的据说可以驱邪健身的叶子,味道有些辛辣,希达裹着宽大的头巾慢悠悠地穿梭在埃及的大街小巷上。   真是种奇妙的感觉,只有一块裹布的肤色黝黑的奴隶,戴着金子做的颈圈和手环光着上身的男人,把眉毛画得很艳丽散发着体香的女人,全都从她身边穿过,就好像误入了一场尼罗河畔的舞台剧,她不再是观众,而是置身其中的演员。希达再一次感叹命运的奇妙,多少人能够有自己这份幸运见证到如此鲜活的历史。   既然已经到了埃及,她的心就安定下来再也不像之前一样心急了,反正回家的路触手可及,她干脆找了间旅舍给自己留了最后几天游览权当古代之旅的最后纪念。当然这几日她的日子也是十分充实,忙着在大街小巷淘买价廉物美又好带的东西,虽然现在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但拿回二十一世纪她可就发达了,希达心里美滋滋的,这么好的机会她又怎么能错过?   路边偶尔几棵又高又直的树,然而树枝却并不繁茂,在地面上投下稀稀拉拉的阴影,完全没办法阻挡这里燥热的暖风。逛累了,希达想找个地方休息一阵。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希达赶紧把头巾一拉背过身去,然而还是太迟了。   “希达?是你么?”路卡的声音越来越近,一双脚停在她面前。   她不敢抬头,捏细了嗓音轻声说,“你认错人了。”   路卡并不死心,蹲下身子直接对上希达的脸,“希达,就是你,你怎么在埃及?你不是应该侍奉在殿下身边么?”   “我......”希达结巴了,她是真的没想到路卡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跟着凯罗尔一起去了巴比伦么?她明明听说凯罗尔在巴别塔上坠亡了,为什么路卡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过来。”路卡没有给她时间,带头拐进小巷。   拐进小巷左右看了看,路卡劈头盖脸就问到:“你明明应该在殿下身边侍奉殿下,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埃及?还是你在暗地打什么主意?”   希达不答反问,“我还没有问你呢,你不是跟着凯——尼罗河女儿去了巴比伦么,我可是听说她在巴别塔坠亡了,你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帮殿下做才对为什么会在这里?”   “尼罗河女儿并没有死,掉下塔的另有其人,这都是巴比伦王的诡计罢了,我们凭借着尼罗河女儿的智慧平安逃了回来。”路卡也没生气,解释到,“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希达故作高深道,“是王子有重要任务派我到埃及来的,十分机密,任何人都不能说。”谅你也不能现在和王子打个电话确认。   路卡面色严肃,看她两眼问到:“殿下派你来的?什么时候?”   心里盘算了一下,希达说:“就是十天前,殿下突然有要事就派我过来了。”   “你说谎,殿下不可能派你过来。”路卡突然变了脸色,手摸上腰间的匕首。   希达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向后跳了一步,“路卡你这是要干什么,真的是殿下派我过来的,不信你去问殿下不就好了么?”   “不必了。”路卡没有松懈,仍然盯着她的眼睛,“我收到的消息是殿下十天前就已经遭受攻击昏迷不醒,他怎么可能那个时候派你过来。”   希达呆住,她有些反应不过来路卡的意思,“你说什么?殿下——”   路卡的脸色很难看,声音低沉地说到:“我说殿下十天前就已经遭受攻击昏迷不醒了。”   伊兹密他昏迷不醒?十天,那时自己刚刚离开。   没来由的,希达突然觉得周遭变得安静下来,自己一个人隔绝在孤岛中央,一种急切又无力的情绪从四肢泛起逐渐侵袭攀爬上她的心口,一点一点绞紧,让她空茫一片。   那样强大无所不知的伊兹密王子,即便是双目失明也不曾屈服,比谁都坚韧比谁都冷静筹划的伊兹密王子竟然昏迷不醒了?希达也许算是见过伊兹密狼狈一面最多的人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心里伊兹密从来都是被划拨为永远不会倒下的那种人,可是现实告诉她王子其实也会陷入毫无反抗之力的境地?   一种莫名的悲伤似乎慢慢溢出来,并不猛烈,却带有绵长的后劲,一丝一丝渗入希达每一个角落。   希达声音有些梗住,破碎的音节并不连贯,“你说王子殿下受伤了?”为什么呢?原本喜悦的空气好像被抽干。   “在追逐尼罗河女儿的过程中,殿下的肩膀被击中,没有人认识那是什么样的伤口,只有尼罗河女儿知道。”路卡说,“你仍然坚持是殿下派你来埃及么?”   “我——”希达无言以对,她沉默良久,问到,“殿下他还好么,醒过来没有?”   “唉——”路卡叹口气,松开匕首。   他的眼睛黯淡下来,扭头看向边上的墙脚,“那是尼罗河女儿的神力,没有人有办法,殿下正在无边的痛苦里挣扎,我只希望能够从尼罗河女儿那里找到解救殿下痛苦的办法,哪怕是让我献出性命我也是愿意的。”   “怎么可能有什么神力?肯定可以治好的。”希达马上反驳道,“去找最好的大夫啊,先把伤口治好再说啊!”   “没用的,那是很强大很神秘的力量。”路卡摇摇头,“据说当时有一声比雷鸣更可怕的巨响,没有人看到任何武器殿下就倒下了,他的肩膀上有一个小小的圆形伤口,很深很深,怎么也止不住血,哪怕是用上了最好的伤药也不能让伤口愈合。”   听这个描述怎么这么像枪?巨响,圆形伤口,不能愈合——可是按理说这是不可能的,除非凯罗尔从二十一世纪带了把枪过来,可是要是这样的话她之前为什么没用过?   “你听说过这种伤口?”察觉到希达变幻莫测的神情,路卡用力抓住她的肩膀,迫切地盯住她,“你知道怎么救殿下?”   如果她猜想没错的话,不试试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伊兹密会被拖死,不行!光是想像一下伊兹密可能面临的悲惨又无望的境地,希达就有些发寒。   定定心神,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路卡,“我并不知道王子的伤是不是真的和我预料一样,我可以告诉你这种可能的办法,但你得向我起誓,绝对不告诉任何人这个办法是我说到,就说是尼罗河女儿告诉你的,不能向任何人提到我的名字,你可以答应我么?”   “为什么?”路卡问。   “实话告诉你我是从殿下身边偷跑出来的,但这同殿下的安危相比较并不重要不是么?”希达毫不畏惧,“你答应么?”   片刻,路卡点点头,“我答应。”没有拖泥带水,他将一只手放在胸前,“我以尊贵至高无上的阿蒙神的名义发誓,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的名字。”   夜晚躺在旅社的床上,希达却怎么也睡不着,伊兹密王子真的是被枪射伤了么?在她离开前能够听到他平安的消息么?回到旅舍后她又加了五天的房费,她和路卡约定收到伊兹密王子脱险的消息会立刻告诉她。就等五天,再多等五天,她对自己说,她不想带着未知的答案离开,就五天,希达想,到时候不管有没有消息自己一定离开。   她扭头去看窗外的星星,墙上有个方形小洞当做窗子,没有任何遮挡,可以直接望见铺满星河的夜空。   突然,她浑身一僵,猛地坐起身来。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自己今天明明穿的是女孩子的衣服,可是路卡为什么好像没有看到一样,反应全无?希达揪了揪自己头发,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心脏扑腾扑腾越跳越快,她翻身下床,抓起东西就往包裹里面塞。   ——如果他早就从某人那里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呢?比如说,伊兹密王子。   希达遍体生凉,恨不得呼自己两个耳光,你忘了伊兹密是个多么敏锐的人么?自己什么时候算计过他?   然而已经太迟,一种甜甜的味道从窗外飘进来,希达眼前变得混沌,人软软倒下去,抓着包裹趴在床边。   一队恭谨的侍卫围在门口,身穿长袍的高大黑影跨进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不过手头上的事情还没完全解决,所以这个星期会更得比较慢,表拍我。。。。。。      ☆、第五十四章 不欢而散      希达觉得自己正在一艘小船上,暖乎乎的感觉像是晒着太阳顺着水波悠悠地荡着,能够一直荡到甜馨的梦境尽头。   她扑闪一下睫毛,有很柔和的亮银色的月光。   那是谁?她迷迷糊糊地想。   她看见线条干净利落的下颌,带着微微冒头的胡须,还有高挺的鼻梁,双唇抿成一条直线,透露出主人的坚毅。   你是谁?她想伸手,却发现自己没有一丝半点的力气,她陷在一个厚实暖和的怀抱里,虽然有些拘束,但是很舒服。她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是什么呢?她又迷迷糊糊闭上眼。   伊兹密低头看正躺在自己怀里的希达,她睡得很熟,侧脸亲昵地靠在他的胸口上,吐出的气息有节奏地微微拂动自己身上的衣袍,在上面轻轻凹下去一个小窝,似有似无地触到自己的皮肤上。   她的确是爱自己的——   喜悦涌进他的心房,布满了初春的花香带来的勃勃生机,他一想起希达为了自己继续停留在埃及就觉得再没有比怀里更可爱的人了。   他伸手把包住希达的罩袍拉的更高一点,睡得真香,他浮起笑意,手不由自主停留在希达露出的脸颊边,微微停顿,手背摩挲过希达的脸颊,软软的有些凉,他把希达搂得更紧一点。   希达正被自己身上的罩袍包裹着,似乎形成了一方小小的天地,周围跟随的马蹄声似乎都被呼啸的劲风吹走,伊兹密觉得整个世界似乎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紧紧偎依,他自己就是沙漠冷风中伫立的巨石,希达是被他庇佑呵护着的一株嫩草,在他怀里安然入睡。   努拉将军强迫自己望着前面不要向王子那边窥探,收到路卡的信他本来希望殿下能够依言把伤口里残留的那个叫子弹的东西取出来,一切等养好伤再说,然而——他还是忍不住向那里瞟了一眼,殿下态度坚决一定要先把人带回比泰多。他其实挺想重新仔细看看希达的模样,到底哪里得了殿下的青眼,奈何殿下一切都是亲力亲为,一进去就把人包得严严实实抱在自己怀里。   心中升起无限感慨,努拉暗自摇头,年轻人啊,总是容易被这种冲动的情绪左右,哪怕是王子也不例外,再过些年殿下就会发现什么情情爱爱看多了都一样,少了谁又有什么区别。   自己好像睡了好久,希达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顶帐篷里。   “你醒了?”头顶传来醇厚男音,很动人但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伊兹密王子?——”希达大惊,一挣扎直接从伊兹密的腿上滚了下来,狼狈地趴倒在厚厚的毛毯上。   虽然自己不打算追究她那些狠心的举动但怎么样也得给她点教训让她再不敢违逆自己才行,伊兹密忍住去扶希达的冲动,坐在原地看她艰难地爬起来和他相对而视,暗自打定主意先狠狠训斥希达一顿然后再温柔地抚慰她表示自己既往不咎,她一定会既感动又羞愧。   “殿下,你没事了?”希达愣愣看着面前的人。   霎时,之前一幅幅画面闪过脑海,路卡,还有奇怪的香气,希达瞬间反应过来这一切,“你让路卡欺骗我!”她大声指责到。   “路卡并没有欺骗你,我确实受伤了。”伊兹密挺直脊背,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那,那他还发誓不会告诉你的。”   “希达,路卡虽然在埃及但他是比泰多人。”伊兹密有些不屑,“我们比泰多人才不会信奉埃及的阿蒙神。”   自己又被耍了!大致军政要事,小至吃喝拉撒,比泰多的神五花八门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她之前还以为那个阿蒙神是哪个角落里她没听过的不知名的神祇。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伊兹密板起脸,“希达,你欺骗了我,你用一具尸体糊弄我。”   坏了,开始算账了,希达咽咽唾沫,辩解道:“当初是你答应我让我离开的,这是我们的约定,谁让你后来又写信让我回去,我也是没办法才——”   “所以你就装死!”伊兹密有些失望地看着她,“你一丁点没有考虑我的感受么?你的心简直是铁做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希达认错很流利,“请恕罪殿下,是我错了。”   但隐隐的她总觉得有什么古怪的地方抓不住。   “那你的真实性别呢?”伊兹密严厉说到,“希达,你应该知道女人是不应该出现在我的队伍里的,你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不说出来?你愚弄了我们所有人!”他至今无法释怀她对他的隐瞒,哪怕只是早那么一点她愿意主动向他坦诚他都会感激依秀达尔女神的恩典,而不是在那种绝望的境况下从别人那里发现端倪。   看见伊兹密愤怒的脸,希达深觉恐怕自己不管什么理由都只是火上浇油,难道跟他说开始不了解他的为人怕他□□熏心?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脸红,不知太看不起他还是太看得起自己。   她垂下头避开伊兹密的视线,“殿下,请原谅我。”这种时候还是老实认错最保险。   然而这一番情景落在伊兹密的眼里却是另有一番意味,纤细的脖颈露了出来似是不堪重负一样低垂着,怎么看都觉得又委屈又可怜。是了,这段时间希达也吃了不少苦头,她会隐瞒自己肯定也是出于难以言说的苦衷,伊兹密有些懊悔,既然她都已经愿意为自己的伤势留下来,不听到自己平安的消息甚至不愿意回家,自己又何必如此苛责她呢。他感觉自己心都化了,恨不得马上把她搂进怀里细细安慰一番,告诉她自己绝对没有对她生气。   “好了,我不怪你。”他伸出手摸上希达的头发,“把头发养长吧,我让人给你打一顶最美丽的发冠,用最纯的金子还有深绿色的宝石,和你黑色的头发很相衬。”   这,这是什么状况?希达傻眼,按照正常节奏这一桩桩一件件加在一起应该是伊兹密雷霆暴怒把自己五花大绑用鞭子抽才对啊。希达觉得是不是伊兹密王子积威太深所以自己才做了这种扭曲的梦。   “哈哈,哈哈。”希达干笑,“多谢殿下美意,不过不用了,我习惯短头发了。”   “不行。”伊兹密断然说到,“我喜欢长头发,摸起来应该很舒服。”   希达僵住,任何一个女性听到这样的话都不可避免的会多想,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伊兹密,“殿下,你——”   伊兹密自然地摸上她的脸,眼神有些飘忽,“我愿意接受你的心意,你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他微顿,快速说到,“我发现我也很喜爱你。”   希达几乎是跳起来的,“不行——”她条件反射似地喊到,“不可能——”   察觉到她的认真,伊兹密慢慢敛了笑意,他缓缓起身,不放过希达每一个表情,帐篷里原本萦绕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消而散,好像又见到了最开始的那个威严凛然的伊兹密。   见伊兹密不出声,希达壮着胆子说:“我必须回家,这是我们当初约定好的。”   “我只答应过身为男人的希达,而不是一个女人。”伊兹密眼光晦涩,沉声说,“你不希望留在我身边?”   希达没有任何迟疑,“殿下,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   “为什么?”伊兹密抓紧希达的手臂,“你不是心系于我,为什么不留下来?你的那些顾虑都不需要再有,我说过我应允你了。”   “我才没有!”几乎话音刚落希达就大声叫道。   没有任何思考,一种无法阻拦的尖锐情绪刺向她的心,她讥诮道:“难道你以为我爱你?”   话刚脱口,希达被自己话中那满满的恶意和嘲讽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她惊愕地望向伊兹密,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刚刚被人打了一闷棍。   “我——”   伊兹密松开她站起身盯着她,在这种充满威压的目光下希达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撕碎,她有些颤抖。   “你需要休息。”伊兹密冷冷说到。   他转身毫不迟疑走出去,“不准任何人进出这里。”希达听见他对门口的侍卫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英俊的存稿箱君。。。   ☆、第五十五章 火星四溅(捉虫)   几乎像是逃难一样,伊兹密脚步狼狈快速钻出帐篷。   没有人知道刚刚帐篷里的故事,周围的侍卫们仍然各自忙碌着,但伊兹密就是觉得自己像刚从杂耍人手里逃下来的那只猴子,被围观的人群看得仔细。她怎么敢那样对待我?伊兹密忍不住想。当时她的脖子挺得那么直,果断又决绝。他所设想的那些温情和软语全无踪迹,他盘桓了那么久的的话语,想对她倾诉却根本没有机会,她把他所有未出口的思念全都狠狠堵死。   从未有过的羞辱感夹杂着冰冷的挫败酿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平生第一次他像个懦夫灰溜溜逃走了。   自己的帐篷已经被人占了,他现在可以去哪里?   努拉将军意外地看着走进自己帐篷里的伊兹密王子,赶紧把位置让了出来。   “殿下,您有什么事情么?”努拉问。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明明这种时候殿下应该在帐篷里和心心念念的姑娘温存为什么会来找自己这个无趣的老头,好不容易才把人弄到手不是么?   伊兹密扫了眼努拉面前的一摊公文,做下身拿起一本就开始看,“这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我过来看看。”   可桌上那些殿下不是昨天还说不用着急的么。   “是埃及来的消息?”伊兹密打量着手里的东西,“利比亚的嘉芙娜公主要嫁给曼菲士当第二王妃?什么时候的事情。”   “嘉芙娜公主在巴比伦这件事之前就作为使者到了埃及,从埃及的消息来看这位公主似乎对曼菲士颇为倾心,不断地制造机会和曼菲士相处。”   伊兹密来了兴趣,“哦,嘉芙娜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据说非常的丰满美艳,和尼罗河女儿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嘉芙娜公主,我记得她是利比亚的第二继承人。”伊兹密说,“利比亚王准备和曼菲士加深同盟么?但是曼菲士已经有第一王妃了,嘉芙娜公主愿意屈居第二王妃么?”   “如果看嘉芙娜公主的意愿应该是很主动,这桩婚事促成对于埃及来说是有很大的助力,毕竟爱西斯女王和拉格修王在巴比伦意图谋害尼罗河女儿,双方的同盟已经名存实亡了,爱西斯曾经是埃及女王,被这样一个人背叛埃及压力应该很大,现在嘉芙娜公主如果愿意嫁给曼菲士,我想曼菲士应该没有理由拒绝。”努拉说。   “宫中有两个分量相同的女人是最麻烦的。”伊兹密说,“曼菲士应该也很为难,一方面他喜爱尼罗河女儿,而且尼罗河女儿在埃及的声望也很高,另一方面嘉芙娜公主代表了利比亚,这是不容轻慢的力量,若是这两个女人相争起来,不知道曼菲士会选择谁呢?”   “其实,哪怕再喜欢尼罗河女儿,若是当时曼菲士迎娶爱西斯女王当第一王妃,尼罗河女儿和嘉芙娜公主都当侧妃,现在对于埃及来说情况会好很多。”努拉说。   伊兹密点点头,“没错,现在不管怎样选择,曼菲士都会有麻烦要头痛。”   “殿下,如果是您,您会怎么办?”努拉问。   伊兹密愣住,如果是自己?   他也有了心爱的人,如果是自己,自己会怎么选?他愕然地发现虽然自己刚刚在心里嘲笑过曼菲士的愚蠢,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会放弃希达么?会忍心看希达一辈子永远屈居于另外一个女人之下,甚至孩子也低人一等么?   ——当对一个人有了爱意之后,原本的那些理所应当就变得不那么坚固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到帐篷里亮起油灯,努拉终于忍不住说到:“殿下,已经天黑了,这些东西明天再看。您还是先回帐篷休息吧,您的伤口还没有好。”   伊兹密没有吭声仍然专注地盯着手中的文书。   “殿下,是希达那边——”努拉斟酌一下字眼,“是希达惹你生气了?”他心中了然,希达既然能坚持扮成男人这么长时间宁愿装死也不告诉殿下,至少肯定不是那种柔顺乖巧的。   努拉也不催促,安静地等在一边,好半晌,伊兹密终于出声。   伊兹密看着努拉的眼神有些古怪,“努拉将军,你家中有许多女人,你一定很了解女人吧。”   努拉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脸有些发烫,他轻咳两声说:“殿下,还行吧,不过女人嘛总是比男人要复杂一点。”   “我记得前些年你从战俘中挑了一个女孩子带回家,现在怎么样了?”伊兹密问,“当时她很痛恨比泰多人。”   “咳咳,殿下,她去年生了个男孩,母子都很好。”   “她不会反抗你?”   “殿下,女人嘛最终依赖的还是她的丈夫,时间一长有什么放不下。”   伊兹密若有所思,“时间么?”   夜幕降了下来,希达坐在原地发呆,帐篷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希达来了精神,盯着进来的伊兹密王子。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她直截了当的问。   “你伙同我的部下欺骗我,对我出言不逊,这些加起来你认为我会轻易饶恕你?”伊兹密没有看她,直接走过她身边。   “就算是我错了,难道要把我一直这样关下去?”希达追上去,“伊兹密,你太过分了!”   “这比得上你做的那些事情过分么。”伊兹密顿住脚步,转身说到,“希达,你知道当时听到你的死讯我是什么样的心情么?”   伊兹密棕色眸子里铺天盖地涌出来的情绪浓稠地几乎能把她吞没,希达讷讷地发不出声。   “你不知道,希达,你永远无法知道我当时的痛苦。”伊兹密说,“所以,我不会放你走的。”   “我们不可能......”她无意识地呢喃。   “不,可以的,除了你的固执没有任何阻拦。”伊兹密低声说,“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要装死,你难道真的没有考虑到我么?”   希达忍不住大声说到,“我背着那么大的秘密,我害怕!我不想那样害怕地躲下去!”   “害怕什么?”伊兹密盯着她的眉眼,转而心里有些发凉,“你害怕我会杀了你!你竟然认为我会杀了你!”   “你是王子殿下不是么?”希达扭过头,轻声说。   帐篷陷入一片死寂,连时间都被凝滞了,希达低垂着头有些茫然。   突然希达的肚子“咕——”的一声,在静谧的空气里分外刺耳。   她慌忙用手捂住肚子,不敢去看伊兹密会有怎么样的表情,但一旦开了头来自胃部的呼号声就怎么也停不下来了,悠长的声音一声声控诉着对食物的渴望。   “你——”伊兹密突然想起希达一直没有吃东西,他有些生气地说,“肚子饿了为什么不说出来。”   希达犟道:“我才不饿。”   “我让人准备吃的。”伊兹密没有理她,转身出了帐篷。   想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希达原先抱定主意绝对不染指一汤一饭,但当那满满摆满案几的食物摊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希达就决定破罐子破摔了。   出门在外东西不能准备很多,但王子这里的待遇并不会简陋,有一筐用小麦粉做的烙饼,熏干的火腿肉,干果,一大碗刚刚熬好还漂着油花的骨头汤,甚至还有一壶葡萄酒。   这些东西一放下来,马上就抓走了希达的全部心神,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胃在不停地催促着她快点把这些好吃的东西统统倒进去。她左右开弓,一口烙饼一口骨头汤,间隙还不忘抓两把果脯塞进嘴里。   “吃慢点。”伊兹密忍不住说。   希达吃得很香,根本没工夫抬头看他,看见希达这幅狼吞虎咽的样子伊兹密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眼前希达吃的是自己给她的食物,又专心又乖巧,“慢点吃,有许多东西,你想吃多少都有。”   吃得太猛,希达突然噎到了,伊兹密连忙倒了一杯葡萄酒送过去凑到她嘴边,希达配合地一口一口吞下去。   呼,得救了,没来得及放松突然一只宽厚的手托住她半边脸颊,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指慢慢从她唇边扫过,希达整个人都僵住了,全部心神都被这只手牢牢抓住。   伊兹密微微用力,在她的唇角停顿片刻,“喝到外面来了。”他轻笑,抹去那一滴酒液,有意无意地又在周围蹭了蹭,意犹未尽地收回手。   轰——希达的脑子炸开,脸顿时烧得通红,她不知所措地瞪着他,“你——你——”她心乱如麻,大脑不受控制地停摆。   她之前不是没有过男朋友,除了最后一层男女朋友间亲亲我我的都试过,但她必须承认人与人之间果然是有差距的,这个动作如果换成别人可能就会觉得色眯眯的,可是伊兹密控制的恰到好处,虽然只是轻轻的触碰,但那双手像是带有魔力一样抓紧了她的心跳。一定是因为伊兹密长得太英俊了,希达想,在灯火下他就像是刚刚画出来一样。   “殿下,不要这样。”希达避开他的目光,干巴巴地说。   “希达,留下来。”伊兹密挪动一步靠近了希达的身边,黑色的阴影笼罩下来。   “我不愿意!”   “希达,留下来有什么不好么?”他深深盯住希达的眼睛。   好像被束缚住手脚一样,希达觉得自己动弹不得。伊兹密的声音就在耳边,低沉中带着微哑,像是被风吹进耳朵带着一丝酥酥麻麻,“我想过了希达,既然我已经不可能放你回去,我们何必要相互置气呢,什么都别想了,就这样永远呆在我身边,我会给你任何你想要的,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再也离不开我了。”   “不......行。”希达控制住自己的心神,“我要回家。”   “为什么,就算回去了你还是得找个丈夫不是么。”伊兹密说,“留在这里,你的父亲母亲知道了也会为你有个好归宿欣慰的。”   “这不一样。”希达挣扎到。   “有哪里不一样么,只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罢了。”   希达觉得伊兹密似乎靠得越来越近,她的心也随之跳得越来越快,几乎抓不住大脑的思绪,一片茫然无措的纷乱中只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大,“离他远点,快离远点——”   来不及思考,希达突然用力向上一撞,两人的额头发出清脆的响声。   伊兹密一声闷哼向旁边倒去,瞅准机会希达手脚并用后退了几步,终于确保自己离开了伊兹密的影响范围。   她撑着地站起身摆开出招的架势,谨慎地盯着伊兹密的动作,“有什么话就在那里说不准过来。”   伊兹密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强忍着话语中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怒火,“希达,你任性过头了,现在马上过来!”   “不过去!”希达毫不相让。   伊兹密几乎要为她的勇气鼓掌了,“希达,从来没有人可以违逆我的命令。”   “这样有意思么?”希达忍不住说,“比我漂亮比我可爱的女人你想要多少没有,放我回家不好么?”   伊兹密拒绝得很果断,“不好。”   希达也恼了,冷笑道:“腿长在我自己身上你还能拦得住我么?难道你能把我天天用铁链拴着?”   “你可以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我比泰多的骑兵快。”伊兹密也站起身和她对视着,“希达,不要和我玩这种浪费时间的把戏。”他的语气严肃,更像是誓言,“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可以把你带回来。”   “你——”希达恨声道,“你凭什么抓我?比泰多受大家敬仰的伊兹密王子不是一个品质高贵的人么?”   “品质高贵?希达,我可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伊兹密冷笑,“而且你别忘了在你身上有我的私人印章,不管让谁看见都会赞同我把你带回来是极为合理和正当的。”   “哦,你说那个。”希达慢吞吞说到,“可惜没有人认得出了。”她稍稍撩起裙边,伸出那只脚把脚踝展露出来。   “怎么办呢,殿下。”左右晃了晃脚踝,她不无得意地说,“现在再也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们的关系了。”   灯火下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个位置的痕迹仍然在,只不过一朵半开的花取代了他的印章。他们之间原本就不多的联系被毫不留情地一点点抹去。   伊兹密面色一沉,厉声问到:“这是怎么回事?”   “前两天在埃及路边有个老头摆摊给人刻字,我就顺便让他根据原来的痕迹给改成这样了。”希达露出灿烂的八颗牙齿,“听旁边人说曾经在王宫里干过活,手艺很好呢。”   “你别过来。”看着大步直直走过来的男人,希达变了脸色,慌乱道,“再过来我对你不客气了——”越来越近,她闭上眼一个手刀胡乱劈过去。   “希达,你让我很生气。”伊兹密牢牢抓住她的手,力气大得吓人。   迷香的效力还没消失,希达感觉自己软绵绵的,被伊兹密用力一拉,整个人都瘫软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ps:感谢 ~ ng扔了一个地雷   坟墓里的猫咪扔了一个地雷   ☆、第五十六章 告白(捉虫)   天旋地转,希达面朝下被埋进柔软的大垫子里面,顿时呼吸有些不畅快。   她想翻起身来,但双腿被伊兹密控制住了。伊兹密似乎没有看见她的抗议,专心致志地盯着希达的脚踝看。   向上稍微拉起一点裙边,光线毫无遮掩地投射在上面,白色的皮肤衬托地那朵花的纹路更加鲜明,好像从皮肤深处长出来一样。   希达猛然一瑟缩,是伊兹密的手指摸了上去,来回地在原本烙下痕迹的地方轻拭。   “希达,为什么突然想起来把它抹掉,留着不好么?”伊兹密像是低喃。   希达埋在枕头里含糊不清反驳道:“留着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好,天天看到多烦心。”   “哦,你不想看见。”伊兹密手指一顿,微微用力按在那里,他转过头倾身而下,凑近了希达的耳朵,“希达,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留下来,为什么在听到我受伤的消息以后就决定不走了?”   “我原本就打算在埃及多游玩一阵子。”希达镇定地说,“和你没有关系。”   “爱说谎的家伙。”松开对脚踝的钳制,伊兹密掰正希达的身子放在自己下方,左右两边用双臂封锁了她的去路,两张脸正对着,希达几乎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吐息吹动自己脸上的汗毛,“旅舍的老板全都告诉我了,你和路卡分开以后另外又加了五天的房费,希达,你还要否认么?你心里是爱恋我的,你很担心我对么?”   “一点都没有。”希达马上说到。   “希达!为什么不承认自己的想法!”伊兹密有些恼火,他沉着脸看着底下的人,“你明明就喜欢我。”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希达一字一顿说到,“哪怕是努拉将军受伤了,我也会留下来看看伤情的!”   话刚吼出口,希达就看见上方的伊兹密身体一僵。   伊兹密盯着希达的眼睛慢慢起身,他竟然和努拉的分量一样?他突然很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他理了理略有些凌乱的衣袍,寒声说:“原来你心里是这么想的么?哪怕是努拉将军你也会留下来,那么为了谁你才会永远留在这里?”   并未留神伊兹密的束缚已经不再,希达僵硬地缩成一根棍子仍然原样躺在那里。“什么?”希达没有跟上伊兹密的思路,问到。   “我说你会为了谁永远留下来?”伊兹密的声音更冰冷了几分,带着似有似无的讥诮,“比桑?基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管是谁我都要回家、”希达加重了语气。   “你不懂么?”伊兹密抱住手臂坐直身体,微微抬起下颌打量着希达,“你不懂为什么会留下那种信?”   这是本来已经被他深埋起来的刺,一想起希达给基姆留下的那些充满约定意味的话语来自深处最激烈的怒火就会炙烤着他——   前一刻他还告诉自己这只是基姆的一厢情愿,希达只是说几句话宽慰他罢了,后一秒另一种折磨人的念头就不可抑制的冒出来,也许希达真的爱上了基姆,被他自己亲手制造的机会送进了基姆的怀抱。   两种念头势均力敌谁也无法把谁赶走,来回交织在他脑海里折磨着他的心,放出所有的愤怒,猜忌和嫉恨,但更深处的却是委屈——希达怎么能不爱他?她宁愿选择基姆也不愿意承认爱他。   但是难道他能亲口求证自己和基姆谁更胜一筹?他是未来的王,哪怕是希达,他也不能放下自己的尊严去祈求她的爱。所以他把这个念头深埋在了心底,当得知希达为了自己的伤情滞留在埃及,他一遍遍说服自己这些都不重要,看吧,希达最后还不是选择了自己么?   ——然而现在,他再也无法无视心底的猜忌,那些纷乱,他不想再被纠缠了。   “不正是你自己亲手写下那些柔情蜜意的句子么?”那些字眼在他的脑子里盘旋着叫嚣着,伊兹密的音调不受控制的升高,散发的寒意换做任何一个和他打过交道的大臣都会惊心。   他冷哼,“你是怎么说的?你要回家所以要躲开我,可是对待基姆呢,你装死找他,逃跑找他,哪怕回不了家留在这里也还是找他,祈求他的收留要和他永远作伴,你就这样爱他么!”说到这,伊兹密已经是怒气勃发。   基姆?希达皱皱眉头,认真问到:“基姆在哪里,还有比桑。”   “基姆已经被押回比泰多了,比桑我找了人照顾,现在就在王宫等你。”伊兹密淡淡说到,像是在等待她的反应。   轻叹一声,希达坐起身,“殿下,这件事和基姆没有关系。”她想了想措辞,解释道,“殿下,不管你如何生气也好,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和基姆完全没有关系,请不要牵涉到他身上。而且说我和基姆相爱这种说法太可笑了,那封信只不过是和基姆开个玩笑。”   “我可是亲眼所见。”伊兹密不为所动。   “基姆他深爱着米拉小姐。”   “米拉已经嫁人了。”   希达叹口气,“我知道,所以基姆十分消沉,他暗暗倾慕着米拉小姐有很多年了一直不敢说出来。”希达想起和基姆分手的时候,说起米拉小姐时他一脸尴尬又苦涩地告诉她米拉已经嫁人了,丈夫是一位出身高贵的年轻人,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身居要职。   “基姆真的爱着米拉?”伊兹密喃喃,“基姆应该喜欢活泼可爱的女孩子。”   “殿下,我也认为你应该爱上一位高贵端庄的公主。”希达忍不住刺到。   “这不一样。”伊兹密黑了脸,他复杂地看着希达,现在的情况有些僵持,一方面他暗喜希达对基姆并无他所以为的爱意,但另一方面她也没有对自己表现出爱慕,这委实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殿下,现在你可以把基姆放了么?”希达焦躁地说。   “我不会宽恕基姆,他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罪行,他曾经发誓向我献出忠诚却欺骗了我,亵渎我尊严的人必须付出代价。”伊兹密漠然拒绝,“我也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基姆这个名字,希达,你和他不应该有交集。”   “这一切都是我筹划的,是我缠着基姆求他答应的,就算要追究也应该首先是我才对。”   “我不会追究你。”伊兹密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会留在我的宫殿中一辈子陪伴在我的身侧,这就是你的代价。”   希达的反应无比激烈,这么长时间积压盘桓的各种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这样有任何意义么?其实你就是因为被我骗了心里咽不下这口气罢了,等到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这种感觉什么都不是,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看在这么长时间我也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的份上,我请求你放我走,殿下!”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量,她猛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直接和伊兹密对视着,两只拳头捏得紧紧的。   伊兹密也肃穆了神色,他坐起身把手伸向希达的脸,大拇指不偏不倚捂住了希达两片唇瓣,“希达,人总是容易被假象和误会迷惑,自己都没有确定的话千万不要乱说。”   他凝望着希达的眼睛,“我的确是喜爱你的。”   他说他是真的喜爱自己?似乎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按钮,希达的身体僵住,她一瞬不移地盯着伊兹密的眼眸想从更里面发现些什么,伊兹密没有躲避,茶色的眼眸似乎是一轮深潭能够把她溺毙在里面,他的眼神太过认真以至于希达无法告诉自己他是在欺骗自己。   “而你呢,希达,你又确定自己真的对我没有丝毫情义么?”伊兹密微微一笑,“不过没关系,你总有一天会爱上我,越来越深。”   在伊兹密的目光下,一种难以言说的慌乱挤上来,她甚至不敢再看伊兹密的眼睛,自己会对他——   猛然拍开伊兹密的手,希达高声说:“我们现在在说基姆的事情。”   伊兹密微顿,收敛起所有表情他沉声道:“希达,我说过了我不希望你再提到这个名字。”   “因为我的缘故基姆被你抓起来,你认为我可能对此当做没有发生一样么?基姆曾经追随你上阵杀敌,他对你忠心耿耿甚至愿意为你连性命都不要,之前他和我提起你的时候把你当做神明一样崇拜,基姆唯一的错就是认识了我!”   伊兹密强忍下怒气,“如果不惩处基姆,其他的人会以为背叛我并不需要付出多大代价,希达,这种印象会遭致无穷的隐患。”   是啊,王子身上并不止背负着他自己一个人的性命,自己还是太愚蠢了。希达语塞,颓唐地垂下脑袋。   “希达,我唯一可以答应你的是留住基姆的性命,我把他贬职发配到边境去。”看见希达的样子伊兹密还是有些不忍,出言安慰到。   这时,希达抬起头,目光灼灼盯住他,“殿下,我记得当初在亚述的时候你曾经承诺过我可以实现我三个要求对么?”   伊兹密表情变得肃穆,他缓缓站起身仔细打量着希达,“希达,你想好了么?我的承诺不是可以轻易得到的,你确定要用这个唯一的机会换取我对基姆的饶恕?这样你就再也没有理由让我放你走了,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么,我不会再给你任何离开的机会。”   希达清楚虽然这个承诺并不能真正让自己自由,可这是一个筹码,一旦交出去自己就真的毫无优势可言了。但是——   “我很清楚。”希达坚定地说,“殿下,我用你曾经给我的承诺请求你宽恕基姆的罪责并恢复他的职位,并保证永远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再为难他。”   绝对不能让基姆因为自己被毁掉,希达想,回家的机会总是能找到的。   伊兹密说不清自己什么滋味,为了基姆她甚至愿意拿出如此珍贵的承诺,比桑,基姆,她对谁都放不下心却唯独对自己她狠心又绝情。   “我答应你。”伊兹密沉声说,他再也无法平静地呆下去,转身一掀帘子走出帐篷。   但至少她再也没有理由可以要求自己放她走了,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伊兹密想。 作者有话要说:  ps:感谢~坟墓里的猫咪扔了一个地雷   hzjt87扔了一个地雷   ng扔了一个地雷   ☆、第五十七章 番外.葡萄味的爱恋   我叫基姆,是哈德塞城一个普通商人家的小儿子。   我的父亲,我的爷爷,一直往上数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做生意的,生意不大,但由于这么多年的声誉,这门生意稳定又可靠,带给我们家不错的报酬。   “基姆,等你长大了跟着我一起做生意,我教你怎么和最难缠的客人打交道。”父亲在我小时候总是这么说。我想哥哥们应该也听过同样的话,他们比我大许多,早早就跟着父亲进货出货,然后把这句话又传给我的小侄子们。   但是,我不喜欢做生意。是的,做生意多么无趣,守着那一堆货物,每时每刻都在脑子里不停计算着一张皮子能带来多少谢克尔,日复一日地在同样的地方干着同样的事情,简直无趣透了!   “那么你要干些什么来养活自己呢?”父亲向我提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当时我才十一岁,我也不知道干些什么能够养活自己,但我清楚决不能指望依靠兄长和父亲的接济,这会有损一个男人的威严。   “父亲,那我可以干些什么呢?”   “如果你不想做生意的话,我们家不认识什么大人物恐怕没有办法在宫廷里为你谋一份差事,那么只有进入神庙领一份圣职,或者。”他犹豫片刻,“加入军队。”   把终身奉献给神?我可从来没有动过这个念头,理所当然的我果断选择了后者。军队,多么充满遐想的地方,那里有厮杀有热血,充满了无数传奇的故事。   “父亲,我想成为一名勇士!”   这是关乎我人生的第一个重要选择,当我还稚嫩的时候我凭借着本能的吸引,坚定地把自己丢上了另一条和我们家所有人都不一样的道路,虽然和我最开始想象的有些出入,但很棒。   在这条路上我是个幸运儿,得知我的志向之后父亲有些为难,他了然整个哈德塞的驿站旅舍,清楚任何你想要的古怪东西能在哪里买到,他能和来自不知名小岛上只会哇哇乱叫的土人做生意,但他确实不知道要到哪里给我寻找一个能让我成为勇士的老师。   所以他把这一切交给神来选择,他祈祷过后在路上拦住了他遇见的第一个人,“你知道学习武艺最好的地方在哪里么?”那人带他到了南边一座宅子门口。   直到现在每每说起这件事情父亲都会红光满面地炫耀自己这件事办得多么英明,他是如何虔诚以至于神都被他打动,派下旨意来指引他的儿子走上光明的前途。   我的老师十分令人尊敬,他是在军队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手,挣得一个中等封赏之后退回家中安享晚年,更重要的是,他和位高权重的努拉将军是亲密的好友。   这就涉及到我人生中第二个重要的选择了。   当时我还不知道那个经常出现在老师家中的健硕的的长着长胡子的中年人就是努拉将军,我只知道他和老师关系非常紧密,常常在清晨或者傍晚来探望老师,有时也会亲自上场和老师比划一下,他很强,不是说他有多少巨力,而是他像是能够窥探出人的心思,预先就知道你会用什么样的动作,然后出其不意地给你致命一击。   老师从来没有向我们介绍过这位神秘的朋友,每次他来的时候我都在院子里练习,哪怕是最糟糕的天气,他偶尔会驻足在旁边观看,每次注意到他的目光,我都不自觉地想表现得更好一点,但他从来没有开口点评过我的动作,总是不发一言在我发觉之前就离开了。后来我也习惯了这位奇怪的客人,因为随着我的年纪越来越大,他在我身后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终于有一天,老师把我领到他的面前,“亲爱的朋友,这是个有天分的小伙子不是么?更难得的是他心性坚定,心思干净又不迂腐。”我第一次听见老师这样热情洋溢地赞美我。   “孩子,你叫基姆是么?”他走到我面前,“你愿意到我的队伍里来么?”   自从我选择开始练习武艺,我的父亲就对我不确定的未来充满了忧虑,他总是叮嘱我要追随一个值得追随的人,这样才能让我所学得到应有的施展。但是要让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懂得什么是值得追随的人实在有些为难这个年纪的智慧,仔细思索之后我决定用我走上这条道路最初始的目的来衡量,“在你的队伍里能够养活我自己么?”   “哈哈,年轻人,当然能。”他听了大笑,“不止养活你自己,那里有所有人都渴望的机会。”   当时他笑了,老师也在笑,我有些不满,因为我并不认为这是个什么可笑的问题,但直到我真正进入这支队伍并经历了一些之后我才明白他的笑代表着什么。   他并不是我日后真正要追随的人,准确的说他是为了另一个人挑选的我,我们比泰多最尊贵的伊兹密王子殿下。   伊兹密殿下是比泰多唯一的王子,日后注定要成为比泰多王的人。从我很小时候,就能听见围绕在伊兹密殿下身边的赞美,他的容貌像天神一般威严又俊美,他骁勇善战,带领着骑兵扫荡了周围不听从比泰多命令的国家,令他们乖乖的献上忠诚,同时他又博学多才,能写出最优美动听的诗歌,他的笛声哪怕是神女听见也会挪不动脚步,不像亚述王的残忍,也不像埃及王的狂躁,他冷静又理智,是一个真正为子民考虑的贤明君主。   等我来到殿下身边之后我才发现这一切赞美用在殿下身上都不会过分,他比传说中更加完美,我真心地跪倒在他脚下。   见到殿下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就是我这辈子想要追随的人。   我很幸运,神将我带到尊贵的伊兹密王子身边,这是我一个普通商人的儿子之前从来不敢想像的事情。这份职位十分诱人,它意味着丰厚的报酬,受到重用,以及王子即位后更加光明的前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整支队伍里只有我年纪最小,其他人都可以当我父亲了,在他们面前我完全就是个没见识的嫩头青,在他们相互吹嘘的时候完全插不进去话。这种苦闷的日子过了两年,直到有一天希达出现了。   认识希达并且和她成为朋友是我人生中另一个重要的转折。   希达很娇小,黑色短发白色皮肤,是一个异邦人。她是在殿下抓捕尼罗河女儿的时候被殿下从海里捞起来的,当时我也在旁边,但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神奇地出现在那片海水中,可能殿下会知道吧。   那时候她一句比泰多话都不会说,穿着奇怪的衣服一通乱比划,后来她决定逃出去,正是这场注定失败的逃跑让殿下见识到她的身手,很灵活,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招式,所以殿下决定把她变成自己的专属奴隶,在她的脚踝上烙下了殿下的私人印章,这个印章不仅改变了希达的未来,也改变了我的,但最重要的是对殿下以及比泰多的未来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因为她俘获了殿下那颗从来未曾为谁燃烧过的心,谁也未曾设想过这个不起眼的人最终会成为比泰多的王后,命运总是让人惊叹的不是么?   但最开始,她当然只是个最平凡最普通的奴隶,被殿下随手塞进了队伍里面,干着最繁重最辛苦的活计。什么,你说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被带着走,我忘记说了,她当时干了一件大胆又荒唐,直到现在我想起来还会暗暗心惊的事情——她主动把自己扮成了一个男人,这也为我日后的一场劫难埋下隐患,不过这是后话。   那时她没有鞋子,我看见她背着几乎半个人那么大的包袱,只用几块布条缠在脚上就那样踩在沙地里,艰难地跟在队伍最后,我没忍住凑过去帮了她。   “谢谢。”她看上去既惊讶又感动。   这一开头我们两个人的交情就再也止不住了,她成为我最忠实的听众,我平日无处诉说的各种废话都能在她这里得到热烈反响,我教她比泰多话,教她有关这里的一切,她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婴儿,对于常识的空白让人头疼,她对一切都感兴趣,大到比泰多和埃及的竞争,小到喝水杯子是什么形状,她都想知道。   然而真正拉近我们两距离,是我们之间紧密无间成为知心好友的是关于米拉的事,我爱慕着的姑娘——这又是我人生中影响巨大的一个决定,关于我的妻子。   自我在殿下身边得到一份体面的差事之后,所有人都说我长大了是个真正的男人了,每次我拎着剑从家门口走过,都会有许多姑娘们偷偷看我,父亲满意地看着这一切,时不时摸着胡子说,“该给我们家的基姆挑一个好妻子了。”他教导我说一个好的妻子应该是能让丈夫放心把整个家交给她的,要身体健壮,这样才能多生几个孩子,还要会做家务,在丈夫离开家之前贴心地为他准备行李,把家中收拾得整整齐齐等待丈夫回来。   “听着,儿子,一个好男人必须有一个好妻子。”父亲颇有心得的对我说。   我一向认为在这一点上父亲十分有见地,我的母亲,我的嫂子们都是这样的好女人,我亲身体会到她们对这个家来说有多么重要,我也以为我会娶一个这样的姑娘。   这个信念在米拉小姐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刻被打破——那是我第一次进入宫殿,我被巨大的建筑迷花了眼睛失去了方向,若是再找不到去王子那里的路我就要把这个第一次弄砸了。万幸神的庇佑,我遇到了米拉小姐,虽然反应冷淡,但她还是屈尊降贵抬手为我指了路。   “你要去见伊兹密?”这是当时她对我说到唯一一句话。   “是的。”除了低头应是,我想不出任何可以吐露的话语,因为那一刻我的心狂跳不止,甚至连眼睛都被震得一片发白,脑子里能浮现的唯一东西就是刚刚看见的那张微微上扬的脸。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早就离开了,我第一次无比迫切地想找到一位姑娘,想呆在她的面前哪怕什么事也不做。当时我就下定决心——这就是我想娶的姑娘!   后来想尽办法,我也终于打听到她,很美丽的名字,米拉。但更冰凉的冷水浇到我头上——她出身高贵,努拉将军就是她的父亲,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看好她成为殿下的王子妃,她常常被王后接进宫廷为的就是和王子多多熟悉——我怎么可能有机会越过殿下得到米拉小姐!   这段痛苦的爱慕被我藏在心底,我没有对任何人说,只能借着在殿下身边的机会偶尔窥探到米拉的身影,虽然她不健壮,更不会做家务,但我想我还是爱她。   爱情的痛苦藏久了只会愈来愈深,所以当希达无意间触及这个秘密之后,我再也无法独自承受,从头到尾完完全全倒给了她。本来我只是想让心里这么多年压抑的心思有个人分享一下,但不曾想希达告诉我其实我还有机会。   她在这方面似乎很有经验,一条一条分析给我听之后拍板只要方法得当我的心愿也不是不可能实现,我狂喜,当时便觉得再没有比希达更贴心的伙伴了。   若是一切按照那时的情形发展下去也不错,但一连串的变故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先是到达亚述之后希达逃跑了,紧接着便是洪水,在幸存的山头上我们又重新和希达碰了面。殿下对于希达的出逃十分恼火,决定亲自抓回她,然后一场意外他们两人一起被洪水卷走,我简直不想回忆当时的可怕情景。而希达还给我留了个大麻烦,本就乱作一团的时候,一个叫比桑的小男孩找到我,说是希达让他过来的。   正是从比桑身上,我发现了希达隐藏的最大秘密——希达是个女人!   我无法形容自己知道这个真像之后的震惊和慌乱,和我那么贴心的好哥们希达居然是个女人!希达和王子都失踪了,一边被这秘密折磨,一边又为他们的安全焦虑,这两种情绪让我根本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能凭本能继续守护着这个秘密。   不久之后他们收到信,殿下在希达的护送之下平安回到了比泰多,我松口气之外又有些担忧,希达的命运会如何?虽然希达欺骗了我,但她总归是我的好友。   回到比泰多,我发现我多虑了。殿下完全没有发现真相的痕迹,不仅没有遭受惩罚,相反,希达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宠幸,不知道在逃难中发生了些什么,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殿下对希达的信任和重视。对此,其实我是担忧多余欣喜,希达毕竟不是真正的男人,一旦知道真像,现在殿下的信任都会化作愤怒的火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机会很快就来了,殿下出其不意地派我和希达到巴比伦去,在那里我和希达坦白了,并一手安排了她装死逃亡,虽然我的内心被对于殿下的羞愧折磨,但为了我的朋友,这是值得的。   我们没有成功,殿下很快发现了真像,我被关了起来,面临着最严厉的惩罚,其实那时候我是松了口气的,心里想着总算为背叛殿下付出了代价。   这件事离现在已经过去很多年啦,虽然凶险,但最后希达用一个殿下给她的承诺挽救了我,她尽到了一位朋友的责任。我的罪行被赦免,殿下将我调离哈德塞,我成为了一名地方长官。   这之后的很多年我都远离比泰多的中心,和希达的联系也是很久之后才恢复的,我知道王子殿下不喜欢她和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任何男人打交道,所以我们一直小心地恪守着界线,除了粗浅的关心以外并不讨论太多,但我知道希达和我都相互挂念着对方,我们之间友谊不仅没有消逝反而更加坚定。   之后那些年很不太平,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最后,希达成为了王后,很不可思议对不对?我居然和王后殿下是至交好友。   和王后殿下交情匪浅的好处就是,尽管王想把你踢得远远的,但该走的后门总是能走上的。   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王后的消息从哈德塞传来,米拉小姐的丈夫去世了,与之一起来的是一份调职文书,还有一栋宅院的契约书,那是米拉小姐家隔壁。   我知道我这位可敬的朋友是什么意思,当天下午,我带着一个小包裹就出发了,孤独地等待了这么多年之后,神终于听见了我深夜的祈愿。   虽然有些憔悴,但米拉小姐还是一如当年我见到的那样淡漠地微扬起头,看来那位可怜的家伙并没有得到米拉小姐的心,但我是不会同情他的。   “基姆大人,你为何又一次坐在我家的墙上?”她好看的眼角扬起,眼里闪烁着不满,“我应该说过很多遍了,请你停止这种做法。”   “我只是喜欢坐在这里看风景呀,这里的景色很美,我想一辈子看下去,如果你能陪我一起看就更好了。”我愉悦地说到。   她瞪着我好像这样就能把我吓跑似的,终于她叹口气松懈下来,有一丝无奈,“基姆大人,你要如何才能明白,我并不打算——”她盘桓一下说到,“再替自己找个丈夫。”   “我知道,米拉小姐。但是我很想为自己找位妻子呀。”   曾经有人告诉我,若是脸皮不够厚耐心不够好是追不到女孩子的,耐心我一向不缺,脸皮也早在这无数个难捱的日夜中炼成了,我想,爱神总会亲吻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   ☆、第五十八章 咄咄   自从那一天谈崩之后,伊兹密王子似乎就不打算再就她的去留问题进行深入探讨了,好比两国谈判,正僵持着相互讨价还价呢势大的那一方突然反悔了,不再走什么和平发展互助共赢的道路,改用大棍子了,什么抗议什么反对统统无视,你又能如何。此刻,作为没钱没势没人马的希达在钱多势大人手足的伊兹密王子面前深深体味到了什么叫做无力。   伊兹密充分展现出当一个王子下定决心会是多么坚决。   周围密不透风全是王子的人,再没有一个基姆可以帮助她了,不会有人这样不长眼色挡住王子殿下的路,大家都很乖觉地在希达周围闪开。哪怕便是伊兹密把门洞开着,希达相信自己也不可能远离他的视线。   在那种神秘香味的帮助下,希达总是软绵绵的,轻而易举就能被他抱进怀里。   似乎听不见希达的不情愿,伊兹密用手摸着希达的脊背,浑不在意地说到:“希达,不要生气了,我带你回王宫,我要把你藏起来谁也看不见,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说完顺势凑向那双红唇,希达扭开,他也不生气,俯首埋在她的脖子里深吸一口气,“希达,你很香。”   希达已经麻木了,这几天被他偷袭成功的次数也不少,她略带恶意地看着伊兹密期待着他的反应:“我觉得应该是臭的,殿下你忘了我已经五六天没洗澡了么。”赶路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水供她挥霍。   “放心希达,我永远不会嫌弃你,我们一起变臭好了。”伊兹密轻笑。   好吧,连这样也恶心不走他。希达索性懒得去管抱住自己的那个怀抱,反正都被抱着躺了几个晚上,现在再说什么自己都觉得矫情,希达想起那天清晨走出帐篷以后努拉将军看自己的那种了然又尴尬的眼神就觉得心灰意冷,大家看自己的眼神就差写着“王子的爱妾”几个字了。   伊兹密像一个孩子抱着心爱的玩具一样,把希达紧紧搂在胸前,时不时摸一摸蹭一蹭一副异常满足的样子。   “希达,你是我的......”他呢喃。   也许,王子是真的——爱自己?希达突然想起那天伊兹密对自己说的话。   “希达,你在想什么?”突然,一阵热气传来,希达发觉放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有些不老实,轻一下重一下来回摩挲,而且有越来越往上的趋势。   拼出全部力气,她有些恼火地扭动身子想要摆脱那双手,“伊兹密!”   “你终于愿意叫我的名字了,希达。”伊兹密表情很愉悦,他可不想在从希达那里听到古板又平常的“殿下”,他喜欢她叫自己名字时的声音。   “你混蛋!”希达挣脱出他的怀抱,“有本事你别给我闻那种东西,我们一对一单挑,这种卑鄙的手段你居然也用!”   “希达,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圣人,办法好用就行了。”伊兹密微抬起头,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希达,“等我伤口好了,有很多力气陪你的。”说着,他作势又要来拉希达。   希达一急,猛然抬起手挡在伊兹密肩膀上,她大叫道:“你再敢动我就把你伤口砸一个洞!”   顿住动作,伊兹密好整以暇地盯着希达,希达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看什么?我现在虽然比不上之前但别忘了你肩膀还没好,最好不要让我生气。”   轻轻摇头,伊兹密说:“你不会的,希达。”   “你说什么?”希达没听清。   伊兹密支起半个身子,用上半身逼近了希达,他盯着希达的眼睛,语气沉沉,“希达,我说你不会对我下手的,你心软了。”   他越逼越近,希达有些着急,气急败坏嚷嚷道 :“我真的戳了!”她作势要用指头去捅伤口。   “不,希达,你下不了手的。”伊兹密的眼睛里铺满光亮,“你不忍心让我受伤的。”   “你——”话音未落,希达的手一把被伊兹密抓住,没来得及吐出的音节被伊兹密用嘴堵了回去。   希达惊骇地睁大了眼睛,尽管这两天伊兹密一有机会就上下揩油,但总是浅尝辄止,偶尔会蜻蜓点水一样轻轻触上她的嘴唇,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样露骨,这样激烈,还有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东西。伊兹密几乎是用撞的,在牙齿清脆的碰撞声中希达吃疼忍不住松开牙关,伊兹密的舌头伸了进来,长驱直入毫不留情地纠缠上希达。希达有些喘不上气,脑子糊成一片好像所有的念头都黏在了一起,原来吻还可以是这样的,她迷迷糊糊地想起很久之前耐不过陆飞软磨硬泡达成的那个所谓“法式深吻”,除了无聊就是恶心,再没有别的记忆。   不知不觉中,希达发现自己脊背下面就是软榻,胸膛剧烈起伏着,帐篷内可以清楚地听到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唇齿相依间若有若无的暧昧声音。   自己一定快晕过去了,希达想。   在她真正晕过去之前伊兹密总算大慈大悲暂时离开了被他□□成鲜红色的可怜地方。“吸气,希达。”他的大拇指抚摸过希达的唇瓣,有些粗糙的粗大手指映衬着泛着水光的唇肉,竟莫名有些诱人。   见希达呼吸顺了过来,伊兹密又一次封上那处他日思夜想的地方,不同于之前的粗鲁,这一次他决定细细品尝。希达觉得那条纠缠住自己的恼人舌头像有了生命一样,灵活又聪明,无论自己往哪里躲都能被温柔地捕捉到,然后被轻磨慢捻无处可避。所有的感知都消失了,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人之间的亲密维系着所有神经的欢愉。   不知过了多久,伊兹密才餍足地抬起头看着希达迷离的眼神,她的双唇已经微微肿起,他有些心疼地碰了碰。   “希达,你爱上我了。”伊兹密轻嗅着希达的脖子,忍不住又轻轻咬了一口。   “胡......说。”希达拼命让自己的吐息听上去不那么急促。   “你已经爱上我了,只不过你自己没有发现罢了。”他眼带笑意,好像天底下全部的快乐此刻都装在里面,“希达,你爱我。”   希达顺着伊兹密满意的目光,倏然一惊,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早就没有了束缚,温顺地垂在身侧。   “你爱我,希达。”伊兹密低声重复到,细细地吻住希达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英俊的存稿箱君,主人拼命赶榜中。。。   ☆、第五十九章 插曲      之后的日子,希达陷入了沉默,她总是一个人抱着脑袋好像在思考什么很深奥的问题,伊兹密本想逼问出她的心意但事情的发展方向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原本只是偶尔不理他的希达现在变成了彻底不理他,能用一个字解决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大方的多用一个字。像是突然得到了先哲的启迪,希达彻彻底底安静下来成为一个思考者,哪怕他作势要去吻她,她也只是推开他的脑袋换一个角落呆着。伊兹密对此束手无策,沉默的希达比对他闹脾气的希达更难处理。   努拉说的没错,女人真的很难理解。   在马背上又是数天奔波之后,迎着火红的余辉他们踏进了哈德塞雄伟的大门。伊兹密用袍子裹着希达,抱着她直接进入到他宫殿的最深处。   “到了,希达。”他把希达放在床上,用手解下她头上盖着的袍子,露出她一脸僵硬的表情,“我们回比泰多了。”   希达揉一揉被禁锢一路有些发麻的双手,瞟了一眼周围,是王子的房间,她曾经在隔壁那个小房间呆了好一阵子。   “希达,你最终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你跑不掉的。”王子伸手扭过希达的头让她和自己对视,“我不会再给你用迷香,但是不要试图逃跑希达,周围的人手布置我全都重新安排了。”   心下一凉,希达马上反应过来伊兹密的意思,原本凭借在王子身边帮忙的那段时间她对王宫附近的兵力安排一清二楚,但王子似乎没忘记这一点,如果王子做了认真安排,哪怕有十个她也逃不出去。   伊兹密满意地看见希达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他扬声叫道:“奶娘——”   门外的姆拉听到传唤躬身进入,“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姆拉还是那张严肃的脸,对于伊兹密身后突然从男人变成女人的希达没有丝毫惊讶。   “奶娘,希达需要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他又转身用一种安抚的语气对希达说到:“听奶娘的话。”   希达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而马上这种预感就成真了。   面对着那一排侍女和领头的姆拉,希达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乡巴佬踏入了什么高级会所,顾不得矜持她磕磕绊绊说:“那个,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们先出去吧。”   姆拉对于她的话没什么反应,“希达小姐,这是我的职责,是殿下亲自把你托付给我的。”声音严厉不容拒绝,像极了希达之前中学时那个班主任。   虽然耽搁了点时间,但希达终于还是被姆拉扒光了,在那一群侍女的簇拥下被请进水里。   哎,反正自己又不吃亏,随她们去吧,希达自暴自弃地靠在水里,任由侍女们一哄而上,拿着小刷子蘸了像是后世的沐浴乳一样的液体,分工明确地各自负责希达身上一块地方。侍女们的手很有力气,但是技术精妙并不会让人觉得痛,擦在身上的小刷子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十分柔软,说实话,如果忽略周围这么多人存在导致的心里压力,其实这待遇还是非常享受的。   洗干净后希达被侍女从水里扶起来,用细布仔细擦干她身上和头发的水,希达本以为这种煎熬的享受这样就算结束了,但没想到还有后手。   姆拉捧来一些瓶瓶罐罐,先是一种乳白色的粘稠的膏状物,被细细抹在希达身上的每一个角落,抹上去之后很舒服不一会就吸收掉了,几分钟后她又捧起一罐褐色的像是油一样的东西,香气有些重,开始闻甜腻腻的,慢慢散去后带着有些苦涩冷硬的余味。   “这是干什么的?”希达忍不住忐忑问到,周围伸出的几只手温柔地控制住她的挣扎。   姆拉手下动作不停,一丝不苟“这是能让你的皮肤变得更加细腻,头发变得更加光亮的东西。”   闻言希达暗喜,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宫廷秘方,但姆拉接着补充的下一句话就让希达顿时产生了一种认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壮,“这是殿下最喜欢的香料。”   被涂满了这种油脂,希达觉得身上黏糊糊的难受极了,眼看着姆拉又拿来一罐东西,她终于抗议道,“我不想再抹这种东西。”   “你现在是要伺候殿下的人,不容许有一点马虎。”姆拉神情肃穆。   希达几乎要吐血,“谁要伺候殿下了?”难道你不知道你主子现在就是个病老虎?   “能伺候殿下是你的荣幸。”姆拉微微眯起眼睛,“而我要做的就是把一切都按照殿下心意准备好,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抹完一层又一层乱七八糟的东西,希达又被扔进水里重新洗一遍,这一次动作更细,连手脚指甲都被打磨了一遍。   这应该是她人生中洗得最漫长的一个澡,时间之久让她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有多脏才被这样嫌弃,但姆拉她们的工作成效是显著的,希达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洗得白净净香喷喷,再加点调料就可以直接上桌了。   跟在姆拉身后,希达踏进伊兹密的房间。   伊兹密也换了衣服,是一件简单的长袍,正慵懒地斜靠在软榻里面。   姆拉把希达领到他面前,“殿下,您先休息吧,请保重身体。”说完她恭谨地退出去,不忘把门贴心关好。   “希达,这样的打扮很适合你。”伊兹密起身,有些惊喜地看着希达。   不再是之前那种朴素单调充满男性风格的衣服,姆拉给她换上了一件比泰多贵妇们喜欢在闺房里穿的长袍,浅色料子,上面点缀着精致的刺绣沿着裙摆铺洒开,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一抹之前从未暴露在空气中的雪白,轻薄的料子曼妙地贴在主人身上,虽然并没有什么曲线可言,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那一点微微的鼓起羞怯地躲在衣料的遮掩中。   洗去了浮尘之后,希达头发的黑色看上去更加纯粹,尽管不够长,但姆拉很尽心地把那些头发理好在后面揪了一个小小的发髻,用缀着小珍珠的发带绑好,几缕不听话的碎头发调皮地散落出来。随着她衣袖的摆动,他最喜欢的香气轻柔袭来,包裹着他,让人忍不住心神一荡。   这正是他想像的样子,除开脸上毫无羞涩和期待可言的表情,一切都很完美。   “你很美。”伊兹密毫不吝啬她的赞美。   希达也的确没感到羞涩这种情绪,这身打扮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可以说得上保守,看着伊兹密,她硬邦邦说到:“我要睡隔壁,我要休息。”   这么多天希达终于主动开口跟他说话了,伊兹密心知不能逼迫太过,他略有遗憾地答应道:“好吧,希达,你的要求我总是不忍心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主人赶稿中,八点半第二更。。。   ☆、第六十章 缠绕的情绪      很快,那件小房间就被布置好了。   伊兹密亲自送她过去,“喜欢么?”他问。   这件屋子已经大变了模样,能够满足任何一个女孩子对于公主梦的幻想,厚厚的幔帐,柔软的地毯,铺满华丽织物的床榻,角落的小桌子上从小到大摆着用黄金和宝石打造出的匣子。   希达随手打开一个衣箱,里面整整齐齐堆满了各种颜色的衣裙,像是打开了海盗的藏宝箱,闪耀的亮丽色泽能把人闪花眼,希达还眼尖地看到了一件可以抵挡高原风寒的厚实披风,上面镶嵌着各种颜色的宝石。她拿起最上面一件衣服抖落开,是一条比泰多风格的浅色阔袖长裙,除了边缘的印染以外没有多余的装饰,外面罩着一件稍微短一些的像是马甲一样的黑色褂子,没有扣子,用黄金打造的细链子和镶在另一边的金色牡鹿头连在一起。非常简单漂亮的衣服,但一眼就可以看出价值不菲,尤其是那样均匀的颜色,不知道要染废多少布料才能得到这一条裙子。更为难得的是,这件衣服的大小竟然恰好和希达的身形相符,比普遍的比泰多女人衣服小了一号。   “我提前让人准备的,是根据你之前的衣服大小做的,有不合适的告诉姆拉。”伊兹密从后面搂住她,柔声说。   阖上盖子,希达不发一言,伊兹密以为她终于有所触动,趁机轻轻啃咬上她的耳朵。片刻,希达缓慢却坚定地推开他,声音低沉,“殿下——”   察觉得到希达的严肃,伊兹密慢慢收回手,安静地看着她。   “殿下,其实我很想问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希达转过身问到,她看向伊兹密的眼神里写满了困惑,“我既不算美丽,又没有高贵的出身,单纯善良我也说不上,唯一比别人强的就是身手好,但我知道这对于女人来说并不是什么讨喜的长处。”   伊兹密浮起笑意,“希达,我的确爱你,虽然我也说不出来哪里更吸引我,但这些不重要,我确定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你这样吸引我。”   “不,这个问题很重要。”希达摇头,“连你自己都说不清你自己的心思,因为你只是一时被迷惑了而已,最开始你不是还那样执着地想要得到尼罗河女儿么?”   “希达,你吃醋了?”伊兹密微楞,“好吧,我承认最开始我想得到她,但是那更多的是出于对埃及的考虑,我要得到她然后得到埃及,不过现在为了你,我愿意改变主意。听到你的死讯的时候,我是真的想要杀了她为你报仇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不可能放下你了,希达。”   所以——他才会受伤?希达怔怔望着伊兹密的肩膀有些出神,她喃喃道:“可是你又怎么知道对于我不是一时迷恋呢?”   “希达,这种对比没有任何意义。”伊兹密有些烦躁,“你和她是不一样的,这一点我很清楚。”   “殿下,你知道么。”希达抬起头,平静地说,“我曾经有一个爱人。”   “希达!”伊兹密不悦地皱皱眉,沉声道,“把过去那些事全部忘掉,你不需要再想着任何人。”   “那时候我刚刚上大学,他追在我身后说他十分喜欢我,我也觉得我很喜欢他。”希达不理他继续说。   “我让你住口!”伊兹密提高了声音,“就算你说你还爱着他我也不可能放你走,你死了这条心!”   “让我把话说完,殿下!”希达也随之提高了音量,挥动双手打断伊兹密,“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开始他对我真是好极了,所有人都说他没了我简直活不下去,可是后来连三年都不到他就抛弃我了,你听到了么,我被他抛弃了!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和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他说我既不够漂亮又不够温柔!我像一个笑话!”   没有想到希达会突然爆发出来,那些充斥着和另一个男人的记忆的话语像针一样刺痛他的心让他燃起名为嫉恨的火焰,但触及到希达湿润的眼眶他却只觉得心酸,“希达,我和他不一样。”   他缓缓说到,“最好的宝藏总是要最好的寻宝人来发现,在鄙陋的家伙那里,便是给他天底下最珍贵的宝贝,他也会当做废料丢弃一边,这并不是这件宝贝的错,因为他的眼睛只认得黄金的颜色。”   “殿下,我当然不可能把你当做和他一样的人。”希达扯了个难看的笑容,“和他相提并论简直辱没了你。”   “那你为什么还要对他念念不忘,我不好么?我会给你我所有的爱,我向依秀达尔女神发誓。”伊兹密的口气有些急迫,他不懂得为什么自己心爱的女孩总是对自己这样残忍。   “我并没有对他念念不忘,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快忘了,事实上他扔下我之后我心底其实是暗暗松了口气的。”希达低头盯着自己鞋上点缀的那颗绿色宝石,眼神有些涣散,“我是想说哪怕是自己的感觉也有可能骗人的,其实我根本不爱他,但周围所有人都说我应该爱他,所以漫漫的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应该是爱他的,这就是骗人的感觉,虚幻的,不靠谱的,放开一阵子就会醒过来。”   “我还不至于连自己爱不爱一个人都分不清楚。”伊兹密的声音果断又有力。   他发现希达陷入了一个怪圈,如果不快点把她拉出来,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能归结到自己愚蠢地被自己的错觉欺骗了,更要命的是根本没办法证明。   “希达,我曾经试过放你离开,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伊兹密踌躇一下,“从亚述回来我就爱上你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个女人,我不能放任自己爱上一个男人所以才决定让你离开,派你去巴比伦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希达终于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是说你爱——男人?”   “当然不是。”伊兹密马上否认,“是你,我只是爱你而已。我放你离开之后马上反悔了,我一天比一天痛苦,对你的思念并没有随着距离拉远而缓解,你不知道当我得知你其实是女人之后我多么感恩神的垂怜。”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希达扭过脑袋。“你之前问过我是不是同样喜欢你,这些天我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我想你说的对,我对你的确是喜欢的。”   这个惊喜来得太突然,伊兹密原先准备的那些情话一时全都乱作一团怎么也想不起来。   而没等他盘算好怎么回应得恰到好处,却听得希达继续说到:“但这种喜欢真的算不上什么,你是王子,而且高大英俊,勇敢坚毅又富有学识,一个这样的男人和女孩子说喜欢,任何人心里都会暗暗窃喜,如果是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面对这样的你,我肯定早就被迷得找不到方向了,可是这是一种能持之以恒的爱么?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男人们,如果一个身份高贵的美丽女人一遍一遍告诉你她只爱你一个,就算你再不喜欢心里难道不是得意的么?”   “而你,殿下,你身边围绕的全都是这样的女孩子,所以突然见到心有所属的凯罗尔和一心想要逃离你回家的我才会觉得新鲜罢了。”   过了好半天,伊兹密才开口:“说了这么多你无非是想告诉我,我们之间的的所有感情都是一时迷惑,是不真实的对么?   “是的。”   “你说的这些太过侮辱我的感情了。”他的脸色很难看,黑压压的。   “如果不是我而是另一个女孩子被你从水里捞起来,可能你也会对她产生同样的感情。”希达平板地说到。   “是么?你以为比泰多王子的爱是这样随便又不值钱的东西么?”伊兹密冷笑,用力捏住希达的手臂迫使她对着自己,“你凭什么认为我对你的爱不可能长久?你凭什么自以为是地就拿那些歪道理让我相信自己的感情只不过是被自己欺骗的产物?”   希达吃疼,微微哼了一声不说话。   伊兹密松开她的手臂,摸上她的脸,“你是个胆小鬼希达,你害怕我爱你。”   “就算你爱我,我也爱你,那又怎么样?”希达大声说,“对于你来说,如果哪天发现自己误入歧途大可以从头再来,你是王子,什么时候反悔都没有关系,可是我,那是我的世界,我之前二十年全部的人生都在那里,我一旦走错就再也回不去了!”说到这里希达的嗓音已经有些暗哑,带着破碎的尾音。   “不要把我的选择说的那样随便又轻巧!”伊兹密用手捂住希达的嘴。   “在你心里我只是出于一时贪恋玩弄你?”他低下头靠近希达,“如果你是这样想我的话,希达,我们来仔细一条一条仔细理清楚。”   “我并不是一个昏聩的君主,我从小就被教导如何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王,为我的族人带来更广阔更安全的世界,我也一直把这当做我这一生的要求,可是你的出现打破了我之前二十多年为自己定下的许许多多的准则。”   “出于对比泰多的考虑,我不应该爱上你,甚至我不应该奢望任何男女之间的爱情,原本我想抢来尼罗河女儿,凭借她得到埃及,或者从周围的国家挑选几位能给比泰多带来好处的公主,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心灰意冷,打算彻底放弃从小那个找到心爱姑娘的坚持,但是你出现了希达,为此我愿意放弃一些东西,用别的代价来弥补。”   “我并不是轻易地就选择了你,而是一遍遍否定自己逼迫自己之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才深思熟虑做出的选择。除了因为爱你,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我愿意做出这样的妥协。”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深沉,希达觉得有什么堵在自己心口上,她张张嘴,“我——”   “不要再说那些残忍话了。”伊兹密把希达拉近一些,像是被他嵌在怀里一样,他低下头靠近她的脸,近的几乎能碰到彼此的睫毛,“不要说了。”   抓住希达的一只手,他牵着那只手放在自己手上的肩膀上,“希达,我可能会死。”   死?这个字眼太过可怕,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劈头盖脸浇过来,她马上说:”不会的!”   希达像被蜇到一样想要缩回手,但伊兹密没有给她机会,“希达,就算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我的伤口一直无法愈合,但直到真正取出那个叫子弹的东西之前谁也不敢肯定会发生什么,战场上我曾经见过太多人因为断在身体里的箭头而悲惨死去,并不是取不出来,而是就算取出来了也熬不过去。”   “不会的,你身体一直很好。”希达的手有些颤抖,她怎么忘了对于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来说,哪怕是一场感冒都可能要人的命。   “比泰多最好的医者都已经到齐了,后天就会为我疗伤。”伊兹密抱紧她的腰,“但如果神要带走一个人,没有人可以阻挡的住。”   他低头,轻轻碰了碰希达的唇,“所以,希达,不要再说出那样残忍的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说王子欠虐。。。   很快就可以别扭完了,不过。。。难道会开始甜么?   ☆、第六十一章 血、泪水和爱      门口是杂乱的脚步声,有的重有的轻,唯一相同的是都非常匆忙。   希达裹着毯子抱膝坐在床上,她知道,就在一墙之隔,伊兹密王子正在取子弹,大夫们侍女们挤满了门外的走廊,甚至国王和王后也都一齐来到了伊兹密的宫中。   所有人都在等待王子的消息。   希达觉得自己全身有些僵硬,她甚至没办法挪动自己的脚步去推开那扇门。   “快点!热水在哪里!”她听到姆拉气急败坏的声音,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把药端进来!”“殿下有些不清醒了——”乱七八糟的喊叫声交织在一起。   “伊兹密,我的儿子——”王后带着哭腔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又是一阵骚乱,似乎是王后晕过去了,众人连忙合力带她离开这里。   不想听,不想听,为什么还不过去?希达紧紧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一头扎进枕头里。   她拼命地想把脑子里那一块块压得她喘不过气的东西给揉碎了抛出去,但是那个影子却顽固地在她脑海里盘旋,“希达,我可能会死。”她又想起那天晚上伊兹密深沉的眼神,似是悲伤又似是愁怨。   如果伊兹密王子真的——希达抓紧了手下的被子。   他不应该死的!希达想起那天自己被大网从海中捞起一睁眼看见就看见的那个俊美王子,他不应该是现在这样挣扎在病榻上,不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自己没有出现——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就像疯长的杂草,所有的恐惧、埋怨、还有悲伤都变成这种自我怀疑的养料像恶魔深处的触手一点点绞紧她的心跳。   希达止不住地想,如果自己没有出现,他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能够得到更完美的女孩子,仍然意气风发,野心勃勃,偶尔像个落魄诗人吹响他的笛子来排遣那几分清愁。又或者她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呆着没有惹出那么多麻烦,他是不是也不会受伤,仍然驰骋在沙漠与高原之中。   是不是如果自己没出现,大家都会过得更加好?基姆不会被贬职,伊兹密不会受伤,甚至尤娅也可能刚好带着比桑外出郊游。   是自己,掉进了历史之中扰乱了一切,无边的绝望漫上来,希达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都被掐住了。   她看不见能够解脱自己的河岸,除了痛苦还是痛苦。   “吱呀——”门被猛然推开,希达像是被突然抽了一鞭子倏然弹起。   “希达,殿下正在痛苦中煎熬,你就这样一个人在这里清闲么?”姆拉的口吻算不上客气,当触及希达惊惶又痛苦的神情她缓了缓说到,“殿下想要见你。”   “殿下好了么?”希达马上追问。   “不,还没有。”姆拉硬邦邦说到,“也许你能让殿下振作一点。”   像梦游一样跟在姆拉后面,刚一踏进伊兹密的房间,希达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屋子里有很多人,围在中间的全是医者,清一色的男人,穿着华丽长裙的希达在这里面有些格格不入,但众人都盯着伊兹密王子没有人对她的进入有所关注。   取子弹的工作仍然在继续,中间的小榻上,伊兹密赤裸上身躺在那里,腰部的肌肉一块一块显得分明,床榻周围的地面上依稀可以看见血色的痕迹。   希达放轻脚步从边上绕到伊兹密的床头,她不敢抬头看正在进行的一切,他们可能正在一点点割开伊兹密的肉。   伊兹密的脸色已经不像个活人了,惨白的面庞有些扭曲,额角的汗水已经把头发打湿,希达浑身一软,跪坐在他身边。   靠近伊兹密的脸,她唤道:“殿下——”没有声音,她慌乱地又连唤两声,“殿下——伊兹密——”   “希达。”伊兹密眼睛睁开一条缝,声音低不可闻,“你害怕么?”   “殿下,不要说话。”希达看见伊兹密额角的青筋因为疼痛已经变得凸起,她一遍遍说到,“殿下,没事的,没事的。”   希达忍不住靠更近一些,脑子完全没有办法思考,她伸出手用衣袖胡乱替伊兹密擦干汗水。   “我很害怕自己会这样死去。”伊兹密艰难侧过头对上希达的视线,他的右手缓缓抬起来。   像是察觉到他的意思,希达赶紧捧住他的大手放在自己胸口前,不住地摩挲着好像这样就能够给他带来更多生机,低下头用额头紧紧抵住他的手,希达发现自己竟然有些颤抖,“殿下,求你好起来。”   “希达。”伊兹密的嘴唇微微翕动。   “殿下快撑不住了,快把这个给殿下灌下去!”旁边一个老头子大叫一声直接把一个银壶用力塞进希达怀里,周围的医者们也变得更加纷乱人人都恨不得能多长出几只手。   希达的手抖得厉害,难闻的黑色药汁大半都洒在了外面,顾不得太多,她直接伸手用力掐住伊兹密的嘴巴强分开他的下颚,从打开的小缝隙中把药全部灌了下去,然后用袖口拭去落在外面的几滴。   “殿下——醒过来,殿下。”她十指交握紧紧抓住伊兹密的手,好像守财奴抓着自己的黄金。   伊兹密的喉咙中突然发出一阵闷哼,手突然一抽握得希达骨头疼,手上的肌肉也收紧鼓了起来。   一小股鲜血飞出,那个老大夫激动地大叫一声,“拔出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落在地面的石头上。   接下来的工作就要顺畅许多,不过也只是相比于之前而言,大夫们手法老到地割去伤口周围的腐肉,刀子每动一下,伊兹密都会抽搐一次,连带着希达也会心跳骤停片刻,好不容易那个老大夫长长呼口气站起身,一大把一大把止血药不要钱似的往伊兹密伤口上洒。   “接下来,殿下只需静养就可以了。”终于,带头的老大夫下了判语。   希达浑身一摊直接跌坐到地面上,周围都是血,这是她第一次眼睁睁看着关于生和死的拉锯战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在自己面前上演,没有麻醉,没有可以插管子的各种仪器,哪怕是最微小的纰漏,面前的伊兹密也有可能再也睁不开眼睛。   幸好,一切都没有发生,她的心跳逐渐放缓,身上有些发凉,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背脊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侍女们有条不紊的过来擦干净血迹,用热水擦干净伊兹密的胸膛给他盖上干净的毯子。   突然,手心里有什么动了动,希达抬起头发现伊兹密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希达,没有事了。”伊兹密的脸色仍然苍白,茶色的眼神从未这样温柔,“我很高兴能看见你。”   希达的喉咙有些发干,“我——”   这时候,伊兹密突然不留痕迹地松开希达的手,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是国王走了进来,“伊兹密,我的儿子,你还好么?”   “我很好,父王。”伊兹密慢慢说到,“让你和母后担心了。”   “总算没事就好,该死的埃及人。”国王长舒口气,转而厉声道,“伊兹密,你太不小心了,你身为比泰多唯一的继承人怎么能如此鲁莽!”   “父王,我会注意的,这次是我失算了。”伊兹密有些无奈地说。   “你现在起给我好好养伤,之后必须把这个仇给我报了,比泰多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说完,国王干咳两声,“算了,你先养伤。”他瞟到一边低着头的希达,随口道:“这是你新得到的那个美人?仔细照顾好伊兹密。”   好不容易送走自己那位父王,伊兹密转身看一边的希达,希达正低着头一动不动,突然他看到地上有什么晶莹的东西。   “希达,你哭了?”他愣住。   “我哭了?是么?”希达赶忙用手胡乱在眼角边上乱抹,嘴里语无伦次道,“不是的,我怎么哭了,哈哈,没有啦。”   “希达,你是为了我哭的么?”伊兹密温声道,他静静看着希达。   希达浑身一震,哽咽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是的,殿下,求你了,不要再让自己陷入这种危险......”   她脸上的泪水滑落的更凶,顺着下巴跌落在裙摆上染出一片片深色的痕迹。   伊兹密觉得心都要融化了,自己的祈祷终于被听见了么?   “希达,你爱我么?”伊兹密轻轻问到,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就为了迎接这一刻,他屏住呼吸。   “是的,我爱你,我爱你!”希达埋头放声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ps:感谢~坟墓里的猫咪扔了一个地雷   ☆、第六十二章 选择和失望      虽然伤口的疼痛折磨得他夜不能寐,但伊兹密坚定的认为这几日整个比泰多再没有比他更加幸福的人了。   就在那天,希达终于亲口向他承认自己的爱意,伊兹密嘴角含着笑意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所有事情都在变好。   ——自己的伤口在愈合,埃及分别以宰相和大神官分成两派正吵得不可开交,更重要的是希达她总算不再像个不开口的贝壳怎么也不让自己靠近,她说她爱自己,伊兹密捻了捻自己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希达的泪珠划过时留下的冰凉。   门口传来脚步声,伊兹密马上盖好毯子躺倒下来,阖上眼睛微微皱起眉头。   “殿下,你醒了么?”希达端着托盘扭捏问到,她远远地观察着床上的伊兹密。   伊兹密睁开眼睛,声音有些虚弱,“叫我伊兹密,希达,你答应我的。”   “伊兹密。”希达小声说,她赶紧把托盘举高一点,“我给你把药和吃的带来了。”在那场眼泪之后有许多东西都改变了,她现在每次看见伊兹密都会觉得无所适从。   “扶我起来,希达,我——”伊兹密似是有些难以开口,“我没力气起来。”   希达赶紧小跑过去放下托盘,俯下身扶住伊兹密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把手架在自己背上慢慢扶起来,又扯了一个厚厚的大垫子放在他身后。   伊兹密的脑袋刚好搁在希达的肩膀上,他顺势扭过头碰了碰希达的脸蛋,“你真好。”   肌肤有些颤栗,希达不敢看伊兹密,转过身端起药送到伊兹密嘴边,尽量让自己更加面无表情。   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伊兹密暗自咋舌,顺着希达的动作一口灌下,顿时那种奇怪的味道沿着嗓子眼就直直往上熏,这时一颗甜甜的东西塞进他嘴里,他诧异地看着希达。   “我向姆拉要来的,是说我自己要吃。”希达被他看得有些不安,解释道,“前两天看你喝这种药味道很恶心的样子。”   伊兹密舔了舔嘴里那颗糖,甜味从舌尖蔓延开,自从五岁之后就没有人觉得应该在他喝药之后给他一颗糖。   “那是什么?”伊兹密看着托盘上的陶罐子,里面的香味从刚才开始就往这边飘。   “啊,那是我给你熬的汤。”想了想,希达补充道,“这是我唯一会做的菜,可能味道不太好。”   “你会熬汤?”伊兹密几乎是惊喜地叫出来,他原本根本没指望过希达能像别的姑娘那样为丈夫准备食物。   伊兹密眼中的感动太过灼热,希达忍不住再次强调,“真的,很可能不怎么好喝。”   这是她在宿舍里被馋得没办法研究出来的骨头乱炖,只有最简单的小煮锅,从食堂师傅那里买一根猪骨头,加上点青菜土豆芋头等等能吃的东西一起炖,撒上盐就可以饱餐一顿,并不要求什么厨艺,只要有锅和骨头就够了,不过这里的蔬菜她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到底味道如何。   用勺子搅了搅,希达把碗递到伊兹密面前,却片刻不见伊兹密行动,“怎么了?”   伊兹密看着她,“希达,我的手不能动。”   “不是还有另一边么?”希达马上说到。   然而触及到伊兹密失望的眼神浓烈的负疚感在她心里升起,叹口气,她拿起勺子吹了口气送到伊兹密嘴边。   “很有意思的做法。”浓鲜的骨头汤滑进嘴里,伊兹密赞叹道,“希达,以后要经常煮给我吃,只准煮给我一个人。”   搅动汤汁的勺子微微一顿,半晌,希达低着头轻声应了一声,“嗯。”   伊兹密用手指勾起希达一缕散落下来的头发理好放在耳朵后面,“希达,等我伤好了,我驾车带你出去游玩,哈德塞有很多迷人的地方。”   “你先赶快好起来吧。”希达用勺子堵住他的嘴。   咽下肉汤,伊兹密有些不满地盯着希达,“希达,你在想些什么?为什么都不敢看我眼睛?”   “没有。”希达拿出手帕要替他擦嘴。   伊兹密握住希达的手慢慢放下来,眼神不离像盯住猎物的雄鹰,“说实话希达,你骗不了我的,你很不寻常。你在顾虑什么,担心什么?既然都已经坦诚心意,你为什么不向我展露出欢笑,为什么我一说到将来你就会躲闪?希达,难道你还是要走么——”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带着千钧之势。   希达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她把汤碗放到一边,表情逐渐显露出苦涩,“伊兹密,你有没有想过,你之所以会受伤都是因为我的出现?”   “你在胡说些什么!”伊兹密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他厉声道,“就算你不出现,我一样回去追捕尼罗河女儿,该受伤的时候同样会受伤,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往自己头上揽?”   “你其实也说不清如果我没有出现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希达站起身,“时间是一条河,河水是不应该逆流的!对于这个时空来说我是个错误的人,如果我没有出现可能一切都会走上正确的道路,虽然我只是一个人,但任何小的改变都有可能造成难以想象的影响,你的受伤就是这样的例子。”   伊兹密挺直身子逼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在你说了你爱我之后你仍然要离开?”   “是的。”片刻,希达简短答道。   “那你为何还要这样,又是给我熬汤又是喂我吃药,你在愚弄我么?你干脆像之前那样不是更好!”   “我只是想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你回去之后呢,就这样把我遗忘在这里?”伊兹密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个低着头的沉默身影。   “我——”希达觉得自己的心里被挖空了一大块,“我不会再爱上其它人了。”   伊兹密忍不住捏紧了拳头,牵扯到伤口的疼痛让他更加清醒,“你在那里再爱我又有什么用,我想要的是你陪在我身边!说到底还是你不够爱我不能为我放弃那里罢了!”   希达有些激动,大声说到,“我的确不能!哪怕只有一个电话能让我和我的父母亲报个平安告诉他们我没有死,我都会为了自己的爱情自私地留下来,但是伊兹密,他们的独生女儿现在正生死未明,我不能那样残忍。”   “所以你就忍心对我这样残忍了么?”伊兹密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他掀开毯子从床榻上坐起,一步迈到希达面前低头盯着她。   希达沉默不语,见此伊兹密心里有些凉,酸意像细细的针密密麻麻咬上他的心,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像一座巍峨的高山,伊兹密挺立在希达面前,不容拒绝地宣告自己的答案,掷地有声,“希达,无论你如何哀求我,我永远不可能放你离开,即便你恨我用最恶毒的话语痛骂我,你也只能永远留在比泰多!”   说罢,他放缓语气,“过两天我带你去看有意思的东西,还有比桑,你不是一直很挂念他么?”   “不要再留恋过去了,你不需要愧疚,都是我强迫你的,只要放下回家的念头,我们马上就能变成最幸福的人,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不好么?”他轻轻搂住希达,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像是在朗诵一首诗,“我们可以一起去周围的国家游历,我带你出海去小岛上挖海盗的宝藏,然后去沙漠里面看星星,我吹笛子给你听,等我们孩子长大我还可以和他们炫耀......”   真的只要忘记就好了么?希达有些迷茫。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英俊的存稿箱君。。。   ps:感谢~hzjt87扔了一个地雷   坟墓里的猫咪扔了一个地雷   小手冰凉V扔了一个地雷   ☆、第六十三章 出游,再见      过了这天,他们心照不宣都再没有提起关于她去留的话题,希达也似乎真的被她说服了。   隐藏在宫殿四周的士兵们又变多了。   希达捧着药罐子从回廊中穿过,远远可以看见宫殿大门外巡逻的士兵身上佩戴的铁剑所散发出的寒光。   路上的侍女们见到她纷纷躬身避让开,希达目不斜视稳稳走过去,现在她已经很适应王子宠妃这种一听就像耀武扬威胸大无脑的女炮灰的身份了。   “伊兹密,我把药拿来了。”她一边说一边走进去,却发现今天伊兹密身边有一个从未见过的老人,她进退两难站在门口。   “希达,过来吧。”伊兹密向她招手,介绍道,“希达,这是我的老师拉巴鲁大师,他经过比泰多来探望我。”   这就是伊兹密经常挂在嘴上的拉巴鲁大师?希达仔细打量一番,这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干瘦身子佝偻着背,但精神倒是十分矍铄,似乎了然一切的眼神里写满了兴味看着希达。   “小姑娘,我是拉巴鲁。”他温和地说到。   对于这样和蔼又博学的老人,希达不由就产生了好感,她展颜一笑说到,“拉巴鲁大师,我叫希达。”   “看你的样子你是异邦人?”他兴致勃勃问。   希达点点头,“没错,我是从东方来的。”   “东方?那是个神秘的地方,我曾经往东边走但从未见到过像你这样样貌的人,你是来自更远的东方么,我听闻过很多传说,有人说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国家,会使用一种和我们完全不同的文字,树上能长出白色的果实一颗就可以养活一家人,是个繁华神奇的地方。”拉巴鲁说到。   “我的家乡的确是在十分遥远的东方,但我们那里的树上并没有那种可以养活一家人的白色果实。”希达笑着说。   “你们那里的人都是像你一样黑头发黑眼睛么?”   “对啊,全都是这样的,”   “那你们平日里吃什么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吃什么......我想想,黍稷麦稻——”   “希达。”伊兹密突然打断他们,“去告诉姆拉一声让她今天晚上准备老师最喜欢的烤羊腿。”   望着希达的背影消失不见,拉巴鲁摸摸胡子道:“伊兹密你真小气,我不过是想打听打听关于东边的事情。”   “老师,如果您要研究东方的事情我可以代劳。”   “我亲爱的伊兹密,你被爱神拥抱了。”拉巴鲁调侃道,“你终于像一个正常的年轻人了,你的父王也不会再怪罪我这个老光棍带坏了你。”   “老师——”伊兹密面色有些尴尬,这些年自己父王不知道在心里骂了拉巴鲁老师多少遍。   “这种事情我这辈子见多了,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拉巴鲁捻捻胡子拉长了语气,“可是伊兹密,难道她是你从哪里路过时直接抢回来的么,为什么看你的眼神好像那些沙匪老窝里爱上沙匪头子的少女?”   伊兹密表情局促,“老师,很明显么?”   “啧啧,难道真是这样。”拉巴鲁摇摇头,“伊兹密,凭借你的魅力应该不需要用这种手段才是。”   “老师,她不一样,我不能放她离开,一旦离开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了。”   拉巴鲁发现自己这位最得意的学生竟然露出了无力又悲伤的表情。   “伊兹密。”他叹口气,“还记得我们曾经在埃及东边的小村庄里遇到的那个没有手的疯男人么?”   “记得。”伊兹密声音微沉,“他深爱的妻子爱上了别人,他无法接受从小一起长大的妻子会背叛他所以用铁链把妻子捆在床头,过了两年他回家发现妻子不见了只有一只断手在那里,然后,他就疯了把自己的手也砍断了。”伊兹密微顿,不满道,“但是老师,我和那个人是不一样的,希达也没有爱上别人。”   “但你们同样被爱情束缚住了手脚,伊兹密。”拉巴鲁慈爱地看着他,“爱情能够带给人无上的快乐,但爱情也能迷惑人的心智,稍不留神,爱情可能变成魔鬼把人的灵魂吞噬,你会忘记最开始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房间陷入宁静,“我很惶恐,老师,我只能顾及眼前的痛苦。”伊兹密说。   “老师,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正了正神色,伊兹密问,“你是否听说过穿越时间的事情?”   “穿越时间?”拉巴鲁重复道,他肃穆了神色,“无数人妄想挣脱时间的束缚甚至想长生不老,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成功过,或者说就算成功了我们也不知道,我唯一见过一个人说自己穿越过时间是叙利亚的一个老疯子,人们说他已经疯了有几十年,听说我的到来他在我门口守了一个晚上说要告诉我穿越时间的故事,他的眼神都已经涣散了疯疯癫癫对我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里面有些东西简直能让人入迷,听了以后忍不住还想听。”   “那他有说过自己是怎样穿越时间的么?”   “他说到大部分话我都不懂。”拉巴鲁沉吟,“只记得最后他瞪大了眼睛一边怪笑一边说什么‘时间只有血和诅咒才能喂饱’,现在他应该已经死了。”   “血和诅咒?”伊兹密皱眉。   过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天,伊兹密的伤口终于愈合了,大夫们仔细看了半天才下了定论,伊兹密王子的伤已经彻底痊愈。   “希达,我带你驾车出去玩吧。”伊兹密笑意盎然,颇有兴致地看着她。   哈德塞的郊外,烈日正在头上,呼啸而过的风带了点狂野的味道。   “有意思么?希达?”伊兹密大声问。   “很有意思!啊——”希达一声尖叫闭着眼睛往伊兹密怀里一缩,伊兹密突然来了个急转弯,轮子和地面间发出巨大的响声好像车子随时能散架一样。   “希达,睁开眼睛,没有关系的。”伊兹密得意地看着扑在自己怀里的希达,“我的技术没问题的。”   “那也不能这么快呀。”希达嗔道,逐渐适应了这种速度,她慢慢探出脑袋,周围的一切都在飞速向后闪去,轰隆的马蹄声扬起一片片飞尘,这是安纳托利亚高原上最强健的快马。   伊兹密带着她绕过热火朝天架起炉子的铁矿,经过宏伟高大的神庙,穿过琳琅满目的集市,他们掠过树林,爬过土坡,惊起河边一片休憩的水鸟——他给她看他拥有的一切,整个美丽繁华的比泰多。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伊兹密驾车,希达抬起头,伊兹密正专心致志地盯着前方,一手持着缰绳一手控制着连接车轮的控制杆,双手娴熟地配合着,眼神发亮好像天际也不在话下,风舞动着他的银色长发,在空中肆意翻飞,配合着他身上宽大的罩袍似乎整个人已经飞上天空一样。   不管哪个年代,果然男人都是爱车的,希达腹诽,不过——真的很有意思。   他们停留在郊外一处院子门口,刚一下车,希达率先就向里面冲去。   时隔差不多小半年,希达再次见到了比桑。   半年不见,比桑的样子给了她很大的冲击,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恍惚一夜之间原来不过到她腰的比桑已经和她胸口平齐了,随着身高的抽长比桑也褪去了原先的稚气,变得瘦黑一些,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俨然不再是之前小孩子一团稚气的模样了。   “希达姐姐——”他的习惯倒是一如从前,直接扑上希达。   希达有些反应不过来,原先那个被自己保护的孩子正在逐渐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比桑,这段是间你还好么?”希达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眼前这个正在成长的少年和从前那个软包子的影子重叠起来。   “我很好,有人每天照顾我,吃得也很好,还有人教我练剑,教我比泰多话。”比桑一条条说到,瞟了眼门框他说,“希达姐姐,你不会再离开了对吧,你就留在比泰多好不好,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你放心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么,好不好希达姐姐?”比桑眼神充满期待,明亮的眼神让人难以拒绝,他再次祈求到,“希达姐姐,我会听你话的,求你了。”   不用猜也知道这番话是谁教的,望着比桑期待的眼神希达五味杂陈。   “如果留在这里,姐姐这一生都会很难过。”希达看着比桑认真说到,“比桑,你忍心让我永远活在痛苦中么?”   “不......”比桑讷讷低头。   半晌,门外一个影子转身,留下袍角划过的波澜。   没有阴云,今晚的比泰多仍然是个好天气,星光洒落下来,挺立的侍卫守护在这座沉睡的王宫四周,黑铁映出的寒芒让夜色也为之一凛。   王宫一隅,伊兹密王子的宫殿,这里往常总是在灯下通宵达旦看书那位主人今天似乎休息得很早,整座宫殿静悄悄的。   希达走在空荡荡的回廊上,除了月色这里空无一物,一眼就可以看到不远处洞开的大门。   没有人,希达停住脚步,通往大门的道路是那样清晰,一直延伸消失在门后,月光下大理石的地面散发出光泽,似乎有了魔力。 作者有话要说:  嗯——夏天懒热懒热的,作者没话说。。。   ☆、第六十四章 夜奔   今晚的月色很美,伊兹密透过墙上的窗子望着外面广袤天空上的银色柔光,他斜倚在软榻上。   很久没有这样什么事也不做悠闲地欣赏夜色了,他麻木地想。   “吱呀——”门口传来脚步声。   “我说了不要打扰我。”他有些不耐地转过头,看见来人瞬时化作诧异,“希达——”   她穿着自己亲自给她挑选的没及脚踝的长裙,头发上的绿色宝石一闪而过一抹亮色。   希达背身关上门,突然向出膛的炮弹一样直直跑过来,迎着伊兹密不可置信的眼睛用力往他身上一扑,把他重重压倒在软榻上。   “希达,你怎么了。”他试着安抚怀里这只躁动的小兽,用手拍拍希达的背。   “你这个大混蛋。”她跨坐在他的身上用力揪住他的领子,低声喃喃道,她用的是中文,“混蛋,大混蛋。”   伊兹密听不懂她说的话,“希达,你说什么?”   话没说完,希达用力掰正他的脑袋直接啃了上来把他所有声音都堵了回去。   伊兹密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自己被希达——在他还没反应的时候,希达的舌尖用力顶开他的牙齿伸了进去,焦躁地缠住他的舌头像是要咬下来一样。   伊兹密的脑袋有些恍惚,他想闪开好让自己清醒一点,但希达没有给他机会,察觉到他的抗争希达手下的力气加大了几分,牢牢把他禁锢在原处,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像是要把他钉进软榻一样。   似乎每一个角落都被希达探索得一清二楚毫无遮掩可言,伊兹密感觉每一点空气都被希达摄取走,他有些发蒙,但这感觉该死的好极了。   他无意识地抱紧希达,近一点,更近一点。   好像对这块地方终于厌倦了,希达稍微抬起脑袋,粗重的喘息声中伊兹密睁开眼睛,希达的头发散乱下来,眼睛亮得吓人。   “伊兹密,伊兹密。”她轻声呢喃,手指插进他的银色长发,拇指抚过他的面庞。   “嗯——”慵懒的应答声从伊兹密嗓子里发出。   “伊兹密,你混蛋。”她盯着他的眼睛,一低头又咬住他的嘴巴,牙齿发出激烈的碰撞声。   他以为他们会融化在这个吻之中,突然他浑身一僵双手猛地抓住底下的毯子。   希达的手慢慢向下,不安分的双手钻进他宽敞的领口,那双手好像爱极了他胸口这块地方上上下下地来回摩挲着,好像在寻找什么又好像在等待什么。   伊兹密觉得自己被点着了,掌心中磨起茧子稍微粗粝的地方刮过他的胸前,他霎时一僵,肌肉板结地都发疼了。   有什么要从他体内爆裂开,只有那双手能给他安慰,但清凉过后却是反扑地更猛的烈火。   那双手一定是有魔力的,伊兹密迷迷糊糊想,他无法思考,什么谋划什么盘算都被丢到一边,他现在全部的心神都被那双手轻而易举地抓走了。   不够,还不够,伊兹密慢慢有些不满,那双手为什么一直在原地打转。   但希达显然察觉不到他的心情,这些手段对于她来说全凭本能靠的只有一腔蛮力,此刻她上下摸着伊兹密的胸膛只觉得满足极了,手感细腻又结实,再没有比现在更享受的感觉了。她满足地轻哼一声,顺势在上面蹭了蹭,手同时没忘记轻轻掐了一把。   轰——伊兹密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了,他用力翻身,轻而易举就把希达压了下去。   “这张爱撒谎的嘴。”他盯着希达水润的红唇自语,俯身咬住。   希达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突然就改天换地,狂风骤雨就已经席卷而来。   完全不同于希达那样的小打小闹,这个吻似乎深的能直接探到她的心底把她灵魂都吸走,希达像被用铁铸成的铁锁禁锢住牢牢锁在他的双手之间动弹不得,被用力镶进他怀抱的每一个空隙,连肋骨都有些隐隐发疼。   胸口的压迫越来越重,希达抬起手想要推开他,但她的力气又怎么和伊兹密相提并论呢,伊兹密甚至不用停下动作,随意地就压制住那两只给他享受美味添麻烦的手。   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可能,自己仿佛化身成被捆住手脚抬上木桶待宰的小猪,甚至连空气都被剥夺,只能攀附在他的吐息之间,连残存的意识都开始飘荡。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悠长的吻终于稍稍安抚下伊兹密体内那只猛兽,他离开希达的唇,低头看见希达眼神迷离,衣裳已经揉成了一团,忍不住他低头碰了碰希达额头。   “希达,你在引诱我。”理智稍稍拉回,伊兹密粗声说到,“希达——”   “说这么多。”希达有些烦躁,拉下他的脑袋又想咬上去。   “希达——”在她的啃咬之下伊兹密好不容易才依依不舍地把她拉开,生怕她乱动,他将希达的双手压下老老实实地放在两边然后用一只手臂从后面把她束缚住,总算是让她暂时安分下来。   安抚似的碰碰她鼻子,伊兹密啃了口她的耳朵,“希达,你在干什么?”   “这还不明白么?”希达停顿两秒,闷声道,“睡你。”   “希达,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在狠心抛弃我离开之前还要干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么?”伊兹密埋在她的脖子上,吞吐的温热气息拍打着她敏感的神经。   她的气息有些不稳,“这么多废话,你还是个男人么?”话音刚落,脖子上就被人重重咬了一口。   “不要惹恼我,我会忍不住的。”伊兹密摸上她的脸颊,意有所指道。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这不就是你想的么!”希达像是突然炸开一样,猛然用力把伊兹密重重压倒下去,像发疯一样低头就去撕伊兹密的衣服,不管不顾地就去啃咬伊兹密胸前袒露出的皮肤,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多的像是发泄,手胡乱摸索着,两道血红的痕迹划过伊兹密胸口。   伊兹密没有反抗,他松开双手仰躺在那里任由希达作为。   突然,希达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他身上一动不动,渐渐地微弱的哽咽声从那颗埋在他胸口的脑袋下面传来,肩膀微微颤动着,哭声越来越大毫无顾忌可言,像是要把深埋的所有委屈和痛苦一并从心肝里挖出来一样狠狠发泄着,冰凉的泪水像小溪顺流而下打湿了他的胸膛。   无声叹息,伊兹密摸上她的脑袋。   希达立刻触电一般坐起身,毫不犹豫用力拍开他的手。   月光下,她的表情痛苦地扭曲着,眼睛红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伊兹密突然有些心酸。   “不是你调开所有士兵么,不是你让我回家么,你不就想看到我被负疚折磨傻乎乎跑回来找你么,现在又在假惺惺地干什么?”她声嘶力竭叫到,“你为什么非要让我爱上你?”   “我该怎么做,希达?”伊兹密的声音有些疲惫,“我爱你,我愿意把最好的一切给你,哪怕让自己终身被关进孤独的牢房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一天天像是被抽走魂魄的木偶。”   “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在巴比伦的时候直接就放我回家不好么,为什么非要戳穿我,为什么非要让我承认自己爱你,看我硬生生被撕裂就这么让你高兴么?”她拍打着伊兹密,眼泪留得更凶了像泊泊的小溪。   “希达,如果现在能够选择我不会再阻拦你,但哪怕再重复一次,当时的我还会那样做,当爱降临的时候哪怕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我也想得到一丝回应。”伊兹密凝望着她,“对不起,希达。”   发出像是悲号一般的声音,希达被哽住抽搐了两下,半晌,她低哑的声音响起,“我又能怪你什么呢,这样的痛苦完全是我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造成的,既然如此我能怪你什么?”   “是神在捉弄我们,三千年,我宁愿永远都得不到爱......”她抓起伊兹密的衣服用力抹去脸上乱七八糟的痕迹。   她高仰起头看着他宣布道,“既然这样现在我得收点利息才行。”一只手成功摸上伊兹密胸前一点凸起,调皮地揉了揉然后猝然低头重重吸了一口。   “不要这样,希达。”伊兹密呻吟一声,立马捉住了这只作怪的手,他张开手把希达整个人卷进怀里不让她继续肆意妄为下去,喘着粗气坚定地说,“希达,不要。”   之前好不容易攒起的勇气霎时无影无踪,希达失神地躺在他怀里,“为什么?你不想要我了么?”   “希达——”伊兹密艰难地说,“回去后你应该找一个疼惜你的丈夫。”   “不要,我谁都不要。”希达猛然摇头,“我不想要,伊兹密,我不想——”她又哭了。   “嘘,希达,你会的。”伊兹密的眼神近乎悲悯,不知道是对她还是对自己。   希达猛然翻起身盯着他的眼睛,“你也会娶别的女人对不对?”   伊兹密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希达泄气躺倒回去不敢触碰伊兹密的眼睛,闷闷地说,“我忘了,你是王子,比泰多的王子怎么能没有继承人呢。”   “是的,我会娶别的女人,你后悔了么。”伊兹密说。   “不,我不后悔。”希达执着地强调,“你最爱的总是我。”   “没错。”伊兹密轻笑。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再说什么,希达躺在伊兹密的胸口上望着窗外的星空发呆。   “是你故意让士兵撤走放我离开,想这样让我感动愧疚再也不能离开对么。”   “是的,那你感动了么?”   “感动了,不会有人比你更爱我,也不会有人这样值得我爱上。”希达自语到,“但我还是会离开。”   “我知道。”   “当时和比桑说的话我是故意让你听的,我知道你在门后面。”   “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要上当。”   “被你骗我总是愿意的。”   心中大恸,最柔软的地方溃不成军,希达缩紧身体深深埋首在伊兹密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命运会如此残忍。   好半晌,伊兹密出声,“小时候我曾经想过以后遇到了属于我的姑娘我要怎么办,我那时候就想一定要把世界上最美丽的珠宝最华丽的衣裳全都堆在她身上,我要建起神庙让所有人都为她祈福,天底下的姑娘都会艳羡她,她的名字会传遍每一个角落。”   “真是幼稚,太过幸福会被上天嫉妒的。”希达轻笑。   “是的,我们现在不就已经尝到了这种痛苦么?”伊兹密低声说,“可是希达,我遇见了你,除了放你回家我竟然不能为你做任何事。”   “我带你去埃及好么?”伊兹密吻上希达的额头。   很久,平静的声音响起,“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大家都在等养肥么。。。感觉好像在自言自语=_=   ps:按照大纲这个故事已经接近尾声,会有一个很重要的后记,番外酌情添加,大家放心开宰吧~      ☆、第六十五章 喜和哀的双面      次日,伊兹密带着一队护卫扮成商人上路了,希达现在的身份是商人米尔刹的夫人。   “前面便是埃及了,我看见埃及的城墙了。”静卧在伊兹密怀里,希达轻声说。   尽管这次旅途伊兹密用了最慢的速度,走走停停,但比泰多到埃及的距离总共也就这么点,不管如何拖延还是躲不了到达的这一日。   伊兹密没有做声,除了他和希达队伍里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一趟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们还住上次我住过的那家旅店吧,那里的烤肉很好吃。”希达撒娇道,“好不好。”   “没问题。”伊兹密点头,“等会我们可以让老板把店里所有的烤肉都搬过来,配上埃及的小麦酒,味道肯定好极了。”   伊兹密出手极为阔绰,包下了旅舍的整个后院,老板像看见财神爷一样殷勤地把他们送进房间。   “上次我来的时候这位老板鼻孔都快翻上天了爱理不理的,果然王子殿下的气势不是谁都可以拒绝。”望着老板离去的背影希达玩笑道。   “这是金币的力量,我可没有那种亮闪闪的本事。”伊兹密说,“而且拒绝了王子殿下的人不就在眼前么?”   希达知道他的意思,心里一涩她岔开话题,“你这样大张旗鼓的不怕被曼菲士王发现么,若是像那一次被爱西斯女王关起来一样怎么办?”   “放心吧希达,曼菲士现在没有心思顾虑我们,他的神官大人私下代他同意了利比亚公主嘉芙娜的婚事,他现在进退两难呢,埃及宫廷里为了这件事都快翻天了。”伊兹密搂过希达的肩膀靠在自己身上。   “曼菲士要娶利比亚公主?”希达瞪圆了眼睛,“尼罗河女儿肯定不会答应的。”   “谁知道呢,爱情会不会让曼菲士妥协。”伊兹密不以为意道。   “也许等我回去以后可以把这里的故事写成小说,就写凯罗尔和曼菲士的故事,知道么我们那里有人专门写故事维生,古老的异国,善良聪慧的少女和霸道俊美的少年王,这可是女孩子们百看不腻的题材。”   “那我们之间的呢?”伊兹密低头凝望她,“你会写成故事么?”   “不,永远不会。”   “为什么?”   “我们之间的事我不想让任何人分享。”希达嘟囔道,“万一我把你写得太完美了好多女孩子迷上你怎么办?”   伊兹密想笑,却又笑不出声,他忽觉自己的眼眶有些酸。   他为自己设了一场豪赌,他无法想像自己此生再也无法得见希达的音容笑貌,但若是不让她尝试她就永远不可能释怀,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自己固然不想离开她但也不愿意见到自己心爱的姑娘终日郁郁寡欢。所以他在赌,赌尼罗河到底能不能让希达回家,从埃及宫廷那根最深的眼线那里得到的消息稍微给了他一些信心,尼罗河女儿之所以能从尼罗河中穿梭是因为爱西斯女王的诅咒,那么没有受到诅咒的希达呢?有没有可能尼罗河根本就不会接受这个陌生的女孩?   今晚自己掷下的赌局就会有答案,经历过那一晚之后希达已经彻底交出她的心,若是他赢了,希达自然再也飞不出他的怀抱,可若是自己输了呢?   除了幼年被姑母绑架的时候,这是伊兹密第二次尝到把所有命运都交给神来裁决的无力。   “希达,我有礼物送给你。”伊兹密扶正希达让她和自己相对而坐。   “礼物?”希达问,“是什么?”   伊兹密打开挂在身上的一个小袋子,里面是一条用银链子穿起的项链,希达接过来一看发现坠子上繁复的花纹有些眼熟,是她的老熟人——那枚曾经烙上她脚踝的印章,不过现在上面多了一个小孔让链子穿过去。   “这是我的私章,我让人改成了一条项链。”伊兹密双手拿起链子替希达戴上,他伸手摸了摸那枚印章把它摆正,“这是......离别礼物,它代表了我,是我十岁那年父王替我铸的,在比泰多的土地上你可以用它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你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黯黑的颜色将女孩的皮肤衬得很细白,“它很适合你,希达。”   希达低头打量,项链的分量很沉,压得脖子沉甸甸的,连带着她的心也被压得快要呼吸不过来。   “我会永远珍惜它。”她轻声说,“谢谢你。”   夜幕来的是这样快,夜色渐深,原本喧闹的世界也沉睡下去。   “走吧,希达,我们去尼罗河。”伊兹密向她伸出手。   夜晚的尼罗河相比于白天少了一分喧嚣忙碌,多了几分宁静,夜空下,岸边植株的包裹中,尼罗河像一条蜿蜒前行洒满了破碎月光的银龙。   越走越近,交握的手指捏紧了伊兹密的掌心。   “去吧,希达。”伊兹密停住脚步,慢慢松开希达的手,“我在这里看着你。”   希达的双腿渐渐没入河水,伊兹密以从未有过的虔诚和迫切向依秀达尔女神祈祷,神啊,倘若你有一丝怜悯你可怜的子民,请拦住她!   夜晚的河水冰凉,希达忍不住打个寒颤,这是她第二次来到尼罗河畔,还是这一条河,而她却不再是上次一样被想往和雀跃包裹,离家越来越近,喜悦却越来越稀薄。   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选的么!希达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深深扎进水里。   几声水花拍打出的水纹渐渐平复,河面又变得一派静谧,除了周围野鸟的叫声和虫鸣,这里安静得可怕。   伊兹密的心也随着尼罗河的水面变得空荡荡,他茫然地站在那里,被挖了一个洞的心慢慢开始泛疼,并不激烈,却好像用钝刀子慢慢磨过去一点点撕开一样。   自己赌输了?他的拳头捏紧,却连发泄都不知道应该找谁,找这条尼罗河么?   自己输了,彻底输了,神没有再眷顾他,这是在讥笑自己的愚蠢和贪婪么?明明想要得到,明明是头破血流也不想放手,却那么虚伪地给她选择的机会,让她愧疚让她心痛从此深深爱上自己,可是就算这样现在又有什么意义么?   命运之神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自己彻底失去了心爱的姑娘。究竟是自己太自大相信自己的祷告能被神灵听见,还是自己太过贪心非执着着让她彻彻底底爱上自己?   如果她被人夺走了,自己还能骑着马用刀剑把她抢回来,可是现在自己要到哪里去要自己的姑娘?   伊兹密伸出手,好像还残留着希达的温度。   突然,岸边一阵水花声传来。   伊兹密如梦初醒不可思议地向那里望去,一个狼狈的身影艰难地爬上岸旋即瘫倒在那里猛地咳起来,他迈动僵硬的双腿步伐不稳小跑过去。   希达狼狈极了,浑身已经湿透,头发一缕一缕贴在头皮上,一边咳一边吐着水。   “希达?”惊喜来的太突然,伊兹密手有些颤抖地扶起希达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希达?”他摸上希达的脸,那略带温热的触感才使他终于相信这并不是自己的幻觉,他狂喜,一把抱紧她不住地磨蹭着她的脸,嘴里重复着她的名字。   他赢了,他赌赢了!爱神最终还是施舍给他慈悲,伊兹密恨不得现在就告诉全世界,他心爱的姑娘再也离不开他啦!   “伊兹密,伊兹密。”希达的声音颤抖着,她揪紧伊兹密胸前的衣服好像那是悬崖边唯一能拉起她的绳子,“怎么办,我回不去家,我回不去家——”她的声音沙哑,声嘶力竭大哭起来。   像一个荒诞又残酷的玩笑,之前的所有挣扎所有纠结都是一场笑话,当她在水下几乎溺毙也没有任何收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根本回不去!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有凯罗尔这么幸运,她之前的理所当然在冰冷的尼罗河水中马上就被狠狠击碎,从比泰多到埃及,她所坚持并为之努力的一切,放弃了无数诱惑才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却以这样一种荒诞的方式宣告破灭。   信念的破碎来得简单又干净利落,丝毫没给她幻想的余地。   “我回不去,我回不去——”除了泪水似乎再没有什么可以慰藉她,她用力抱紧伊兹密的腰,泪水透过了衣衫,那灼热的温度似乎饱藏着这么多日日夜夜她所有对于回家的热情和渴望还有那鞭挞着她的心的思念,连同支撑着她直到现在的所有信念都在这一刻化作泪水倾泻而出。   “我回不去了,它不让我回去,我什么都找不到——”旷野中,希达的哭声震天动地,一抽一抽的几乎连气都要喘不上了。   伊兹密紧紧抱住希达,额头和她相触,“希达,不要伤心,这是神给我们的答案,我会重新给你一个家,所有的一切。”   希达在流泪,自己却在为她的眼泪欣喜,伊兹密自嘲,自己终究还是一个卑劣无耻的人。   但没关系,希达,神既然给了我们道路,就一定会指引我们最终幸福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尼罗河:本水道专供凯罗尔通行,其它异世空穿越者请左转走海路...   接下来的后记是关于希达回家的故事~   ps:感谢~坟墓里的猫咪扔了一个地雷      ☆、后记.王后殿下的回家之路(一)   那天晚上,希达像是抓着了身边唯一一根可以够住的浮木紧紧搂着伊兹密一刻也不离,伊兹密本来是温柔地在宽慰她,但孤男寡女抱在一起,再加上没有了最后一丝顾忌,伊兹密的动作就忍不住有些变味了。   当希达第二天醒来感受到身后那具赤(裸)的充满热量的身体,脑子一片空白——   自己该怎么办?   那个夜晚的尽情发泄似乎耗尽了希达的全部心力,回程的路上她一直仄仄的一动不动趴在伊兹密怀里谁也不理,便是伊兹密同她说话想讨她开心,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后脑勺。伊兹密心中惴惴,觉得是否自己冒犯了她惹得她不痛快,但也束手无策只能安慰自己时间长了自然就好了。   一回到王宫,希达一声不吭直接回了自己那间小房间反锁了门,闷头就往床上一躺,这一躺就是两天一夜,要不是从小窗子里窥得她安然无恙,伊兹密就要下令撞门了。   也许睡眠真的是抚慰一个人伤口的最好办法,第二天傍晚,像是顿悟了一般,希达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门她对眼睛泛青的伊兹密不客气地叫道:“我要吃饭!”   伊兹密自然是欣喜的,希达好像又恢复到最开始那个活泼的样子,他拍拍手,一大排侍女捧着一直准备着的食物款款登场,琳琅满目摆在她面前。伊兹密坐在一边看她吃得欢畅,连忙又是倒酒又是摆菜简直再周到不过了,毕竟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有些心虚的。   然而希达并不看他,目不斜视一头埋进了吃的里面,等待酒足饭饱她终于捧着肚子满意地往后一摊。看她流露出满意的神色,伊兹密知道机不可失,顺势想伸手拉着她亲热一番。   希达的反应并没有随着食欲一同沉沦,她一闪身避开伊兹密,清清嗓子宣布道:“我决定要认真地开始考虑在这里的生活。”   说完也没给伊兹密反应的时间,一转身又进了自己房间把门扣上。   连希达的手都没摸着,伊兹密望向紧闭的房门有些懊恼,不过希达刚刚说要认真考虑在这里的生活岂不是意味着她要一心一意呆在自己身边陪伴自己了?   许是想通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或者是什么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的浓浓鸡汤,总之,希达的确回复了往日的生机,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开始拥抱古老比泰多的生活,但却是奔向了和伊兹密所想截然不同的方向。   第二天,伊兹密接见大臣完毕回到宫殿就听到禀报——希达走了,而且是带着包袱坦荡荡走的。   “殿下,她手里有您的私章,我们不敢不听呀。”侍卫们苦着脸满腹委屈。   伊兹密的脸已经是黑色了,“去看看那个孩子还在不在。”   果不其然,大清早,希达大咧咧把比桑接走了。   “难道你们不知道来禀告我一声么?”伊兹密怒气勃发狠狠训斥道,“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   底下的人不敢顶撞火山口的王子,他们也是有苦难言,谁不知道那个女人是王子的宠姬手里还有王子的私章,要是不听她的回头她一撒娇王子找自己算账可怎么办?   “把各个方向的路都给我封了,务必把人拦下来!”伊兹密下令,“所有人都给我出去把她带回来!”   侍卫们本来以为又要好一番折腾,但不曾想大部队还没有出去就收到消息:不用找啦,那个女人带着孩子根本没有躲的打算,他们在城北买了个小院子直接住下了。   伊兹密沉着脸大力推开半闭的院门,果不其然希达的身影出现在院子正中,她带着头巾口鼻也被捂得严实,旁边的比桑也是同样打扮,院子里堆满了家具还有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希达抱着盆正在冲洗这些。   “你在干什么?”伊兹密过去夺下她手里的东西,一把把她拽到一边。   “放开!”比桑见势不对想要冲上去但被伊兹密的侍卫堵住去路。   “希达,你为什么要逃出来?”伊兹密语气不善盯着面前的女人。   说实话,自从那个火热的夜晚之后希达面对伊兹密总有些不自在,她强逼着自己不要避开视线以免失了气势,“我没有逃,我是正大光明走出来的,你不是说我可以拿那个私章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么?”   “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不包括这个。”伊兹密说。   希达端正神态挺直了腰和他相对而视,“伊兹密,我昨天说我决定认真考虑在这里的生活对吧?”   “是的,那么你考虑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样么?”   “没错,既然下定决心要在这里好好生活我就得自己和比桑一个家,我用之前的积蓄把这里买下来了,这里以后就是我希达的家,我要和比桑住这里。”   “那我呢?”伊兹密气急败坏问到。   希达眼神有些飘忽,“我不介意你偶尔来这里坐坐。”   “我介意。”伊兹密果断拒绝道,“希达,现在马上和我回宫。”   “不要,我现在是自由身,想干什么是我的自由。”   “不管是谁只要还在比泰多土地上就得听我的!”   伊兹密压了压心头的火气,耐心道:“希达,王宫就是你的家,有我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你的。”   “那是你家,这里才是我的家!”   “这是什么荒唐的说法?有什么不一样么,你已经是我的人了,除了我那里还有哪里?”   然而无论伊兹密怎么追问希达都像一只闷葫芦就是不肯开口给他一个理由,伊兹密也生气了,“希达,不要再任性了,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根本不可能生活下去。”   “怎么不行,我有手有脚还有房子,难道会饿死不成么?”   “你是我的女人你得听我的。”伊兹密说,“我会照顾好你和比桑。”   希达翻个白眼,“那你还是我男人呢,为什么不是你听我的。”   “希达——”伊兹密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疯了,“你说什么胡话!”   “我说的是实话,离开王宫我照样活得好好的。”   “好,好。”看见希达这浑不在意的样子伊兹密气极。   收敛了怒容,他冷笑道,“不给你尝试的机会你总是不死心你,希达,让我们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如同你说的那样你自己可以带着比桑在宫外安然生存下去,我不会再逼你回去,但同时你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帮助,也不可以动用我的私章。”   希达咬牙,“没问题。”   “你真的想好了么?”伊兹密说,“宫外的生活可比你想象的艰辛。”   “我说可以就可以。”希达扭过头重新给口鼻蒙上布,“现在我要打扫了。”很明显是要送客的意思。   伊兹密上上下下打量她这副奇怪的装扮,突然轻笑出声,好像一个大人对着调皮的孩子般宽容地说:“希达,我在宫里等你。”说罢不再留恋,转身带着人马离开这件朴实的小院。   等院子又只剩他们两人,比桑走上前拽拽希达的袖子,“希达姐姐——”   “没事。”希达气呼呼地说,“我们先干活吧,不用理他。”   地上有一块小石头,她毫不犹豫伸脚用力一踢,仿佛这样就能让伊兹密受点教训似的。   ——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她显然忘了自己穿的是露脚趾的凉鞋。小石头懒洋洋滚了两圈,倒地时和地面几声摩擦好像在嘲笑她的无能。   眼眶迅速泛上泪花,希达心里酸酸的,自己都是因为谁才这样子。   她捡起那个小石头用力往墙角砸去,这混蛋的伊兹密。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被锁了。。。明明很清水啊??哎~不知道这回行不行   对于希达来说这才是真正决定要在比泰多扎根了。。。   ☆、后记.王后殿下的回家之路(二)   “殿下,希达小姐的摊子今天又被人掀了。”   “嗯,只要小心别让人伤着她就可以了。”伊兹密没有抬头,不在意地说,“小鹿总得到外面尝点苦头才知道谁可以保护她。”   比泰多最繁华的街市一角,一伙敞着胸包着脏污头巾的彪形大汉扬长而去。   比桑被希达护在怀里,他恨恨地看着那些人的背影,“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人跪下来忏悔。”   他扯扯希达的衣裳,“姐姐,你还好么?”   货摊已经掀翻在地一片狼藉,布料翻滚在地上染上了脏污,有些被撕成两半撇在一旁,这些布料全都废了!希达的心简直在滴血。   “没事的比桑。”希达深吸一口气,摸摸他的脑袋,“会有办法的。”   比泰多的户籍严明,商人,士兵,奴隶,祭司,还有各种手工人都被一一登记编制成册好方便战争时统一调用,希达不是黑户,相反她有证可查的身份是做过殿下近卫甚至供职过巴比伦使馆的上等人,然而这对她一个女人在哈德塞混口饭吃并没什么用,在弄清楚这一点后希达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经商了,之前基姆帮她虚构出的那个假身份正好派上用场。   原本希达的算盘打得很好,在她看来经商简直是财源滚滚步入人生巅峰的必经之路,君不见各种成功学大行其道举国创业热么?她想着自己修过企业管理、会计之类的现代商业课程,加上可以拜托基姆的家人介绍,不说富甲一方,至少也能在这哈德塞安稳扎根,但是——人生就怕一个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基姆一家很宽厚地原谅了希达的隐瞒,尽管认为希达最应该做的是找个丈夫庇护她的生活,但在她的坚持之下基姆的父亲和兄长还是答应了希达的请求,同意带着她一起。   然而不过三天希达就灰溜溜地从他们那里告辞了,基姆的父兄做的是毛料生意,东西搬上搬下全都是一把力气活,还要和猎户们讨价还价,自然打交道的人也是粗狂型的,希达往那群人中间一杵就贴着格格不入的标签,扎眼的很,尽管有基姆的父兄护着没有人上前找麻烦但乌七八糟各种意味不明的眼神总是往她身飘。更令她不自在的是原本有几位客人想上前找他们谈生意,但视线一晃到他们身后就调转了方向,似是对带着自己这个女人做生意有所顾虑。   望着基姆父亲尴尬的神色,希达羞愧万分再不好意思拖累他们,灰溜溜地就退出了哈德塞毛料界。   希达进的那些毛料不仅一张没卖出去,折价脱手反而小亏了一笔,再加上这几天收买监察官员的花费,希达原本剩下的七块金子又破掉一块。   第一次出师铩羽而归希达并不气馁,她重新调转方向决定卖布料,太大的生意她本钱不够,还得留着钱应急用,太小的生意又实在没有什么赚头,想了一天一夜她决定去卖布,一是这东西利润可观,二是方便,进个十几匹先卖着,实在不行还能自己留着用,再保险不过了。   但就是她以为这么保险的生意,第一天就被人掀了摊子,来人是一群膀大腰圆气势汹汹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长相相似应该是一家子,说话带着浓重的异国口音,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句话,这是他们的地盘希达不识规矩。   比桑捡起一匹散落在地的白布想把上面沾上的脏东西拍掉但没什么效果,他痛心地看着手中那原本可以让他们换取食物的东西,“姐姐,我们的布变成这样了,那些人太过分了。”   希达一边收拾滚落在地的东西一边说,“我们去找治安官。”跟在王子身边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知道的,在哈德塞比较大的集市上都会有治安官管理秩序。   她很快找到了那位络腮胡子的瘦高男人,他满脸倨傲不耐烦地说:“在这里卖布你交税了么?人家可是交了许多税的,你一个新来的连税都不交还来我这里污蔑别人。”   希达忍着怒气好声好气说:“我第一次来不知道要交税是我不对,但他们也不能把我东西掀了对不对,我有没有污蔑您去看一眼就可以知道了。”   “行了行了,这种小事不要来烦我。”治安官挥挥手让手下把他们赶出去,“女人要都像你一样还有没有规矩。”   这真是阎王易过小鬼难缠!   被推出门外,希达还想着进去和他理论,一转头就看见刚刚那几个男人嘲弄的看着自己一边就进去了,也不避讳,一副和治安官很熟的样子。   “女人家还是回家喂孩子去吧,哈哈。”   希达哪里还不明白这些人是谁撑腰,她抓起比桑的手愤然迈开步子,“走,我们先回去。”   “气死我了——”深夜,一个身影猛然从床上坐起。   希达知道依伊兹密的风格,周围肯定有人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他,在满目黑暗中她仿佛能看见伊兹密那张写满了“谁让你不听我话”的脸。   次日,在周围人群的瞩目中,希达又款款出现在集市上,今天她是一个人来的,短衣短裤打扮十分利落。   她的摊子又支了起来,还是昨天那些布,她有条不紊地一匹匹码整齐,好像丝毫没察觉周围人的偷窥和窃窃私语。   不一会那些人就收到了消息围住了希达的摊子,带头的男人凶狠道,“你这个女人,昨天的教训还没有吃够么?”   希达站在摊子前抱胸望着他,平静地吐出两个字:“滚蛋。”   “你说什么?”男人先是一怔然后瞬间脸就涨成猪肝色,他捏着拳头向希达迫来,“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滚蛋。”希达不为所动凉凉看着他。   “贱货——”男人恼羞成怒,拳头直接就向希达脸上砸去。   人群一角,一个小兵惊骇地拉拉上司衣角,“队长,我们要上去么?”   队长阴着脸点点头,他心里正把希达骂了无数遍,这位小姐惹麻烦的功力也太强大了,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事了,这一拳头下去最后肯定得算自己一个失职。   然而还没等冲过去场面就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小兵吭哧着伸长了手指着中间,“队长,看那——”   只见希达一侧身险险避开那记铁拳,大喝一声她的手肘猛然击中男人腰部,男人吃痛捂着腰,没有给他空隙,希达一跃而起踢上他的胸口,像被石子击中的树叶,他整个人向后被踹翻在地,发出重重的砸地声。   希达稳稳落地,眼里跳跃着兴奋的光芒,“是你们先动手的,我就陪陪你们好了。”   周围人群有一刹的安静,随即便是止不住的嗡嗡议论,另外两个人环顾四周,一抹狠色闪过,一齐向希达冲过来。   “啊——小心。”周围人倒吸一口气。   希达很久没这么兴奋过了——在搏击中她是自由的,是一个有力量能够主宰自己的人,而不是那个举目无依无处可去的希达。   状态前所未有的好,那些招式不需要思考水到渠成的就那么出来了,希达顺势抓住一个人的手反身一扭跟着一个漂亮的后回踢就送了他去亲吻大地,另一个人从后面扑来,暗暗蓄力,希达瞅准时机切入顺着他的动作就是一个过肩摔,解决得简单粗暴丝毫不拖泥带水。   她拍拍手,睥睨着地上三人,不无得意地说:“怎么样,还想来教训我么?”说完这句话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得意,自己此刻肯定帅爆了。   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各种好奇的目光混杂着敬畏向她投来,一群小男孩更是露骨地表达着对她的崇拜之情,一边拍手一边叫嚷,“姐姐好厉害,姐姐好厉害。”   希达不好意思笑笑,“其实没什么啦。”看着这些男孩子们欣羡又向往的目光,她突然有了灵感,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在脑子里膨胀。   她勾勾手,笑眯眯地对他们说:“你们想不想像姐姐一样厉害呀?”   小兵骇然望着场中的局势,这,这个恐怖的女人真的是王子殿下的宠姬么?   队长烦躁地捋着胡子,半晌吩咐道:“不管怎样先去禀告殿下。”   伊兹密听到有消息汇报的时候正在和努拉一起用餐,“出什么事了?”他问。   小兵低着头不敢抬起,“希达小姐在集市上和一群人打了起来。”   伊兹密猛然起身,衣袍带动食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她受伤了么?”   “希达小姐打赢了。”小兵吞吞口水,为难道,“可是她说她要开一间武技学校,还说不论老幼,欢迎大家登门学习。”   屋内的气压瞬间低了几度,旁边的努拉将军干笑两声,“呵呵,这个主意挺好的,也算为比泰多做贡献,比卖布什么有想法多了,但——毕竟是女孩子嘛,呵呵……”   “继续仔细盯着。”伊兹密咬牙道。   希达,你这是打算和我顽抗到底么?你就这样不在意我? 作者有话要说:     混饭吃在哪里都挺难:)      ☆、后记.王后殿下的回家之路(三)      在哈德塞一个没有人注意的小院,一家名叫胜利的小武馆挂了块木头牌子静悄悄开张了——这是希达家那条街的名字。   日后在这个小院会诞生出鼎鼎大名的为比泰多开辟出广阔疆域的战神比桑.托因力,以及被后世称为武馆派的一系名将,后世的史学家将之归结于时任国王和王后以及他们后代的大力支持,甚至有传说这间武馆就是王后殿下创办的,但无论之后有多么炙手可热,现在它仍然是个一文不名的小院罢了。   “希达姐姐,会有人来么?”比桑望着门口那块粗糙的木头牌子饱含担忧地问,见识过希达之前倒腾各种生意时立下的豪言壮语之后他必须承认他的希达姐姐在做生意上实在是没有半点天分。   “比桑,你看啊,我们不是已经有三个学生了么?”希达豪迈地伸出三个指头在他面前晃晃,“三个哦!”   “可是都没有钱交。”比桑一针见血指出。   希达兴致很高丝毫不受打击,反而脑袋一晃一晃教育道,“比桑,做事情不能这么想,我家那里有一句话叫放长线钓大鱼,别看这三个学生我们没有赚到钱,但他们可以给我们做广告啊,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哈德塞就知道这里有一间武馆了,现在有三个学生,未来就会有三百个三千个。”说完,她手向上一挥,“总之,跟着我,姐姐带你迈向人生巅峰。”   希达的生意惨淡却满怀斗志,另一边伊兹密王子就觉得日子不太好过了,他感觉自己似乎给自己设了个套,希达不仅没有服软反而还有模有样地干起来了。更令他拽心挠腮的是他好不容易才尝到了男女情爱的滋味却再也近不了希达身,好像一盘珍馐只尝了一口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就被人无情地拿走了,比没有尝过更让人难受。   僵持两个月,送来的一条新消息让他再也没办法安坐在王宫里了——希达的武馆收留了一个中年男人当老师,伊兹密满怀怒气再次踏进了这个小院。   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练习木剑,并不是希达在教,而是一个满面大胡子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个新来的老师。   伊兹密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磨破边打了补丁的旧衣服,胡子拉碴盖了半张脸,头发蓬乱结成一缕一缕——一个落魄的流浪汉而已,伊兹密稍微放松心思,这副模样完全无法和自己相提并论。   “你是什么人?”大胡子把剑一放警惕地看着这个华贵的男人,粗声恫吓到。   “你又是谁?”伊兹密瞥他一眼。   “咳咳,巴沙,这位是我的......”希达听到动静从后院跑来,“我的朋友。”   希达走在前面带路,她能感觉到那道执着投射在自己后脑勺的目光。   刚一踏进房门,伊兹密伸手用力闭上房门,阻断了外面的光线。   “希达,我是你的朋友?”语调上扬,胁迫之意一览无余。   “我好想你。”出乎意料的,希达转身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在胸口蹭了蹭。   伊兹密僵住,他伸手,宽大的手掌扶上她的肩头,“我也是。”   每一秒钟都被拉得悠长,他们就那样静静抱着靠在门后。   叹口气,伊兹密低头吻上希达的头发,“我们不要闹了好么?”   “好。”   “跟我回宫。”   “不好。”   “不说这些了,我带你去看今天新打好的木头桩子,是巴沙帮忙弄的,其实他是个很有本领的人——”   “不要转移话题。”伊兹密把希达扶正盯着她的眼睛,“希达,你在坚持什么?”   对视片刻,希达败下阵来,她叹口气,“好吧。”   离开他的怀抱,希达推开房门,光线带着跳跃的尘埃洒进来,“伊兹密,你不在的这段时候我很难过,不管干什么我都在想如果你也在就好了,但是这段时间却是我睡得最香最安心的时候,你看外面,这一切都是我的,虽然很简陋,但我是这里的主人,你明白么?”她转过身,伊兹密的表情有些复杂,“在这个世界我没有亲人没有依靠,我曾经长了十多年的根已经被砍断,在拥有这间小院之前我的生活总是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遇见你是做梦,爱上你也像做梦,而直到现在我才真正踩到了比泰多的土地,不再是摇摇晃晃飘在空中自己也不知道往那里飞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伊兹密的喉结滑动两下,“希达,你不需要害怕这里,我会保护你,我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不是的,比如说——”希达微微停顿,她的声音有些梗塞,脸上浮现出一丝悲伤,“你能够娶我么?”   像一口沉沉的大钟敲在胸口上,伊兹密心头一震,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但真的到来的时候还是让他猝不及防,他张张嘴,“我——”却再也吐不出更多的话语。   “还好你没有拿些花言巧语骗我。”希达被转过身去靠在门框上,低下头悄悄揉了揉眼角。   望希达的背影伊兹密的心里像是被人揪住了用力向不同方向拧着,酸楚的味道泛起,这是他心爱的姑娘,但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农夫也可以给出的肯定他却无法送出。   伊兹密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希达,我无法欺骗你,有父王盯着我现在的确,不能娶你。”这几个字他说得尤为艰难,“父王会杀了你。”   “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再迎娶其它女人。”希达的背影没有反应,他有些慌乱地说到,“我发誓,你会是我宫殿唯一的女主人,没有人可以在你之上。”   “给我些时间好么?希达,只是暂时的。”他几乎是祈求道。   希达出声,“我并不是在向你逼迫讨要一个保证,我之前就挺看不上这样的女人的。其实对我来说,这里的生活比王宫中更有意思,王宫虽然舒适又豪华,但有太多人盯着看,如果在宫里我想翘着腿躺床上一定会被人笑话,但在这里我想干什么都没有人指责,以前我也有过关于城堡和宫殿的幻想,可经历之后我觉得还是我一直过的这种普通生活才最适合我。”   “那我呢?你不愿意为了我做出一点尝试么?”伊兹密说,“难道你没有每天夜晚被那种强烈的思念侵袭,被痛苦和孤寂逼迫么?甚至看见树上有两只并排的鸟儿我都会羡慕得发疯。”   眼泪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但她的内心却出奇的平静又轻松,这些话终于还是会说出来的。“我不敢拭,我就是一个胆子这样小的人,小时候我看着别的小朋友在一起玩就坐在旁边眼馋的傻看着,我父亲让我上去搭话我死活都不干,因为我怕他们拒绝我,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被送去学武,我天生就是一个懦弱的人,我害怕拒绝,害怕失去,以为只要不改变世界就会一直这样平静美好下去。”希达的嗓音有些沙哑,“我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怎么办,你是王子未来的国王,你高大俊美,会有无数更加年轻貌美的女孩子爱慕你,如果到时候发现你不爱我了怎么办?我不是没想过听你的,就这样留在王宫里陪在你身边,我怎么会没想过呢,这个念头总是时不时冒出来诱惑着我,一遍遍的对我说‘没关系的,什么都不要想,呆在伊兹密身边就好了’,只要往前那么一小步,喜欢的一切就可以实现了,和我相爱的男人生活在高大华丽的宫殿里面,每天早晨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练剑,我躺在软榻上你念故事给我听,我给你整理文书,你教我辨认各式各样的纹章,还可以一起去沙漠看星星,所有的姑娘都会羡慕嫉妒我有一个这样棒的爱人......”   她的哭声渐渐变大,“可就这么一小步,我没办法跨出去,我跨不出去!”   “为什么?希达?”伊兹密的声音有些发干,像是吱呀作响的旧木车。   “因为我可以说服自己单纯作为一个爱人爱着你,却无法面对以一个小妾一个情妇的身份存在!”剧烈喘息几下,她说,“就这样子不好么?你偶尔来这里,只是作为我的爱人出现,这样不好么?”   时间变得安静,凝滞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许久,伊兹密深沉地说,“我认为这样并不好,希达。或许你不介意,但是我更希望当我坐在宝座上的时候,能够坦荡地向所有使者介绍你就是比泰多的女主人。”   “希达,我先走了。”伊兹密说,他停住脚步,“在这一点上这是我的坚持,我希望我的爱情是光明正大被所有人祝福拥戴的。”   希达猛然转过头去,却发现屋子已经空荡荡了,她追出门去,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翻身上马的背影。   “那是你情人?”大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背后,他啧啧两声怪叫,“看上去脾气很差,是个不好惹的呀。”   “再说我把你赶出去。”希达声音很消沉,“快去上课,我可不是收留你吃白饭的。”   大胡子自称巴沙,是一个落魄贵族家的小儿子,家里被继母把持着实在没有容身之所才不得以沦落至此,大清早饿晕在武馆门口结果被希达捡了回来,希达看他精通剑术还读过书就动起了主意,以包吃住的条件换得他在武馆帮忙。   “希达,我学过占卜,我有预感你在这里呆不久了。”巴沙眯起眼睛,故弄玄虚道。   一语成谶,一个月后的一天午后,希达正在扫地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希达睁开眼,正对上眼睛通红的伊兹密急切地望着她。   见她醒过来,伊兹密激动地吻上她的额头,“诸神保佑,你没有事。”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希达耳边轻喃,“希达,希达......”   “我怎么了?”希达低声问。   伊兹密目光柔软,投向她的腹部。   似有所感,希达伸手摸上自己的肚子,揉了揉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伊兹密,“我——我——”冲击太大以至于话都说不清楚了。   伊兹密点头,“希达,你怀孕了。”   得到答案希达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仍然平坦的腹部看,就那么一个晚上,这里已经有一个生命了么?自己没放在心上的那些蛛丝马迹,以为只是单纯的长胖,以为只是例假不调,却原来是这样么?她的手有些颤抖,伸出手指戳了戳。   伊兹密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有些痛苦,“希达,不要讨厌这个孩子,这是神赐给我们的,生下他好么?”   “我——”话音还没出口就被伊兹密一把捂住,伊兹密低下头贴近希达的胸口,“希达,我已经把文书签发下去了,你会成为我的侧妃。”感觉到身下希达有些挣扎,他抱紧了怀里的身躯,“不要恨我,希达,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我不能让我们的孩子成为私生子,求你了,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我,求你了——”   希达的身体一僵,她听到伊兹密的声音竟然带了鼻音,温热的哽咽埋在她的胸口,她停止挣扎,半晌,伊兹密终于起身,手摸上希达的脸为她挑开眼前的碎发,他的眼神很复杂,明明是喜悦和幸福的,却又藏着脆弱和惧怖。   “希达,你好好休息。”不敢再看她,伊兹密扭头匆匆离去。   搞什么,希达郁卒地看着伊兹密的背影,从头到尾自己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结果他捂着自己的嘴这样一番自问自答就扔下自己跑了?不过——她低头掀开被子,那里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袭上心头,她伸手,手指轻轻触上腹部,不知怎么的莫名的感动从指尖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淌过全身,好像吧嗒一声被人拉开了灯,整个世界都变明亮了,她小心翼翼地又戳了两下,像偷了糖果的孩子一样忍不住咧开嘴角——这里有一个宝宝呢。   六个月后,在哈德塞宫殿深处,希达生下了一个男孩子,头顶顶着几根黑色的头发,哭声震醒了这处沉寂许久的宫殿。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希达凑近了看那个孩子,红彤彤软趴趴地躺在那里,希达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几章就可以完结了,突然有些舍不得是怎么回事(*╯3╰)      ☆、后记.王后殿下的回家之路(四)   湛蓝的海面平静无波几乎和天空融化在一起,一艘大船鼓起风帆,在水面上划开白色水花。   甲板上放着一张软榻,希达坐在上面伸长了脖子向四周扫视着,像是想把这广阔的美景全都都刻进自己眼中,伊兹密一只手搂着希达的腰懒洋洋躺着,海鸟从他们头顶盘旋而过。   伊兹密伸手卷起希达跑出来的一缕碎发,希达的头发现在已经过了肩膀,他准备的那些宝石发饰也终于派上了用场,不过他还是最喜欢希达把头发披下来的时候,乌黑笔直,摸过去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希达,喜欢这里么?”他问。   希达顾不得回头看他,嘴里应道:“喜欢。”   这次出海是伊兹密主动提出的,前一阵子为了那间武馆的事情他和希达闹得不可开交,希达坚持要亲自出面打理那间武馆的事宜而他不赞同,因为他更希望希达留在王宫里照顾孩子等待自己回去,还有武馆里叫巴沙的那个家伙,一想起来伊兹密就觉得气闷,最开始他被那浓密的大胡子蒙骗了以为是个粗糙的野夫,结果剃了胡子之后才发现他根本就很年轻,还长着一张无可挑剔的漂亮脸蛋——放任希达和这样的人一起共事像话么?   生怕希达又像以前一样偷跑出去,他直接下了禁足令,气得希达十多天没有跟他说话,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的。   不过时间一长,伊兹密熬不住了。   这次他要去港口巡视,刚好借机向希达献了个殷勤带上她一起出来游玩,他知道希达在宫里快要闷坏了。   周围一切的烦恼都被抛空,除了浪花声再没有什么可以打扰他们,希达懒洋洋伸个懒腰躺进伊兹密怀里,伊兹密大喜,带希达出海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正想要温存一番,突然希达转过头来紧张地问,“小笨蛋会不会哭啊,我们都走了他想我了怎么办?”   小笨蛋乃希达对儿子的爱称,大名得再长几岁才会取。   伊兹密垮了脸无奈哄道,“姆拉会照顾好他的,我就是奶娘照顾大的,放心好了。”   “可是——”   “别想了,他是男孩子,要早早开始历练才可以。”伊兹密堵上她的嘴,未尽的话语渐渐化作喘息声。   ......   渐渐地,天上的云层越来越厚,风也起来了,周遭的世界仿佛一下就被压扁了似的乌泱泱的逼迫下来。   “殿下!天气有些不对!”   伊兹密伫立在甲板上神情严肃,他望着隐隐躁动拍打着船身的海水和鼓得越来越厉害的帆布肃声道:“水手全部到各自岗位上待命。”他转向希达吩咐到,“你先回船舱。”   “伊兹密,很严重么?”希达担忧地望着他。   他温和一笑宽慰到:“没事的,只是海浪而已,这里都是经验丰富的水手。”   船晃得越来越厉害,桌上的东西滚落到地上,希达几乎都要站不稳了勉强扶着墙壁爬到床上,她听见外面轰鸣的雷声和狂泻在船上的雨点汇集成震耳的怒吼,这条小船仿佛被抛在世界尽头的浪巅。   希达抱紧了被子缩成一团,心跳越来越快,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手不自觉摸上脖子上那条项链紧紧抓住,她焦躁地盯着房门,就在那道门板后面伊兹密他们正在和暴风雨搏斗。   在暴风雨的嘶吼中隐约传来纷乱的人声——   “殿下!前面有船!不止一艘!”   “努拉将军!将军——”   “是埃及人——”   “武器准备——”   埃及人?希达大惊,怎么会在这里碰上埃及人,这里并不属于埃及的势力范围。   外面传来碰撞声,喊叫声,刀剑相击的铮鸣,甚至有肉体狠狠撞上门板的声音,希达左右看看,从床头抓了一把伊兹密的匕首抱在胸前。   伊兹密手持长剑和曼菲士正在厮杀,船晃得厉害但他们似是毫无所觉,一瞬不移地紧紧盯着对方。   他们二人的剑术本来就在不相伯仲之间,来来回回数十个回合谁也没找到机会。   “曼菲士,你不在埃及好好呆着来这里是想找死么?”一剑扫去,伊兹密沉声问。   曼菲士闪身避开攻势回以一击,“你赶快把凯罗尔交出来。”   伊兹密闻言心中怒气升起,“你的王妃不是在米诺亚王国出使么,你发什么疯到我这里来要人!”   “凯罗尔在米诺亚被人劫走了,你又刚好经过这里不是你还能是谁?”曼菲士攻势更猛,咬牙道,“你一直觊觎凯罗尔以为我不知道么!”   “谁稀得要!”伊兹密格住曼菲士迎面一剑用力甩开,“我只说一遍,尼罗河女儿不在我这里,马上带着你的人滚回去不然不要怪我手下无情,这附近可是有比泰多的军港。”   “有没有看看就知道了!”曼菲士不理,手下的剑更快了几分,他大喊一声,“乌纳斯!那间船舱!”唯独那一间屋子门口有侍卫把守。   顺着曼菲士的目光伊兹密心头巨震——那是希达的房间!他狠狠向曼菲士劈去,“滚开——”他想冲过去却又被伊兹密缠上。   这一躺出行伊兹密带的士兵并不多,现在和埃及人成了胶着之势,努拉将军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眼神焦灼却怎么也摆不脱周围的埃及兵。   乌纳斯是曼菲士身边首屈一指的侍卫长,他挑翻两个比泰多士兵径直跳跃到船舱门口,和侍卫缠斗的功夫长剑猛然一击划破了舱门,耐不住撞击舱门轰然倒下。   这突如其来的攻势让希达悚然一惊,她手持匕首从床上跳起正对上门外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那个人显得比她还吃惊。   “王!不是王妃——”乌纳斯向曼菲士大吼到。   话音未落,突然一个惊天巨浪从船的背面掀起而后——重重砸在了船上,所有人都低头抱住身边的重物,小船像是落入兽群的幼崽一样无助,轻飘飘的任由这巨浪□□搓揉,船头朝下,所有东西都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拽住向前扑去。   伊兹密抱着桅杆,巨浪中他拼命睁开眼睛,突然他看到一抹鲜亮的红色向船头坠去,无边的恐慌漫上心头,他清楚地记得这是希达今天裙子的颜色。   他猛然松手向船头的方向扑去,他的胸口重重壮哉船头的围栏上,顾不得疼痛他一头扎进海水,海水四溢,里面波浪翻滚着浑浊一片,哪里还能看见那片红色?   伊兹密手胡乱挥着想要把眼前混沌的海水全都拨走但是徒劳,黑压压的海水从各个方向压迫着他的心,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要炸裂开来,一种剧痛从最深处伸出,几乎把他整个人劈开,这是面临失去爱人的摧心剖肝剔骨去肤之痛。   黑色,还是黑色,到处都没有他渴求的亮光,这种黑色似乎像只不知餍足的巨兽吞没掉一切,眼前越来越模糊,伊兹密的意识渐渐模糊,沉沦在可怖的海水中。   无所不能又仁慈的神啊,我祈求你,请把希达带回到我面前——   ......   努拉将军轻轻拍打伊兹密的面庞,饱含担忧,“殿下,殿下。”   因为海水的浸泡,伊兹密的面色发白毫无血色,慢慢睁开眼,刚一触及到努拉将军沉痛无力的目光伊兹密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也被捏息,他的眼神变得空洞又麻木,这一刹那间散发出的味道竟让努拉心中一颤,觉得王子的魂魄也随着这海浪一并去了。   “没发现希达么?”伊兹密粗粝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努拉低下头,“我很抱歉,殿下。”   “曼菲士呢?”   “负伤逃走了。”   “呵呵,曼菲士。”伊兹密缓缓坐起身,望着已经平静的海面神情淡漠——   以最至高无上的天气之神名义起誓,曼菲士,你会千百倍尝到我的痛苦。   那个清冷骄傲会在月光下吹笛子给心爱女孩的王子,再也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咣咣~亲爱的希达终于得偿夙愿了,不过过程不太美好就是了。   发现了么?其实不仅是希达回二十一世纪的家,还有怎么回到比泰多这个家的故事。   ☆、番外.名为比桑.托因力的男人      比桑□□着上身,小麦色的肌肤已经被汗水浸湿,他手持重剑气喘吁吁指着对面趴在地上的人,“起来!”   “队长,饶了我吧,再打下去我明天就起不来了。”那人躺在地上哀嚎,“我的剑术怎么比得过队长您呢?”   比桑蹙眉收起剑,“沙利,你这样子怎么在战场上怎么自保,怎么击败敌人?”   “如果所有敌人都像您一样可怕,我更愿意直接去见神。”沙利一个鱼跃跳起来搂上比桑的肩膀,讨好道,“队长,你什么时候有空?有几个姑娘拜托我说想见见你呢。”   “没空。”比桑收起长剑,“最近晚上都排满了。”   沙利发出艳羡的惊叹声,“队长还是一如既往的受女孩子欢迎,真令人嫉妒。”他有些酸溜溜地问,“什么时候那些女孩子能注意到我。”   “等你挥剑的时候不会让自己跌跤。”比桑拍开他放在自己背上的手臂,拿起毛巾在前后抹两下拿起衣服套上,“我先走了。”   队长真的是一刻也放不下王子殿下啊,沙利望着比桑匆忙的背影慨叹。   比桑策马穿越哈德塞的街巷,顾不得喘息,他直接奔向王宫。   “哎呀,比桑,你来了。”姆拉出来迎接他,“坐下喝口水吧,满头大汗的。”   比桑摇摇头,“不用了,姆拉,王子殿下呢?”   姆拉指指后殿笑着说,“殿下在跟老师学习呢,今天老师还跟我夸赞说殿下资质聪颖,上课讲解的东西一学就会,已经能背诵整段整段的长文了,简直和国王陛下小时候一模一样。”   “那就好。”比桑露出笑意,语气轻松了几分,“那我在这里等殿下。”   哈里亚王子今年才六岁,尽管年龄小但国王为他安排的课程却丝毫没有因此而有所放松,被自己父王压得喘不过气的哈里亚王子特别喜欢比桑,因为不像其他人单纯的恭敬,比桑对待自己很亲近,不管自己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告诉他。   哈里亚从书房出来看见比桑眼前一亮,“比桑。”他叫了一声小跑过去。   比桑赶紧起身上前扶住他,待他站稳了退后一步行了个礼,“殿下,我来了,你最近好么?”他望着眼前半高的小人目光温柔。   “一点也不好,昨天父王又训斥我了。”哈里亚有些失落道,“昨天他考我问题我没答上来父王很生气。”   “那是因为陛下对你期望很高。”比桑蹲下身宽慰他说,“你是比泰多未来的国王,一定要更加努力才可以。”   “我知道。”哈里亚低声说,突然,他开口问到,“父王是不是觉得我给他丢脸了?”   比桑赶紧说:“怎么会呢?殿下你做的很好了,老师都夸赞你。”   “那为什么父王总是板着个脸从来不对我笑,也从来不和我一起玩,我知道别人家的父亲都会陪儿子的。”哈里亚分辩道。   比桑想起宝座上那个面目威严的男人,他清楚是什么把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自从六年前那场事故之后他身上柔软的一面就不见了彻底成为了一个无情又不可靠近的君主,有时候他会恶意地猜想在那层冷硬的躯壳之下他有没有被折磨得血迹斑斑痛不欲生,但那又如何,再多的痛苦也换不回姐姐了——若不是他惹出的麻烦,姐姐怎么可能遭遇那样的悲惨。   他摸上哈里亚绑在脑后的头发,是和姐姐一样的黑色,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陛下最重视的就是你了,只是陛下事务非常繁忙,毕竟国王陛下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姐姐不在了,他也该痛苦下去不是么。   比桑陪着哈里亚练剑的时候,国王派了侍从过来说是让比桑去他那里一趟。   “殿下我先走了。”比桑弯下腰向对哈里亚说,“请好好练习,姐姐当年身手可是很厉害的。”   “我知道!”哈里亚红着小脸叫道,“母亲当年可厉害了,那些男人都不是她对手。”   “是啊,所以才能把我从洪水中带离。”比桑想起当年靠在希达背上被洪水的轰鸣声追赶着狂奔过亚述城的大街小巷,眼神有些怅然。   比泰多王国的主人坐在他的宝座里,他正值壮年,腮边留了一圈浅浅的胡子,在权势和财富的滋养下他浑身散发出威严的气势,年轻时被人津津乐道的俊美容貌反而被众人忽略了。   伊兹密看着走进来的年轻人,英气勃发身形矫健,再也不是最初跟在那人后面的稚嫩孩子,他示意比桑坐下。   比桑保持着沉默等伊兹密率先开口,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不喜欢面对伊兹密。从在亚述城外那个小山坡的第一面开始比桑就本能地排斥这个人,他高高在上骑在马上把姐姐和自己逼入绝境,为此姐姐不得不跳入洪水救他,后来也是他,一步步紧追不舍让姐姐陷入痛苦的抉择,最后还是因为他姐姐被埃及人误伤——但哪怕能数出他无数桩罪过,自己也清楚地知道他是姐姐最爱的男人。   最开始比桑和伊兹密达成一致是因为希达,为了让她留下来比桑配合伊兹密的要求一遍遍乞求着希达,诉说着自己的不舍,后来希达走了,他们的默契却仍然存在,不过这回为的是希达留下的唯一孩子——哈里亚,尽管有努拉,但终究比不上比桑更值得托付。   比桑知道他这几年努力栽培自己是为了什么,小王子失去了母亲,自己必须代替姐姐成为保护他的力量,否则一旦他有了别的孩子,哈里亚的地位就危险了——这也是比桑唯一看伊兹密比较顺眼的地方,好歹没有在姐姐一离开就娶新的女人生孩子。   伊兹密嗓音低沉,打破了室内的沉默,“哈里亚长大了,他应该开始有自己的队伍,我认为这项工作你是最适合的人选,我相信你能够保护好哈里亚对么。”   比桑直了直脊背微微颔首,“是的,我愿意献出生命。”他的神情肃穆。   凝望他片刻伊兹密说,“很好,她会很欣慰。”他说得简略,但他们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那你呢?”比桑反问到,“我听说你对待殿下很严苛,他还是个孩子,他已经失去了母亲难道你要让他连父亲都失去么?”   “比桑,那是希达唯一留给我的孩子。”伊兹密表情阴沉,缓缓说道,“如果我放任他溺爱他,那才是真正让希达伤心。”   “我只是认为你对待那个孩子严厉过头了,他还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从来见不到自己母亲为什么自己父亲冷冰冰的。”比桑一针见血说到,“你不应该躲着他。”   “我没有。”伊兹密干巴巴打断他的话语,“我知道如何培养我的继承人。”   调整一下气息,伊兹密问到,“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比桑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伊兹密。   “我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伊兹密不耐烦重复道,“你的年纪应该娶一位妻子了,希达将你看做她的亲身弟弟,我有责任为你挑选一位合格的妻子。”   “不,我不想娶妻。”没想到话题会扯到这上面,比桑有些不自在地拒绝。   “一个男人事业开始的□□就是娶一位好妻子,难道你要继续这样放浪下去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晚流连在不同姑娘身边?”伊兹密训道,“像什么样子!”   比桑扯扯衣服,“这样挺好的。”扭过头一副拒不合作的样子。   “我给你三年时间,在你二十岁生日之前若是还没有人选我就为你决定了。”伊兹密不容置喙道。   “说起来你到底什么时候给埃及人教训?”突然比桑抬起头执着地盯着他,“你不想为姐姐报仇了么?”   这是比桑每年都会问他的问题。想报仇么?伊兹密自问——   怎么会不想呢,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每次看见哈里亚的头发他都恨不能把埃及人屠戮殆尽,在深夜的噩梦中醒来之后随心中的萧索和荒芜而来的就是愈加刺骨剜心的仇恨,但是——   “比桑,埃及是个庞然大物。”伊兹密的神情明灭不定,“光靠蛮力是无法让一头巨狮倒下的,直接杀死尼罗河女儿很简单,但我要让曼菲士体会的是更长久的折磨。”   他站起身踱步至一个木架子面前,掀开上面的布幔,挂着的赫然是一整幅埃及地图,“从沙漠的小神庙里冒出来一个埃及王弟,我已经把埃及大神官的把柄派人送到他手上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用。”   “你的意思是——”比桑目光一闪,声音跃跃欲试。   “没错。”伊兹密冷笑,“我们先让埃及自己从内部乱成一盘散沙好了,看他们相互撕咬,还有可爱的爱西斯女王,这么些年的仇恨和不甘应该把她燃烧得差不多了,她可是很感激我的出手相助呢。”   他手指划过一个黑点,那是上埃及的首都,“我和曼菲士,比泰多和埃及,彻底算清的日子不远了。”   “陛下。”比桑突然跪倒在伊兹密脚下,深深低下头颅,第一次这样驯服又坚定,“到时候请派我上战场同埃及人作战。”   他抬起头望向伊兹密眼神灼灼,“我愿意用我的一生向埃及人复仇,为了我的母亲我的姐姐,当洪水吞没掉我的母亲之时我就发誓用所有埃及人的血告慰我母亲的亡灵。”   ——当年那个稚童含着泪水的誓言并没有被忘却。   七年后,比泰多和埃及之间在依比塔尔峡谷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正是在这一场大战中比泰多的绝世大将比桑.托因力亲手射伤了法老王开始崭露头角,从此冉冉升起成为一颗威震四方的明星,在接下来的几十年戎马岁月里他为比泰多夺取了大片属于埃及的土地,比泰多的势力范围几乎翻倍而埃及则元气大伤开始走向衰败。   比桑.托因力的名字是所有研究比泰多历史的学者绕不开的——这个把一生献给比泰多的男人,后世相传他天生神力暴虐嗜血,花心好色换女人如衣服,生了十多个儿子却从未娶妻,但最令人感到不解的是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他像突然看破红尘一般离开国王和最爱的军队,独自一人搬进一座神庙过着离群索居的清苦生活。   已经被人尊称为国王陛下的哈里亚曾经上门探望他,那时他正跪坐在神像前用小刀在木板上一点一点小心刻着什么,已经不再年轻的身躯佝偻地弯着,动作虔诚又仔细。   “比桑,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哈德塞,我需要你。”哈里亚执起他一只手诚恳地说,“比桑,这里的生活太艰苦了,和我回去吧。”   “我不再是比泰多的将军了。”比桑微笑着摇摇手里的木板,似是叹息,似是疲惫,“我该回到这里做一些比桑该做的事情了。”   “这是什么?”哈里亚看见那块木板上刻着一栋小房子,虽然线条粗糙但隐约能辨认出院子里有三个人形。   “这个么?”比桑的手轻轻拂去上面的木灰,神情怅惋悠长好像透过那飘散的木灰看见了什么,“那是我母亲和我还有希达姐姐,就是你母亲,我曾经许诺为我母亲建一座神庙,现在终于有时间来坐坐了。”   “你知道么,那是我这一生中最希望停留的日子。”他的目光柔和,含着闪烁的光芒,哈里亚知道他在自己身上寻找自己母亲的身影,“我的母亲还健在,每天温柔地唤醒我为我准备可口的饭菜,希达姐姐活泼又厉害,会给我讲难听的故事还会交给我一些奇奇怪怪的招式,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幸福。”   静默片刻,哈里亚慢慢站起身安静地转过身去,“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打扰你。”   临出门前他轻声喊了一声,“舅舅,谢谢你。”   比桑错愕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放声大笑,酣畅的笑声回荡在空荡的神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王后殿下的回家之路(五)   希达从未像此刻这样深刻地认识到命运是多么喜欢捉弄平凡的人类,以这样一种滑稽又无力的办法。   当她奋力游上海岸看见那招摇的鲜艳阳伞和三点比基尼的时候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浑身湿哒哒的,头发垂下来贴在头皮上,长裙也湿透了包裹在身上,海滩上的人都在看这个奇怪的女孩,她的穿着打扮好像是从另一个完全不想干的世界突然拉过来一样。希达的嘴唇有些颤抖,她站在水里茫然地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看上去无措又孤独。   希达提着裙子磕磕绊绊踩上沙滩,这里曾近是她很熟悉的地方,大学的时候经常和好友来这里玩耍,但是却又和她记忆中的样子有什么不一样,陌生的紧,她小跑起来。   她跑上了公路,她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该作何反应,只凭着本能向市中心的方向走去。   日头很旺,路上的车子一辆辆从她身边呼啸而去,她只低着头沿着最里面一步一步机械地移动着,尽管脚很疼但在这种机械的运动中她的心反而得到了极大的平复,走了不知道有几个小时,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晒干了,她顿住脚步,抬头看见了曾经呆了四年的城市,但城市的剪影也有些不一样了,原本空荡的地方填上了许多高楼——一阵恐慌袭上她的心头,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继续向市中心走,她的一身打扮十分拉风,异国风味绣着纹饰的红色长裙,金子和绿宝石打造的发饰,一路上她所到之处人流就自动为她让出道路。但她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现在她迫切想知道的是她的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刚刚经过商厦的广告牌时,她的脸色变得苍白,上面清清楚楚写着“2021-7-28”——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会认定她已经死了!   站在红绿灯前,她茫然地四顾,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突然,一块巨大的蓝色招牌映入她眼帘,如果没错的话,那是——   心念一动,她匆匆跑了过去。   “小姐,最新款的个人终端,暑期特惠只需要2999,还能分期赠送您2999的套餐资费——”   “限时特惠,最新款的机子要不要看一看——”   刚一踏进大门,左右两边热情的揽客声就传了过来,左右瞟瞟希达挑了一个看上去最面善的柜姐走到她面前。   “美女是cosplay爱好者么,真漂亮。”柜姐招呼道,“这里都是刚刚上市的最新款,你个人想买一台什么样的?”   希达左右扫扫,柜台里几乎全是拇指大小从未见过的电子设备,突然她在最角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那个,把那个给我看看。”   柜姐一愣,“是买给家里老人用么?这种老机子只能当手机用功能单一,其实现在老人家也喜欢虚拟屏的,有向导功能老人家用起来比手机还方便。”   希达摇头,“就拿那个给我看。”开玩笑,什么虚拟屏她根本就没听过。   她接过久违的手机熟练地开机打开网页点进度娘,深吸一口气打开某宝,这一看她几乎热泪盈眶,她账户上那三位数的余额竟然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她手指飞快,买了张最近时间回家的大巴票。   记下取票码,她匆匆关了塞进柜姐手里。“谢谢你。”脸皮终究还是挺薄,她飞快扭头跑出去。   家中的号码希达背得烂熟,但她就是不敢打电话,那种不知道另一端会传来什么的感觉实在太令人惧怕了,她更愿意选择亲自用眼睛去揭开答案。   颠簸了两个小时,希达在高速口下了车,她家住在市区,走二十分钟就可以到。   她走得挺慢,那个记忆中的大门终于和现实重合,心跳的越来越快,她捏了捏手心,驱动自己的步子继续向前。   2幢305,她抬头不知道第几遍确认着门牌。深吸一口气,她把门铃用力摁到底,清脆的音乐声想起。   门锁动了——希达惊惶地看着门缝。   “你找谁呀?”一个大眼睛的小男孩歪着脑袋从下面门缝里钻出来,好奇地看着她。   希达愣愣地看着他,顺着门缝看见里面的地上铺满了玩具,墙上还贴着识字海报,她慌忙退后一步解释到,“那个不好意思,找错了。”   正待下楼,屋内传来一道慈爱的女声,“小钧,外面有人么,不可以乱开门知道么?”声音带着时间留下的疲惫,但是很温柔,很熟悉。   希达僵立在原地,突然泪水就汹涌了下来,“妈妈......”她无意识地喃喃。   “外面是谁啊?”希妈妈拉回小男孩打开门,看见外面站着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她望向女孩子的侧脸,顿时整个人一软紧紧地抓住门框才没让自己倒下,赤着脚她一把扑上来抓住希达的身体,声音颤抖不成声调,“希达?希达?是希达?”她像失了魂魄一样盯着希达的脸,执着地一遍遍问到。   希达的嘴唇微微翕动,“妈。”   一声悲号,希妈妈死死抱住她拳头一下一下砸在她背上,“你到哪里去了——说啊,到哪里去了呀——”又哭又叫,说不清是悲还是喜。   “爸爸,爸爸——”小男孩无法理解妈妈在干什么,他无助地向屋内叫到,听到呼唤匆匆赶来的希爸爸一望见门口的景象也失了魂魄,“希达?”他红了眼睛喃喃道。   ......   夜半时分,终于逐渐平复下来的希家人坐在沙发上,待希达解释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希爸爸率先打破沉寂,他扶扶眼镜,“也就是说,你穿越到——穿越到三千年前西亚那个叫比泰多的国家。”   “是的。”希达点头。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他马上接到,他还是不相信会有如他女儿所说的事情发生。   “是啊,希达,你别骗爸妈,不管有什么事尽管和我们说。”希妈妈又快要哭出来了,她攥着希达的手不住抚摸,“没事的,有爸妈呢。”   希达叹口气,苦笑道:“若不是我自己亲身经历我也不会相信的。”她摘下头上的发饰递给希爸爸,“这是我在那里用的东西。”   希爸爸接过东西,放在灯下仔细钻研起来,花样很华丽做工也很精细,但明显是人手工打造出来的,这种雕琢的痕迹不是现代机械可以模仿出来的,还有背面刻着的奇怪的字符,见他皱眉希达赶紧又把脖子上的项链解下来,“还有这个,这个是那里的印章,上面还写着比泰多文字,对了,可以去网上找比泰多文物的图片我可以念上面的文字给你们听。”   “希达,爸爸妈妈不是不相信你。”希爸爸放下手中的东西,目光复杂,“只是穿越时空,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不过希达,爸爸知道你不是个撒谎的孩子。”   “你爸说得对,女儿,只要你说是真的,妈妈就相信。”希妈妈拍拍希达的手。   希达挽上两人的手,静静靠在希妈妈的肩膀上。   “爸,妈,我好想你们。”她轻声说,听到这句话希爸爸和希妈妈顿时也落了泪。   过了一会,希妈妈想起她非常关心的一个问题,“你是说你在那边已经结婚了么?”   虽然尴尬,希达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没错。”见两人面色微妙她不怕死地继续补充道,“你们也有外孙了。”顿时希爸爸和希妈妈的表情称得上变幻莫测。   “他是干什么职业的?”希爸爸黑着脸问。   在这一点上她男人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希达赶紧答道,“是王子,就是以后当国王那种。”   两人明显一愣,“王子?”这个职业离他们实在太遥远了。   “那你不是很危险,后宫里那么多女人你有没有受委屈呀。”长期浸染在各色宫斗戏里的希妈妈急忙忙问到,她忍不住就想像出希达被各种恶毒女人算计的场面,她女儿一个普通大学生怎么斗得过职业的呦。   “没有啦,妈——”希达解释到,“除了我他后宫目前没有人。”   希妈妈稍稍安心,又问,“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你好不好?”   “又高大又帅气,银色长发茶色眼睛,知识渊博还富有情趣,能打仗能治国,所有女孩子都恨不得咬死我,至于对我——”希达的表情有些苦涩,“我之前从来不知道有男人能够这样爱我,竭尽所能地呵护我。”   希妈妈心中一酸把她搂紧怀里,希达渐渐抽泣起来,抱着希妈妈的腰哽咽道,“妈,怎么办,我好想他,我该怎么办,还有小笨蛋,妈......”   “可怜的孩子。”希妈妈揉揉眼角。   这一晚上希家被温情包裹着,他们心心念念的女儿终于回来了,但每个人的心却都不轻松,被沉甸甸地牵扯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上一章是不是写了什么误导大家了,在番外中希达没有出现不代表她就没回来呀-_-|||   这篇文从一开始就很确定是HE   快要完结打个广告,某鹤的专栏,虽然现在还很瘦但说不定以后就肥了呢?   手机戳这里 收藏一个开新文就可以知道啦~      ☆、后记.王后殿下的回家之路(六)   今天是星期六,希爸爸还没退休得早起去上班,希达和妈妈还有这个新鲜冒出来的弟弟一起吃早饭,那个小脑袋趴在桌上吃一口饭就偷偷转过来看希达。   “希达,我要带你弟弟去上课,你一个人在家没事么?”希妈妈担忧地问。   希达正在喝豆浆,她用力摆摆手,“不用,妈,我都多大了。”   “姐姐,我的电脑可以让你用。”小豆丁跳到她面前仰着头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他的电脑是最先进的版本,过生日时得到的生日礼物,平时宝贝的不得了连碰都不让别人碰,希妈妈有些诧异,笑眯眯道:“小钧很喜欢姐姐诶。”   希达望着这个陌生的弟弟顿时心里五味杂陈,她轻笑捏了捏他的脸蛋,“谢谢你哦,小钧。”   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希达打开电视机放着新闻,用小钧的电脑她不太熟练地登上之前最喜欢的论坛,这是她每天必须进行的功课,世界的变化像一道洪流,尽管只有七年却仿佛隔了七十年的距离,米国总统换人了,镶嵌虚拟屏的个人终端取代了智能机,市中心通地铁了,从前用的流行语已经变得老掉牙,网络上天天被扒皮的明星她全部脸盲——这是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但能够怎么办呢,只有从头一点一点把七年的时光填补上去。   希达已经回家两个多月了,希家的生活也逐渐恢复规律,希爸爸要上班,弟弟要上学,希妈妈也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活计,所以她现在反而成了家里最闲的人。   女主播的嗓音依旧甜美,希达突然被本地论坛上一条消息吸引:今天下午在体育馆有大型招聘会。踌躇片刻,她还是拿上自己的资料出了门。   但希达心里清楚自己其实是毫无竞争力的,身份证显示快三十的女生,未婚未育,毫无工作经验,问起毕业七年的经历她只能含糊地以创业做小生意混过去——这样的人能找到工作就奇怪了!   连续被十几个单位谢绝后,希达出了会场,把资料随手扔进垃圾桶。   走在最繁华的商业街上,路过一排排璀璨的橱窗,希达突然觉得有些疲惫,是一种从心底最深处散发出来的茫然和挫败,接下来自己该做些什么呢?   这时她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探寻地黏在自己身上,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正在旁边盯着她看。   女人摘下墨镜,盯着她的脸眼神写满不可置信,“希——达?是希达?”她的声音有些变调。   希达打量着她的面庞,妆容精致,眼角一丝细纹无损她的美丽反而增添了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这张脸渐渐和记忆中一个影子重叠起来,“梁倩?”她不确定地问。   咖啡厅里,希达和梁倩面对面坐着,两人都低头搅拌咖啡,相对无言。   “你没有死?”梁倩的表情有些局促,“你回来了。”   “是的,我没有死你很失望?”希达挑眉不客气地回到。   梁倩沉默,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不,希达,不管你信不信,我很高兴你没有死。”   “你还是原来读书时候的样子,感觉一点都没有变,我们其他人都老了。”她抬眼打量面前的希达,嘴边含了一丝苦笑,“头发倒是比以前长了,从前劝你养长头发你从来不答应。”   “从前?”希达平静地说,“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有你这样一个好朋友,如果没有你勾引走陆飞,我不会那样痛苦地逃开,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那是我的错。”梁倩急急脱口而出,喘了两口气她说到,“我很抱歉。”   “我死了你不是应该很高兴才对么,你可以高高兴兴和陆飞双宿双飞。”希达看了眼她手上硕大的钻戒讥讽道,“我这个傻瓜不再挡你的道了。”   “我没有和陆飞在一起,希达,那件事之后我们分手了再也没有见过面。”梁倩低声说,“再怎么样我们也不可能在你的死亡之后若无其事地面对对方,我还不至于是那样的人,那一阵子我得了抑郁症,我无数次想要自杀来弥补你,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整夜整夜的闭不上眼睛......”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饱含着痛苦,低着头她站起身,“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望着梁倩的背影希达突然觉得有些荒诞,明明是那样惨痛的闹剧现在看着却感觉不到恨,倒像是看别人上演的电视剧。   梁倩回来时面色如常已经寻找不到一丝痕迹,又变成之前妆容精致的完美女人,她抚着裙子优雅坐下,拿起杯子浅酌了一口。   “能告诉我为什么?”希达问。   “其实——”片刻,梁倩开口,“一开始我只是帮他试探你。”   “我承认,我第一次见到他有那么点非分之想,专情优秀家世又好,但我从来没有认真打过他的主意。”梁倩轻描淡写说到,“我和他一个部门的,有一次聚餐他喝醉了来向我打听你的事情,说着说着就开始哭诉说你根本不爱他,借着酒兴我就说帮他试探试探你,暧昧这东西玩着就变味了,后来——你也知道了。”   希达扯了扯嘴角,“我能说很贱么,你们倒都是为我好。”   梁倩爽快应到,“我承认当时我做的事情的确挺贱的,不过陆飞说的不错,你确实不爱他,你一天分给你男朋友的时间有多少,都是他跟在后面追着你跑,连吃顿饭都不乐意。”   “你知道那时候我很忙。”希达说。   “是,你的确比较忙,训练,上课,写作业,社团活动,但你真的连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梁倩突然笑了,有些骄傲的味道,“本来你死了我心里一直愧疚,但现在你既然没事我也就没什么对不住你,可以明明白白说出来了,我当时的确愤愤不平为什么陆飞就看上了你,但我敢说就算你有千般好有一点还是比不上我的,我想要什么从来不避讳拼尽了全力,你呢,看着胆子大什么都不敢去尝试,知道陆飞什么时候真正答应和我在一起的么?”   希达的脸已经有些僵硬了,硬邦邦问到,“什么时候?”   “当时路飞的妈妈出车祸了,你肯定不知道吧?”梁倩转了转戒指说到,“我当时连续一个月天天给他妈妈送骨头汤,陪她说笑话聊天,你呢,当时好像正忙着什么空手道比赛。”   最了解你的人一旦插起刀来真是狠快准,论据充分理论详实,希达望着面前这个得意的女人有些气闷,她狠狠灌下一大口咖啡。   沉住气,希达浮起一个灿烂的微笑,“你知道么,多谢你把陆飞那个渣男抢走我才能遇到现在的丈夫,高大帅气家产丰厚,更重要的是对我一心一意怎么都赶不走。”她站起身双手抱胸俯视着梁倩,“本来你要说一声陆飞让给你也无所谓,好姐妹嘛,但当时他还是我男人,不告而取是为偷,梁倩,你洗不掉的。”   满意地看着梁倩有些破碎的表情,希达拉开椅子径直走出去,背着身她挥挥手,“你把账结了吧。”   走出咖啡厅,原本笑容灿烂的脸马上垮了下来,希达觉得自己心里闷闷的。   她百无聊赖一个人往家里走,到了小区门口远远地正好看到妈妈和弟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弟弟在嚎啕大哭妈妈正怒气满面和三个年轻人争着什么,希达连忙跑过去,原来是有个年轻人从小区出来车骑太快把小钧撞到了。   “小区门口人来人往的你们还骑那么快,孩子手脚都跌破了!你们必须赔礼道歉带我儿子去医院。”希妈妈面红耳赤指着撞到人的小年轻。   “呦,这位奶奶啊,谁能证明是我兄弟撞了你儿子而不是你儿子冲到我兄弟车前面来啊。”旁边一人笑嘻嘻地插话,“老人家和小孩子就不要出门乱跑,我还要告你把我兄弟吓到了。”   “就是,老婆子不要给脸不要脸,信不信到时候把你全家弄死。”一人骂咧咧叫到,另两个人一齐大笑起来。   话音刚落,一只脚已经踢上了他的脸,希达大喝一声把他狠狠打倒在地上,一颗牙直接掉了出来,“你倒是试试看!”   “希达?”希妈妈愣住。   “姐姐?”小钧也不哭了,专注的盯着他姐姐以横扫秋风之势把那三个混混一齐扫到了地上不能动弹,每个人都鼻青脸肿痛的直哼哼。“好厉害啊!”他欢呼着拍手。   希妈妈上来拉她,“希达啊,别打了。”   “没事,妈,这种人打一顿就不敢乱来了。”希达的满肚子愁绪正无处发泄,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然后,这一晚希达第一次被关进了派出所,原因是打架斗殴致人轻伤,是可以被判刑的。   希家急得上火,全家出动找了所有能找的关系,又送了一大笔钱给被打的三个人终于勉强让希达免于刑责。   “希达啊,伯伯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听我一句,以后不可以这么冲动了,让你爸妈担心死了知道么?”派出所的所长是希家老熟人,送她出来的时候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人家不过是吵两句嘴,你怎么直接就把别人给打了呢,有什么事情找警察,不要私下解决知不知道?”   希达突然愣住,从什么时候开始找警察这个选项已经不在自己的考虑中了呢。   她低声应道,“对不起。”   这一晚回到家,躺在床上她失眠了。   第二天晚上,她敲开了父母的房门。   “爸,妈,我——想要回去。”她望着他们认真说到。 作者有话要说:     写好的稿子居然忘记放上来了还是整理文档时候才发现   我还在纳闷为什么新章一条评论都木有,简直无语凝噎T^T   ☆、后记.王后殿下的回家之路(七)   希达的话无异于在希家投下一枚重磅炸弹,那天晚上希妈妈反应激烈,没有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跳下床就把她推回了房间反锁了起来,哪怕是希爸爸也劝不动她。   希达拍打着房门,不停地唤道:“妈,妈,你开门呀,你听我说好不好,妈——”   “希达,什么事妈都可以答应,这件我死了都不行!”希妈妈穿着粗气一边哭一边叫,“绝对不行!你要走除非先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老婆,你不要激动,有什么话跟孩子好好说。”希爸爸在一旁低声劝道。   ......   这个晚上希家过得兵荒马乱,一片鸡飞狗跳,向来明理的希妈妈突然撒起泼来,无论是她的丈夫还是女儿都没有应对经验。   第二天,希妈妈雷厉风行叫来工人把家里所有门窗都装上铁栅栏,大门更是换成了双层加厚的。   “妈——”希达坐在沙发上左右环顾围得如铁桶一般的家,心里一阵说不出来的难受,她知道妈妈正是感受到了她的去意才会发疯一样把家里弄成这样。   “说什么都没用,我不管——”希妈妈不看她走进厨房去忙活,“这段时间你就呆在家里休息。”   接下来的日子希达彻底失去了自由,无论她怎么样试着要和妈妈谈一谈,还没开口就会被打回来,总之两条——出门别想,回去更没门。   终于有一天临睡前,希爸爸忍不住了。   “老婆,你这样做女儿多难过啊,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们听一听她想说什么。”希爸爸劝道,“这样下去好好的孩子都会关出毛病来,你难道不心疼么?”   谁知希妈妈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她用力捶上希爸爸胸膛,“我怎么不心疼,我怎么不心疼,那是我生下来的女儿!那我怎么办,她说她要走啊——”   希爸爸拍拍她的肩膀,语带沧桑地说,“她出生的时候我们不就想好了要让她一辈子开开心心就好么?只要孩子过得好,有什么不可以呢?当时希达出事的时候,我们不是想着不管怎么样哪怕一辈子见不到了只要知道她平安就可以了么?”   是啊,当初想着哪怕是听听她的声音自己就满足了,现在孩子回来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希妈妈手下抓紧,低低呜咽出声。   第二天,希爸爸请了假,把小钧送去上学后三个人坐在了餐桌边,希妈妈脸色憔悴双眼泛红,希达也没什么精神。   “希达,你老实告诉爸爸妈妈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希妈妈抓着她的手问。   “妈妈,我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希达苦笑,抓紧了她的手,“本来我走在一条很标准的人生轨迹上,上学毕业找工作,但是这条路突然断了,被扭到另一个方向去了,不过七年,我变得和这里格格不入,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扮演着属于我自己的角色,我找不到工作,没有恋人,原来的朋友同学已经疏远,除了你们我什么都没有了。”   “没关系的,你可以慢慢适应!”希妈妈急急忙说到。   希达用力摇摇头,“没有办法的,妈,你知道我原来在那里做什么?”   “我成了一名侍卫,我杀了人,不止一个人!但可笑的是我现在反而更适应那种野蛮的原始的生活,我喜欢沙漠石山甚过高楼大厦,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奴隶们的伺候,这样的我还能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下去么?”她问。   “希达——”希妈妈张张嘴拼命地想从脑海中搜刮出更多的理由。   “妈,其实我想回去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原因。”希达摸索着妈妈的手艰涩地开口,“妈,我的儿子在那里。”   “孩子?”希妈妈突然想起自己有一个外孙存在,她失魂落魄地喃喃。   “妈,就像你爱我无法舍弃我一样,我也没有办法把小笨蛋一个人留在那个世界,没有我如果他被人欺负怎么办,会不会饿着冻着,会不会被人教坏了,会不会受了委屈没人说——”希达捂住自己的脸,无尽的担忧和害怕都随着眼泪倾泻而出。   是啊,孩子,希妈妈把希达揽进自己的怀里,如果是自己的话,自己能够忍受孩子和自己被时空阻隔的痛苦么?她突然就有些绝望,这是对面前可以预见的分别的绝望。   见两人沉默不语,希爸爸沉吟着开口了,“希达,就算你要回去你要怎么样才能回去呢,穿越时空这种事情你要如何才能办到?上一次纯粹是机缘巧合,这一次你不一定能有机会的。”   他是男人,想问题更加实际一些。   希达揉揉眼睛,“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确定的办法,但是我想试一试,我这次从海里游出来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能记住和海滩的大概方向,上一次我也是在那片海里过去的,这一次我还想到那片海里试试看,一点点拭总能找到的。”   “但如果你永远成功不了呢,你要一辈子在那片海里面摸索么?”希爸爸一针见血问到。   “我不知道,爸,我也不知道。”希达摇头,“我现在只知道拼命试一试,不然我永远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这一天谈话之后,希家达成了一种默契,希达白天出门寻找线索,晚上回家谁也不提她白天的事情,聊聊新闻看看电视剧嘻嘻哈哈过一个晚上,如此周而复始。   对于去留下定决心之后,希达的心终于平静下来感觉到一种久违的踏实,她打开电脑,回来后第一次点开有关比泰多的内容,不能再躲了。   关于比泰多的考古资料少得可怜,都是些残存的只言片语和少量文物,尽管能够认得那些图片上的文字,希达还是抓不住什么头绪,到底伊兹密后来怎么样了?   终于有一天,她从埃及的资料中发现了一条线索——   “......曼菲士王幼年即位,大约十八岁时神秘死亡,关于他的死亡有种种推测,有一种比较被学者接受的说法是他死于毒蛇,他死后他的姐姐也是他的妻子执掌埃及,老臣霍布海姆夺取王位,他死后年轻的将军西奴耶统一埃及开创了另一个朝代......”读着这一行行字,希达的心跳不断加速,“......埃及和比泰多之间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战争的胜负后人已经无法得知,战后两国达成了协议,埃及法老迎娶了比泰多王的小女儿......”   神啊,希达关掉网页向后靠在椅背上,冲击太大了以至于她有些回不过神,这段历史和她所经历的完全不一样,换句话说,从曼菲士的死亡开始,历史已经有了分叉!   或者可以理解为平行宇宙?希达暗自思考着,如果这样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无论在那个世界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现有的这个世界的轨迹?想到这希达突然有些雀跃,凯罗尔可以用所学帮助曼菲士,那自己也可以用二十一世纪的知识帮助伊兹密不是么,既然比泰多和埃及的战争无法避免,自己当然是期望比泰多能够获胜。   希达觉得自己充满了干劲,有许多事正等待着她去做。   希达从某宝上订了一条钓鱼皮艇,又买了许多防水袋把要带的东西里一层外一层包好装在一个登山包里,如此开始了每天单调的寻找旅程。   一天晚上,希家的饭桌上热乎乎的饭菜已经摆放整齐,希爸爸希妈妈和小钧都做好了唯独希达的位置空荡荡的。   新闻联播熟悉的片尾响起,小钧趴在桌上盯着钟啪嗒啪嗒地往前走,他拉长了声音叫道:“还要等多久啊,姐姐为什么还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   一直沉默的希妈妈突然端起碗,“吃吧。”她一口口奋力扒着碗里的白米饭,不停地塞进自己嘴里,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掉进碗里,混杂着米饭被她吞下。   “吃吧,小钧。”希爸爸的笑容有些苦涩,他夹了个鸡腿放在小钧碗里,“以后就我们三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的进度太慢了,呜呜,反省过后决定最近要努力码子加快速度前进~   大家好像挺想看王子到现代的戏码,我正在试着当做番外写,虽然挺有意思的但原本不在大纲里面,写得我很纠结啊,我只能说尽量满足大家的要求,如果有差距的话表拍我啊~大概明天奉上   &&&&&&&&&&&&&&&&&以下高亮&&&&&&&&&&&&&&&&   江湖告急:   从一个月前就开始想下一个坑要写什么,各种脑洞不断冒出来,结果作为选择恐惧星人到现在也没定下主意,还是没想好要写什么!!抓狂中!!   大家可以帮帮我的忙看看喜欢那种类型?星际?古言?霸道总裁?我甚至连女尊都想过了,捂脸   脑子一抽已经挖了两个坑,都属于大纲完成开了个头的状态,大家看看,如果没意思我就先关了,写文没人看也挺无聊的   一个是穿越女画家变成穷丫头,被卖给人顶罪流放的故事   一个是风流神仙吃美男反被吃的故事   但我又想些一个男小女大,强势女主和青涩小将军的故事,所以我要精分了!!!   凭我的速度一次只能专注一篇文,所以有请天下有识之士告诉我到底该选哪一个~~~~~~~~~~~~   其实还有很多候补脑洞,哈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某鹤敬上   ps:也邀请大家关注阿鹤专栏,说不定哪个脑洞就是你感兴趣的。      ☆、番外.神秘的女客人   国王陛下出海带回了一个神秘的女人,她裹着从头到脚的黑色袍子,连眼睛都无从让人发现。   宫里所有的人都在对此传递着自己的小道消息,有人说她一定是个绝世美人,不然怎么能迷惑住冷清的国王陛下跟着回宫?也有人说她是个苍老的老太婆,皮肤松得可以打褶子,枯黄的牙齿阴渗渗露着,最喜欢的就是纯洁少女的心脏。   国王为她在一个僻静角落准备了一间单独宫殿,一系供应都准备妥当,还派了两个手脚麻利的侍女去伺候她。   那么这位神秘的女客到底是谁呢?   在抓心挠腮几个晚上之后,哈里亚小王子终于忍不住了,他趁着课程的间隙偷偷溜到宫殿的窗外踮起脚尖。   他的父王在里面!正背对着他坐着,那个女人和父王相对而坐可惜被父王挡住的身子挡住了脸看不清,可恶。他又拼命把脚踮得更高一些。   “陛下,有个小客人在偷看呢。”那个女人发出一道阴沉粗哑的声音,活像是从底下最深处挤出来的一样,阴嗖嗖的带着不可言说的神秘。   伊兹密皱眉,起身走到窗子边上,一抬眼就看见趴在窗台上那顶黑发,“哈里亚,你不在好好上课躲在这个地方干什么!”他厉声训斥道。   若是平时哈里亚早就撒腿逃开他父王的火焰,但是现在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个女人捉走了,神啊,这就是父王看上的女人?长形的脸两边搭着油腻腻的黑色卷发,鹰钩鼻子,眼睛像一颗幽深闪着暗光的绿色珠子。   他抬起头有些委屈地对伊兹密说,“父王,不要这个人当我母后好不好,她——太丑了。”   “胡说什么!”若不是隔着窗子,伊兹密几乎要把手敲到哈里亚头上去了,这说的是什么傻话。   “本来就是。”哈里亚更委屈了,他问过比桑,他说自己母亲又漂亮又温柔还特别爱笑,“我要我母后!”   “你——”伊兹密心中一恸,怎么也训不下去了。   “呵呵呵,小王子殿下。”那个女人桀桀怪笑了两声,对着哈里亚勾勾手指,“小王子,你说我很丑?”   “是——的。”盯着她的眼睛哈里亚突然觉得有些眩晕,意识越来越模糊。   “坎贝尔,你对哈里亚做了什么?”伊兹密面色铁青拔出长剑对着坎贝尔的脖颈。   “诶呀,陛下,我怎么敢伤害王子殿下呢,他是您的孩子,您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报答您的呀。”坎贝尔恭敬地俯下身子,“您也不希望小王子知道我们的谈话对么,我只是让他好好的睡一觉罢了。”   侍卫把哈里亚抱进来,伊兹密仔细检查过微微松口气,他确实只是睡着了,他沉声挥挥手,“带王子回去。”   他抬起头凝神看着面前的女人,“坎贝尔,我之所以对你宽容是因为你说你能够达成我的心愿,如果你欺骗了我我不会放过你。”   坎贝尔微微勾起唇角,应道:“殿下,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我才能够实现你的愿望了。”   伊兹密面色沉沉看不出喜怒,半晌,他开口道:“但愿如此。”   自从希达落海之后,伊兹密的心底深处一直有一个难以对人言说的隐秘期待,既然希达和尼罗河女儿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尼罗河女儿每次都能够从尼罗河中化险为夷,那么他的希达会不会有一天也能同样地回到自己身边?这个念头像一支□□不断烧灼着他的心,他没办法对任何人诉说,只能一遍又一遍拿着这只□□麻痹自己。他开始出海,不断地在那片海域上游弋,希望升起又破裂,周而复始让他都有些麻痹,说不清自己还在这茫茫海面上期待着什么。   这次出海时他仍然没有发现希达的一丝踪迹,但在狂风暴雨中他在海面上发现了一直漂流的木箱,他下令把这只木箱打捞起来,结果里面就是被禁锢的魔女坎贝尔。   “我漂流了许久许久,是您把我拯救了出来,陛下,我会报答你的。”坎贝尔跪在甲板上对他说。   本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打算船一靠岸就放她走,但是坎贝尔的一句话使他改变了主意,“陛下,你心中的那个女人,我会让您实现心愿的。”   也许只是微弱的奢望,伊兹密还是把她带回了宫,他绝望太久了,哪怕只是一个火苗也能重新点燃他。   “你要怎么样把她带回来?”伊兹密问到。   “血,和诅咒。”坎贝尔低头说到,“只有他们才能打破时空,我需要一个诅咒,一个恶毒的深刻的充满力量的诅咒。”   伊兹密心头一紧,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关于时空的事情,他不由坐直了身子靠近她,“会对她造成伤害么?”   坎贝尔一笑,“殿下,把一个人从时空中抽离出来这本来就是最可怖的伤害,您不要了么?”   “不,我需要。”伊兹密简短表明自己的立场。   “那好,殿下,我需要那个女人的东西,越亲近,越是来自她身体的东西越好。”坎贝尔说。   “我派人去宫殿取她用过的东西,说不定还能找到她的头发。”伊兹密说。   “哦,没有更好的东西了么,这样会很困难。”坎贝尔轻轻摇头夸张地叫道。   沉默片刻,伊兹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从里面拿出一块手帕放在她面前,“这个可以么?”   坎贝尔抽动鼻子顿时瞪大了眼睛,露出些狂热的神色,“当然可以,陛下,处子血是最好的东西。”   “需要多久?”伊兹密问。   “谁知道呢,大概要很久。”坎贝尔摇摇头,“陛下,您太心急了。”   伊兹密静默不语,他起身,“希望别让我等太久。”   “不过,陛下,也许我可以让你先感受一下。”坎贝尔叫住他,意味深长说到。   从她那身宽大的黑袍子下面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香料递上前,“陛下,晚上点燃这个让您入睡吧。”   深夜,盯着那一小块香料许久,伊兹密把它投入香炉——   这样,就能看见希达么?   ......   伊兹密是在一阵熟悉的香味中醒来的,身下织物柔软纹理细密,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很漂亮很暖和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柔软的颜色,他摸了摸坐起身。   他身处一个奇怪的房间里面,房间不大,但所有陈设都显得很奇怪,他走过这么多国家从未见过这样的风格。   他躺的地方应该是一张床,床边有一张像是桌子的东西,还有一个方形的木柜子,到处都摆放着他认不出的奇奇怪怪的小玩意。   桌上有一个半弯着的圆形罩子,里面发出黄色的亮光,亮到他能够看清房间另一头墙上花纹的线条,伊兹密突然觉得这东西有些熟悉,这很像希达曾经和他提过的一种叫电灯的东西。他想去拿起那盏灯灯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像一阵风一样就穿透了那盏灯,他赶忙又试了几次,骇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用空气做的一般,轻轻松松就能穿透过去,根本无法触碰到任何重物。   坎贝尔是给了自己劣质的香料么!伊兹密一拳锤在桌上,但一丝分量也没有,倒是让他差点失去平衡。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旁边桌上摆了几幅画,里面有个小小的身影向他心底最深处拍打过来,这个身影是这么熟悉以至于无论他费劲多大力气逼迫自己忘掉也能在第一眼就掀起惊涛骇浪。   他拿起一幅捧到自己面前,黑色短头发,俏皮的神情,没心没肺露着几颗白牙的笑容,除了自己心底的那个姑娘还能有谁呢?   他的手指有些颤抖地从上面摸过,这幅画的画师技术很高超,分毫毕现,一丝一毫完完全全地和他记忆中的身影重合起来,那些故意被他压制住的记忆像破开大坝的洪水倾斜这喷涌过来像是要把他吞没,他跌坐在床上。   不过,这里应该就是希达生活的地方了吧,伊兹密眼眶有些湿润,这件小小的充满温暖气息的屋子的主人就是他心爱的姑娘。   他眼神充满温柔轻轻抚过空荡荡的床铺,好像正看见主人躺在上面对着他撒娇。   希达在哪里呢?他看到墙上有一个长方形很像门的东西,他走过去,刚一触碰到门身体就像融进去一样穿透过去。   他眼前的是一个比刚刚更大一些的屋子,屋子正中间有一排看上去很软的厚椅子,他一眼就看到了中间坐着的那个身影。   希达!他喃喃出声。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个背影的轮廓,她总是喜欢这样坐着,微微向左边倚靠一点,曾经许多个夜晚,他从公文中抬起头就能看见这个背影。   时间也许能冲刷掉许多东西,但总有一个人历久弥新,不会被沙尘掩埋。   希达的头转过来了,伊兹密心中一紧,这么多年了希达见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她如果哭着扑过来自己要怎么安慰她?或者因为自己这么久才过来,她生气了故意不理自己?伊兹密脑海中百转千回,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但尽管希达的视线扫过来了,她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平淡无奇地收了回去,伊兹密的心被高高提起又狠狠坠下——她根本看不见自己!   伊兹密大步站到她面前,低头俯视自己的爱人熟悉的容颜,希达仍然专注地盯着墙上一副会动会发出声音的画,他不死心地挥挥手,希达仍然没有反应。   好吧,可能那块香料的功效只能如此了,伊兹密颓然坐在希达身边。   但是,哪怕是这样静静地在旁边看着也很珍贵,伊兹密侧头看着希达,突然有一种淡淡的心酸涌上心头,已经七年了,哪怕是这样看着自己的爱人也是一种奢望。   时间一分分过去,伊兹密的心也沉静下来,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踏实又满足的味道。   他饶有兴味地打量起墙上那个抓走希达全部注意的东西,这就是希达曾经提过的电视吧,果然是很神奇的东西,伊兹密看见上面的画面不断变换,时而有两个小人在里面说着什么,时而出现山川河谷,时而出现一些人拿着吃的用的在里面热情满满地叽叽哇哇说着什么。   画面一转,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碧蓝的水池,水很干净能够一眼看到整齐的白色池底,这是干什么呢?伊兹密纳闷,这时一阵欢呼声传来好几个年轻男子出现在画面上,他们长相各不相同,但都算硬朗帅气,□□着上身露出一身结实的块状肌肉,更让伊兹密不满的是他们下身也只穿了一条极短的裤子,那条短裤包得紧紧的在他看来跟没穿也差不多了。他起身双手叉腰站在希达面前试图阻挡她,但无奈的是他的存在丝毫没有阻隔希达的视线,她眼神专注屏住呼吸显然是看得极为专注的样子。   伊兹密气闷,挥了挥手只得又坐回去。哎,算了,反正希达迟早会回去。   这时,另一边的木门突然被推开,伊兹密错愕地看到一个小男孩蹬蹬跑到希达怀里。   这是谁?他知道希达家里只有她和她父母三个人,这个孩子是谁?   他好像和希达很亲密的样子,拿着本书两个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希达拿着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好像在给他讲解东西,时不时抬头向他确认有没有听懂。   那个小男孩时而茫然时而顿悟,希达有时也训斥他,最终又露出骄傲的笑容。   伊兹密脑袋昏沉沉响成一片,他此刻只想知道这个小男孩和希达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两张相似的脸□□裸地宣告着两人之间的血脉联系,不同于哈里亚,那张脸上没有任何比泰多的印记——不,不会的,希达不会背叛自己,伊兹密强迫自己压下那个可能让他疯狂的念头。   希达,告诉我你不会背叛我的,伊兹密面色沉沉,他很愤怒,更多的是恐慌,他无法想像如果这个猜想一旦成真自己该怎么面对。   他僵硬地站在墙角,看着希达把那个小男孩送回房间。   希达坐在桌子前面,那盏叫灯的东西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她的脸庞被染上一层柔和的色彩。他站在希达的身后,看着她埋首写着一行行方形的文字。   他注意到角落里有一张小小的图片,上面有一大群男男女女,短头发笑容灿烂的希达正亲密地趴在一个男孩子身上,心中那个隐秘叫嚣的声音变得更加肆意。   是真的么?是真的么?他多么想抓住希达的肩膀问她——你放弃了么?你背叛我了么?你投向了别人的怀抱,选择了一个和你同样时代的男人?甚至有了一个和哈里亚一样大的孩子。   一触及这个念头,无休无尽的痛意啃噬上他的心头,这样算来,希达不过刚刚回来就——   明明应该愤怒的,明明应该马上掉头离开再也不看她一眼的,可是伊兹密却觉得失去了所有力气甚至连怒火都烧不动了,更多的是酸楚和灰败,他心中最后那一点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的欣悦都在湮灭。   自己真的应该把希达拉回来么?   伊兹密黯然神伤,望着那延展到腰窝的黑发。   希达把东西收拾整齐,突然,他看到希达从脖子上掏出一个东西,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他给希达的项链。   一点星火雀跃跳动,他盯着希达看,只见她低头轻轻吻上那枚项链,唇瓣中吐出世上最动听的声音,“伊兹密,我很想你。”   她用的是比泰多话,伊兹密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名字能够这样动听,简单的几个字能够给自己这样大的震撼,就像吹醒被雪覆盖万物的那阵风,逶迤地从他心头扫过。   被浇灭的欲望烧得比之前更加旺盛——自己当然得把希达拉回到自己身边!自己是王,自己孩子的母亲自己凭什么放开。   他低头向希达的脸蛋吻去,一别经年,伊兹密的心居然像毛头小子一样扑通扑通狂跳起来,马上就要碰到了——   突然眼前一片黑暗,伊兹密失去了意识。   ......   “坎贝尔,你的香料似乎质量不太好,一会就没用了。”伊兹密的脸色黑得难看。   “陛下,我也无能为力呀。”坎贝尔笑得狡猾,“谁让您自己不抓紧时间呢。”   在之后的很多年,坎贝尔一直是比泰多王宫传奇般的存在,虽然她看起来又老又丑行动古怪,但王和王后对她却格外优渥。   据说她常常向王提供某些功用的熏香,能够让王后殿下双颊飘红予取予求,更多时候王后向她讨要一些免除妊娠烦恼的药物,当然,这都只是据说。   她那里似乎总能摸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最受欢迎的是一种据说可以让心上人爱上自己的香囊,私底下哈德塞年轻的宫女侍卫们每每有了心上人,都喜欢摸黑去她那里用几枚银币换一个。   你说有没有效果?谁知道呢。   总之大家都知道坎贝尔很神秘,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是很肥的一章有木有!!!   仔细想了下,如果希达在现代发现怀孕的话的确是让人热血沸腾的满满狗血,但素她就没办法跳海啦,所以就酱紫安排了只有。。。   大家晚安,我已阵亡,Zzz   ☆、后记.王后殿下的回家之路(八)   郊外荒芜的小路上,一个红色的身影快速迈着步子像哈德塞的方向赶去,她身上背着一个样式古怪的打包十分引人注目。   偶尔路上有行人遇见她都会闪避开,无他,实在是这个女人面色阴沉气势汹汹,看着委实可怕。   伊兹密,你这个混蛋负心汉!每走一步,希达心里就狠狠骂一句。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   天知道满怀欣喜的她无意从路人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刹那心里有多么痛苦,好像被人扔进了寒冬的冰窖——现在已经是七年后了,伊兹密早已登基为王,娶了努拉将军的女儿普度希巴做王后,前一阵子还掠取了埃及的尼罗河女儿入后宫!   她不愿意相信,又拉了别人来问谁知那人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你是乡下来的吧,连这个都不知道。”她彻底绝望了。   “那,那小王子呢?”希达几乎是颤着声问到,她不敢想像她的小笨蛋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   “小王子?我们比泰多只有哈里亚殿下一位小王子。”   哈里亚?这会是自己的小笨蛋么?希达怀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拼命赶路。   那些甜言蜜语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他抱着自己抚慰着自己,在自己的耳朵边轻轻呵出那些誓言——他明明说过只会爱自己一个人的!每每休息的时候从前那些记忆就会跳出来缠绕上她的思绪,酸酸的让她分外委屈。   他的爱是那样深厚又广阔——她想起那双坚定又深邃的眼睛,忍不住想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但很快这种念头又被她自己打下去,别傻了,那些人说得还不够明白么,你的爱情就是落得了这样一个俗不可耐的结局。   一想起那座宫殿会被沾染别的女人的痕迹她就觉得自己的愤怒快要爆炸开来,那座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她都了然于胸,她一点一点亲手布置着里面的陈设,她亲手在院子里栽下两棵葡萄藤,她知道那个角落能享受到最温暖的日光那里可以欣赏到最圆满的圆月。但是那里,那个可以称为她的家的地方已经属于别人了么?   自己像个傻瓜,居然真的对他的承诺坚信不疑,自己想过穿越失败想过天灾人祸但独独没有设想过他可能会变心!   希达的周遭几乎燃起熊熊烈火,王后娶了也便娶了,她能够体谅他作为国王所承受的压力,但尼罗河女儿算怎么回事?难道当年他对自己说的都是屁话,他根本就旧情难忘!   自己好歹是新时代女青年,男人变心就算了,自己儿子一定得找回来!站在哈德塞的宫殿墙外,她想。   夜幕降下,希达掏出一个带爪的绳子抛上墙头翻了进去。   站在墙头她俯瞰着王宫,最中央的宫殿也是最亮的地方,她知道那里一定是伊兹密现在的住所,向那里盯了片刻希达把目光投向周围几处比较亮的地方,暗暗记下方向她冲进黑暗中。   小王子的宫殿没有找到,她倒是发现了凯罗尔。   从窗子可以看见凯罗尔正坐在床上,穿着比泰多的长袍。好长时间没见,凯罗尔已经褪去了少女的天真稚嫩,她仍然很美丽,但多了一分成熟女人的端庄妩媚。   凯罗尔的面色有些憔悴,她哀哀地恳求道,“求你了,路卡,放我走吧,我不会责怪你,求你了,这些年我把你当做我的朋友一样对待不是么?想像莱伦夫曼,他还那么小他需要我,求你了,路卡......”   希达这才注意到地上黑暗处跪了一个人,正是路卡,路卡的声音很艰难,“......这是陛下的要求,抱歉......”   伊兹密果然是把人给弄来了,自己之前还想那么多理由拼命帮他开脱说是大家误会了他,结果纯粹是自己自作多情!希达捏紧了拳头欲要离开,却听得里面凯罗尔的声音更显悲切,“......如果只是我也就算了,可是路卡,我的孩子们,他们不能没有我照顾,路卡,你不是也很喜欢他们么?放我走,我们一起回埃及,还像从前那样幸福地生活不好么?”   希达停住脚步,转身推开门走进去。   “谁?”路卡警惕地抬头,当他看见背着个大包形象狼狈的希达时不由愣住了,“你,希达......殿下?”   不想拖延时间,希达直接从脖子上掏出那枚项链放到路卡眼前,“认得这个么?”   一触及那枚印章路卡霎时变了神色,埋下头肃穆道,“是陛下的私章。”   “很好,现在我以伊兹密的名义命令你马上把这个女人带回埃及。”希达说,“你明白伊兹密给我这枚私章代表什么,此刻我说的话就是他的旨意。”   “可是你不是已经——”路卡神色复杂,望向希达。   “这不管你的事,你只需要听从吩咐就可以了。”希达摆摆手,“赶快趁天黑把她给我带走。”   “你——为什么要帮我?”旁边的凯罗尔突然发声。   希达对她裂开嘴露出灿烂的微笑,“因为有人让我不痛快了所以我也得让他不痛快,而且我也是有条件的。”希达一字一顿说到,“从今以后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永远不可以踏上比泰多的土地。”   “我求之不得。”凯罗尔转身跟在路卡身后,临出门前她突然回头望着希达,改用了英文,“你也是未来的人?”   希达没有出声,就静静地看着她。是不是的话,现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很快,路卡带着尼罗河女儿逃跑的消息就被侍卫上报到伊兹密桌前。   庭院嘈杂起来,火把从窗子把屋内照亮,伊兹密面色严肃带着侍从们穿过长廊。   “这就是她的房间?”他停在房门口,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路卡会突然叛变。   “是的,陛下。”侍从躬身为他照亮路,“尼罗河女儿一直被关在这件屋子里面,晚上送饭的时候还在的。”   伊兹密推开门,刚刚走进去就听到一声大喝,他敏锐地一闪身躲开飞来的一脚,又是一拳向他胸口砸来,这种熟悉的感觉——他突然死命抓那只手,“希达?”   “混蛋伊兹密!”希达不理他,另一只手和脚一起扑打向他的身体,“你居然娶别的女人!”她不管不顾地发泄着,伊兹密却不松手牢牢抓着她不放。   身后的侍卫们看见陛下被这样对待赶紧围过来,被伊兹密喝止,“都站远!”   他用力把希达抓紧怀里牢牢锁住她的手脚,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咬上了希达的嘴,这个吻又凶又狠不像是亲吻更像是猛兽对着垂涎已久的猎物的撕咬,血腥味漫出,希达忍不住哭了起来。   伊兹密这才离开她,“希达?弄疼你了?”   “你明明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你骗我......”希达莫名觉得委屈极了,眼泪流得更凶了。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是想好要把他揍一顿出气然后带着小笨蛋远走高飞么,为什么他一个吻就能让自己溃不成军只想扑到他怀里大声哭诉一番?希达拼命想要控制自己的泪水却发现根本没有效果。   “放开我!你怎么不去找你的什么王后什么美人,还有凯罗尔!”希达不管不顾地叫道,“反正你都有别的女人了,干脆放我和小笨蛋走,我们两走得远远的再也不碍你的眼,我带小笨蛋回家去——”   话音未落,伊兹密抓着她的手狠狠一紧,“希达!你敢!”见她吃疼伊兹密松开手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他低头压上她的发顶轻声说,“希达,我没有娶别人。”   “你又想骗我,我都知道了。”希达在他怀里拼命挣扎起来想要离开。   “是真的。”伊兹密叹口气把她搂得更紧一些,“普度希巴,这个名字你就没有想过是为什么么?”   希达不动了,半晌,她不确定地问到,“海中......明珠?”   “除了你,还有谁呢?只有你才会在大海中消失不见,残忍地抛弃你的丈夫,让他一个人在痛苦中煎熬。”伊兹密痛苦地喃喃,“你这个残忍的家伙,你怎么能忍心抛下我离开?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那还有凯罗尔呢?她可是我亲眼所见。”希达抬起头毫不退让地望着他。   “希达,她什么也不是。只是路上刚好遇到她把她带回来羞辱一下曼菲士罢了,所有人都知道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伊兹密用手捧起她的脸,凝神望着她,“希达,我的承诺永远不会改变,我曾经用我的生命向神起誓,哪怕这样你也不相信我么。”   “真的?你仍然是爱我的?没有其它人,没有其它讨厌的女人?”希达抱上他的腰抬头求证到,“真的么?”   “真的,相信我。”伊兹密沉声说,“我永远都属于你。”   “真的?”希达破涕为笑。   “真的。”伊兹密抚摸过她的辫子,“所以千万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不敢想像会做出些什么,希达,永远不要。”   “那我放了她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要不现在赶紧去把她追回来?”希达讪讪问到。   “那些都不重要。”伊兹密吻上她把所有声音都堵住,“别管那些了......”   是的,只要她能够永远在自己身边,其它一切都不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到今天可以说一声故事至此已经告一段路了,阿鹤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惆怅,最后一章改了很多遍还是不满意,感觉不管怎么写都有一种不圆满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即将和自己创造的人物分别。   这是阿鹤写成的第一个故事,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就是因为大家的陪伴,感谢点赞的亲,也感谢默默潜水的亲,写作过程中痛苦很多,挫败也很多,但因为有读者分享自己的故事,所以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   天下无不散的故事,希达的古代之旅我们也只能见证到这里了~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的鼓励支持,使得阿鹤能够把心中的故事真正变成文字。   &&&&&&&&&&&&&&&&&&&&&&&&&&&&&&&&&&&&&&&&&&&&   经过痛苦的抉择,阿鹤终于决定,接下来要写的新坑就是——   咣咣~穿越女画家沦为苦逼替罪羊发配边疆的故事   欢迎捧场暖坑   大家可以顺手保养一下阿鹤的专栏哦,生冷不忌,脑洞多多~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